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畫 第四部 夢幻天羅 第一章 黑洞
    翠屏山。

    「翠屏夕照」是這兒一帶的美景,山勢龍幡虎踞,一脈連成七十五座山峰,中峰如菩薩端坐,眾小峰四圍拱峙,分支環抱,暉映深碧,不可擬狀。

    翠屏山自山腰起,很多洞穴,穴穴連連,洞洞相通,洞穴深遂暗黑,傳有人在裡面拾得奇珍異寶,價可連城,也有人一入不返,屍骨全無,總之什麼異人、怪物、神秘、鬼魅的傳說,在這裡都有。

    冷血知道有這樣的一座山,也知道有這些洞窟,但卻不熟悉地形。

    熟悉這兒一草一木的倒是在這兒自小玩到大的唐肯,高風亮也相當熟悉。

    他們到翠屏山的時候,是在清晨,旭日未耀的時候。

    他們在山下過了一夜,嚴守防範,不敢摸黑出發,免遭所趁。

    到了翠屏山,旭日在群山托起一道隱隱的紅光,似瞬間就要沸騰起來,灰藍的沉雲也漸轉鑲金紫的邊兒。

    唐肯指了一指地下一個大裂縫。

    「從這兒跳下去,洞洞相連,穴穴相通,是到青山鎮最快的捷徑。」

    唐肯率先跳了下去,冷血緊跟他後面,接下來便是丁裳衣,押後是高風亮。

    巖穴起先非常狹窄,也十分陡削,黑漆不見五指,唐肯與高風亮一前一後點燃了火把,但每走幾步,便要往下一沉,時深達丈餘,尖石凌巖,甚不易落腳。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轉了幾處洞壁,所處漸寬,空氣清涼恰人。洞裡有千奇百怪的苟石,有各種的形狀,吃火光一照,晶瑩翠麗,氣象萬千。

    洞位雖越漸寬敞,卻十分幽靜,連彼此心跳聲都可以聽聞。

    唐肯忽然仰面。

    眾人都怔了一怔,不知他要做什麼。唐肯卻大大的「哈啾」一聲,打了個仰天噴嚏。

    這一聲「哈啾」,便不絕的在洞裡迴響著,像這裡有人打了一個噴嚏,聲音未完,那裡又有人再打一個噴嚏一般。

    眾人不覺蕪爾。丁裳衣笑啐道:「就聽你打噴嚏。」

    四人又靜靜走了一段較崎嶇的路程,冷血忽道:「高局主。」

    高風亮道:「什麼事?」

    冷血道:「你們押餉失劫的事,能不能原原本本的告訴我知道?」

    高風亮長歎一聲,丁裳衣笑道:「你就說說罷,總比光聽人打哈啾好聽。」

    高風亮苦笑道:「我這故事只怕比他的噴嚏更不好聽。」

    「青田縣這一帶,神威鏢局算薄有名氣,座落的地方雖小,但通常江湖朋友都很給面於,到青田鎮去賞我們飯吃……。」高風亮宏厚的聲音在洞裡幽幽震盪。

    冷血截道:「高局主毋用過謙。當年,高處石高老太爺創神威鏢局的時候,諸葛先生就對石鳳旋石大人說過,這鏢局氣派不凡,局裡上下,親同手足,戮心合力,不分彼此,而且還設有『義鏢』,保鏢所得,全捐給窮苦人家,還收容貧家子弟,參與保鏢,學習功夫,奠定他日謀生的基礎;」冷血頓了一頓道。「所以,諸葛先生跟石大人說,神威鏢局一清鏢行面目,若能支撐個二三十年,必有大成,別樹一幟。」

    高風亮忙道:「石大人在任的時候,對敝局,一直非常關照,那時候,什麼事體也沒發生過……」

    冷血接道:「石風旋石大人為奸臣陷害,幾致滅族,諸葛先生幾經代為周旋,並勸諭石大人引咎暫避,免遭好人所害……石大人於是被貶徐州,不料在途中,仍遭賊人殺害!」說到這裡,不覺也義憤填膺。

