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又感覺到什麼了呀?你現在得趕緊去看醫生!」鍾晴看著鍾旭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越來越擔心。
「看你個死人頭啊!!等我們有命活著離開這裡再說吧!」鍾旭用力按住傷口強裝出一副與平日毫無二致的神態狠狠剜了鍾晴一眼。
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鍾旭已經無法預料她和鍾晴將會面臨怎樣一個境地,今天晚上的「工作」是她自「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棘手的一次。更糟糕的是自己受了傷,而且傷勢還不輕,如果等下從那間辦公室裡再跳出來一群焦屍的話……鍾旭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此時保有一個清醒的頭腦最重要,無論如何,就算陪上這條命,也要把剩下的東西徹底消滅掉確保鍾晴可以安全離開。撇開鍾晴跟自己的親戚關係不說,被自己這個堂堂的伏鬼傳人所保護的人如果死在鬼手上,叫她鍾旭的面子要往哪兒擱?!
兩人一前一後站在了辦公室的門前。剛剛明明已經被那只花卷焦屍撞得稀巴爛的大門現在居然完好無損地緊閉著擋在他們面前,看起來就像個深邃的黑洞,未可知的危險蓄勢待發。
鍾旭定定神,摸出磁卡正要開門,卻又突然停了動作,她想了想,回頭對鍾晴說道:「如果我叫你跑,你絕對絕對不准有任何猶豫,立即按照我給你指的路離開!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我知道你當年是學校的短跑冠軍!」
鍾晴一楞,旋即點點頭。
鍾旭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滿意笑容。
當鍾旭握著磁卡的手離門上的電腦系統還有一指遠時,卡噠一聲,這門自己打開了,一條透著青白色冷光的小縫隨之出現。
砰!!
鍾旭不假思索把門一腳踹開走了進去。
「呵呵,到底還是找來了啊。」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辦公桌後面董事長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不對,應該很肯定的說是坐了一隻鬼。三、四十歲的年紀,一件嶄新的白色襯衫穿得規規整整,把他本就無血色的臉襯得異常陰晦。他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玩弄著一隻黑色的鋼筆,似笑非笑。還不止他一個,鍾旭定睛一看,他旁邊站的分明就是剛才逃跑的那只花卷焦屍,這東西已經回復了他們最初見到它時的人樣,不過胸前那個被金箭所傷的拳頭大小的碗狀傷口依舊赫然在目。此刻它正用兩道怨毒的目光盯著傷它的姐弟倆。
「能從我手裡逃出去的鬼還沒生出來,不是,是還沒死出來呢!你不用妄想你會是個例外!」鍾旭冷笑一聲。
「就是!哼,這裡的一切都是你這隻老不死搞出來的吧??現在遇到我們鍾家的人,***你就等著再死一次吧!」鍾晴盡量化恐懼為力量,昂首挺胸站出來跟著瞎攙和。
「哦~~我說呢,居然有命撐到現在,原來是鍾家的人,呵呵。」
黑色鋼筆被準確地投入面前的筆筒裡,中年男人隨即站了起來向他們走來。
鍾旭下意識地往前兩步擋在鍾晴面前,暗地裡攥緊了拳頭。
在離他們不到兩米遠的地方時,他停住了,剛剛還掛在嘴角的弧線轉瞬消失:「鍾家的人又如何?嘖嘖,受傷了啊?!你自信還有勝算嗎?」
在近距離看到面前這隻鬼之後,鍾旭心下略略一驚,這男鬼的五官輪廓竟然讓她聯想起了另外一個人——司徒月波,雖然兩人的年紀身型有差異,可是,真的很像。怎麼自己突然會有這種想法?!
一陣濃過一陣的鬼氣夾雜著讓人心悸的怨氣不斷衝擊著鍾旭,她努力忍住想嘔吐的衝動,登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就算受了點小傷我也一樣擺平你這只草菅人命的孽障!」
說罷,鍾旭雙目一閉,凝神把雙手慢慢聚攏,只見一團赤紅色的光圈緩緩出現在她兩手之間,轉瞬之間光圈的範圍由小變大,光芒由弱到強,以這個光圈為中心點,鍾旭整個人都被這片奪目的紅色光芒所包圍。
男鬼見狀,眉頭一皺,輕蔑地說:「還想跟我鬥?我倒要看看你們鍾家的人到底有多厲害!」
尚未等他出手,等在他後面的花卷頭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鍾旭撲了過去,鍾旭受傷不輕,法力元氣都大減,它要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抱剛才那一箭之仇。
這次那花卷頭的速度完全可以用光速來形容,一副不置鍾旭於死地不罷休的陣勢。然而當它前伸的鬼爪剛一靠近鍾旭的時候,它整個身體就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般無法動彈,而包圍著鍾旭的那道光芒則從花卷頭的指尖開始,迅速包裹往了它整個身體,花卷頭驚恐地發出慘叫,徒勞地扭動身體想掙脫出來,在第三聲慘叫結束時,它整個身體就像風化的砂石一樣被光芒所產生的氣流吹得四散而飛,形象地解釋了什麼是「挫骨揚灰」。
看得出來,男鬼臉上的輕蔑之情一掃而空……
鍾晴看得幾乎呆了,他是知道這位堂姐的伏鬼能力超強,但是他沒有想到她在受了那麼重的傷的情況下還能使出這麼一招讓他瞠目結舌的法術,這堂姐真是地球人嗎?今天他算是大開眼界了。
鍾旭把手慢慢向兩旁分開,手裡那道光圈隨之被拉成了一道約莫三尺的光線。鍾旭雙目一開,鬆手把這道光線往上一拋,大喝一聲:「劍出!」只見這道光線立時化成了一柄紅光四射的利劍,從空中穩穩回落到鍾旭手中。
鍾旭把劍一揮,擺了個帥得不能再帥的OSE,一臉自信地對那男鬼道:「你馬上就知道我們鍾家的人到底有多厲害了!」
男鬼在思考著如何應對,鍾晴則繼續沉浸在對堂姐無以復加的崇拜中,只有鍾旭自己知道,自己已經到達極限了。這柄用伏鬼人全部靈力與元氣化成的利器就是他們鍾家伏鬼法術裡最高一招——鍾馗劍,鍾家後人夠本事請出鍾馗劍的除了鍾旭以外不做第二人想。不過,這鍾馗劍雖然厲害,但是殺氣實在太重,被它擊中的鬼物自然立刻灰飛湮滅,可是,用劍的人本身也要承受鍾馗劍「反噬」的力量,說白了,相當於砍別人一刀再砍自己一刀,看誰死得比較快。所以出這招必須慎之又慎,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使用。如果鍾旭沒有受傷,以她的體力來說,完全可以承受這種反噬力,可是現在她這麼做無疑是自殺。
已經考慮不到這麼多了,豁出去了,且拿自己的命賭一把吧。
鍾旭把劍一橫,飛身向那男鬼刺去。
男鬼當然知道被鍾旭手中的武器擊中後會是什麼下場,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他暗暗一笑,往旁邊一竄,猛地拉開身旁的大書櫃的下層,從裡面抓出一個人來擋在自己面前。
什麼?!
