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好像就在那裡。
掌中。
——他正要把他掌中的太陽印在他的印堂上!
高飛已氣衰力竭,但他還是鼓起餘力往上力沖。
拔身而起——就像是上天派了一位無形的神它,一手揪住他的頭髮,將之「拔」了起來一般,又像是那兒擺了一道無形的天梯,無形的繩索,將他一氣提吊了起來似的。
他現在已知道狙擊他的人是誰了?
手中有「太陽」的,叫做「雷日」,外號「雷公」,他的武器便叫做:「大日金輪」。
——乍現便發出燦亮金光的,想必是這人和他的成名兵器。
另一人當然便是「電母」雷月。
他們兩人一向焦不離盂,秤不離砣。
雷月的趁手武器當然就是「彎月冰輪」,剛才每出手即寒意侵人的,定當是這殺人利器了。
這兩人最近已來了京師,並且加入了「有橋集團」。高飛亦有所風聞。
他卻萬未料到他們就住在這兒——這對夫婦斯斯文文、秀秀、怯怯的,沒想到卻是性子出名火爆、而且出手殘暴出了名的「雷公電母」!
其實,這也不奇:
要不然,剛才文隨漢為何要故意將錯就錯,把十七房就在十九房對面一事啞忍默認?他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同夥,才能一擊得手。
文隨漢也不是一樣斯斯文文的模樣兒。
——他們好像天生就是好的夥伴!
高飛追悔,已然無及。
目前,他只有比快。
——只要他的動作比狙擊手快,他就可以逃開一劫,飛昇於上,居高臨下,重新佈署,作出應戰,回氣反擊。
如果狙襲者比他的身體更快,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雖然在這樣屢遭突襲,遇上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狙擊的情形下,以高飛的絕世輕功,依然可以躲得過這一擊。
——雖然險,但仍可倖免。
如果不是——
不是文隨漢在這時候仍加了一手、遞了一招、落井下石、暗箭傷人的話!
文隨漢這時正返身往房裡闖。
葉告(鐵劍)把守在門口,寸步不讓。
文隨漢一衝近,就出手,便發劍。
出手狠極。
每一劍都又歹又毒,又惡又絕!
他完全不予敵手有生機。
他也一點都無視於葉告還是個小孩子。
他甚至不把敵手當是一個人。
——也許,他只當面對他的是一隻待宰的獸!
不過,幸好,僥倖的是:
葉告也夠凶、夠狠、夠剽悍。
他的一柄鐵劍,不但一步不讓,他簡直是一劍不讓、一招也不讓。
他本來就是「四劍童」中打鬥最狠的一個。
文隨漢以為三招內可以把他放倒。
可是放不倒。
他又來二十招。
葉告仍不倒。
甚至不退。
不讓。
不避反擊。
還反攻,足足反攻了十三招,十三劍!
文隨漢卻在這時候,一俯首,背上一陣強弩響,三枚急矢,飛射了出去。
葉告以為他射向自己,急跳開、猛閃躲,待他發現箭矢不是射向自己的時候,卻已遲了!
他畢竟是應敵經驗未足。
箭是射往高飛的。
其時高飛正在飛。
往上飛。
無論如何,向上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因為地上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要把人和物吸回地上去。
何況是向上「飛、
向上本來就不容易。
飛更加是一種冒險。
飛得越高,看得起遠,但也容易跌得越重。
高飛正在全力拔起,忽聞弩響,三道箭矢,已至眼、跟、身前!
好個高飛,及時在這完全不可能的情形下,在這完全不可能的時間裡,以及以完全不可能的身份,顫了三顫,避了三避、移了三移!
三箭擊空!
三矢擦過!
險!
險險!
——險險險,三次俱險!
可是,避得過這三支要命的箭,他的身體難免也慢了一慢,緩得一緩。
這一緩,左腿一陣刺痛。
血光暴現。
高飛情知不妙。
然而寒風又起。
——這次是月光。
陰而柔,寒而凜,但同樣要命。
高飛已負傷。
重傷。
他的人在半空,血如雨下。
可是他居然還能憋住一口氣,遇挫仍升,全力飛身撲向屋頂那一根橫樑。
不過,他身負重傷且失去平衡的他,身法難免踉蹌,下盤破綻大現:
這一次,血光再現。
這次突然涼了一涼的是右腿。
腿一涼,高飛的心也涼了一涼。
他大喝了一聲,一對大袖搐動了一下,然後,雙手划動,就像在空中泅泳一樣。
說也奇怪,像他那麼個彪型大漢,既穿著大金亮紅裙,又梳著高髻辮子,偏偏又濃眉大眼,滿腮髯碴子,且輕身功夫那麼的好,這一切「特性」疊合起來,使他的人看來十分古怪、怪詭。
如果說他的「形象」奇特、怪異,而今,他這大叱一聲,看來則更古怪了。
他明明勢己盡。
力已衰。
他先後受創。
——小鳥高飛,己飛不起。
可是,就在他大叫一聲之後,他整個人,都像驟洩氣的球似的,驟變了體形,一下下,「瘦」了幾乎一半。
加上他雙手劃翔,就像鳥的一雙翅膀一樣,居然又能向上「飛」去,其勢更速。
他的一雙腿還在濺血。
血水簌簌的灑落下來,濺得劇戰中的葉告、和守在身邊的陳日月一身都是。
葉告眼看抵受不住文隨漢的狠命攻勢了,只有大叫:
「死陰陽怪,還不出手。要待何時?」
——「陰陽怪」當然就是陳日月,他一向認為陳日月是「陰陽人」,他也一向都瞧不起這「不陰不陽的東西」,而今竟揚聲向他求救,可見情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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