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心底一沉,知道自己可能已經中了算計。
他看了看我,接著說道:「這『情人纏』本是種極好的香料,淡雅而悠長,最適宜燃點在房中。但在內陸地區,卻幾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為什麼呢?」他頓了頓,看來並不期待我的回答,隨即說出了答案,「因為它是一種很奇妙的香料,若是單獨燃點,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一跟碧螺春混合,便會變成一種極其厲害的毒藥,致人於死命!」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渾身發冷。
南宮凌笑了,詭異無比:「所以……靜茹姑娘,若是你不想死的話,還是請好好跟我們合作吧!」
一切都攤開來說了,我反倒完全鎮定下來。看了看一直不出聲的鄭睿,我淡淡地問:「鄭公子,這……也是你的主意麼?」
他終於肯認真看我,緩緩走到我面前,眼光中,猶豫、痛苦、歉疚,兼而有之。
「靜茹……你……為何偏要是康熙心儀之人?」
我柔柔一笑:「感情,向來都是雙方的事情。我是他的心儀之人,他又何嘗不是我全部感情的歸依?」
他愣了一下,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我心下稍稍定了些。
轉向南宮凌,我的話語變得有些尖銳:「南宮公子,正如我方纔所說,皇上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就算你在我身上下毒,也不可能讓我背叛皇上的。」
他笑著,搖了搖頭:「關於這點,沒有人比子元更清楚了,朋友一場,我們也不想傷害姑娘。所以姑娘放心,不用你做什麼,只要能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等事情一了,我們便雙手將解藥奉上,恭送姑娘回去。」
我心中一緊,強笑道:「南宮公子,難道你以為,我沒有按時回去,我的手下會不起疑竇麼?一旦你們的企圖被發現,那一切可都完了!害人害己,南宮公子可要三思啊!」
南宮凌不在意地笑笑,指著桌上的文房四寶,說道:「靜茹姑娘說得對,所以,我才要請姑娘給你的手下報個信,就說要與我等合作一筆生意,離開京城幾日。」
我咬著唇,看著筆墨紙硯,動也不動。
「靜茹姑娘,怎麼了?不願寫麼?」南宮凌的神色變得有些猙獰,正待走上前來,鄭睿卻快他一步衝到我身前。
胸口的刺疼痛徹心肺,讓我難以呼吸,再也站立不穩向下倒去,正好倒在鄭睿的懷裡。
「春流!快把香滅了!!已經太過了!!」他大叫道。
南宮凌急忙衝向香爐,我卻已經痛得難以忍受,緊緊抓住了鄭睿的衣領,力量之大幾乎扯破了他的衣服。隨即又是一波更厲害的疼痛襲來,我終於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醒來,腦子還不大清醒,只聽見兩個聲音在耳邊不停說話。
「所以我一開始就反對這種做法!反清復明不應該牽連無辜,更何況以一個弱女子為餌?」
「可是如今清廷強大,我們要做成非常事,就必須要用非常手段。」
「但如此向一個無辜女子下毒手,這等行徑,我們與清狗又有何異?!」
「無辜麼?你別忘了,元華飯莊都是幹什麼的?那是清廷的眼線!羅靜茹便是康熙在民間的黑手,她能算無辜?」
「……」
「子元,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情,我也不打算對她做什麼。我們要對付的只是康熙,只要康熙一伏誅,我立刻放了她,並給她解毒。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她,去過你的逍遙生活了!」
「春流……早跟你說過了,對靜茹,我早已放下……」
「好了好了,我才不管你是真的放下還是什麼,總之等我們了結了康熙,你要怎麼做隨你!」
「……」
「康熙」這個名字一傳到耳朵裡,我便立刻清醒了過來,昏迷前的記憶回到腦中。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驚與惻然,複雜的感情洶湧著。
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裡,不遠處,鄭睿和南宮凌正在說話。
「靜茹,你醒了!」鄭睿似乎時刻關注著這邊,我一睜眼,他立刻有了反應。
疾步走到我的床邊,他關切地看著我:「怎麼樣?還痛不痛?」
我慢慢地爬起來,覺得除了身體有些虛弱,倒也不復昏迷前那種錐心的疼痛,於是搖了搖頭。
「那就好了。」他鬆了口氣。
南宮凌卻慢慢踱了過來,說道:「靜茹姑娘,你身上的毒算是暫時壓制住了。不過毒素未清,還請你照剛才所說的,好好配合我們,方能保全你的性命。」
我看了看他:「你是說寫信給我的屬下嗎?別做夢了,我不會寫的!」
他詭異地笑笑:「這個嘛……就不勞姑娘費心了。我們已經把信送過去了。」
我心中一跳,鬆了口氣。
他們必是仿冒了我的筆跡,寫了一封假信送去,不過……
正中我的下懷!
來之前,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我曾與月梅約定暗號,不論有什麼消息傳回去,只要沒有這句暗號,都表明我已經出事,那她就會立刻進宮,向康熙面稟此事。
我想要瞭解鄭睿的近況,盡可能對他有所補償不假,可也無意將自己置於危難之中。我那麼辛苦才爭來了與玄燁相伴的機會,又怎會輕易放棄?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會下毒!
毒殺麼?我倒很是好奇。
再次穿越時空的我幾乎擁有了不死之身,照法師的說法,除非天崩地裂,等閒不會死去。那麼,這毒藥究竟能否奪走我的性命?
見我不動聲色,南宮凌倒是有些懷疑了,臉上陰晴不定:「靜茹姑娘,你……難道就不擔心麼?」
「當然擔心!……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擔心何用?皇上聰明睿智,總不會叫你們得了便宜去!」我狀似不屑道。
他看了看我,不再說話。
一直沉默的鄭睿這時才開口,帶著愧疚:「靜茹……抱歉,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苦笑了一下,說:「鄭公子,難道你還沒有看透嗎?如今滿人已經在中原站穩腳跟,如此徒勞無益的掙扎……你又何必執著?」
他靜靜地看著我,慢慢地說:「身為鄭氏子孫,有些事,可以放開,有些事……卻只能執著。」
我看著他,無言以對。
一陣睏倦襲來,他敏銳地發現了:「再休息一下吧,中毒解毒消耗了你太多元氣,真的很抱歉……」
我也實在無力再說些什麼。如果沒有意外,朝廷的兵馬很快就會來了吧?沒有體力是不行的!
睡一下吧!
鄭睿扶著我,慢慢躺回床上,細心幫我蓋上被子。而我,則又陷入了黑甜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