司徒月波?!
千鈞一髮之際,鍾旭一個翻身收回了鍾馗劍。
男鬼一手掐住司徒月波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肩膀漂浮在空中,而司徒月波看起來卻沒有任何反應,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茫然地睜著雙眼看著前方。
「你這只王八蛋,你最好趕緊把他放了!」鍾旭吼道,鍾馗劍依然緊緊握在她手中,只是光芒已經有所減弱。
「呵呵,放了他?」男鬼一笑,接著說:「可以!不過,先把你的劍扔了!」
「姐,你不能把劍扔了!」鍾晴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鍾旭持劍的右手,然後轉過頭指著男鬼橫眉怒目地大罵:「***你這只齷齪下賤卑劣到極點的狗屎不如的垃圾,你除了躲在人屁股後頭當縮頭烏龜你還會什麼?有本事你***下來跟你爺爺我單挑!你敢嗎?啊??你敢嗎?」
鍾旭當然知道鍾馗劍一旦脫手無法與自己結合很快就會失去法力最後消失於無形,由於此劍本就是靈氣所化,扔了劍也就意味著放棄了自己所有的靈力與元氣,只能靠殘存的體力來維持生命,根本再無還手之力。這只惡鬼實在是卑鄙得很哪。
剛剛也想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劍結果了它了事,可是面對擋在它前面毫無知覺的司徒月波,鍾旭又沒了把握,雖然鍾馗劍是斬鬼用的,可是司徒月波只是一個不懂任何法術的普通人,她怕他被劍氣所傷,這個險,鍾旭委實不敢冒。
「還要考慮?不要想著用你的劍來對付我,雖然我承認自己不是它的對手,可是,你出劍時所用的那一秒鐘已經足夠我要這小子的命了!我消失,他也得陪葬!」男鬼臉色一變,黑色的指甲已經嵌入司徒月波的肉裡,幾股細小的血流隨之出現在司徒月波的脖子上。
咻的一聲,鍾馗劍被扔在了一旁,落在地上沒有一點聲音。
看著可能立即沒命的司徒月波,鍾旭別無選擇。
「姐!」看著躺在地上漸漸失了光芒,最後徹底消失的鍾馗劍,鍾晴頭上冒冷汗了……
「哈哈哈哈!」男鬼無比得意地大笑起來,鬆開了掐著司徒月波脖子的手,再順勢把他往前一推,司徒月波重重地跌了下來。
鍾旭跟鍾晴趕忙上前把司徒月波扶起來,初步看來他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只是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還是維持著剛剛那種睜著眼昏迷的狀態,鍾旭一看,明白了司徒月波肯定是被鬼迷了,所以到現在還人事不醒,得趕緊把他弄清醒了才成。
「把你的手伸過來!」鍾旭扶住司徒月波頭也不抬地對鍾晴說。
「你要幹什麼啊?」鍾晴一臉狐疑,但是也沒敢有半點遲疑,立刻把手伸到鍾旭面前。
「哇~~~~好痛啊~~~~~~姐你怎麼咬人哪?????????」鍾晴托住自己的手臂狂叫。
鍾旭完全不理會他,只緊緊抓住鍾晴的手腕,把他正在流血的食指摁到司徒月波的額頭上,然後她又吩咐鍾晴:「試著用你的能力把血滲進他的身體!快!」
雖然鍾晴很菜,但是正如當時鐘老太說說的一樣,他再菜,流的也是鍾家的血。鍾晴並不是沒有力量,只是這傢伙多半天資愚鈍,完全不懂得要如何使用,就像是空守著一個金礦卻找不到開金礦的鑰匙。不過,就他目前的唯一用處來說,他的血能幫助司徒月波擺脫鬼迷。
如果不是自己已經完失去了靈力現在已經與普通人無異,她身上流出來的血解救一百個司徒月波都沒問題。
這點小事情,鍾晴還是有能力做到的,他動用體內所有可以由他控制的力量,彙集到指尖,然後把血漸漸「壓」進了司徒月波的額頭。
看著司徒月波的眼睛漸漸有了神采,鍾旭稍稍舒了口氣,幸好這菜鳥弟弟還有這麼一點點本事。
很快,司徒月波醒轉了過來。他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看,萬分詫異地抓住鍾旭問道:「我怎麼在這裡?」他再一細看,眼前的鍾旭滿身是血,旁邊的鍾晴滿臉是汗衣衫襤褸,兩個人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到底怎麼了??你們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司徒月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他才覺得自己的脖子有點痛,伸手一摸,全是血。
不等鍾旭他們回答,冷冷在旁觀望了半天的男鬼陰笑道:「終於把他救醒了啊?!你們的速度太慢了,害我等了老半天。」
「你是什麼東西??」司徒月波站起身來,走到鍾旭他們的前面,抬眼冷冷地看著男鬼。
難得他作為一個一直抱著無神論生活的普通人在剛一清醒還沒弄清楚情況的糟糕狀態下突然就看到這麼一個漂浮在空中的「人」卻依然還能穩住自己的情緒,這點很值得鍾晴好好學習學習。
男鬼雙手橫抱在胸前,森冷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司徒月波一番,隨後移開目光喃喃自語道:「原本……應該是差不多大……現在……在哪兒呢……找不到了……」
「我知道了,父親所受的罪,還有他手下那幾個死的死傷的傷的職員,全是你搞的鬼,你就是我們一直要找的元兇!」司徒月波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是我又如何?」男鬼再次把目光聚焦在司徒月波身上,搖了搖頭道:「知道嗎,你呀,跟你那個父親一樣地可惡,居然會為了那麼一個人渣去請人來對付我,還那麼好運地被你請來了鍾家的人。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男鬼看了一眼鍾晴,譏諷地一笑,繼續道:「這位鍾家的小朋友幫了我的大忙!」
