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的母親終於回去了,我們又恢復了原來的生活,但是有一些什麼東西,卻是回不去了。小兵小心翼翼地博取我的開心,但我開始憂鬱狂燥,我寫很頹廢很抑鬱的文字,精神常常游離,我想,我是無法快樂了,無法再和小兵向以前那樣單純而快樂了,即使有小熊糖和香水百合。我開始喜歡發呆,有時候正吃著飯就開始發呆,小兵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牢籠,我已不想出去。電話越來越少,甚至失去了和蓓蓓的聯繫。我每天寫字、做飯、等待小兵,變得出奇的乖,可那不是我,在愛情裡,我把自己丟了。冰藍,你就像那冷水裡的螃蟹,水溫慢慢變高,你卻渾然不知,等到你意識過來,怕是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地了。蓓蓓說。我知道,對於我,她從來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怎麼說你也是個現代女性,怎麼搞得跟舊社會一樣?我笑笑。我不快樂,卻無法去追求快樂。愛情變成了心甘情願的枷鎖,我樂得被套牢。我們的話越來越少,有時候小兵會抱著我,但是總感覺有一種距離,是我所不能說明的,似乎這麼短短一年多就走過了所有愛情應走過的程序,開始變得無關痛癢。我也樂得如此,只要不吵架,怎樣都好。小兵發脾氣,冰藍,任憑我怎麼努力,你都不快樂,你知道我有多難受麼?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我感覺到窒息。你說話啊!還是你愛上了別人?我不說話,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沒有意義,解釋也變得沒有意義。為什麼人們在感情遇到危機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否變心,為什麼大家從來都不曾從自己檢討起?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夠愛上別人,可我不能,除了小兵,我無力去愛任何人,儘管小兵有很多的缺點,這一切沒有道理可講。可是,我們的愛情遇到了盲點。小兵開始煩躁不安,我卻出奇的安靜。他越來越患得患失,似乎我隨時會離他遠去,我知道,由於緊張,他開始窺探我的一切,開始不停地給我電話,開始問我在哪兒,跟誰在一起,甚至,開始偷看我的短信和上網記錄。直到有一次,在一家餐廳,我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看到小兵拿著我的手機把玩,頓時火冒三丈。我把筷子一把甩在餐桌上,小兵,你太過分了。抓起包,我轉身出門。小兵緊追出來。我只是玩玩遊戲,你緊張什麼?你的手機不能玩麼?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你說說,你哪一天不在懷疑我?你如果沒做虧心事,怕什麼?小兵如果動了怒氣便不肯善罷甘休。我做虧心事?你還有沒有良心?我真TMD瞎了眼,會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麼好貨色?越演越烈,我和小兵的唇槍舌戰開始變得越來越刺耳,非要在口舌之上將對方打得一敗塗地,不肯善罷甘休是小兵的習慣,我若緘默,小兵便會狂燥,開始不停地砸東西。小兵一次次地將我觸怒,又在我一次次的原諒中找尋我對他的愛情。我不知道哪裡做錯了,為什麼會讓他如此不自信。小兵每次爆發之後,便會像個迷失的孩子,緊緊地抱著我,神經質地說,冰藍,你不會離開我的?對麼?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的。我的心裡就開始疼痛。小兵在我的心裡埋藏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將我炸成碎片。我開始變得沉默。小兵常常抱著我的臉說,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什麼都沒想,只是發呆。像一株失去了水分的花朵。起身給小兵盛飯,他煩躁地甩開碗,碗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脆脆地碎成一片片,粥灑了一地。我打了個寒戰,去收地上的碎片。小兵一把抓起我。冰藍,你怎麼成了這樣?我做了什麼?讓你變成了這樣?我甩開小兵的手,你讓我收拾,你快點吃飯。不許收拾。小兵一腳踢在碎片上。我轉身就走。你去哪兒?出去走走。不許去。我瞪了小兵一眼,繼續往出走。只覺得無邊的壓抑層層將我包圍,一定要走出去才能解脫。小兵攔腰把我抱住,我拚命抓著門,兩個人扭做一團。你讓我出去!我開始吼,壓抑了很久般的狂吼,狼一般的,要吼盡所有的委屈和鬱悶。我永遠都想不通,原來我們是多麼的開心,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愛情原來就是一種傷害,越在乎,傷害得越深。我們都是神經質的孩子,敏感、脆弱,在不斷傷害別人的過程中保護自己。小兵和我,就是兩隻深冬的刺蝟,需要相互取暖,希望能靠得很近,卻把彼此扎得遍體鱗傷。我不怪小兵,從不曾真正責怪。我們有相同的靈魂,相同的經歷,我們是不完整的孩子,我們注定要傷害別人並受到傷害。求求你,讓我出去走走。我開始哭著哀求。小兵心碎地看著我。走在寒冷寂靜的街頭,淚水靜靜滑落,我知道,小兵在不遠的身後跟著。這個人,我永遠也走不出了。我開始坐在馬路沿上痛哭。是被小兵背回家的,那樣的肩膀,曾以為自己是要依靠一輩子的,我在小兵的肩上流淚,很多很多的淚水,順著小兵的脖子流了進去,不知道會不會冷。小兵看著我,孩子般純淨的表情。是的,小兵的表情是孩子般的純淨,他所有的冷漠,不過是自我保護的手段。小兵,知道麼?你有雪狼般的神情,有時,卻純淨得像個孩子。輕輕摸著那張我熟悉的深愛著的臉。小兵笑了,冰藍,我們不要吵架了,不要再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