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正在高飛。
流血的腳仍在淌血。
他不用腳「飛」。
而是用「手」:
滑翔。
他竄吐出一口元氣、劃撥雙手之前,袖子曾經搐動了一下。
那一下,說時遲,那時快。
那一下便是「說是遲,那是快」。
「雷公電母」,正得手、收手,他們已倏地收回了「大日金輪」、「彎月冰輪」,正擬作再度攻襲。
而已,他們已真的出手:日月雙飛!
——這一次,必殺高飛。
——高飛必死!
他已負傷,「飛」不了的了!
他們斷沒想到的是:
高飛居然還能反擊。
——在這負傷、慘敗、狼狽的一刻間反擊!
他們知道、察覺已遲。
說時遲、那時快。
——那是高飛的絕技:
名字就叫「說時遲,那時快」。
每次一發就是兩口。
高飛仗輕功成名,他的輕功縱術名為「千山鳥飛絕」。
可是一個人能在武林中闖出名堂來,總不能只有靠輕功滿山跑便成事了。
他還有一門絕技:那就是「說時遲、那時快」。
那是一種「暗器」,一發兩枚,兩支都作「鳥形」。
它們的速度絕對比鳥快!
——這是「小鳥」高飛外號的真正來源。
現在,這兩枚「鳥」一般的事物,已在雷公電母一疏神之際,「嗖嗖」二聲,一個打入他的腫骨裡,一個打進她的背肌裡。
真是「說時遲,那時快」。
不過,也「說時遲,那時快」的是:
雷日、雷月在被擊中的前一剎那,也作出了還擊。
他們手上的「月輪」、「日輪」也破空飛擊,橫空飛襲!
——日月並明,綵鳳雙飛,這雷公電母,「日月雙輪」離手飛脫的一擊,無疑也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這是生死關頭。
高飛拚命往上衝。
他整個人就癟了下來似的,就像一支箭矢,一直往屋頂上的主梁死釘過去。
「名利圈」的屋頂本來就起得很高,如今看來,更是高,而且遠,更且遙。
好高。
好遠。
好遙。
——太高太遠太遙,以致高飛已不住了,頂不住了、憋不住了。
他的氣已用盡。
力也用罄。
梁呢?——還在上面,雖然愈來愈近,但也像愈來愈遙不可及。
然而寒光、白芒、風聲、破空之銳響已在他腳下,呼呻而上。
他已沒有選擇。
他只有踢出雙腳。
「噗」「噗」二聲,雙輪給他踹飛,「察察」二聲,釘在牆上、柱上。
他只覺雙腿一輕,兩腳驟涼。
血如雨下。
血雨紛飛。
「噗、噗」二響,他已雙手抓住了橫樑。
畢竟,他已「抵達」主梁了。
然後他雙手一頓,身形飛蕩,翻身上梁,只發現自己身軀奇輕無比,才發覺自己雙腿已斷!
一條自膝、一條自踝,給日月雙輪齊口切斷!
他先是不覺痛。
可是很驚懼。
——乍然發現自己已失去了雙腿的驚恐所產生的痛苦,甚至要比斷腿對肉體上所造成的痛苦,還要來得快,來得深,也來得迅速。
這一剎間,高飛知道自己己永遠不能「飛了」。
他沒有腿了。
他成了殘廢了。
他只有雙手緊緊的抓住橫樑,緊緊的抓住,他的人便懸在木樑上,血一直吧嗒吧嗒的往下淌落。
他的人也漸虛脫。
他竭力斂定心神,憑著尚剩下一點清醒的神志,他先疾封了自己下盤幾個要穴,先遏止住大量湧出的鮮血,本來還想要在未完全喪失意志之下,俯瞰房內的戰局,卻不意一眼卻瞥見了,在遠遠的遠處,許多房子的後面、許多巷子和溝渠的間隔下,一處高地上一棵大樹的旁邊,站了一個人,正遠遠遠遠的看了過來,還招了招手,算是招呼。
這個人很奇詭。
——詭異得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在「小鳥」高飛從此就不能再「飛」,因失血過多快昏死過去之前,仍依稀認得,勉強可以識別。
這人正是那個蔡京的大總管。
孫收皮!
他忽然想起這個人他為啥這般熟悉了!
他在這半暈不活裡居然自茫茫腦海浮沉中想了起來,像在記憶的大海裡撈起了熟人的一具浮屍。
他記起這人應該是誰了!
他是誰呢?
不管是誰,也隨便是誰,只要在此時此際此刻此關頭,過來幫鐵劍葉告一把,就算不能扭轉乾坤,也必能強撐一陣。
蓋因葉告盡其所能,只差一點便能敵住文隨漢了。
但還是差一點。
他快抵擋不住了。
——偏偏又無人過來助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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