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華挑了一下眉,心中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當即冷笑道「怎麼父親突然想到要見他了?」說著他看了一眼已經被打得差不多快要嚥氣的秦皓昕一眼,為了保險起見,他猛然出手,一把抓向他的咽喉。
唐振山本能的「啊」了一聲,想要阻止,卻已經遲了,他心中已經明白,秦皓華要殺了他滅口,他們這幾個少爺,這些年都把他折磨得夠慘了,如果他受寵,難免在秦意楠面前說出來,不如現在就殺了他,以除後患。畢竟當初讓秦皓昕淪落到這等下場的,還是秦意楠自己,就算他知情後後悔,卻也是有苦說不出。
卻說秦皓華陡然出手,準備徹底的要了秦皓昕的小命,但就在這個時候,腦後風聲響起,一樣東西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正對著他的後腦的玉枕穴砸了過來,玉枕穴是人身的重要穴道之一,要是被砸中了,不死也得重傷,當即顧不上秦皓昕,忙微微一側身,同時聽風辯位,一把抓了過去,手中頓時抓到了一個小小的石子,但這石子雖小,勁力卻夠大,居然震得他手臂發麻,虎口破裂,鮮血直流,正自詫異秦府中何時有了這等高手,忙抬頭看時,卻見秦意楠正一臉怒氣的站在了跟前,頓時嚇了一跳,忙垂手站住叫道「父親!」
秦意楠沒有理他,只是看著被吊了起來的秦皓昕,看他的模樣,如今也不知道死活,滿身的血,遍體的傷,頓時只覺得心中悲痛,口中苦澀無比,肺腑之間,纏繞著一股酸氣,幾乎就說不出話來,但這一切,怨誰?好像這都是他當年造下的孽,他是他的親生骨肉,秦家少爺該享受的,他沒有得到一樣,他所能夠有的,就是無止境的凌辱和折磨,而他卻用他的血,救了他的命?
感覺好生的諷刺?為什麼在他病危是時候,他平時寵愛在意的這些孩子,沒有一個站出來,願意為了他犧牲一下自己?人心都是自私的,果真說得一點沒錯。
想到這裡,他表面上卻依然不露半點聲色,看了唐振山一眼,冷冷的吩咐道「把人放下來,送到我房裡去。」
由於是秦意楠發了話,自然是任何人都不敢阻止,唐振山忙七手八腳的把秦皓昕給解了下來,吩咐人把他抬到秦意楠房裡去,秦意楠自然也尾隨而去,只留下秦皓華憤憤的站了一會,當即憋著一肚子也回去了,他知道,只怕今天這事,父親已經對他心生芥蒂,總要想個法子彌補才是,而一想到這些,又暗恨秦皓昕,但隨即想到他如今也不知死活,就算父親把他救活了,也是廢人一個,倒不用擔心他將來奪嫡,父親也不會為了他就責怪與他,唯一需要防範的,就是秦皓雲那兩兄弟,那兩個兄弟,是絕對不甘心屈居人後的。
卻說秦意楠命人把秦皓昕抬到了臥龍山莊,眼見他雖然還沒有嚥氣,卻也是出氣多入氣少,脈搏微弱,如同是風中的殘燭,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再看看他遍體的傷痕,頓時又是心痛又是內疚,想到這麼多年來,他虧欠他們母子過多,當年若非自己一時意氣用事,也不至於讓他落得如此下場。於是忙讓唐振山立刻把黃天衍找過來,一邊又吩咐人取清水過來,先給他清洗傷口,縛上傷藥,只是苦了小丫頭蘭語,她雖然只不過是個丫頭,因為平時秦意楠寵愛,自小也是嬌生慣養,何時見過這等血腥,當秦意楠撕開沾滿了鮮血的秦皓昕衣服的時候,她當場就嚇得哭了出來,一邊忙顫抖給他清理傷口,一邊卻膽戰心驚的想著,這人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痕,他是怎麼挺過來的,這個樣子,痛也得活活痛死?同時女性特有是慈愛讓她又忍不住開始深深的同情起了這個年輕的男子,為他的悲慘遭遇感到憤然。
半個小時後,在秦意楠坐立不安的等待中,黃天衍才姍姍來遲,剛進了臥龍山莊,見著唐振山竟然站在門口等著他,忍不住皺眉道「發生什麼事,這麼急著找我?老爺的身體,不是已經恢復了嗎?」他正在進行一個重要的實驗,那可是整個醫學界創新,秦家又不是沒有醫師了,一個傷風感冒的小毛病,好像實在沒必要驚動他的「大駕」。