這時如果有人馬上給鍾晴遞上一瓶敵敵畏,他絕對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沒辦法了,真是注定的。對了,你說讓司徒康那個老東西看著他親兒子死在他面前,會不會讓他受到點更大的打擊呢?!哈哈哈哈!」男鬼放肆地狂笑起來,然後他側目看定鍾旭他們憐憫地說:「姓鍾的,也只能怪你們運氣不好,另外……學藝不精,要白白為了這司徒家陪了性命。」
「混蛋!有什麼你衝著我來!不要牽連無辜!司徒家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司徒月波憤然道。
接下來的情節就像我們多人看過的肥皂劇一樣,通常在人臨死之前,那個要他死的人會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他,滿足他最後的好奇心讓他死也死得安心。如今,他們三個跟那個男鬼正在上演這一類戲的真人版。
男鬼在空中坐了下來,屁股下面由於並沒有椅子之類的東西,所以他的姿勢看起來有點滑稽。
「你知道你們司徒家是靠做什麼起家的嗎?」男鬼突兀地問了一個問題。
司徒月波正色道:「很多人都知道,家父自小對紫檀木有偏愛,司徒家自然是以生產出售紫檀木製品起家!從最初的一個小廠到現在世界聞名的大集團,幾乎花去家父畢生心血!」
「最初只是承包了一個開在城邊不到30個人的小工廠。他主外聯絡買家,我則對內管理財務人事。原本相安無事,一切都在往既定的好的方向發展著。可是誰也沒想到,他鬼迷心竅把公家投進來的一筆款子連同我們自己小金庫裡的資金全提出來去買什麼見鬼的高利息債券,結果被騙得一分不剩。當時那個年代,一旦被查出來虧空公款,是會掉腦袋的。為了掩蓋他的罪行,他求我,求我做假帳,暫時把下來調查的人給騙過去,他會馬上想辦法填上這筆錢。我沒辦法看著自己……」男鬼頓了頓,半晌,才接著說:「自己的親哥哥因此而遭逢大劫,我答應了。就在調查人員離開的當天,凌晨的時候,我還在廠裡加班,他來了,給我買了我最愛吃的粽子,說了一大堆諸如兄弟同心之類的話,謝謝我幫他暫時度過了危機。」
司徒月波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男鬼依然自顧自地繼續說:「粽子真好吃啊,味道又香又濃,濃到我完全吃不出來裡面加了安眠藥。我好悃,慢慢地睡過去了。於是,我的親哥哥,你偉大的父親司徒康就很從容的拿了一根尼龍繩子,就這樣」男鬼比畫了一個把繩子套在脖子上的動作,然後一拉:「就這樣表示了他最大的謝意!」
「開什麼玩笑?這賤人是司徒月波的叔叔???」鍾晴驚訝地合不上嘴。
「不要吵!」鍾旭不動聲色地呵斥道,其實她的訝異程度不比鍾晴的少。
「偽造我畏罪自殺的現場之後,他才想起來還沒拿到那本我藏起來的真正的帳冊,翻遍了整個辦公室都一無所獲,於是他先取走保險櫃裡全部的儲備金,然後心一橫,索性一把火燒了整個工廠同時反鎖了大門。可是,他不知道,當時在倉庫裡還有十幾個盤點庫存貨物的工人……一個都沒有跑掉,十幾條命轉眼就沒了。」
「偏偏那晚風很大,大火蔓延的同時一根電線被刮斷落在了倉庫頂上,就是這條電線,為那人渣掩蓋了所有的罪行。等到大火被撲滅之後,整個工廠已經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根本就沒人注意到大門被人上了鎖。事故調查的最終結果就是大風吹斷了電線,導致存放的木材起火。因此而喪生的工人亦屬於災害性自然死亡。然而警方卻在財務室發現了我還套著繩子的屍體,立案偵察了好一陣,卻因為線索不足,現場損毀太過嚴重無法找到有力的證據而成了一莊石沉大海的無頭案。原本已經打算卷款私逃的司徒康這下子不僅不用當逃犯,反而光明正大地作為受害人接受了一大筆賠償金。然後,他就帶著這筆錢從這個城市裡消失了。」
「果然是鬼話連篇!!你這只可惡至級的畜生!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我從來就沒聽說過我有什麼二叔!」司徒月波指著男鬼大聲罵道。
「他離開時,沒有留一分錢給我體弱多病又沒有工作的妻子還有我那不到3歲的兒子,為了生活,我的妻子只能背著兒子去離家很遠的一個餐館幫忙……在我離開不到一年,在去餐館的路上,他們母子被一輛卡車撞了,飛了好遠,兒子的頭重重磕在了地上,鮮紅的血,順著他白淨的小臉一點一點地流了下來,母子兩個就那麼安靜地躺在骯髒的馬路上,最後被一輛破舊的三輪車給拉走……」
「我看著他們離開我,卻無能為力……到現在,我都找不到他們。」男鬼臉上的哀傷一閃而逝,旋即他咬牙看向司徒月波:「我們是親兄弟呵,真正的血脈相連啊!我會要他為當年的罪付出最慘重的代價!我找了他好久,原來竟被他跑到國外去了,害我要在這裡等幾十年才能一償心願!」
「真……真有這種禽獸不如的哥哥嗎??」鍾晴竟然有點同情起面前這隻鬼來了,好像都忘了剛才它對自己下的必殺令了。
「可是,跑到國外鬼就找不到了嗎?鬼不是無孔不入的嗎?」鍾晴又犯糊塗了,難道鬼出國還需要辦簽證不成。
「笨蛋,雖然鬼可以飄到任何地方,但是離它喪命的地方越遠,它的力量就會越小。想要害人索命的話,當然只能選擇在自己力量最強的地方才行!」鍾旭又教了一點「常識」給鍾晴。
「大人說的果然不錯,那個人渣遲早會回到這裡的,只要我耐心等待,他欠我的,一定會全部還給我!果然如此啊,那人渣大概是老糊塗了,從國外兜了一圈連自己家的路都不認識了,根本就沒有認出這座長瑞大廈正是建在當年那座工廠之上。我終於等到了。呵呵呵呵……」男鬼的笑聲讓人心裡像結了一層冰一樣的難受。
「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跑!」男鬼收起笑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飛到了他們三人的正上方,轉動著白色充血的眼珠,像覓食的老鷹一樣隨時準備向獵物發起進攻!
