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責任心強烈的虹鶯管理下,商會一切事務井井有條。建設與技術由芙娜與魔能機鎧們扶持著,新傭兵編製與訓練有威爾等老資質傭兵管理,商務與人才選拔有班銀操心,越兵每天只管睡到自然醒,開店,關店。頂多每個月與娜娜一起清清帳目,按按計算機,算算這個月商會淨賺多少。再不然,心血來潮放誰一個假,抓他回依斯橋堡喝酒聊天。
寧靜森林泥頭城堡的樹矮人領,老夸克向來屬武器店常客。一旦有了空閒,就算下著暴雪他也會到店裡和魯夫喝酒,送貨倒成了順便的小事。梅雨正當漿果成熟收穫時節,越兵醒來剛想著老夸克應該沒什麼時間,誰知立即聽見店堂外響起他的豪爽聲音:
「漂亮的,店堂小妞,越老闆,有才!」
「我好像聽見夸克先生的聲音了?」娜娜用被子遮掩著上身也坐起身,吐吐舌頭:「總是會睡蒙頭呢。」
半貓族聽力遠比人類可靠,越兵邊穿衣服邊說:「你沒聽錯,就是老夸克,而且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還有……你在這裡的話,誰在店堂上?誰去開店了?」
老闆懶得嚴重,很多貨都沒有標價,夥計自然不敢自作主張開店。因此,開店時間完全由越兵睡醒時間決定。當越兵臨時想起去找哪個兄弟喝酒時,店門更會掛上「東主有喜三天」的大牌。
老闆還抱著老闆娘睡覺,武器店卻已開了門這種事,只有越兵不做東家的時候才會生。正當越兵與娜娜一起回憶之時,夸克的聲音更大了:「小妞!笑容很,不錯!就是,身材欠了,一點點!」
「想起來了……」越兵飛快下床地穿上鞋子。夸克到了店裡,輪值貓女們沒有去招待,即是跟著越龍芽外出溜躂去了。現在店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除了他就剩下另一隻。
娜娜一邊穿著貼身小衣,一邊憂心地說:「艾莉小姐是客人,不該讓她看店的。」
不是客人不該看店的問題!要是店門關著,華沙找上門之前艾莉愛呆多久呆多久。但店門開了,找上門的就不單單只是華沙,是一場戰爭!越兵很清楚艾莉任性、愛說笑,同時也清楚,她的說笑裡夾著大半她真想試試的事情!
仔細回憶一下,從昨天早上開始,艾莉就似乎打著什麼小算盤!越兵一邊後悔自己覺得太遲,一邊趕到店堂。到他趕入店堂之時,店堂氣氛和平,幾名樹矮人動手搬著大箱武器,艾莉則掩著嘴,「哈哈哈」地和夸克說著笑。
「哈!大兄弟,」看見神氣不定的越兵,夸克咧嘴調侃道,「我們大早到,很意外?」
走出店門看看樹矮人的驢車已經搬空了,街道也依舊平和,越兵用力關上店門回答:「是啊,沒想到你們連夜趕路。」
「哈哈!這要靠駕車的盧比!他也喝醉了,驢子,自己走了一夜!」夸克又粗又短的雙手在空中舞動,極力比畫昨晚的經過,但突然間話頭一轉:「倒是大兄弟!你雇個漂亮小妞!小貓女沒有意見?」
看看笑嘻嘻的艾莉,越兵歎著氣說:「只有這件事我很難向你說明。店裡的去個誰,掛『東主有喜』出去,今天休店。」
其他夥計仍在後堂打鋼坯,艾莉先一步舉手回答:「遵命,老闆。」
在她拿起牌子要出門那一刻,越兵伸手抓住她肩膀道:「夠了,我去掛,你老實呆著。」
