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害的。」蘇玉蠻不講理的衝我翻著白眼。
我被他氣得笑出聲來「那你倒是說說,我是怎麼害你的?」
「你猜我的手臂是怎麼斷的?」
我側著頭想了一下,從營地起火到項羽撤軍之間隔的時間並不算長,那麼他們應該還沒有攻破城池與劉邦的軍隊短兵相接。那麼蘇玉應該不是為重型兵器所傷,再結合他身上的擦傷我突然想到一個有些尷尬的結論。
「你不會是從馬上掉下來摔的吧。」看到蘇玉的臉色突然像安上了霓虹燈泡一樣,一會兒變籃一會兒又變紅,我感覺自己的半邊面部肌肉不由得有些失調的徵兆。不是讓我猜對了吧?騎馬上陣居然能從馬上摔下來,他的馬術是那個不開眼的師父教的?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蘇玉的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我又不是自己掉下來的,我是被石頭砸下來的!」
「石頭?難道那些守軍扔石頭砸你們?」
「沒錯。那些每種的傢伙,不敢和我們正面交鋒,就只會暗箭傷人。挖了那麼歹毒的陷阱還不算,居然還在我們撤兵的時候,在城牆上用投石機從後面扔石頭砸我們。」
看著蘇玉咬牙切齒的模樣,我只好暗自歎了口氣。同志,現在是打仗啊,你以為是比武招親嗎?誰規定打仗的時候不可以預設陷阱,不可以暗中偷襲了。
「你不會打算告訴我你是被投石機仍出來的石頭砸下馬的吧?」我的話中基本上有九成是玩笑,剩下那一成估計只能算是取笑。投石機投出的石頭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是想必不會太小。石頭本身的重量再加上那些我從來也沒弄明白過的重力加速度之類的因素,要是真的砸在人身上估計就算是銅皮鐵骨也要變鐵餅了,哪裡只會斷兩條胳膊這麼便宜。
「你又猜對了。」蘇玉的臉皺得跟包子褶似的,還貌似很哀怨的歎了口氣。「好在我聽到破空聲及時回頭用槍桿擋了一下,不然恐怕……」
「你先等等!你是說真的?」天吶,要是他說的是真的,那他的力氣得有多大?我幾乎是立刻就找到了一個參照物——他和項羽比起來那個力氣更大些?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難道很威風嗎?」蘇玉使勁兒哼了一聲,「本來那石頭不是砸向我這裡的,誰知道它飛到半路竟和另外一塊石頭在空中撞了一下,結果……」
「結果它就好死不死的相中你了?」
「哼。」
又哼我?我很順手的在他頭上又敲了一下,「那你應該說,好在那石頭在半空中被撞了一下,卸去了大半的力道。好在你的槍桿不是木頭制的,抗砸能力比較強。才讓你不至於變成肉餅才掉下馬去才對。不過說來說去,我怎麼沒聽出來自己哪裡害到你了?又不是我讓那塊石頭去砸你的。」
「就是你害我的!誰讓你整天都叫我『蘇石頭』來的。要不是這樣我怎麼會好端端的被石頭砸中?」
咳咳咳咳——我被口水嗆得一陣大咳,這也算理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他既然會冤枉人就證明已經沒事了,你也該回去了。」鳳翔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我的身邊,握了握我的手輕聲道「再不回去只怕有人要到處找你了。」
看著鳳翔有些疲憊的面容,我的心突然酸軟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要他注意休息嗎?我掃了一眼滿地的傷兵,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有時間休息。我總說要為他分擔,可是現在我又能為他做什麼呢?
「我在虞姐姐那裡很好,什麼都很好。所以不要為我擔心傷神,知不知道?」原來到頭來我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個而已——好好活著,不讓他為我操心。
離開醫帳,我囑咐張三快回自己的住處去,然後自己一個人低著頭心不在焉的往回走。不知道想暗算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在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之後,我忽然聞到空氣裡飄散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臭味兒。我抬頭向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
這是營地中一個很偏僻的角落,除了巡邏的士兵偶爾經過之外只有發出臭味的方向圍攏著十幾個人,彎著腰不知道正在擺弄什麼東西。我好奇的向他們湊了過去,發現走得越進,那股焦臭味兒就越濃。
難道他們在開發什麼生化武器?這個念頭才一出現,我便無奈的搖了搖頭。唉,最近跟韓信接觸的太多了,害得我變得跟他一樣,看到什麼都會往打仗的方向去想。我皺著眉頭、捂著鼻子慢慢的向那些人靠近,想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由於害怕被人發現,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遠遠的伸長脖子向人群裡面望去。只見那些人面前的空地上散亂的擺放著很多焦黑色的物體。小的形狀不一,大的卻像是一個人蜷縮成了一團。我突然意識到了那是什麼,拚命的想轉頭逃走,卻發現脖子好像僵死了,怎麼也轉不動分毫。只能眼看著那些人用布將他們小心的包裹起來,整齊的排放在地面上,虔誠而鄭重。
突然,我的耳邊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這幾位兄弟,小弟實在分不清這些究竟是哪位的貴體。現在只能將你們葬在一處,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這個聲音好似突然喚醒了我身體的所有機能。我慌忙的轉過頭去,只聽到自己的頸骨因為僵硬發出了「咯」的一聲脆響,便慌不擇路的向前逃去。
不知道跑了多遠,我終於撲倒在一顆樹的樹幹上。雖然見慣了死亡,我現在已經不會再吐出來。但是我依然能感到自己的胃在翻湧抽搐著。我靠著樹幹攤坐在地上,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
我閉上眼,眼前又浮現出轉頭前的那一幕包裹屍體的布上滲透出一片片污漬,我知道那是油漬——人油啊。徹骨的寒意從我身上的每一條骨縫裡滲透出來,縱使正午的陽光撒滿我的全身也不能趨走一絲一毫。
「秋姑娘,你怎麼坐在這裡?小姐找不到你,已經急得不行了呢。」恍惚中我聽到了墨竹的聲音。
我抬起頭對她無力的笑了笑,任由她扶著站起身來。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裡已經離我和虞姬的住處很近了。
走近帳篷,虞姬看著我皺了皺眉,似乎正要說什麼卻又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我看到她奔到我的身邊將手放到我的頭上,輕呼道「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那裡不舒服嗎?怎麼額頭這麼涼?」
我搖搖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答覆她。我的確是病了,只不過是心病,誰也幫不了我。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虞姬說著便將我帶到几案旁。
看著食盒中的烤肉,我的胃再一次翻騰起來。強壓著想吐的感覺,我嘶啞著聲音說道「姐姐自己吃吧,我想先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