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嶗山馮廷
修為到深處,莫說摘花飛葉傷人,便是憑空傷人也並無不可。只是以兩粒花生殼便打掉「龍虎兄弟」之一鐵虎使出的雙斧,需要何等修為。鐵虎鐵龍,號稱龍虎兄弟,自幼天生神力,自修真之後便修的是外家功法,力量之驚人,橫掃北方大漠,無人能敵。龍虎出招之時,已用全力,卻沒想輕而易舉的便被破掉。
「鬼鬼祟祟算什麼……出來,再試試老子手中之斧」鐵虎大喊一聲,雙斧飛回手中,他雙手握斧,斧背相撞,發出陣陣火花。
四周依舊靜無人聲。
鐵虎四下回顧,發現坐中之人應該沒有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施法打落他的銀斧,於是把目光鎖在四個雅座之內。他不斷打量著雅閣內的狀況,蓬萊三仙所在的雅座前的屏風早已被他們撞開,那麼只可能是其他三個雅座了。
鐵虎手持銀色板斧,走到其中靠牆的一個雅座前,雙眼圓睜,大聲吼到「出來」。
雅座之內沒有人應聲。
「還不出來」鐵虎眼再次睜大,雙手舉起銀斧,卻也不用真力,而是硬生生地向屏風砍去。
紫風暗叫糟糕。
「嘩啦……」
屏風依舊紋絲不動,鐵虎丈二身軀卻被無形的真力擊出去,如破包一般撞破幾張桌椅,跌落在鐵龍身上,發出一陣悶響。
眾人望去,只見他極力掙扎了一下,雙眼中冒出血跡,忽然頭一歪,竟然也瞬間死去。場中不禁發出一陣錯愕之聲,看來雅座之內,確實有高手在。
紫風錯愕之情不在眾人之下,他仔細回想這一連串的事情,毒丐欲毒害自己,恰巧被毒童子殺死;毒童子要下殺手時,蕭遠天又恰巧趕來;現在毒童子也死了,鐵龍為阻止自己,也已死去,鐵虎替兄長報仇,又有人以花生殼救了自己,現在鐵虎也死了。思來想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自月圓之夜,再遇魅魔,接著是玄空之事,眼下又是一系列的怪事,都跟自己有所關聯,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而目標就是自己?
紫風想到這裡,有意無意地望著三個雅座。
「紫風少俠,即來之,則安之,何不坐下來聊聊」南宮俊瞧也不瞧地上的鐵龍鐵虎一眼,輕搖著紙扇說到。
「跟你有什麼好聊的」赤煒搶著說到。
「正所謂『本無罪,懷璧其罪』,我想紫風少俠一定聽過吧」南宮俊笑著說到。
紫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還都離不開飛雲石。
南宮俊接著說到「天下至寶,唯有德者居之,我勸少俠還是三思而後行」,他輕搖折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紫風別過頭去,他最討厭這等道貌岸然之人,口中說的頭頭是道,最終卻只是為了自己一己私慾。這種人表面和善,其實心中歹毒無比,比起那些真惡人,更令人防不勝防,登時暗運真氣,靜心調息。
「有幾位前輩高人在此」,他望了望雅閣,接著說到,「南宮俊當然不敢存奪寶之心,只不過天下至寶,我等總希望能觀瞻一下,不知幾位意下如何」他明是在向紫風等人說話,卻暗自扭頭向雅座望去,見雅座之內並無反應,忽然面上一喜。
紫風閉上眼睛暗自調息,也不答話。
赤煒卻早已忍不住了,大聲喊到「說什麼觀瞻,不過想趁機奪取寶物,又怕雅閣之內前輩高人,便用這種話先套住他們,是不是?」
南宮俊面上一紅,「哼」了一聲,接著又轉過頭來笑到「今天在坐的均是修真界前輩高人,我區區一人,又怎會生奪寶之心」
「區區一人?幻靈宮丹陽子俗名南宮齊,不知與你是什麼關係?」旁邊早有人看不慣了,立刻反唇相譏到。
「你是何人?」南宮俊突然怒視向說話之人。南宮世家本是修真名門,後來門中弟子南宮齊拜入幻靈宮,直到坐上掌門之位,此事盡人皆知。眼下他們便在幻靈宮管轄範圍之內,明擺著幻靈宮之人,便是他南宮俊後盾,又怎麼會是區區一人。這人故意說出丹陽子,不過是在說南宮俊為人虛偽而已。
「嶗山馮廷,不敢妄言,只是看不過去,隨口兩句牢騷而已。」那人手拿一根竹筷,輕輕在碗碟上敲擊。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馮兄,不知穿物之術,是否有所長進?」南宮俊忽然輕笑著說到。
馮廷忽然直起身來,面色緋紅。