夥計要幹活,老闆不讓干,反而自己動手?夸克幾個樹矮人看到神奇場面,眨眨眼,不禁小聲議論:「怎麼回事?小妞不是越兵兄弟雇的?」「新的老闆娘?」「我們要小心說話才行。」「對對,不能問了不該問的事。」「走火,不行!」
於是,掛完牌子鑽回店內,越兵便看見了幾名樹矮人一同擺出極不自然的笑容。眼看這副情景,他知道不說清楚誤會將迅擴大。流言在樹矮人之間流傳還是好的,問題在於樹矮人與月精靈的地盤幾乎貼著,而矮人的嘴,永遠縫不牢……
經過熟慮,越兵把事實托出向夸克:「事實上,她是個逃婚的少女,暫時躲在我這裡。」
正因為難以令人相信,正版事實比托詞更難追究。果然,幾個樹矮人互相看看,很快用不相信的表情點點頭。既然越兵都這麼說了,他們馬上懂得艾莉的事最好不要問,不要傳出去。反正他們只是來喝酒,順便送貨而已。
大家達成一致共識,只有艾莉明白自己計劃暴露,展開梨花般的笑容想胡混過去。
有朋自遠方來,店又休息,鐵匠魯夫和學徒高呼萬歲。越兵再聯絡露露安排兩三隻貓女過來陪酒之後,趁著各人不注意,扯起艾莉到後院角落問道:「你不可能在我這裡躲一輩子吧,接著有什麼打算?」
說和艾莉的交情不夠鐵那是假的,畢竟一起打過仗,玩過命。越兵還知道,自己的命由艾莉給的丹藥救過好幾次。到她遇到問題的時候,自己抱手不管,從人情從道理上都說不通。然而,世界沒有完美,不可能每個人都幸福。
現在兩千五百萬生物平和的生活,也是犧牲了七萬生命才換到的。假如艾莉的決定有可能挑起戰爭,他肯定不會偏愛一個人。
越兵已把話挑到明處,艾莉也明白自己無路可退,視線轉向遠遠投來擔憂目光的娜娜,低聲回答道:「我想賭賭看,大家都認為我理所當然要嫁給格魯,小時候自己也想,格魯很好很不錯……」
傳統婚約,再加上兩人青梅竹馬,幾乎與童話沒有兩樣,越兵後退一步問,「那還有什麼問題?你逃得也太誇張了,一共逃了幾次?」
一個字也沒跟越兵說過,艾莉卻現越兵像是全知似的,又擺出想胡弄過去的笑容:「可能有五六次吧?我覺得在沒有記憶的時間裡面,自己一定還逃過兩三次。格魯他……其實很專橫。即使多麼瑣碎的細節,如果不合他的意思,他就會大雷霆。」
各人都有優點與缺點,越兵覺得自己在平常瑣事上就很懶很隨意,所以幫格魯辯解道:「他是未來的王嘛,一點點王脾氣,王威嚴總會有的。面對著自己喜歡的人,他就會改了。有的人在喜歡的人面前,還不一定知道改。」
「正因為他是未來的王,所以我才想賭賭看。」艾莉的語氣突然間相當認真,「賭賭看在失去記憶這段時間,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比王更偉大的人物,或者被喜歡上了……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想賭賭看。」
反抗期啊。暗暗感歎後,越兵也認真地問:「你知道潘多拉的盒子嗎?那應該算是一個神器,裡面鎖著眾多惡意,像貪婪、殺戮、恐懼、痛苦、瘟疫、**,打開盒子的人意識到不對,急忙關住了最後一樣東西。」
「大6上有這個神器嗎?」艾莉當真了問,「盒子裡的東西原本沒有人知道嗎?」
「那時候人們還很蒙昧,開始只知道它們的名字,在打開之後才知道它們一樣比一樣使人痛苦。」越兵微微笑著說下去,「當然,人們也知道最後被關住的東西叫什麼。」
艾莉被從未聽過的神話吸引,一時間忘記了之前跟越兵說了什麼,非常自然地問道:「對對,我想知道最後的東西叫什麼呀?」
