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 卷二 第三十六章 風不止
    一行人迅速離開務本坊,從春明門出了長安城,他們被安置在了郊外的一處莊園內。

    雖然經歷了一場驚險,但畢竟人是救出來了,休息了一會兒,張煥便找到了辛朗。

    「我們暫且住幾日,等城內風波平息後再慢慢回去,請百齡兄轉告大家,這次給大家添了麻煩,張煥甚內疚於心,此事我自會想辦法,一定讓大家的科舉不受到影響。」

    「去病,此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明後天韋尚書就要進京,他自然會為我們做主。」

    辛朗笑了笑,以後之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倒是今晚最後那個神秘老者使他念念不忘,顯然,張煥是知道他的身份。

    猶豫了一下,辛朗還是忍不住問道:「去病,最後那老者究竟是何人?你能否告訴於我?」

    張煥沉吟了片刻道:「我也只是猜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騎兵必然也是鳳翔軍,你想一想,除了崔慶功以外,誰還能指揮得動鳳翔軍?」

    辛朗低頭想了一想,他忽然恍然大悟,「難道他就是被崔圓趕下台的張太師?」

    張煥點了點頭,「鳳翔軍的前身便是我們張家的河東軍,所以他一定就是我那位族叔。」

    說到此,張煥不由暗暗忖道:「張破天能及時趕來,也一定是事先得到了密報,由此可見崔家對鳳翔軍的掌控並不是那麼牢固,只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提醒了崔圓?」

    這時,宋廉玉慌慌張張跑來道:「去病,你快去看看吧!趙嚴好像有些不對勁。」

    張煥吃了一驚,他急忙跑到趙嚴的房間,只見鄭清明正在一旁用冷毛巾給他敷頭,見張煥進來,鄭清明立刻起身道:「趙嚴被打傷的地方有些潰爛了,渾身熱得厲害。」

    張煥摸了摸他的額頭,只覺觸手滾燙,又輕輕揭開他的被子,臀腰處的傷口果然是有些化膿,想必是他躺的牢房太髒,有點被感染了。

    「巧巧!你在哪裡?.....巧巧!」

    趙嚴斷斷續續地呼喚,他表情異常痛苦,忽然,他一把抓著張煥的手,低聲喚道:「巧巧—」

    張煥見狀,不由暗暗歎口氣,他急忙吩咐宋廉玉道:「快去打一盆清水來,再拿幾塊乾淨的毛巾。」

    宋廉玉急忙轉身去了,張煥見鄭清明站在那裡發呆,又吩咐他道:「你去問問這莊園裡的人,附近可有行醫之人?」

    過一會兒,宋廉玉端來清水和毛巾,鄭清明也跑了回來,「我已經問了,這附近沒有醫生。」

    他揚了揚手上的幾包藥興奮地說道:「不過莊園裡倒有一些棒傷藥。」

    張煥大喜,有棒傷藥,趙嚴就有救了,他細心地替趙嚴清理了傷口,又敷了藥,不多久,趙嚴開始平靜,他的聲音小了,變得含糊不清,但眾人都知道,他仍然在呼喚自己的愛妻。

    張煥走到門口看了看天色,離天亮約還有一個多時辰,他當即對宋廉玉和鄭清明道:「天亮後咱們分分工,廉玉留下來照顧趙嚴,清明去請醫生,我去接巧巧,無論如何,要把趙嚴的傷勢穩定下來,不能耽誤他的科考。」

    時間慢慢流逝,天就要亮了,張煥簡單收拾一下,便離開莊園快步向長安城走去。

    長安城和往常一樣的熱鬧喧囂,城門處也沒有貼著什麼緝捕令,彷彿昨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張煥雇了一輛馬車,很快便到了家主的府邸,不料林巧巧見他們一夜未歸,一早便出去打聽消息了。

    「她去哪裡打聽消息了?」張煥心中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林知愚搖了搖頭,「我在看書,她只留了個口信便出去了,去了哪裡我也不知。」

