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懷不帶我,難道我自己不會找上門去?!反正我來了幾天,也沒到校場去看過他們練兵的情形。想來成千上萬個身高一米八零以上的帥哥整齊劃一的操練,怎麼著也是一種視覺上的享受吧?!好容易找到校場,我不由得傻了眼——眼前這稀稀拉拉幾十個高矮胖瘦不一,嘻嘻哈哈隨便揮動一下手腳就當是操練的老弱病殘就是王安口裡吹噓的身高必在「五尺八寸」之上,身強體健的禁軍?!這也太扯了吧?你看最邊上那個老頭,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對超過五十歲了!——不管他的長相多顯老態!從校場最左角不時傳來一陣喝彩聲,我循聲找了過去——可不是湯懷、張顯、周俊、王貴他們幾個愛現的傢伙在那裡表演他們的肌肉?!旁邊早圍了一群好事之徒在吶喊助威——二哥岳飛站在一旁面帶笑容地看著他們捉對扭打在一起。阿呆一眼就瞄到我,遠遠就衝我皺起了眉頭,示意我不要過去。我假裝看不懂他的意思,依然走過去,站在二哥身邊——不就幾個沒穿上衣的肌肉男嗎?夏天海邊浴場看到不想看,每一個都比他們穿得少,有什麼好稀奇的?!「三弟,你來了?」岳飛對於我的到來,顯然很高興。「二哥,你怎麼不去參加一個呢?你要是出手,他們全都得靠邊。」我淡笑著回他。突然瞄到湯懷睜圓了雙眼,使出吃奶的勁想要把周俊扳到在地,想起他對我的蔑視,忍不住大叫起來「周俊,加油!對了,扭他的脖子!揍他!」可是,周俊身手雖然明顯比張懷靈巧得多,可惜個子上吃了點虧,比人高馬大的湯懷力氣上明顯要小得多。所以總會在關鍵時刻讓湯懷逃脫被打倒在地的命運。岳飛見我力挺周俊,忍笑打趣「看來三弟跟湯懷積怨頗深哪!要不要為兄擺一桌酒,讓兩位賢弟握手言和啊?!」「二哥說笑了,我哪有對湯懷有成見?是他看我不順眼好不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對他吐了下舌頭。轉頭假意去看旁邊兵器架上的兵器——呃,阿呆好像不高興?我丟給他一個微笑,他神色漸漸平和下來,不動聲色地走到了我的身邊。「阿呆,這就是上陣殺敵時用的兵器?!」我摸摸這樣,又摸摸那件,覺得好新鮮——這就是古代的兵器啊?刀、槍、劍、戟、棍……還真是五花八門,好多都不認識。「三弟是讀書人,對這些可能不太瞭解。」岳飛微笑著走過來,指給我看那些武器,仔細地介紹著每一種武器的名稱和長處。「二哥,怎麼校場裡才這麼一點人?其他人呢?都到哪裡去了?!」我終於憋不住,指著操場裡少得可憐的士兵,向岳飛問出了心裡的疑惑「還有,不是說我朝選禁軍要求要五尺八寸以上嗎?這是怎麼回事啊?!」岳飛長歎一聲,剛才為我解說各種兵器時的神彩飛揚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抑鬱「三弟有所不知。我朝采的是募軍制,招募對像多為災荒饑民,也不乏盜賊罪犯,即所謂」除盜恤饑「,一旦應募終身為伍,所以老弱頗多。剛才你所說的選兵規制,是募兵初期的規定。後來因兵源不足已逐年下降,到了現在已降到了五尺二寸了(一米六零左右)。」「我朝軍隊,兵員本已不足,況老弱充斥,又長期由奸宦童貫,佞幸高俅把持軍政,他們自恃暱幸,無所忌憚,侵奪軍營,以廣私宅,多佔禁軍,以充護衛。導至全廢教閱,將領貪財贖貨,私役士兵,剋扣軍晌,到現在邊關告急,竟成將不知兵,無一可用之局面。真真是可悲,可歎哪!」(注)說到這裡,岳飛滿臉憤慨,憂心如焚。唉!看岳飛這麼不開心,我真後悔多嘴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正懊惱之時,那邊卻「轟」地一聲,傳來一陣喧嘩——原來周俊已成功將湯懷打翻在地,正得意洋洋地在那裡炫耀著。「啊,快點看,湯懷那個笨蛋,又打輸了啦!」我急忙故意歡喜地大叫起來,以轉移岳飛的注意力,擺脫沉痛的心情。「阿呆老大!你剛才教的那招不管用!怎麼我反而比以前輸的更快?!」湯懷氣呼呼地走過來,滿心的疑惑——阿呆斜睨他一眼,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呵呵,老大就是老大,偏偏你就那麼不識趣,還要加個」阿呆「在前面。老大肯教你才有鬼!」王貴涼涼地插了一句。「阿呆老大和老大有什麼不同?」湯懷不服氣地頂了回去「再說我要是不加阿呆兩個字,那怎麼分得清是喊的岳飛老大還是阿呆老大?!」「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誰輸了有什麼打緊?」張顯左手勾住湯懷,右手摟著周俊,俊美的臉上掛著慵懶的微笑,真是帥得一塌糊塗!