愛新覺羅.弘暉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個月,直接用「暈」的度過了康熙四十三年,奔進四十四年。期間燒得迷迷糊糊,完全找不著北,嘴巴裡唸唸有詞,卻不是悲天憫人的「阿瑪,額娘,嫖姐姐,八叔」,而是「糖葫蘆,棉花糖,生日蛋糕,蛋炒飯」。搞得本來氣氛沉重的眾人一陣無語,大概,這就傳說中的病得一塌糊塗吧…
四阿哥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是該高興自己的兒子還有意識,還是難過自己這個做爹還不如零嘴;四福晉摘下手帕按了按還沒淚干的眼角,抓著站在一邊的夏春耀的手一陣搖晃,嘴巴裡還是那句老話「我家兒子就拜託你了」;夏春耀呆呆地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八爺,後者握著手,放在唇邊輕咳了一下,眼神向她瞟了瞟,只顯示了一下精神上的…
御醫留下了藥方,丟下一句什麼「先天不足,後天藥補」,捧著自己的腦袋,驚驚戰戰地從四爺冷眼下華麗閃人,而她卻因為小傢伙病得一塌糊塗被再次出借四爺府,還是由八爺去九爺府給幫忙打了個「借條」。而那個完全不講人權,只講兄弟義氣的九爺,竟然什麼話也沒有,只是頓了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哼了幾聲,丟出一句:「八哥若要,就借去好了。」把她給打發了,呵呵呵呵,乾笑兩聲,她還真是沒什麼存在感啊。就這樣被他們兄弟借來送去的,TD…
什麼叫前門拒狼,後門引虎,什麼叫再出龍潭,又入虎穴,看看她夏春耀的處境吧。才脫離小猴子的尿布攻擊,又跌進死小孩的藥罐子裡,好吧,她承認,她有一點小感動,死孩子病得不醒人世,六親不認,爹娘不甩的,也還知道她夏春耀的好處,只是…他是不是有點記歪了,把她的人給忘了,盡記的那些吃的…真是…TD…
而小鬼完全不能體會她的心情,不分晝夜地提醒她是個沒有存在感的人。
「唔…天上有雲…好大的棉花糖…唔…我要棉花糖…嫖姐姐,你給我買…」看看,總算出現她的名字了,但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阿瑪…阿瑪…唔,我也要『美女脫衣』,阿瑪…唔…你不要和弘暉搶,你已經有好多美女了…」
當然,受刺激的不只是她一個人,瞥了一眼,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去面對自己寶貝兒子的四爺,她突然同情起雍正大人來,阿門…可以拉著雍正大人陪自己鬱悶,真是民主性的一次標誌性體驗…
於是,愛新覺羅amp;#822;弘暉就這樣考驗完所有人的忍耐力後,在三個月的某個清晨,升了一個大懶腰,打了一大哈欠,起床了…
把剛端著藥碗走進門的夏春耀愣地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指著他抖了個半天,老天,不要怪她,她突然嚴重地有種被人給耍了的感覺,該不會這個小鬼只是碰上冬天,隨便冬個眠而已,現在春天來了,他發春的時刻也到了吧。
看著那張紅得像熟透的番茄的小臉,哪裡像大病初癒的人,不知道還以為,他只是提前做了一把男生發育時必要的8禁春夢呢…
聽到騷動聲,一直注意著這房間動靜的四爺和四福晉立刻就閃進來了,只見寶貝兒子朝他們咧了一張超大的笑臉,歪著腦袋,裝可愛:「阿瑪,額娘,兒子給你們請安了!」
靠,坐在床上請安,真是超大的譜,但誰也沒空注意這個譜,四福晉壓了壓剛要滾出來的眼淚,欣喜地一把把小娃娃攬進了懷裡,四阿哥也鬆了一口氣,彎身拿手貼了貼他還是有些微燙的額頭,將沒蓋好的棉被給小娃娃壓了上去。