    就在這時,遠處一輛馬車飛速馳來,馬車伕拚命地抽打馬匹,彷彿瘋了一般。

    「看!巧巧這不回來了嗎?」林知愚指著馬車笑道。

    「不對,一定是巧巧出事了。」

    張煥飛跑著迎了上去,大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公子,不好了,巧巧被崔三惡抓走了!」

    「什麼!」

    張煥一步跳上馬車,厲聲喝道:「在什麼地方,快帶我去!」

    馬車急速調頭,再一次向平康坊衝去,從崇仁坊到平康坊僅隔著一條春明大街,只片刻時間,馬車便趕到了高昇第六客棧,馬車伕顫抖著聲音道:「小姐說這裡有趙公子的親戚,她便讓我帶她來,不料剛下馬車,迎面便遇到崔三惡從客棧出來,他車伕說不下去了。

    不等馬車停穩,張煥一躍下車,客棧前圍觀的人還沒有散去,眾人議論紛紛,充滿了同情。

    「可憐的女子,被那淫魔抓走,凶多吉少啊!」

    豆大的汗珠順著張煥額頭流了下來,如果巧巧出什麼事,他怎麼向師傅、師母交代,還有趙嚴,他還能挺得下去嗎?

    這時,客棧的掌櫃,也是趙嚴的表舅從客棧跑出來,他一把拉住張煥,抹著淚央求道:「公子快去救救小姐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她回來。」

    張煥飛身跳上馬車,他克制住心中的焦急,對車伕道:「立刻去崔相國府!」

    既然昨夜張破天已經露面,崔圓應該不會再輕視此事,如今之計,只有直接找到崔圓,讓崔圓制止侄兒行惡,至於自己會怎樣,那已經不重要了。

    崔圓的府第也不遠,在宣陽坊,也就是楊玉環的三姐虢國夫人的舊宅,車伕走了近途,很快便來到了崔圓的府第。

    崔圓的府第大門緊閉,只有幾個家人在台階上掃地,旁邊的側門開了一條縫,有一個小管家模樣的人坐在門口監工。

    張煥下了馬車,飛快跑上台階,他掏出一小錠金子塞給那小管家道:「請轉告相國,就說河東張煥應約來見他!」

    就彷彿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一樣,那小管家捏著金子呆立半天,才堆滿笑臉道:「公子不巧,老爺一早上朝去了,要不你晚上再來,直接找我,我來替你稟報!」

    「糟了!」

    張煥這才想起,既然家主上朝去了,崔圓自然也要去,自己怎麼忘了。

    「相國一般什麼時候回府?」

    小管家搖搖頭道:「這可說不準,平時黃昏時回府的次數多一點,但這段時間隴右戰事,他要到很晚才回來,昨日又是休朝日,今天估計會更晚一些。」

    「那你可知崔雄住哪裡?」

    「崔雄?」小管家有些不屑地說道:「誰知道呢?那傢伙在軍中呆了那麼久,不定去哪裡找女人了。」

    ......

    『怎麼辦?』

    時間一點點過去,張煥背著手在台階上來回踱步,他心急如焚,如果崔雄白天行惡,那就來不及了。

    「不行!到尚書省找家主去。」張煥打定主意,他剛跑下了台階,就在這時,一輛寬大而華麗的馬車遠遠駛來,旁邊有十幾名侍衛騎馬保護。

    張煥只覺得這輛馬車有些熟悉,似乎見過,他猛地想起,『是了!昨天在慈恩寺門口見過,這就是楚家公子或者崔寧的馬車。」

    張煥見車已到眼前,他一閃身,躲到石獅後面,馬車停下,從車裡走下一個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正是昨天見到了楚公子,他正了正衣冠,快步走上台階,滿臉陪笑地對小管家道:「劉小哥,請去轉告小姐,就說楚濰在門外恭候她的到來。」

    張煥正要離開,那輛馬車忽然動了,只見它掉頭駛到街對面去,就停在自己馬車的旁邊,而所有的侍衛都站在那楚公子身後,馬車那邊一個人也沒有。

    就在這裡,張煥的腦海裡如電光矢火一般閃過一個念頭,一個荒唐而大膽的想法從他心底不可抑制地冒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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