司徒月波一把把鍾旭他們護在身後,不管他的力量跟這個「鬼二叔」相比差了多少,他也會盡全力保護身後傷痕纍纍的鍾旭姐弟。
而此時鐘旭考慮的不再是如何擊敗面前這個鬼物了,他們幾個能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最起碼,要保證鍾晴跟司徒月波安全離開。可是,要怎麼做呢?自己已經沒有靈力了,符紙法器全部用不了,眼看著這鬼東西就要拿他們開刀了,怎麼辦呢?!
「司徒康,我要你看著你兒子死在你面前,就像當年我看著我兒子死在我面前一樣。」男鬼把手一揮,竟從身旁的空氣裡抓出一個人來,一個年過六旬的男子,花白的頭髮被男鬼死死地揪住,手腳似被釘住了一般僵直地伸開來,他的五官因為正承受著某種痛苦而難受地糾結在一起,發紫的兩片嘴唇像是被扔上岸的魚一樣,費力地一張一翕,看得出來他很想說話,然而聲帶卻不受大腦的控制。
「爸爸!」下面的司徒月波見狀失聲大叫,然後不顧鍾旭的阻攔,往上一縱伸手想抓住被擒在半空中的司徒康,他良好的彈跳能力配上他的身高,剛剛好夠到司徒康的腳。司徒月波看準目標用力一抓,誰知竟抓了一把空氣,他的手從司徒康的身體裡一穿而過。
「沒用的,那個只是你父親的魂魄!你根本接觸不到!」鍾旭叫上鍾晴兩個人一起死死拉住還不甘心準備繼續努力往他父親那兒竄的司徒月波。
「你說什麼?那個是我爸爸的……魂魄?」司徒月波氣喘吁吁地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鍾旭。
「沒錯!」鍾旭不容質疑地點頭。這只惡鬼居然這麼快就把司徒老爺子的魂魄給攝了。唉,也只能怪他們司徒家命該如此,什麼地方不好選,偏偏選到長瑞大廈這個極品地點,如今這鬼佔盡天時地利之機,他們幾個想要逃出生天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哈哈,真是父子情深啊!可恨這以前從不信鬼神的老東西居然也學會請一尊佛像回來,害我花了不少時間精力才把這佛像給化掉!不然我早就該看到這感人的一幕了!你說是不是呀?大哥!」男鬼又用力一拽司徒康的頭髮,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後歪著頭對他笑道。
「王八蛋!你快放掉我爸爸!否則我要你連鬼都當不了!」看著自己的父親受罪,司徒月波什麼風度儀態都不要了,他失控一般要衝上去跟男鬼拚命,這次鍾晴還算眼疾手快,跳過去把司徒月波攔腰死死抱住。
「當不當得了鬼我不清楚,不過我肯定,你們父子倆很快就當不了人了!」男鬼把目光鎖定在了司徒月波身上,嘴角一揚:「一切都該結束了……我的好侄子……」
旁邊的司徒康雙眼圓睜,由於頭不能動,只能努力地把眼珠往男鬼那邊挪,嘴巴的開合幅度越來越大,看他的表情,像是在哀求……
男鬼猛然把口一張,從中飛出一團黑氣,霎時幻化成了無數張人臉,每張臉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耳朵,只有一張駭人的絳紅色的嘴,在一陣尖利的囂叫聲叫後,這些人臉紛紛咧開嘴沖它們的目標——司徒月波撞去。不過,奇怪的是,在這些嘴巴裡看不到一顆牙齒,無數張嘴就像無數個黑洞一樣,彷彿要一點點蠶食掉整個世界。
這些東西是?!鍾旭大吃一驚,她認出這些怪異的人臉正是怨氣所化的食魂鬼,活人一旦被這些東西纏上後,他的魂魄會被這群東西一點點地吸食乾淨,而他的身體在靈魂被完全吸乾之前會一直保持清醒的狀態,那種靈魂被剝離肉體時產生的抽筋剝皮般的痛苦會一直持續到他油盡燈枯。
想不到這男鬼居然夠力量驅策食魂鬼?鍾旭的頭髮已經被這群東西所帶來的氣流吹得亂七八糟,眼看它們就要置司徒月波於死地,她眼睛都不眨一下,衝到司徒月波前面,完全不顧自己現在的糟糕狀況,只一門心思地想替他檔住這群可惡的食魂惡鬼
「姐你幹什麼?」鍾晴急得大叫,雖然他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是他知道絕對是厲害角色。
「鍾旭!你快讓開!」司徒月波被氣流沖得睜不開眼,他抓住鍾旭的手想把她拖到後面去,卻被鍾旭一把推開。
一張張醜惡怪異的人臉迅速逼近,鍾旭咬牙把頭偏向一邊,緊緊閉上了眼睛……
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身旁似乎突然安靜了下來。那陣扎人的氣流也完全感覺不到了。鍾旭試著睜開了一隻眼睛偷看了一下,發現自己依然呆在原地沒有動,辦公室裡的一切也都沒有改變,唯一不一樣的是——男鬼還有那群氣勢洶洶的食魂鬼全都不見了?!
鍾旭一下子把眼瞪得溜圓,第一次露出了傻傻的表情站在那兒犯起糊塗來。
「姐!咱們趕快閃人吧!!」鍾晴從鍾旭背後冒了出來,左手握著一個玻璃小瓶,右手小心地拉了拉她的手急急地說。
鍾旭這才回過神來,轉身看了看鍾晴,又看了看同樣一臉糊塗的司徒月波,攥著拳頭跺著腳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嘻嘻!」鍾晴把手中的玻璃瓶拿到鍾旭眼前晃了晃,無比得意地說:「我離開家的前天晚上,溜到老媽的藥房去偷了她研製的藥水,就是這個東西羅!」
看著還殘存著幾滴淺紫色藥水的小瓶,鍾旭皺著眉問:「二嬸的藥水?跟剛才的一切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要沒有它,咱們三個現在早就屍骨無存了!」鍾晴嚥了嚥唾沫又接著說:「這種藥水一旦撒在人的身上,就可以立即產生出另外一個空間。換句話說,其實我們現在跟那些鬼還在同一個地點,但是我們所處的空間已經被藥水的魔力錯成了兩個完全不相干的平行時空,而且,任何不屬於人類的靈體都不能進入這個空間。再換句話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大模大樣地離開!那些鬼已經找不到我們了!等到三個小時之後,藥水的效力褪去,我們早已經安全到家了!哈哈哈!厲害吧!這可是北歐神族逃跑類魔法裡的高招哦!果然幫了大忙!幸虧一直揣在隨身的褲兜裡!阿彌陀佛,萬幸萬幸啊!」鍾晴笑咪咪地親了這瓶子一口!
