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林,我的舊友,去年寒假回家高中的同學一起聚會,平靜依舊的心又開始騷動起來,每個人的心底都是被期待塞得滿滿的。往昔的一張張笑臉,依稀溫暖,繼續當年沒完沒了的玩笑,大聲地說話大聲地笑,玻璃震出了幸福的裂紋,大家的心都是純潔透明的,不用防備,不用偽裝,把每個人當作一生的事情來對待,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有太多美好的情愫流露。林開始愛讀書了,在我面前講話的時候可以引出一大串人名書名,隔了那麼久,林最想和我說的一句話是你看安妮的書嗎。我說我看,可是我不想和他談論這些。他的眼睛裡已經有了太多太多歲月的變遷,那一點點期待與迷惘都跑掉了,只剩下了一副妥協的表情,把隱忍和沉默刻畫得分明,為我們這樣的成長,我真不知道是該悲傷還是慶幸,我們都有了一顆能洞穿苦難的心,我們都已經變得滄桑變得學會了隱忍學會了承受,可是我們再也不會說一些能把快樂輕易蕩漾開來的話語,愛書的孩子是那樣的遠離幸福,我,還有林,我們會一直永遠有一張憂鬱的臉,會好久都沉溺在悲哀中掙扎不出。林說明年的時候他會去越南,那是杜拉斯前世的國度,她在媚公河長久地行走,發呆,守望一個生命中的男人。我想林是決計要逃了,逃開周圍沉重的空氣,去看一條沉默的河流。林笑著說怎麼能逃掉,就去兩個月,回來後收收心。我知道我們是不能夠一直走到最近的朋友,但是想一想寂寞的時光中我固執跳動的影子,想想曾經是一起把不知所措的年代挺過去,心裡依舊是欣慰的。可是有的時候偏偏要拿過去同現在慘不忍睹的生活相比,我有種重重的受挫感,我把蘋果塞得滿嘴滿心,直到我終於流出了眼淚。六我,我開始寫我自己。朋友看我發表在雜誌上的文章打電話來,她說風你要開心一點你要開心一點呀,你不要這樣好嗎?我握著話筒感覺淚水洶湧,我說你不應該去看那些東西,你只要記得風曾經可以在球場幸福地流汗可以在陽光下燦爛地微笑,可以和大家沒完沒了地開玩笑。我知道,他們依然是關心我的,可是過去的日子終於消逝。往事一點點地沉澱,終於消逝不見。這樣的難過時光是要過去的,我們面孔中的隱忍與沉默會慢慢舒展開來,而年少時候的這顆敏感脆弱的心也會一點點強大,我們還不是徹底失望的孩子,守望了這麼久,我們依然還是期望幸福的,偶爾抬起頭來的時候,面對太陽露出明亮的笑容和潔白的牙齒,然後讓心裡大片大片的不確定肆意傾瀉,覆蓋。我們不怪年少的敏感,我們甚至可以在某個雲淡風輕的日子裡回憶這樣淡淡的哀愁,在日後徹底長大**的時候,我們總不能拿出一些傷口示人,我們要煉就笑容裡夾雜的溫柔與殘忍。在單薄的青春裡塗抹絢麗的色彩。在那些疼痛的日子裡給了我些許的溫暖,也許記憶淪喪的時候,我會把生命中的片段慢慢搖出,搖到幸福的味道變成淡遠而陌生,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大得讓我們都沉浸在海洋深藍的美好感動裡,沉浸在大都市也色澤深沉的詩意裡,沉浸在萍水相逢的緣分裡,沉浸在那麼深厚那麼深厚的愛裡。快一點快一點,讓這樣的日子迅速過去吧,也許以後,我們可以在陽光下奢侈地散步,看青春在風中張揚地行走,才不會有一張猶豫的面孔,才不會在夢裡偷偷落淚。我們要好好生活,不要傷害,我堅持著把這段冗長而艱難的成長記錄完整,在明媚的角落開始瘋狂地懷念,等到一切都過去的時候,我會在陽光下寫下大大的名字,瓊,音,木,林等等,把這些過往全部溫習一遍,就不算是和幸福終年不遇了。我們繼續守望,把成長的一路歡樂與堅信盡收眼底。我在夢中微笑,青春隨之散場。逝者如斯申西傑申西傑985年冬天生於李白故里四川江油。現就讀於都江堰一所理工科大學。200年開始動筆寫字,先後在《美文》、《同學》、《人生》等多家報刊雜誌發表文章。主編有中篇小說集《拾荒者》(暫名),個人長篇《遙遠》即將推出。我們是些不停地尋找更孤寂道路的流浪者,我們的一天並不在另一天結束時開始;朝陽也不會在暮日離開我們的地方找到我們。甚至當大地沉睡時,我們也在趕路。我們是具有生命力的種子,當我們的心還成熟充實時,就被獻給風,飄散四方——紀伯倫《先知》一高三的夜,空氣潮濕得只剩記憶,到處瀰漫著水氣。一些枯葉墜落,從窗外的風裡飄逝,看不見了。一段歲月隨之煙消雲散,了無蹤跡。南園的噴泉曾經是約會談天的好去處。那兒的石凳總是坐滿了成雙的背影,如今的石凳爬滿了塵埃。人在高三,各自有各自的苦楚,各自有各自的無奈。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曾經的我們總嫌睡不飽,現在卻毫無倦意。盯著天花板模糊的字跡——記不得是哪個夜晚塗鴉的傑作,往日的一幕幕在腦海徘徊不去。靜聽窗外清風的嗚咽,那情,那景,彷彿在祭奠我們僅存的過往。一夜無語,我們收拾起心情。總覺得該做點什麼。可是,誰能告訴我們該做些什麼?學校裡三兩的人群冷冷清清,早飯時再沒有擁擠打鬧長蛇般的隊伍。師弟師妹都在上課,朗朗書聲入耳,聽起來卻恍若隔世。我們可以一覺到天明,然後趿著拖鞋去食堂從容地吃一口難得安穩的早餐。沒了戰場的感覺,愜意是愜意了,卻渾身不自在,於是都沒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