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恩力排眾議,捧林子衿上位。齊元濤在探知紀小蠻的確無心帝位之後,不得已退而求其次,站到了林子衿這邊。
畢竟,龍椅讓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來坐比讓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且一直看他不順眼的沈懷恩來坐,對他來說要強太多。
於是,有了一文一武兩人的雙向護航,是年十月,林子衿順利登基,改國號為唐,年號永康。
齊元濤成了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統領群臣。沈懷恩作為攝政王,當仁不讓地代行天子令。
紀小蠻心疼孩子,找了個借口抱著他先行溜走,回到慈寧宮,盈荷笑瞇瞇地迎了出來,曲膝行了一禮,掌心向上:「恭喜太后,賀喜太后,奴婢向太后討賞了!」
盈荷吐了吐舌尖,自她懷裡把子衿接了過來,抿唇笑道:「喲,想不到這輩子還有把萬歲爺抱在懷裡的福分∼」
哎,一大一小都這麼任性妄為,現在稱帝已是既成事實,她只能接受,以後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去∼」紀小蠻緋紅了頰啐了一口氣:「他給你什麼好處,幫著他說話呢?」
紀小蠻蹙眉:「胡說什麼呢?」
「別說了,這裡風大,把子衿抱進去吧∼」紀小蠻垂眸,顧左右而言他。
紀小蠻默然無語。
已與他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不想再輕易嘗試,保持現狀不好嗎?何必打破現有的平衡?
「太后吉祥∼」
院中那棵高大的月桂樹下,懸掛著一隻精緻的鳥籠,裡面那對一紅一綠的彩色鸚鵡不是皮太后和皮太癢是誰?
清風嘿嘿一笑,打從一叢怒放的美人蕉後探出頭來:「清風給太后請安!」
「若是不喜歡別人叫你太后,那就快快嫁給我們公子,當王妃啊∼」清風嬉皮笑臉,接著做說客,替主子爭取機會。
清風雙手環胸,斜睨著她,態度極之不屑:「想不到幾年不見,以前那個瀟灑不羈的小蠻,現在也在乎那些虛名了?」
紀小蠻被他連削帶打地一番嘲弄,加上心神恍惚,面紅過耳,竟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少爺!」
「對不起∼」清風頗不情願地欠了欠身,轉身便走:「清風告退。」
「清……」紀小蠻抬起手,想要留他,哪裡還有影子?只得苦笑一聲,道:「你心裡有氣,衝我來就是,何必拿清風開刀?」
沈懷恩默默地望著她:「放心,我答應過你,等你三年,絕不會食言。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不要教我失望。」
「呃∼」紀小蠻垂下頭,心中腹誹:「我可沒說三年後一定嫁你……」可是,當著他如此銳利的目光,她哪敢說?
「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要先聽哪個?」沈懷恩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岔開了話題。
「先說好的吧?」紀小蠻是樂觀主義,自然先擇好聽的聽。
「好消息是高茗欣已接受了我的提議,辭了大鄴右相之職,正兼程往咱們大唐趕過來,不出意外的話,十天後就能見到他了。」
「大哥要來?」紀小蠻先是一喜,繼而一驚:「他幹嘛辭了右相之職?出什麼事了?」
「雛鳳幫的老人大多死去,現在幫中的兄弟都是齊元濤培養的,且他是舊朝中流砥柱,在朝野有很大影響力,因此朝中的大臣有大部分都是唯他馬首是瞻。咱們根基淺,親信太少,不安插些自己人與他抗衡,假以時日,任他做大,子衿哪有好日子可過?」沈懷恩唇角微勾,牽出一抹冷厲的微笑。
「齊大人人品我信得過。」紀小蠻蹙眉,不願意懷疑一起在生死線中打拼過來的戰友。
「現在當然沒問題,我說的是十年,二十年之後。」沈懷恩眼睛微瞇,深謀遠慮。
尤其是,他現在肯站到紀小蠻這邊,有一多半是對她心懷傾慕,甘願輔國,以博她歡心。一旦他拿下這個頑強的堡壘,娶得美人歸,難保他不會惱羞成怒,衝冠一怒為紅顏。他雖不懼,卻也不想令天下動盪,重燃戰火。
紀小蠻笑了笑,道:「行,那你就安排吧,我沒有意見。壞消息呢?」
「下個月我就動身離京,往南邊平定斬龍會。」沈懷恩望著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道。
斬龍會割據南方大片疆土,雖未名正言順地另立新君與他們分庭抗禮,但新帝繼位,赫連家卻並未前來朝賀,這就大大說明問題。
他是絕不會聽之任之,讓其有時間坐大,最終威脅朝廷。
「為什麼?」紀小蠻大吃一驚,笑容凝在臉上。
平南是勢在必行,但不一定要他親自前往啊!再說之前一點風聲都不透,為什麼突然決定要走?
事實上,沈懷恩在踏入慈寧宮前並未想過要親自前往,但是聽到她與清風的對話,卻使他下定決心暫時離開。
這幾年,他一直追在小蠻的身後,感覺她似乎不勝其擾。或許,他該放慢一下節奏,給他們二人找出時間和空間來冷靜一下,看清彼此的內心最需要的究竟是什麼?
「放眼全國,誰比我更適合?」沈懷恩答得輕描淡寫。
「可是∼」紀小蠻瞬間紅了眼眶,哽咽了一會,才悠然道:「子衿會不習慣,他會很想你的∼」
沈懷恩哂然一笑,默默凝望著面前的紅顏,低低地問:「他會想,難道你就不會想嗎?」
「我∼」紀小蠻面紅過耳,咬著唇,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凝著淚,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算了,」沈懷恩急急地打斷她:「咱們不談這事。」
他真沒用,竟怕聽到否定的答案,因為那會讓他接下來陷進萬劫不復之中,那將對整個戰事都是毀滅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