「你幹嘛不早拿出來??」鍾旭一把揪住了鍾晴的耳朵狠狠喝道。從必死無疑到峰迴路轉,那種不可名狀的強烈情緒急待發洩,倒霉的鍾晴自然又成了鍾旭的發洩對象。
「哎喲,我我忘了嘛,剛才遇到那麼多突發狀況,沒被當場嚇死已經不錯了,誰還想得到我兜裡的藥水兒啊?!哎喲~~姐,咱們趕緊離開這兒是正經啊!!別這麼用力,您現在是重傷員啊!」鍾晴抓住鍾旭的手連連告饒。
「鍾晴說的沒錯,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司徒月波走上前當和事佬,可是臉色依然難看得很,絲毫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
「你沒事吧?」鍾旭覺得司徒月波的情況似乎不怎麼好。
「我沒事,到是你的傷需要立即處理,快走吧!」司徒月波搖搖頭。
「你在擔心你父親?!」鍾旭問道。
司徒月波眉頭一皺,沒有說話。
「待我們安全離開之後,我會馬上再想辦法,你放心!」鍾旭知道自己肯定沒說錯,不過說是這麼說,怎樣把他父親救出來卻還是一道難題。
「走!」鍾旭擰著鍾晴的耳朵往門口走去。
一直高度緊張的精神一鬆懈下來,鍾旭這才覺得肩上的傷疼得錐心刺骨。
三個人互相攙扶著沿著一片狼籍的通道往電梯走去。鍾旭回頭看了看剛才差點讓她丟了命的戰場,心有不甘到了極點,她暗自發誓等自己恢復之後一定要殺回來劈了那個可惡的老鬼!
電梯正常地下滑著,一想到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鍾晴的心情好得不得了。而司徒月波則心事重重地扶著鍾旭無力地靠在電梯壁上,一句話也不說。
叮~~~
F到了。
鍾旭他們強打精神站直了身子,鍾晴迫不及待地按下開門鍵等著電梯門打開。
過了好一會兒,電梯門一點反應都沒有。鍾晴又連按了好幾下,電梯依然緊閉。
鍾旭有不祥的感覺。
突然,電梯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之後,以超出正常範圍十倍不止的速度飛速上升起來。
「怎……怎麼搞的?????」鍾晴把身子緊緊貼在牆壁上驚慌地喊道。
他話音剛落,就像踩了急剎車一樣,電梯又一個劇烈的晃動,準準地停在了22樓,三個人由於慣性原因摔了個橫七豎八。
門開了,然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依然還是那條一片狼籍的通道,昏暗的燈光下清楚地看到寫著盛唐集團四個字的醒目招牌。
鍾晴一骨碌爬起來,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後驚得差點把下巴丟了。
「我們……怎麼又回來了?」
「是那老鬼,他又追來了!」鍾旭低聲肯定的說。
「混蛋!我跟他拼了!」司徒月波一步跨出電梯,跑到通道上對著四面八方吼道:「你給我滾出來,你不是就想要我的命嗎?來啊,我司徒月波站在這兒等著你!」
鍾旭抓住鍾晴的衣領氣急敗壞地質問:「你不是說你那什麼藥水要三個小時才會失效嗎?!」扔下這句話後她急忙追了出去,看那司徒月波一副不要命的樣子,她急死了。
「不會啊,怎麼可能會這個樣子呢?」鍾晴懊喪地摸出藥瓶,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在瓶底發現了一行小字。他湊近仔細一瞧——7號逃生藥水/出品日期:20XX年月/保質期:28天。
過期產品???
是不是該狠狠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等鍾晴跌跌撞撞趕到鍾旭和司徒月波身邊時,男鬼已經在通道的另一端恭候多時了。
「我說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男鬼帶著笑容慢慢地向他們飄過來。
「我不跑!」司徒月波動也不動地直視著對方。
「你若真是我二叔,那麼我們的家務事就不要把外人扯進來,你放他們兩個走!我的命隨時等你來拿!」司徒月波指著鍾旭他們說。
「呵呵」男鬼一臉鄙夷地冷笑:「你可以跟我談條件嗎?你不可以!只要是幫過那個人渣的人,統統都要死,他的手下,他的兒子,包括你旁邊姓鍾的那兩個!」
「你……」司徒月波一時氣結。
「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男鬼臉一沉。
不好。鍾旭的心一縮。忙拉住司徒月波和鍾晴喊道:「快跑!」
可是還沒等他們邁步,男鬼已經放出了噁心又可怕的食魂鬼。那是整整一大群啊,像是傾巢出動的馬蜂一樣向他們湧來。以他們的速度是絕對快不過這群惡鬼的。
既然跑不了,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鍾晴一轉身竄到鍾旭他們的前面,定下心盡自己的全力試著升起了護身印。
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怪響,食魂鬼接二連三地撞在了鍾晴的護身印上又一個接一個被彈了回去,發出惱怒地怪叫後又紛紛撲了上來。
「鍾晴,你居然能把護身印提升?!」鍾旭驚喜地說。
「姐,你,你們趕快逃吧,這兒有我擋著呢!快,我撐不了多久!」鍾晴的臉憋得通紅,護身印的光華在那群畜生的輪番轟炸下漸漸地黯淡下去。
鍾旭拉著司徒月波猶疑不決,走吧,她怎麼能放鍾晴獨撐大局?!不走吧,那司徒月波必死無疑。
「快……走!」見他們還不行動,鍾晴急了,他的護身印威力實在太單薄,眼看著就要消失了。
然而,已經晚了,鍾旭他們剛轉身沒跑幾步,鍾晴的護身印已經完全消失了,他被撲面而來的強大氣流一下子沖翻在地,後面的食魂鬼一湧而上,鍾晴下意識地連忙用手護住自己的頭蜷作一團心想這下徹底玩兒完了,可憐自己年紀輕輕,連個女朋友都還沒有,就要命喪於此了。
「鍾晴!!」
「鍾晴!!」
鍾旭和司徒月波驚叫。
「伏鬼金劍,惡靈退散!」