「阿瑪,額娘,兒子好想你哦!」死小孩一把抓住四福晉的手,開始灌迷魂湯,卻向著站在門邊,朝他比拳頭的夏春耀猛眨眼睛。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四福晉用手掠了掠小娃娃有些散開的頭髮。
「阿瑪,兒子有夢到你哦!」小娃娃繼續不要臉地獻媚。
「……倒是難為你有這孝心了!」四阿哥**了一下嘴角,鬱悶地瞥了小娃娃一眼,他夢到的都是些啥東西,大家心照不宣…
小娃娃吐了吐舌頭,嘿嘿,夢是的確夢到了嘛,只是不巧,夢的不是時候而已。瞥了一眼站在一邊,已經接受了他轉醒,這個殘酷現實的夏春耀,拉起還有點啞的小嗓門:「喂,你還杵在這幹啥,沒聽見我的肚子在叫了嗎?」
「……」死小鬼,竟然剛醒就開始作威作福,把她本來還有點慶幸的欣喜一下子消滅地一乾二淨,連渣都沒剩下。
「等等!」四福晉叫住轉身正要出門弄吃得的夏春耀,拉了拉四阿哥的衣角,「這丫頭也算盡心盡力了,爺看著給賞點什麼吧。」
「……」四阿哥皺了皺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門外被壓迫的沒啥脾氣的某人,緊閉的唇剛要打開,卻感到腰間一緊,低頭一看,自己隨身帶的玉珮被弘暉給一把扯了下來,然後卯足了緊地朝門外的某人身上拋去…
「這是我阿瑪賞你的,要是嫖姐姐被官府衙門給扣了,就叫我阿瑪去贖人!哈哈哈哈!」
她下意識地將玉珮接在了手裡,對著床上那個笑得花枝亂顛的傢伙投去鄙視的眼神:「我幹嗎要被抓到官府去!」
弘暉瞥了瞥挑著眉頭的阿瑪,和滿臉不解的額娘,朝門口的人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把耳朵伸過來,她縮了縮脖子,橫著身子,挪著步子,將腦袋伸到他的面前,只聽一陣小聲的耳語飛進她的耳朵:「調戲大清皇阿哥的罪名不小的,被我皇爺爺知道了,還不把你做成刀拍黃瓜,送去午門玩,恩?」
她倒抽一口氣,捏緊了手裡的玉珮,急忙將它懷裡揣,對,對哦,這個可以幫她免費,帶著腦袋遊覽一次午門,收好,快收好…阿門,弘暉這個死孩子,不送則已,一送竟如此大方,嗯…辛苦三個月還是勉強值得的…
「喂,等我阿瑪他們走了,去街上幫我捎點零嘴回來啊,可不許叫人給逮著了,當然,用你的錢!」小聲的交代繼續飛進她的耳朵裡。
她**了一下嘴角,看了他一眼:「……該不會,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叫他阿瑪拿個玉珮勾引她到床邊,屠宰她的荷包?
「你以為我病糊塗了麼?哼!」他也不含糊,挑高了眉頭,悠閒地躺了下去,繼續拉著四福晉的手,「額娘,弘暉的病恐是沒好透,還有些暈,想再睡會…」
「好好好,你睡,我和你阿瑪出去,呆會再叫御醫來瞧瞧,啊!」四福晉一聽,不疑有它地站起了身,拉了拉明顯已經看出某人陰謀詭計的四爺,卻礙於他是傷殘人士,沒有揭穿,只是一甩袖跟著出去了。
「愣著幹嗎,沒錢的話,去敲詐我家八叔!」小鬼繼續擺出「我是無賴我怕誰〞的樣子,趴在床上,瞇了瞇眼睛,竟伸出小腳來踹了踹她
……八爺,你家這到底什麼破侄子啊,D變種,變異,變態,也不能這樣徹底啊…嗚…
當然,她也學乖了,她岌岌可危的荷包,再這樣被殘酷的小地主給壓搾下去,那她的小嫁妝就要和她天人永別了。於是,被壓搾了幾天以後,看著自己越來越癟的錢包,她徹底將自己的良心丟進了當鋪裡,當了個一文不值,心一橫,張開爪子,將魔爪伸向了自己的男朋友:「拿錢來!」
她的男朋友,優雅地撩袖,將手裡的毛筆擱下,看了一眼她的架勢,抬眸丟出一個百萬伏特的微笑:「打劫?」
「嗯,劫色!」她立刻被電得不知天南地北,暈呼呼地直想往人家身上蹭,卻被正在處理國家大事的男朋友,用手頂著額頭往旁邊推,兩隻小短手,不甘心地往前面伸,嘴巴裡說著不乾不淨的話:「來嘛,抱一下嘛,嗚,我都被你家侄子給折磨得壞了,說好,你要精神補償我的!」