「希望。」
聽完越兵平靜說出的詞彙,艾莉剎那間明白,剛剛說的與其說是神話,事實上更像寓言。使人們最痛苦的東西,就是最後被關在盒子裡的「希望」。因為沒有被放出來,人們無法知道它是否就是希望。而想要追求它,則要再次經歷貪婪、殺戮、恐懼、痛苦、瘟疫、**……
明白之後,艾莉只能乾笑著說:「越老闆,你想告訴我,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嗎?」
「真不費讓我繞了個圈子,」知道艾莉已經明白,越兵也放下心:「沒有天上掉錢的好事,商人想賺錢得努力買賣,時刻得著防強盜、小偷,又得防著騙子、稅校,到最後,還說不定時節不對貨不好賣。你的希望,到最後搞不好是個小人物。」
「有道理,有道理。」艾莉頻頻點頭,但突然抬頭問:「我們是朋友吧?」
想拖我下水就可以免了,越兵看著娜娜單單向過來的貓耳說:「我倒非常喜歡你再加個『只』字上去,『我們只是朋友吧』聽著比較舒服。」
「你、你不夠朋友!」就如過去一樣,艾莉漲紅了臉伸手指著越兵出嬌呼。「好,等小小貓回來,我就拐走她,對華沙說她是我女兒!這樣一來婚約就能推掉了!」
艾莉聲音沒有壓制住,加上娜娜噌地在人群中起立,夸克與魯夫等人一同目不轉睛地盯著艾莉。用不怎樣的智商思考後,矮人們同時可憐地看著艾莉:「笨小妞,那行不通。」
意識到矮人可憐自己比他們笨,艾莉完全自爆了,取出一疊符咒威脅道:「那你們幫我想辦法呀!不想出辦法,誰也別想走!」
今天就算了,我明天還要開門做生意!越兵冷汗直冒。指望矮人想辦法,天知道地面生物死絕過了幾次!但夸克他們不這麼認為,艾莉性格率真,笑容又漂亮,當真聚在一堆哄哄地為她討論對策。看樣子,恐怕在兩三日後,他們才想得起收穫漿果的正事。
這邊,事關親生女兒安全,娜娜也走近越兵身邊懇求道:「越大哥,你也幫忙想想辦法吧。你一定有辦法的吧?」
「事關女人的問題,你看看歷史上有哪次可以用外交解決的?」這個世界越兵不清楚,只知道在遠古時代,女人的所屬權就等於男人的尊嚴。「除了大家拉軍隊出來打一打,我想不到其他解決辦法。」
打仗會死很多人,娜娜親眼見過艾拔蘭城戰役。燃燒的城市、折斷的旌旗、城牆上下滿滿堆積的屍體,硝煙中夾著的焦人肉惡臭……每次回想起都使人噁心想吐。頂著剛剛泛起的噁心,她急忙勸止道:「不、不能打架。」
最後必定要打,為了應付眼下飆的艾莉,越兵抱著手說:「看看她有什麼特長,然後我寫封介紹信給會長吧,我們商會僱傭了她,一時半刻對方也不好向我們要人。」
還寫什麼介紹信,要請誰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夸克和魯夫剛想張口,但突然想起越兵以前的拜託,也就笑著接口道:「對對,先拖幾天,等我們好好想辦法。」
都說了你們指望不上……只要不耽誤族裡的正事,夸克一輩子住武器店越兵都歡迎。
決定之後,娜娜去取筆紙,越兵提筆信心十足地寫了張擠滿丑字的介紹信。在學徒夥計去送信前,大家為「遠古魔法文字」大笑了一輪,艾莉則轉向研究矮人扎大鬍子的飾物。
酒會連著午餐,當矮人們一邊烤著火冠鳥肉,一邊讚著越龍芽有前途時,大街正走來一隊儀表非凡,神情嚴肅的御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