三人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鍾旭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未等他們回頭,只見幾十道金箭齊刷刷地從他們頭頂越過,直奔那群惡鬼而去。
不消片刻,鍾家金劍的威力就讓這些剛剛還耀武揚威的食魂鬼慘叫著四下逃竄,潰不成軍。
「奶奶?!」
「鍾夫人?!」
鍾旭他們一回頭,不約而同的衝口而出。
什麼?奶奶?蜷縮在地上的鍾晴一躍而起,定睛一看,哇!他們身後站的,真的是他們最最最親愛的奶奶誒!鍾晴趕忙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鍾老太身邊,一把抱住她眼淚鼻涕齊上陣:「嗚嗚嗚,親愛的奶奶,你來的太及時了!再來晚一步晴晴就跟你天人永隔了!」
「哎呀~~趕快鬆手!這是衣服是我新買的!別給弄髒了!」鍾老太用力把「粘」在身上的鍾晴給「扯」下來。
「奶奶,簡直,簡直太意外了,你怎麼來了?」鍾旭退到鍾老太身旁無比驚奇地問。
「哼,我怎麼來了?!」鍾老太白了鍾旭一眼,忿忿地說:「我十八圈麻將都打完了你們還不回來,就知道你們一定是出事了。還好我來得及時!你看看你們姐弟倆啊,搞得這麼狼狽!鍾家的聲譽今天真是被你們毀光了!你們……」
「鍾夫人,求你趕快把我父親救出來吧!他的魂魄已經被那只惡鬼給攝去了!」司徒月波急切地打斷了鍾老太。
「什麼?有這種事?敢動司徒少爺的爹??」鍾老太聲音高了八度,然後把頭一轉,指著對面的男鬼問司徒月波:「就是這只孽障吧?」
「就是他!奶奶,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惡,挾持了波哥來威脅姐姐,害姐姐使不出鍾馗劍還失了所有靈力元氣。更無恥的是他還侮辱我們鍾家是什麼酒囊飯袋、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早晚要要了我們鍾家全家人的命呢!您老一定不能放過他!」鍾晴搶先加油添醋地向救星控訴男鬼的罪行。
「哼,連鍾家的老鬼都上陣了。我到要看看你能奈我何!」男鬼欺她上了年紀,伸出鬼爪直接就沖鍾老太撲過去。
「奶奶小心!」鍾旭大喊一聲。
而鍾老太不但不退,反而迎上一步,麻利地把纏在左手腕上的一根不起眼的紅色絲線扯下再攤開手掌往前一送,那紅線彷彿就像通了靈性一般超光速地朝男鬼飛去,幾乎在剛接觸到這個兇惡的進攻者的同時,這紅線竟自動拉長了幾十倍形成了一個螺旋狀的繩圈把男鬼牢牢困在了中間,男鬼尚在不明就裡之中,就見數百道蛇型光芒從繩圈上四散而出整個繩圈猛地被收緊起來,男鬼狂怒地吼叫起來,死命想掙脫這個讓他難受不已的束縛,而他每掙扎一下,繩圈就收緊一寸,絲毫無法動彈的他就像個被固定的木乃伊一樣杵在離鍾老太不到一步的地方。
「哈哈哈哈,纏絲兔!不對,應該是纏絲鬼才是!」看著被絲線勒得變形的男鬼,鍾晴一口惡氣得出,樂得手舞足蹈。
鍾老太則拍拍手,氣定神閒地微笑著與男鬼對視:「看看是你這隻老鬼厲害,還是我這個老鬼厲害。」
「奶奶!!!」鍾旭在這個稱謂後面加了個驚歎號後,向鍾老太豎起了大拇指:「我整整有十年沒有見過你出手了!您老人家果然是寶刀不老啊!」
「呵呵,那是當然,我每天都有按時吃鈣片兒的!」鍾老太額頭上的五線譜得意地舒展開來。
司徒月波可沒有心思加入他們幾個的插科打諢裡頭,他衝到男鬼面前咬牙切齒又焦急萬分地命令道:「你快把我爸爸放了!」
「休……想……他永遠……走不了!呵呵呵呵~~」男鬼的嘴巴被擠得歪在了一邊,不過,口齒倒還非常清楚。
「你說什麼?!」司徒月波情急之下舉起拳頭就要朝男鬼的面門擊去,卻被人給一把拉住,他回頭一看,鍾老太對他擺了擺手:「司徒少爺不要亂來,先到一旁休息休息,剩下的交給老太太來處理吧!」
司徒月波聞言,吐了一口氣,不甘地放下拳頭讓到了一旁。
鍾老太湊上前盯著男鬼道:「你還真不是一隻聽話的鬼,到現在還死不悔改!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完,鍾老太就從帶來的大花布口袋裡摸出一根尺把長的籐條,再捉住籐條的頂端像拉早些年的電視機天線一樣把它拉得老長,然後試著比劃了兩下,聽到這籐條帶出的呼呼風聲,鍾老太滿意地一笑。
「奶奶拿根籐條出來幹什麼呀?」鍾晴撓著頭問同樣一臉問號的鍾旭。
而鍾老太接下來的表現讓所有的人跌破了眼鏡。
只見一根籐條在男鬼身上辟里啪啦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翻飛,力道之強勁落點之精確實在讓人佩服。鍾老太邊抽邊罵:「我讓你不聽話,我讓你不聽話!」
鍾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脫口而出:「這…這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教訓當年考試拿鴨蛋的鍾晴嘛!」
「嘻嘻,奶奶替我們出氣的方法還真是別樹一幟啊,等下我也上去給那賤人幾十鞭,抽到他叫我爺爺為止!」鍾晴一臉壞笑地搓著手。
其實,鍾老太的籐條遠不是像鍾旭他們想得那麼簡單,她在救司徒月波他爹。
男鬼已經被抽得叫不出聲兒了,只能從喉嚨裡不斷發出含混不清的難聽的咕嚕骨碌聲。
幾十鞭之後,男鬼的身體起了讓人乍舌的變化。他的右臉像是被慢慢拉開的麵團一樣突出到了繩圈之外,鍾老太把籐條一扔,伸出左手對準那塊突起物一掌劈了下去,馬上就在這塊怪異的物體上開了一道口子。幾道清氣頓時從中貫出,聚集到離男鬼不到一尺的地方匯成了一個半身人形的模樣。鍾老太見狀立即以右手食指與拇指捏訣同時念出一串連鍾旭都不熟悉的咒語,只見這形體在咒語的作用下從最初的半透明氣體狀逐漸實體化。
「爸爸!」司徒月波激動地大叫。
「這麼快就把已經被攝的魂魄給釋放出來了?」鍾旭不得不驚歎於老太太的實力。