    高風亮歎道:「石大人是社稷棟樑,清廉耿直,卻為奸臣暗算……聽說殺死石大人的,競是諸葛神侯府邸的高手,不知——?」

    冷血恨聲道:「他們其中一人確是諸葛先生的師侄,外號人稱「青梅竹」,……不過,他們受好相傅宗書播弄,棄祖忘宗,迫害忠良,為虎作倀,貪權恣勢,絕不是諸葛神侯府的人!」

    高風亮也不甚明白朝廷上的鬥爭,哦了一聲,便說下去:「我爹爹得石大人庇護,一直都非常順利,神威鏢局的門面也一天比一天擴充……後來爹過世了,把鏢局交給了我,我也幸不辱命,總算擺出來算是個場面,從三家分局,擴建了九處分局,不料,石大人失勢慘死後,一切都變了樣……」

    冷血道:「令尊當年是石大人手下紅人,為鄉里百姓行了不少善功,做了不少善事,而今李鱷淚李大人得勢,他決不會重用你們的。」

    高同亮慘笑道:「本來大丈夫行當於世,為所當為,他重不重用,又有何干係?只是他故意挑剔,說我們組織民黨,必有野心圖謀,諸多留難,屢作複查,我不勝其煩,只好把九大分局,縮減成四處。後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有兩處分局押鏢失手,逾月未起回鏢銀,也給縣衙查封了……只剩下一處分局以及青田總局。」

    唐肯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高風亮忽道:「冷兄,您是不是有話要說?」

    冷血道:「我想,如果諸葛先生在此,一定會勸你一句話。」

    高風亮道:「請直言。」

    冷血道:「青田鏢局獨力苦撐,志節不易,甚為可敬,不過,應該是解散的時候了。」

    高風亮長歎道:「是。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明哲保身,退待時機,在混混濁世之中以一副廓清衛道執公的旗幟出現,那是最笨不過的事。」

    冷血道:「翻開歷史,屢見不鮮。」

    高風亮道:「我也不是不知。但神威鏢局百數十口,人人靠刀口吃飯,實在不能說結束就結束,所以就……就發生了北旱砂壩的事!」

    「噗」的一聲,冷血和唐肯不小心都踩入水畦裡,唐肯叫:「小心,地上有水坑。」冷血道:「請說下去。」

    高風亮道:「冷兄知道這兒一帶課稅加倍的事?」

    冷血點頭道:「聽說這一帶近日風調雨順,盛產豐收,民裕豐收,所以才加倍徵收課稅……」

    高風亮「呸」了一聲:「這體面風光的話都是那些狗官取悅上級說的,哪有——」隨即省起,忙道:「我不是罵你!」又忿然道,「哪有什麼豐收!哪有什麼民泰!溝子口那干股匪作亂不論,年初黃河記濫,把淤泥沖積河床,紅土坎附近又起林火,加上淡邊地的瘟疫,真可謂天災人禍……」陡又省覺,加插一句:「我不是『呸』你,我是『呸』那些魚肉鄉民的貪官!」

    唐肯也憋不住,道:「說什麼皇恩浩蕩,體恤民情,倍加課稅,進奉朝廷,那也罷了……還加了什麼鹽稅、米稅、車馬稅、還有什麼人頭稅……家裡多了個呱呱墜地的嬰兒,還要付出七八擔米的年稅,一年添上三件衣服,也要加稅,這算什麼玩意嘛!」

    冷血鐵青了臉,在火光閃耀裡冷沉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高風亮瞄了瞄冷血,接道:「今年在青田三縣總共徵收了一百五十萬兩黃金,由我們押解到京師——」

    冷血忽打斷道:「這些稅餉……一向都由你們押解的嗎?