「我的天,你怎麼才來!」唐振山心中的焦急並不遜於秦意楠,事實上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資助秦皓昕那對苦命的母子倆,但卻也忌憚於那幾位少爺,不敢明目張膽,主要是怕少爺們背後的兩位夫人,少爺們還好糊弄,畢竟年輕,但那兩個夫人,要是得罪了,這個秦家可還怎麼呆?但他當年曾經受過楊念丹的恩惠,若非當年楊念丹受寵的時候,提拔過他,他如今也不會爬上秦家大總管的地位,畢竟,秦家大總管的位置,可是不世襲。所以今天他不顧一切,在秦意楠面前說出了秦皓昕與他換血的真相,只盼著秦意楠還念著骨肉親情,以及當年與楊念丹的情分上,讓秦皓昕過兩年好日子,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秦皓華在證實了秦皓昕是他的親兄弟後,居然還下這等的毒手,因此他此時一見著黃天衍,就一把拉著他就往裡面衝,聞言口中答道,「不是老爺,是小少爺!」
「哪個小少爺?」黃天衍有些不解的問道,他知道,秦家的那些少爺們,都有自己的私人醫生,不用麻煩到他的,除非是遇到不可挽救之疾病,但他前天還見著那幾位少爺個個神清氣爽的,怎麼會有病?想了想忍不住問道,「是給老爺換血的那個?」想來也只有他了。
「沒錯!」唐振山苦笑,心中想著那個大少爺也真是殘忍,有道是牆倒眾人推,但牆都已經倒了,也不用再推了吧?秦皓昕已經只剩下了兩年的命,更不會妨礙他們什麼,他們卻還是不願意放過他,為了一隻狗,就不把他打成了這樣?難道在他們心中,這個和他們有著一樣血統的親弟弟,還不如一條狗?以前的三夫人,性子溫婉,也從來不是喜歡與人爭個長短什麼的,對另外的兩位夫人,更是禮相代,縱然是受了委屈,也從來不計較什麼,更別提是得罪人了,但卻為什麼落得了如此的淒涼下場?死後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他——」黃天衍覺得奇怪,問道,「他怎麼了,我研究的解藥,雖然不能解毒,但也不會這麼快就毒發啊!」他對自己的醫術是很有信心的。
「不是毒發,是……哎……這事從何說起?大少爺為了一隻狗,把他差點沒有活活打死,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到底情況如何?一直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還有沒有救,老爺快要急死了!」
黃天衍沒有說話,暗想著這「急死」一句,那才不知道從何說起呢?沒有那位大老爺的縱容與默許,秦皓昕也是堂堂的秦家少爺,誰敢碰他一根寒毛?如今才說著急,倒有點貓哭耗子的嫌疑,雖然這樣想,似乎有些大不敬,畢竟在身份上,他也是秦家的奴僕,當年秦家就買斷了他的終生。因此心中雖然如此想著,還是快步走進了秦意楠的豪華的臥室。
剛一進去,就見著在那張寬大的床上,秦皓昕已經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滿身的傷痕也經過了清洗縛藥,看起來不再那麼血淋淋的恐怖,但他依然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了一點血色,星目微閡,那雙讓他受盡了凌辱的碧綠色眸子,如今卻是看不到了,只是一排長長的睫毛,疲憊的掩飾著他的痛苦與無奈。
「老爺!」黃天衍眼見秦意楠的臉上隱隱有著淚痕,心中一動,他跟隨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氣,秦家的家主,從來都是決策天下厲害角色,心比鋼鐵還要堅硬,何時見過他流淚?
「你怎麼到現在才來!」秦意楠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不悅,但他卻沒有多說什麼,忙指著床上的秦皓昕道,「你快看看他的傷。」
黃天衍也不答話,走到了床邊,伸手揭開蓋在了他身上的薄毯,看他身上穿的衣服,應該是秦意楠的睡袍,寬鬆的袍子底下,裸露在外的肌膚上佈滿了傷痕,雖然已經上藥處理,但還是讓他這個見慣了血與死亡的大醫師感到觸目心驚,當即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幸好未見瞳孔放大,應該還是有救的,於是伸手在他的脈息上按了下去,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氣透過從秦皓昕的身體傳到他的手指,冷得如同是寒冬的冰,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幾乎就要立刻鬆手退開,當即眉頭一跳,半晌也沒有說一句話,這種事情,他還是平生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