就像西方魔法世界裡分黑魔法與白魔法一樣,鍾家的法術也可以歸為攻擊性與解救性兩大類,雖然鍾旭伏鬼的能力在鍾家任何人之上,但是她所擅長的基本都是攻擊性法術。解救性法術由於修煉起來非常非茶館內耗時間,而且在鍾旭看來實戰用處不大,所以她偷懶只修習了一點皮毛而已。而要把被攝取的魂魄從鬼物身上釋放出來就好比是把溶在水裡的鹽重新提取出來一樣,必須動用超過鬼物靈力十倍以上的力量才能把魂魄給「提煉」出來,非常麻煩。如果今天鐘老太不出馬,即便鍾旭親自滅了這個男鬼,她也沒辦法把司徒康的魂魄給放出來。
「奶奶這塊老薑果然夠辣!」鍾晴心裡立即多了一個偶像,他拍了拍一臉焦急的司徒月波的肩膀自豪地說:「嘿嘿,我們辦事你放心!不出30秒全部搞定!」
這邊鍾旭他們幾個剛剛鬆了口氣,那邊的鍾老太卻變了臉色,停了咒語,手指也鬆開了,她抬眼看著仍然只出來了一半身子雙目緊閉的司徒康好一會兒,搖了搖頭,道:「太遲了!」
「什麼?什麼太遲了?」
雖然鍾老太聲音不大,但是後面的三個人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父親的魂魄已經被這隻鬼同化了。」鍾老太回頭看著一臉錯愕的司徒月波不無遺憾地說。
「我,我不明白!」司徒月波很難理解鍾老太的專業術語。
「生靈跟死靈雖然都屬於魂魄的範疇,但是卻有完全不同的屬性,死靈雖然可以控制生靈,但是就像溶在水裡的鹽,兩者看似一體,然而水就是水,鹽還是鹽,各自的本質都沒有改變。現在的問題是,這隻鬼已經把你父親這把鹽給徹底轉換成跟他一樣的水了。」看著司徒月波似懂非懂的表情,鍾老太又補充道:「簡單的來說,你爹現在已經跟這隻鬼合二為一了。我無法把你爹的魂魄給放出來了。如果早一點的話,或許還能挽回。」
「奶奶你的意思是,他父親沒救了?」鍾旭心一沉。
鍾老太沒有回答她,反而轉向司徒月波問道:「你爹跟這只東西是不是有什麼淵源?很少有死靈夠力量做到這一點,除非兩者……」
「這鬼自稱是波哥他二叔,幾十年前被他親大哥也就是波哥他爹給勒死了!」快嘴的鍾晴搶著回答。
「哦?!」鍾老太把目光投向司徒月波,司徒月波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難怪如此重的怨氣。不過,這老鬼的力量的確超乎我的想像。」鍾老太皺眉道。
「嘿嘿……早說了……他走不了啦……我受多少罪……他就要受多少……」一旁的男鬼發出嘶啞的狂笑,笑聲未落,就見與他緊緊相連的司徒康又從實體狀回復到半透明狀,像電影倒帶一樣迅速地縮回到了男鬼的身體裡。
所有人都感覺到腳底下晃了兩晃。
「不好!」鍾老太低呼一聲,彎腰從扔在地上的布包裡抽出一把不足一尺的小桃木劍。可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鍾旭給攔了下來:「你這樣會害死他爸爸的!」
「我說過了,已經太遲了!死靈跟生靈徹底結合所產生的力量會讓我們老命小命全陪光的你明不明白?!趕快讓開!」鍾老太急得想咬人,猛地推開鍾旭後她立刻把桃木劍放到食指與中指之間一抹,劍身立即浮現出一層水波狀的紫色光紋,發出奪目且逼人的光線。
眨眼間,這把桃木劍被鍾老太深深地扎進了男鬼的天靈蓋。
那片紫色光芒從男鬼頭上傾瀉而下,轉眼竟化作一圈赤色火焰將其圍困其中。
「啊……好難受……」男鬼哀號聲不絕於耳。
「好痛啊……救我……好燙……」男鬼體內同時傳來另外一個痛苦的聲音,而他的臉也化成了司徒康的樣子。
「爸爸!」司徒月波不顧一切地要往火裡沖。
「給我拉住他,你們誰都不准接近這個火圈!」鍾老太沖鍾旭他們吼。
「不要燒我爸爸!」司徒月波發狂般地還想往前衝,還好其他三人攔腰抱腿齊上陣,總算是制住了他。
像是被扔進火鍋裡的泥鰍,男鬼不停地扭動身體,兩個糾結在一起的魂靈一起承受這撕心裂肺的痛楚,兩張痛苦得幾乎變形的臉在烈焰的炙烤下交替出現。
「不要啊!」司徒月波幾近聲嘶力竭。
鍾旭忍不住背過臉去,而鍾晴則早把眼睛給閉上了,說實話,現在這情景的確有點看不下去。
火圈裡的火越竄越高,漸漸的,男鬼被湮沒其中。
「大哥……嘿嘿……看到你這樣子……真高興啊……等了幾十年……到底等到今天啦……哈哈……」
「不要傷害月波……大哥……對……不起……你……」
這是鍾旭他們聽到的從火海裡傳出來的最後的聲音。
火焰漸漸消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留下一小截紅色的絲線安靜地躺在那裡。
鍾老太走上前,把絲線撿起來拂上面的塵土後小心地揣在了兜裡,回頭對眾人說:「搞定,收工,回家!」
「結束了嗎?」鍾晴鬆開抱著司徒月波的手,顯然還有點不敢相信。
鍾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覺得疲倦到了極點,從肩頭傳來的巨痛再次通過鬆懈下來的神經傳到了大腦皮層。
「爸……」司徒月波呆若木雞地看著父親消失的地方喃喃低語。
「走吧!」鍾老太本想拍拍司徒月波的肩膀,可惜材料不夠,只得踮起腳拍了拍他的後背。
而司徒月波像是沒聽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而有些錯,要用命來還。這就叫天理。令尊當年對兄弟若有如今對子女一半的情義,也不至於……唉,就不多說了,司徒少爺,走吧!」鍾老太經過司徒月波身旁的時候輕聲對他說道。
眼淚在司徒月波的眼睛裡閃爍了很久,最後還是不情願地奪眶而出,慢慢佔領了他稜角分明的臉孔。
該安慰安慰他吧?!可是鍾旭不知道要如何開口,這樣的結局實在有些尷尬。說他父親是罪有應得其實並不過分,但是,他父親對他這個兒子卻始終憐愛有加,直到最後一刻都記掛著他的安危。對於只知道父親的好的司徒月波來說,目睹父親為當年這宗他全不知情的罪孽接受最嚴重懲罰的慘狀,心裡的痛苦與矛盾可想而知。
「對不起。我……」鍾旭走到司徒月波面前,強迫自己看著他的眼睛向他道歉,可是,該怎麼道歉?說沒救到他父親是她失職?可是從道義上來說,真要為了救他父親而滅了他叔叔,似乎又有點昧良心。咳,真是麻煩!