把我看呆了——哎!到北宋最大的收穫好像就是可以與眾多美男近距離的接觸了!冷不防阿呆板著臉,拖了我就往校場外走——好像生氣了哦?不過,我真的搞不懂,這個老好人,他到底在氣什麼?「二哥,我下次再來看你們出操!」我只來得及丟下這麼一句,就在大家的轟笑聲裡,幾乎是被阿呆拎出了校場——搞什麼?很沒面子的!「阿呆!你這樣很不講理!我都沒看夠!」我好容易才掙扎著從他的魔爪裡逃脫出來,立刻很嚴肅地跟他申明「下次不可以這樣了!我很生氣!」——可是,回答我的只有阿呆永遠的沉默!哎!他不會說話,溝通起來真的是很不方便耶!沒辦法,我只得耷拉著腦袋,往客棧走去——唉!無聊!眼見我氣鼓著腮幫不肯說話,阿呆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城外拉「做什麼啊?快關城門了,小心等下被關在外面進不來!」話是這麼說,可我的語氣卻一點也不強烈,甚至還有幾分竊喜——呵呵,終於不必悶在房裡一個人數著沙漏裡的沙子了!阿呆帶著我上了離城不遠的一坐高山。立於山頭,俯視山下,是一望無際的雪域平川,在一大片茫茫雪原中,遠遠有一坐高山突兀的撥地而起,山勢雄奇,壁立千仞,隱隱可見山腰兩顆巨石,其形如鼓。兩條玉龍在夕陽的掩映下閃著銀色的光茫。抬首望向身邊,滿山銀裝素裹,樹葉被冰雪凝成一片片玲瓏剔透的水晶,在冬陽的折射下發出炫目的光暈。呀!還真有一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氣勢呢!我不由玩心大起,順手折了一根樹枝,走到一塊石壁旁,揮「筆」寫下「葉晴到此一遊」幾個大字,自己左右端詳一番,樂得哈哈大笑。轉頭去瞧阿呆,他雙目瑩瑩,含笑凝視著我——讓我不禁心中一動,這副神態,還真有點熟悉呢?!居然跟某人有些些神似?!搖了搖頭,把心中那個詭異的念頭甩掉——我真是糊塗了,阿呆怎麼可能和懷遠神似?兩個人的氣質,風度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嘛!可是,這個念頭一起,終究心裡有點不安,我興致大失,怏怏地伸手去擦那幾個字。阿呆卻扣住我的手,不讓我擦。他嘴角噙著一抹笑容,伸指在我寫的字上仔細地描繪了起來——難道,他想學寫字?也對,不能說話,如果學會寫字,最起碼可以和人家溝通。「阿呆,你想認字嗎?我教你啊!」我放軟了聲調,輕輕地對阿呆提出建議「你學會寫字,最少我以後不用去猜你的心意啊!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寫出來了,你說多好?!」——是啊,啞巴是天生,已無可更改,但知識卻是可以學習的啊!我怎麼那麼笨呢?居然一直沒有想到要教阿呆唸書?!這不是有現成的黑板嘛!想到就做,我立刻心急地擦掉那幾個字——咦!擦不掉了?!定睛一瞧,我的天,剛才阿呆隨手那麼一描,居然把字深刻入了石壁?!我狂暈!——有力氣也不要這麼浪費啊!「這是你的名字。看清楚了,來,你試著寫一遍。」歎了口氣,我另找塊平整的地面,寫下了阿呆兩個字——害怕他把這兩個字也刻在石頭上,我下意識地不願意把我和阿呆這兩個名字擺放在一起。阿呆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聽話地舉起了他的左手,笨拙地寫下了他自己的名字——雖然略有點歪斜,不過,第一次能寫得這樣好,我已經相當滿意了。不,簡直是太滿意了!看不出來他還蠻聰明的,這樣教下去,用不了多久,阿呆就能跟人進行簡單的對話了。溝通應該不成問題!看了看天色,我驚呼「阿呆!要關城門了!咱們快點下山!」——阿呆看上去倒是不怎麼著急,他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屑,笑得心滿意足。完了,已經聽到號角聲了。城門關掉了啦!「都是你!磨磨蹭蹭地,看!關門了,現在怎麼辦?!」我氣急敗壞,沖阿呆吼了起來——這麼冷的天,關在城外一夜,准凍成冰棍!阿呆也不惱,依然掛著可惡的笑容,一路向城樓走去「難不成你會飛?我不信!輕功再怎麼高,也不可能飛上六丈多高的城樓吧?」我巴巴地追問——人畢竟不是鳥,這也不是拍電影,要我怎麼相信他?!他不答,卻越走越快。——唉!我也糊塗了,他當然不能答!「等等我啊!」我急急地追了上去——難道他真的會妖術?隨著「嘩啦」一聲巨響,我突然一腳踩空,身體直直地往下墜。「啊~~!」我放聲尖叫了起來——明明看上去是一塊平地的,怎麼下面會有這麼深的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