原來嶗山自古便有修真之人,可惜修真法門丟失,嶗山一代不如一代。但是在世俗界卻是名聲甚大,於是世俗界多有冒充嶗山道士之人,以「抓鬼降妖」為由四處騙吃騙喝。據說嶗山有一門穿牆術,可是真身穿入任何物體,只不過法門失傳之後,多是外面的人利用嶗山穿牆術之名,騙取錢財。那多半是做好的牆體,用布幔遮住,裡面打上燭火,布幔之上有人影,忽然就會消失,撤去布縵之時人已在牆另外一邊。這些都是騙人的把戲,可世俗界人不懂,便往往信以為真,於是多處設嶗山殿,供奉香火。這在修真界早已被引為笑柄,「嶗山穿牆」便指得是虛有其名,不得其實的東西。
如今南宮俊笑著說出來,正有侮辱嶗山道法之意。馮廷臉色突變,手中輕輕一揮,一把木劍輕輕佻起,正是嶗山入門劍法。
「馮兄有意與我切磋,我本不當辭,但今日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陪你玩耍,待眼下之事處理完畢,馮兄選個地點,我定當奉陪」說完再也不去看馮廷。
馮廷本來怒火中燒,恨不得一劍斬下,此刻見他說到「要事」二字,似乎也有些羞慚,便收起木劍,坐了下去。
南宮俊向前走了幾步,卻並不近身,站在不遠處問到「紫風少俠,何不拿飛雲石給眾人一觀?」
場中之人目光均聚集向紫風,連抽著旱煙的老婦人也放下煙桿,眼睛放出一道光芒。
「果然是為飛雲石而來」紫風調息半天,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他睜開雙眼,仔細地打量著眾人,見所有人都露出貪婪的神色,不禁心中一陣悲哀。又暗中將神識放出,射向雅閣之內。
沒想到神識竟然遇到一股強大的阻力,他換個雅閣再試,但無論他如何催動神識,也進不得半分,心中頗為驚異,難道這裡竟然仍有別的散仙在。
他一一試驗,發現最左邊有股非常熟悉的氣息,而中間雅閣之內,則是在強大真元背後隱藏著奇異的氣息,右邊雅閣之內是一道精純的真元氣息,修為卻是場中最為高深的。
他暗自思索一番,眼下的情勢對他們甚為不利,如果師祖修為不減的話,尚有勝算,可眼下他們在月圓之夜被自己吸取部分真元,而且此刻身在劍藏之內,不知情況如何。如今他們是無論如何也突不破這重重包圍的。更何況還有雅閣內之人,不知是友是敵,紫風頓時一籌莫展。
「風師兄」雲倩兒忽然笑嘻嘻地指了指左邊的雅閣。
紫風斜眼望去,心生一計。又回頭望著雲倩兒,忽然展顏一笑。
「飛雲石確實在我這裡,不過不知道你是否敢來取?」說著他手探入懷中,雙臂之間灌入真元,衣襟輕輕擺動,慢慢自懷中取出一方晶石來。
只見晶瑩剔透的晶石之上,盈白之光四處流轉,正與當日在客棧之內所見飛雲石一模一樣,雲倩兒也忍不住嬌呼一聲,若不是飛雲石已在她體內,她一定認為這就是當日所見的飛雲石,卻不知紫風從何得來一模一樣的晶石。
南宮俊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地拿出飛雲石來,心中雖然歡喜至極,卻絲毫不敢上前去取,畢竟有鐵龍鐵虎前車之鑒,更何況之前還有毒丐和毒童子,他自疇修為最多與毒童子在仲伯之間,若貿然去取,性命堪憂,頓時愣在原地。
紫風大笑到「你方才說要,我現在拿出來了,你反而不來取了?」
笑音落下,場中變得無比安靜,就連眾人的喘息聲也清晰可聞。
嗖——
一聲破空之聲襲來,紫風望去,只見一條軟鞭自柱後射出,鞭尾持在一位身穿斜身毛皮坎肩的莽漢手裡。心想如今眾人環伺四周,都欲奪得飛雲石,只是沒人敢下手罷了,你這樣一來,無疑成了眾人的靶子,不禁暗自罵到「找死」。
軟鞭之上捲裹著真氣,如同一條動如閃電般的長蛇,捲向紫風手中的飛雲石。
忽然聽得「叮噹」之聲大作,一陣七彩光芒閃過之後,長鞭已經落在地上,斷成數截,如同被腰斬的死蛇。地面之上落滿了七彩的各色物件,有杯蓋、髮簪、指環等等,不一而足,其中竟然有一根尺長的煙桿,看來正是那老婦人之物。
大家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各自望天望地,或是茫然四顧。
「撲通」一聲,那莽漢早已摔倒在地,眉心有一根竹筷,鮮血沿著竹筷流下,顯然已經身亡。
馮廷自竹籠中另取出一支竹筷,在碗沿不斷地敲擊著。
場中只有單調的敲擊聲不斷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