司徒月波把抬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用手狠狠把臉上的淚痕擦掉後,才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對鍾旭道:「與你無關。」
「咱們還是先走吧,再逗留下去天都要亮啦!」鍾晴上前一手拉鍾旭一手拽司徒月波。
「好,走吧。」司徒月波點點頭,咬了咬嘴唇一轉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電梯裡,鍾老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掏出一張符紙並用念力將其化掉。
「奶奶你做什麼?」鍾晴奇怪地問。
「還有一些低等靈體聚集此地,大概都是被那只……恩……那位鬼叔叔的怨氣給引來的。雖然它們不足為懼,不過還是驅散了為好,幫人幫到底,今天就把這大樓徹底給整乾淨。喲,今天帶來的寶貝差不多用光了呀?!嘖嘖!」鍾老太邊清理自己的包包邊回答。
一旁的司徒月波看著一身是血的鍾旭不無擔心:「還撐得住嗎?等下馬上去醫院!」
「我還行!」鍾旭皺著眉頭摀住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十多秒後,一樓到了,電梯門一打開,大堂裡柔和且明亮的燈光立即映入他們所有人的眼簾,這下總算是真正安全到達了。
出了電梯,他們四個加快腳步往大門走去。經過總台的時候,赫然發現四個保安鼻青臉腫地倒在裡面。
「遭了,他們是不是也被那些東西襲擊了?」司徒月波正要進去看看那幾個保安的情況,冷不丁被鍾老太一把拉住了。
司徒月波一楞,馬上就明白過來:「對了,只有鍾夫人才有辦法救被鬼物襲擊的人,您快進去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救!」
「這個嘛……」鍾老太居然露出為難的神色,她示意司徒月波把頭低下來,然後湊到他耳邊悄悄說:「這幾個保安是……是被我打暈的。」
「哇!奶奶居然是你打的呀?」躲在他們身後豎著耳朵偷聽的鍾晴立即用比鍾老太高幾百分貝的聲音叫起來。
「噓!!」
鍾老太擠眉弄眼使勁把食指壓在嘴上,右手順勢摀住鍾晴的大嘴道:「你那麼大聲幹嘛,當心吵醒他們。誰叫他們剛才攔著我死都不肯不讓我進來,還說什麼閒人免進。我還不是急著進去找你們,這才動了手嘛!」說罷她又轉向司徒月波:「司徒少爺,你就放消息出去說你們公司被匪徒爆竊弄得一塌糊塗啊!千萬別說是我們搞的!不然就麻煩了!」
「鍾夫人放心,我知道怎麼善後!」司徒月波又不是傻子,不用鍾老太吩咐他也知道該如何應對天亮一定會出現的警察、媒體以及那些好奇的人。
「那他們怎麼辦?」司徒月波指著那幾個保安,看起來他們好像傷得不輕。
「沒事兒沒事兒!老太婆出手還是有輕重的!他們只是皮外傷而已,天亮前一定醒,」鍾老太拍胸口保證。
「奶奶你……果然……老當益壯啊!哇哈哈哈,出手還真狠哪!」鍾晴大笑不止,然後又正色道:「您老人家不怕人家醒過來後去報案抓您嗎?別忘了,他們可是見過您的真面目的!」
「報案?!說他們幾個膘肥體壯的保安大哥被一個0多歲的小老太太給揍暈了?!鬼才相信呢!我才不怕咧!」鍾老太撇撇嘴,不屑一顧。
「趕緊走吧!被人撞見就不好了!」鍾旭看著大門外不時飛馳而過的汽車催促道。
厚厚的玻璃門被鍾晴推開,刺骨的寒氣轉眼浸進了每一寸皮膚。
鍾旭只覺得喉嚨一癢,忍不住猛咳了幾下,卻不料咳出幾大口鮮血來。
「旭兒!」鍾老太大吃一驚趕忙扶住快站不穩的孫女。
「我去叫計程車!鍾旭得馬上去醫院!」司徒月波焦急地向四周望去。
「你的BMW呢?」鍾晴問。
「剛才開車回去的時候,沒開多遠就眼前一黑,沒了任何知覺。醒來後我就跟你們在一起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車子跑哪兒去了,應該在附近吧。沒時間去找了,送你姐姐去醫院要緊!」
終於看到一輛計程車開過來,幾個人趕忙把車攔下來,七手八腳地把鍾旭扶了進去。
計程車調轉頭,飛速往最近的醫院奔去。
這時,司徒月波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號碼,是家裡打來的,他的心一緊,遲疑了一下,還是把電話放到了耳邊。
「喂?」
「少爺,總算是找著您了!剛剛怎麼也打不通您的電話。您趕緊回來吧,老爺他,他剛才……過世了!」電話那一端是司徒家的管家老齊帶著哭腔的聲音。
「恩……知道了。我馬上趕回來。」司徒月波平靜地掛了電話。
計程車把長瑞大廈遠遠甩在了後面,其間,司徒月波和鍾晴都不約而同地回過頭看了看這座聳立於夜幕之下的巨大建築,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