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儀式有很多種,對普通人而言,洗罪儀式僅是付出後,請神官為自己舉行一種特別的儀式,而對神侍,或者說不潔者,洗罪儀式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聖朝時,除了神司、總祭,只有四位方君之國的主祭可以為神侍舉行洗罪儀式,而舉行洗罪儀式,受洗者首先要擁有聖朝帝君賜下的洗罪券。根據史籍記載,帝君每次下賜的洗罪券不會超過十份,除了賜給朝廷重臣、親信寵幸,僅賜給四位方君,而兩次下賜的時間相差十年也不稀奇,到聖朝後期,更是只有帝君登基時才會下賜洗罪券。
聖朝之後,神殿秉承了這個傳統,只有神司授冊的各國主祭方能進行洗罪儀,同時,由神司給各國分賜洗罪券,一般每七年分賜一次,一國最多不會超過五份。
二百年前,柔然入侵,於神州子民是一場浩劫,但是,對神侍來說,卻成了得到救贖的機會。
燕雲王室遭戮,唯一僅存的一位王孫在親信護衛下,直奔東嵐,同時,以王位繼承人的身份傳檄各地,號召燕雲上下不分軍民共擊異族,其中明書「殺異族一人,即保神州之脈,縱神棄之人,亦清罪孽。」等柔然退去,這位王孫繼位為王,重申檄文,以言出必諾為由,赦免了所有參與抗擊柔然的神侍,這理所當然的引來神殿的不滿,但是,這位燕雲王當時的威望極高,燕雲又是百廢待興的狀況,神殿也無可奈何。緊跟著。東嵐也以響應盟友為由。進行了相同地赦免,隨即便是各國地積極響應。一年後,燕雲王又以神侍並非既有之制。在燕雲境內全面廢除神侍制度,其它各國也在以後的一百年中,陸續廢除了這個除了對神殿有益,對各國毫無益處的制度。唯有安陸一直保持這個制度。
以原漓煙地身份,神殿中人有舊人保護,得到善待是可能的。但是,進行洗罪儀式,卻是連主祭都作不了主的事情,畢竟非權貴不能有洗罪券,只是,以原家所犯之罪,又有哪一個安陸權貴敢輕易相助呢?
其實,這樣想來。永寒也算盡了全力,無論如何,那個提議總是一個機會。
原漓煙站在白初宜面前,臉色的血色褪盡。死死咬住下唇,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一個字。
白初宜忍不住輕歎:「卿既然如此不安。當時為何要答應鄭後呢?」
她這話一說出,原漓煙更是大驚:「居主怎麼知……」話未說完,她已反應過來,黯然低頭。
——的確,只要知道原氏當年的那場滅頂之災,便不難明白,幕後黑手必是鄭後。而她這般驚恐,若不是為鄭後效力,還能是何事?
——難道原召會因為她成為神侍後種種身不由己地經歷而殺她嗎?
「……我不知道……」原漓煙只能給出這個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鄭後為她效力的!
——或許是那三個月的神侍經歷讓她已經瀕臨崩潰,而那個時候,鄭後給了她擺脫那種生活的機會!
——或許是因為,當她想留下孩子,向鄭後求取洗罪券時,鄭後臉色陰沉卻還是給了她!
——或許是因為鄭後從未以孩子威脅她……
——或許的原因有很多,但是,她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
——最明確的事實是,她投靠了鄭後,也為鄭後交代的任務全力以赴。
——僅此一條,她地兄長必不會原諒她!
白初宜看著失神的原漓煙,心中滿是憐憫,對她的選擇也並沒有太多的責備——原漓煙是嬌生慣養地千金小姐,神侍那種噩夢般的經歷之後,能將她解救出來地,即使是滅門仇人,那仇也比不上恩了!
「鄭後是要借重卿的天文、歷算之才,她很聰明!」白初宜輕描淡寫地安撫她,「其實,卿也無須如此,原氏的仇人並非僅是鄭後,即便到了原召面前,卿也可以如此說,鄭後只是從中得到最大的好處而已!憑她想動原氏,卿實在是抬舉鄭氏了!」
原漓煙凜然,心中確實釋懷了許多。
「我方纔所說的事情,卿無須對鄭後隱瞞。」白初宜片刻間已做了決定。
「血珠嗎?」原漓煙有些詫異,不明白這有什麼可對鄭後說的。
白初宜揚眉,隨即輕笑:「我忘了說,血珠可破解《紫》。」
輕輕幾個字讓原漓煙如雷轟頂,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卿是果然不知!」白初宜輕歎搖頭,這才讓她回過神,張口剛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也可以對鄭後說?」原漓煙結結巴巴地問出口。
「亦無不可!」白初宜笑得愉悅,「除了從我這兒得到原召的消息以及卿相助於我之外,卿盡可對鄭後與永寒明言!」
原漓煙覺得自己的腦袋中完全成了一團漿糊,根本弄不清楚白初宜想做什麼!——這些事情難道不應該保密嗎?
「卿照做就是!便是出了差錯,也怪不到卿的頭上!」白初宜並不解釋,只是告訴她但做無妨。
「……我知道了!」原漓煙只能先應下,「除了大哥的事情以及與居主的協議,我可以將一切對王后與永寒殿下明言!」
「沒錯!」白初宜肯定。
「那麼……」原漓煙的腦海中恢復了一絲清明,「我幫居主幫了這些事情,不會與大哥發生衝突?」她再天真也知道職方少卿、直秘少監負責什麼樣事情。
「怎麼可能?」白初宜訝然失笑,「原少姬,您忘了我的身份了!雲白居的不少產業就在東嵐,我可不會與東嵐為敵,也不敢!」
原漓煙點頭。她並不懷疑白初宜,因為這一次從一開始,白初宜便沒有戴面紗,以真容相示本身就是最大的誠意——而她沒必要對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卿大可放心,我達成所願,卿恐怕也可為東嵐立下大功的!」白初宜輕笑,目光卻悄悄盯著原漓煙——這是最後的試探。
原漓煙先是一驚,隨即滿眼不解之色,看了白初宜一會兒,終是沒有再問,彷彿是勉強自己相信對方所說的話。
白初宜稍稍放心,心神一放鬆,便再次倚向靠枕,輕笑著道:「方纔一直沒問——卿說知道一些永寒手中那份《紫》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