「這些話,你倒是記得清楚,我離京前的話,你可也記清楚了?恩?」他也不急,在椅子上側坐著,右腿悠閒地架在左腿上,手繼續頂著她的額頭,看著她的爪子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
「呃?」她哪有時間理他說啥,他一擺出這樣慵懶兮兮的OSE,她的腦子裡只剩下三個字——「吃豆腐」…嗚,為什麼她的手要這麼短,夠不著,夠不著啦…
「不記得了,是吧?」他微笑著向她做最後一次的求證,由於弘暉的病給耽擱了下來,但是,她竟然給他忘得一乾二淨,露出一張極度迷茫的表情給他看,很好。
一邊微笑著,一邊拎起她的衣領子,決定來一次門戶清理:「站門外,想到了再進來!」
「你不是吧?來真的呀?」她被他拎著往外面丟,「不要啦,要是把我丟出去,你肯定會心痛的,會捨不得的,會難過的,不要折磨自己嘛!這又是何苦呢?」
「……」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住自己的笑臉,對付厚臉皮的方法,拜她所賜,他也研究出了不少,將她衣領子一提,站在門口一拋,轉身,關門,拍手,一氣呵成,處理完某個禍害,接著坐在桌邊,處理他的國家大事。
拿著筆,視線在書房門上停留了一陣,也沒見外面有什麼反應,安靜得有點詭異,和某人素日裡厚臉皮又難纏的德行完全不符,他挑了挑眉頭,對她這招欲擒故縱,嗤之以鼻,繼續低頭看他的折子…
嘟著嘴,視線在書房門上瞪了好一陣,也沒見裡面有什麼動靜,安靜得讓人鄙視,和八爺平時隔不了多久就會出來看看天色,或者開門警告她不要鬧騰的形象嚴重不符,她皺了皺眉頭,不是真的生氣了吧,別這麼小心眼嘛,她又不是故意不記得他說要帶她進宮的事,只是他爹娘住的那個地方,讓她心理陰影比較重嘛,她得克服一下,才能跨出華麗的第一步…而且,見婆婆,哪有他想的那麼輕鬆,她爹娘是不在這,他倒是不用愁了,光用想的,她就緊張到胃痛呢,哎喲喲,又痛了…
她撇了撇嘴角,正想蹲在地上玩一陣螞蟻,卻發現大雪天,螞蟻全都回去睡覺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可憐兮兮地被男朋友丟出來罰站,吸了吸被凍住的鼻涕,突然感到耳邊貼上了啥東西,一陣燙,她縮了縮脖子,向右邊瞥了一眼,卻見一個暖手的小爐擦過她的耳朵,被丟進她手裡,她抬眼看著那個一邊將暖爐甩進她手裡,一邊看也懶得看她一眼,轉身要走的他…
「……你額娘喜歡梅花麼?」她一手拿著暖爐,一手抓住那個正提步要走的人的衣角,完蛋了,一個暖爐就把她感動得好想把自己賣給他哦,她真是徹底沒出息到姥姥家去了。
「……」他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她,手卻任由她扯著,明顯感覺那個蹲著的傢伙又恢復了厚臉皮的形象,冰涼涼的小爪子奮了力地往他暖手掌裡鑽,低笑一聲,任由她撒野…挑了挑眉頭,「…你要送?」
「呃……不過皇宮裡那麼大,該是啥玩意都有了…」她一手抓爐,一手非禮,好不樂哉。
「……我看未必…」他皺了皺眉頭,轉過身來,面對著她,「有些花,那裡一輩子也開不出來,即便不小心開了,除非變了顏色,否則,終究活不過去。」
「……」
「聽不懂?」他笑著問她。
「完全聽不懂!」她也很不客氣地告訴他,他的天書在不經意間,再次升級了,阿門…
「不懂也好。」他只是微笑著朝她攤了攤手,示意她不需要懂,只需知道如何吃豆腐就好。
她也不含糊,立刻將她聽不懂的話甩到腦後,一心只想著眼前的豆腐,一個猛得栽進去。
「明兒個,同我進宮吧?恩?」他看了一眼在他胸口做文章的腦袋,聽見他的話後,頓了頓,卻隨即用力地點了下去…
他將挑出的微笑,壓了下去,只是直直地看著面前的雪景…收了收懷裡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