    高風亮答:「當然不是,這一向是官衙的事,但自前年起,縣衙表示因為京城征軍,所以分派不出人手,委任我們代押,酬勞倒……倒不算輕。」他長歎一聲又道:「前兩次都平安無事,沒想到這次就出了事……家父的英名,鏢局的威名,都在我手下喪盡!」

    冷血拍拍他肩膀,道:「你把案發始未經過說一說。」

    「……那天,天氣奇熱,已是申未,但仍酷熱非常,兄弟們只望快些經過北旱砂壩,快些走過那一帶踩在地上像燙在鍋上一般的白砂丘……突然間,幾個后土丘衝出數十蒙面大漢,掩殺過來。」

    冷血問:「都蒙面?」

    高風亮點首:「都蒙著面。我大聲喝問,叫對方亮出字號,但他們全不理會,不由分說,上來就殺,為首的兩個人,武功高絕,所向披靡,很多兄弟就是慘死在這兩人手下……」說到這裡,悲憤不已。

    冷血忽道:「這兩人是用的是什麼兵器?」

    高風亮想了想,道:「這兩人,一個空手,一個衝到我們這兒,劈手搶得什麼兵器都成為他的武器……我看這兩人是有意隱藏自己的武功和身份,我跟其中一人交手三次,自知武功遠不及他,甚至連對方招式家數也瞧不出來,真是慚愧。」

    冷血道:「既然對方故意要隱瞞,那看不出來也很平常;只是,這人不用自身絕學而能與高局主交手中佔上風,武功實在不可思議,只不知另一人——?」

    高風亮聲音猶帶著震訝,「那人武功更高,在混戰中,只見他高低起伏,空手搶入我陣裡,好幾位鏢師都慘呼倒下,每殺一人,用手一抹鼻子,實在神出鬼沒。」

    唐肯激憤地道:「那不是人,是個魔鬼,殺人的魔鬼:」又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冷血微喟道:「在這種情形下,你們實在不該再犧牲下去,各自逃命才是。」

    高風亮拂髯歎道:「奇怪的是,除這兩人外,餘眾武藝俱不高,他殺得我們二三十人,我們也宰了他二十餘人,但是,後來又湧來一批蒙面人,我見再不可戀戰,便發暗號,護飽突圍——」

    冷血道:「在這種情形下,護餉是絕不可能的。」

    高風亮道:「冷兄所說甚是。但我王命在身,本待誓死與稅餉共存,只是藝不如人,不久鏢車便被奪去,那兩個神秘高手之一也押鏢離去,剩下二十多人,由那隨手拿到什麼兵器都會使用的蒙面人領隊殲滅我們……」

    唐肯悲聲道:「那時,我們身上冒著血,流著汗,已苦戰到了晚上……」他說著,彷彿回到當時的情境、白色的早砂染得腥紅處處,屍體狼藉遍野,黑穹星光閃爍,荒野間流螢點點,仿與星空對映。

    那時候,他們就只剩下混身浴血的高風亮、唐肯、藍老大、吳勝、張義宏、黎笑虹六人,喘息著、狠狠地盯著那蒙面高手和十餘名敵人。

    忽然間,那為首的蒙面客一揮手,這些人全部急退,押著鏢車撤走得一個不剩。

    他們錯愕不已。蒼穹上星光萬點,出奇的靜,又迫人的近。他們都不瞭解對方為什麼會放過他們。

    但見地上兄弟朋友們的慘死,悲從中來,高風亮強抑悲痛,作出分派:唐肯、藍老大、張義宏趕緊回總局示警,並調集人手,追查此事;黎笑虹和吳勝負責報官,而高風亮獨力去跟蹤那一干撤走的惡客——那為首的兩名蒙面客雖難以對付,但其他的人武功並不高,照理不難查出蛛絲馬跡。

    唐肯、吳勝等都希望跟同局主高鳳亮一起去手刃大敵,高風亮那時橫刀叱道:「我們身逢此難,還婆婆媽媽,夾纏不清的做什麼!我們這幾個人,合起來都不是人家的對手,現在唯有分頭去謀求補救之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跟我在一起,反而沒好處!」

    「神威鏢局」自創局以來,向來都威風八面雖是遇過大風大浪,但幾曾有這樣的挫敗!這苦戰餘生的幾人都是鐵掙掙的好漢,一時也不禁慌了神亂了手腳。

    冷血聽到這裡,忽「啊」了一聲。

    高風亮望了冷血一眼,繼續說下去:「我追蹤那一干匪徒,直過北旱砂壩,以為要出關子嶺,不料他們一個回轉,返回青田縣,我覺得事有蹺蹊,便緊躡而去,到了黃蝶翠谷、卻發現一件奇事!」

