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張三在我身邊,不論剛才那個暗算我的人是誰應該也不會再出手了,現在我能做的也只有老老實實的等鳳翔回來。沒有過多久,耳邊就傳來震天價的腳步聲混雜著馬蹄踏地的聲音。隨著聲音快速逼近,大營中幾乎所有的人的視線都被拉到了轅門的方向。終於,一面書寫著「項」字的大旗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我明顯的感覺到,身邊的人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項羽終究還是撤回來了,只是不知道張良贏了這一次,下一次他還能使出什麼樣子的計策來呢?
隨著項羽的歸來,一條條命令如流水般迅速傳遍營中各地
「所有的人禁止喧嘩。」
「當值的士兵馬上回到自己的崗位。」
「沒有輪值的人速速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去。」
「清點人數。」
「清點糧草損失。」
……
只聽這些命令的內容,就不難讓人猜到項羽是想借此查出軍中還有沒有其他混進來的奸細。剛才的爆炸和起火都來得那麼突然,事先絲毫也沒有驚動巡邏的士兵。不必太聰明的人也都能看得出來,這些一定是家賊干的。
本來這個時候我很應該立刻回到虞姬那裡去,以撇清嫌疑。但是我的雙腳就好像被釘在了地上似的,怎麼也挪不開半步。剛才的暗算讓我突然發現,原來人的生命可以如此脆弱,只要一個不留心就可能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從此再也見不到他了。所以現在這個時候我想要見到鳳翔,我從未這樣急切的想要見到鳳翔,只要讓我再看到他溫暖的眼睛,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秋丫頭,上面有令讓我們回到自己的住處去。」
我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張三的提醒。便將視線掠過正匆匆趕回自己住處的人們,一瞬不瞬的盯著鳳翔可能出現的方向。
「秋丫頭,俺知道你想見鳳兄弟。可是現在有這麼多傷兵被送回來,鳳兄弟估計一時半刻也不會回來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不要讓虞姑娘難做。」
「嗯。張三哥先回去吧,我這就走。」
「唉,罷了。」見我沒有離開的意思,張三歎了口氣,一把拉著我的手臂「走吧,俺陪你到他們給傷兵療傷的地方去。估計鳳兄弟現在已經在那裡了。」
我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我知道張三說得很有道理,在這時候鳳翔於情於理都應該先去照看傷兵。但是在私心裡,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先來看我一眼。其實這又能代表什麼呢?說明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那些傷兵來得更重要些?什麼時候開始,我竟變得這樣不自信了呢?我搖頭苦笑了一下,跟上了張三的腳步。
醫帳的門大開著,還沒走到門口我便聞到一股子混合著血腥的怪味。走進帳篷正看到鳳翔從一名傷兵身邊站起身來。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鳳翔突然轉過頭來正對上了我的目光。我看到,在那一刻他的眼中閃過一片溫柔的光芒。
我正要迎上前去突然發現他的目光轉向了我的身後。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正看見兩名士兵抬著一名傷兵進來。那傷兵雙目緊閉,兩條眉毛因為忍受疼痛而皺成了一團。原本飽滿的嘴唇抿得幾乎只剩下一線縫隙,那張似乎時時都在笑著的娃娃臉如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彷彿只要輕輕一碰便會碎裂開來。看清那張臉時,我的心幾乎要從腔子裡跳了出來。我再也顧不得別人會怎麼看,一下子撲到他身邊。
「蘇玉!蘇石頭!你醒醒啊!他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話音未落,我便覺得有一雙手扯住了我的胳膊。「誰讓你進來的?快出去!」
「讓她在這兒吧。」鳳翔邊查看蘇玉的傷勢邊對扯住我的那名士兵說道。跟著,他抬起頭來對我溫聲道「放心好了,有我在,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聽到鳳翔的話,我的心就那麼平靜了下來。不錯,有他在蘇玉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我默默的站在鳳翔的身後,看著他為蘇玉清理傷口。
「基本上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只是雙臂骨折了,這個有些麻煩,不過也不是很嚴重。我想他大概是疼得昏過去了。」似乎是為了安我的心,鳳翔一邊為蘇玉檢查一邊將結果輕聲說了出來。
「我才沒昏。」蘇玉突然將眼睛張開一條縫隙,艱難的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來。然後又閉上眼睛再也不出聲了。直到此時,我的心才真正的放回了肚子裡。臭小子,沒事裝昏倒幹什麼,害我擔心了半天。我用力瞪了他一眼,卻不小心將滿眼的淚水也一起瞪了出來。
「唉,你若是真的昏過去了多好。」鳳翔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似乎沒有看到蘇玉本來就應為忍痛而皺在一起的眉頭變得更加糾結。一邊從身邊摸出一隻小藥瓶來,一邊繼續小聲嘟囔著「你知不知道你雙臂的折斷處有不少碎骨,現在那些碎骨已經散開了,我要一塊一塊的隔著肉皮把它們對回原來的位置去。若是你真的昏過去可以少受不少罪,而且我也不必浪費一顆這麼珍貴的麻藥來麻暈你了。」我明知道鳳翔這樣說是要分散蘇玉的注意力,但是看著他連連對鳳翔直翻白眼,我還是不由得笑出聲來。
吞下藥丸之後不久,蘇玉便閉上了眼睛,連他一直緊皺著的眉頭也跟著舒展開來。鳳翔用剪刀迅速剪開了蘇玉的袖子,十根手指在他的手臂上輕輕的揉搓起來。不知過了多久,鳳翔突然回過頭笑著對我伸出手來。我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盒子來放到他的手中。盒子裡裝的是三哥的蛇角磨成的藥粉,對於治療骨傷效果很好。這東西我一直都貼身的藏著,一來是東西過於珍貴,二來是我要時時刻刻都讓自己記住三哥對我的好。隨軍出發之前,我將它交給了景蘭照顧,也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
當蘇玉悠悠轉醒的時候,我已經用夾板和布條將他的兩隻手臂都固定好了。蘇玉似乎很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手臂歎了口氣「唉,這麼難看一定不是鳳大哥親手為我裹的。我怎麼就這麼可憐呢,要給你做試驗品。」
「說什麼呢你?」我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我說蘇石頭呀,你知不知道你可是這世上第二個有幸讓我親手為之裹傷的人。所以你應該對此感到榮幸才對。」
蘇玉徒勞的動了動胳膊,終於認識到自己是不可能對我實行打擊報復的,只好繼續對我翻著白眼「哼。你還敢說,我會傷成這樣都是你的錯!」
不會吧?!我莫名其妙的看著蘇玉氣鼓鼓的臉,實在不能領會他話裡的含義。「我說,你是姓『賴』的吧?這也能賴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