    唐肯搶著問:「什麼奇事?」他一時忘了高風亮主要是講給冷血聽。

    高風亮的神情很奇特,像是回到了當天他所親歷的情境:

    「……那一役下來,原本還剩下十九名蒙面歹徒的。竟全都被人毒死了!」

    唐肯「啊」了一聲,「是誰毒死他們?」

    高風亮苦笑道:「我驗過,但驗不出是什麼毒。五官都全給毒腐掉了。」

    冷血忽問:「那兩個蒙面高手在不在裡面?」

    高風亮答:「不在。想必是他們下的毒,殺人滅口,不留痕跡。」

    冷血搖了搖首,說:「遲了。」

    高風亮道:「我看見那些被毒殺的屍首,也一拍頭,才『啊』了一聲……於是便急急轉回北旱砂壩——」

    唐肯喃喃地道:「我不明白……」

    丁裳衣笑著在他後腦杓子上一鑿:「呆子!高局主想起在北旱砂壩時,便應該掀開那些歹徒的面中瞧瞧,說不定早就知道做案的是誰了……剛才冷捕頭聽到高局主要眾人分散行事而沒即刻察看地上屍體之時,便『啊』了一聲,想必那時已省及這點。」

    冷血淡淡地笑了笑:「只怕,高局主回去再要看,已來不及了。」

    高風亮跺足道:「是來不及了。偌大的北旱砂壩,除了神威鏢局夥計們的屍首外,連一件敵人的武器也沒遺下。」

    唐肯仍愣愣地道:「他們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擦擦唇上的微濕。

    冷血道:「兇手有這樣的力量,其實要殺你們,也是易如反掌,何必反而對自己部下大開殺戒呢?他這樣做,必有目的。」

    高風亮道:「正是,我那時也有這樣想法,如果兇手旨在獨佔鏢銀,不需要毀屍滅跡;如意在滅口,不如連我們也一併殺了,又何必如此費事呢?」

    冷血沉吟道:「只怕……」忽住口不語。

    高風亮等了一會,不見冷血說下去,便道:「兇手費了那麼大的手腳,當時確令我費盡疑猜。後來,我怕總局出事,便連夜趕回青田鎮去,因為怕遭了埋伏,所以一路上非常小心,掩近總局,已近天明,待見得家門,心裡稍寬,不料赫然驚見,局子竟給查封了,路上又撞見局裡的人一一被鎖了去,無論怎麼喊冤都不放人,我本想衝上前去說分明的,但聽其中一名衙差罵道:『我們抓不到你們局主,已夠麻煩了,還說放你!』我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我……」

    冷血道:「這種情形,你出面只有變成籠中囚而已,於事無補。」

    高風亮黯然道:「我也想到這點。勝負存亡不要緊,要留清白在人間,如果我在被抓了進去,有理說不得,進了在死城,只怕連累了大家不算,還給人貽罵千年……鏢局亡了還事小,那一百多萬兩餉銀,朝廷還是催納,教鄉民怎有法子一繳再繳?!」

    冷血臉色凝重,道:「鏢局失保,響銀被盜,官府應發兵去追盜匪,因何反而緝捕鏢局中人?」

    高風亮望向唐肯,當時他去追蹤敵人,鏢局裡的情形,反不如唐肯清楚。

    唐肯叫屈似的道:「我也不知道。我和藍老大、張兄弟回到鏢局,匆匆把事情向大嫂兒告訴大略,勇二叔和小彈弓都要立刻發人去接應局主,沒想到黎笑虹帶一干官兵浩浩蕩蕩的衝進來,黎笑虹指著我們三人說:『就是他們。』官兵不由分說,把我們上銬押走了……」

    高風亮皺眉道:「黎笑虹這是什麼意思?」

    冷血問:「黎笑虹是誰?」

    高風亮道:「一個小伙子,從趟子手做起,才四年就擢升為副鏢師,他勤奮聰明,本來還要升他……」

    唐肯搔搔頭皮道:一我看這小子有古怪。」又仰大打哈嗽,看來真染了傷風。

    高風亮道:「勇二弟既然在,應該挺身說話呀。」

    冷血截問:「這勇二叔是不是外號『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勇成勇二俠?」

    高風亮頷首道:「勇二弟在神威鏢局屢建奇功,已擢升為敝局副局主了。」

    冷血默然。他看得出來高風亮是個有容乃大的人,只要是人才,他都能量材而用,並破格擢升。

    大凡一個主理大事的人物,未必樣樣具精,事事均明,但必然手下有各種各式的幕僚和人才,在他麾下發揮盡致,使得這些事業宛似由一個七手八臂的人推動一般。

    那邊的唐肯答道:「就是因為勇二叔挺身而出,不准官差拉走我們,結果被言氏兄弟重創,倒在地上……局裡其他兄弟憋不住想上前動手,那魯問張下令說:奉李大人手諭,凡有拒捕、阻撓者,一律當叛賊辦,當場格殺不論!」唐肯氣結地道,「勇二叔捂著傷,喘息著要大家停手,別害了鏢局聲名,所以,大家只好眼巴巴的任由那些官差大事搜掠,然後押走我們……」

    高風亮問:「吳勝、藍老大。張義宏他們呢?」

    唐肯道:「藍老大和張義宏在牢裡,先後剝皮慘死……吳勝仍被關在大牢裡,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只有那個黎笑虹,案發以後,只在鏢局出現一次,趾高氣揚,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唐肯又一連打了兩個噴嚏,高風亮讓他打完了才道:「我當晚沒回總局,第二天便聽到沸沸揚揚的傳聞。說什麼神威鏢局監守自盜,殺人滅口,是其中一名鏢師告發,才告真相大白,原來是神威鏢局搶奪了百姓的血汗稅銀!……城門上到處貼著我的繪像,要緝拿我,我知道這事百口莫辯,於是冒死入城,希望能直接找到李大人說個分明……這種案子只要一被收監就難有活命之機了!」

    高風亮說著望向丁裳衣:「無師門素來劫富濟貧、行俠仗義,關大俠和丁姑娘的作為,我一向都很欽佩,你們有位部下袁飛,以前是我們鏢局的鏢頭,我從他那兒知悉你們前晚要劫獄,所以留上了心……」

    丁裳衣向冷血眼了一眼,道:「別盡說佩服的話了,別忘了冷四爺在這兒,我們還是犯法罪人,充不得字號,怎麼說都只是偷雞摸狗賊兒呢!」

    冷血淡淡地道:「丁姑娘言重了……無師門在江湖口碑極好,要是我們四師兄弟只跟這些俠盜好漢作對,武林中倒應該稱我們『四大魔頭』才是。」

    「天下四大名捕」的聲譽極隆,決不只因為冷血、追命、鐵手、無情破過不少辣手案件,精明強幹,文武全才,更重要的是他們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在不違背職權的情形下,對武林中被逼鋌而走險,迫上梁山,替天行道,盜亦有道的豪傑好漢,向不為難,且加以網開一面,向得黑、白二道稱譽。

    唐肯這才了然:「難怪局主前晚能及時趕到!」

    冷血忽問他:「你說藍、張二位鏢師慘遭剝皮之刑,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唐肯把李惘中支使言氏兄弟、易映溪等剝皮製錦的情形一一說了,同時也提到關飛渡仗義受害,終至慘死的事情。

    冷血聽得臉色凝重,十分仔細,沉默一會,才說:「殺李大人之子是件大案!李大人是傅丞相手下五大門生之一,何況這件事是被傳為暴民越獄,李惘中公子為保進奉丞相壽禮而慘遭殺戮!……至於關飛渡關大哥的事,憑他武功,誰也逮不住他,但為了誤傷民眾而自動投獄,令人敬佩。我這次來,本也奉世叔之命,為他開脫重罪,不意他已遭小人所害,真是……」

    忽聽「咄」地一聲,唐肯和高風亮手裡拿的火炬,」同時一晃而滅!

    洞裡立即變成一團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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