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誰說過,越是狗血俗套的橋段,越是具有旺盛而綿長的生命力,所以,跳崖死不了人,一般定律是聯絡感情從此突飛猛進;脫光了互相取暖更加白爛,而下場往往是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我也認命的說,俗套不是罪,反正俗人一個!下里巴人吃慣了燒餅卷大蔥,不是吃兩頓海鮮魚翅滿漢全席就能變成陽春白雪!
荒山野嶺,孤男寡女,乾柴烈火,裸裎相對……
按照俗套定律,接下來就應該是情不自禁,翻雲覆雨,X中亂性。
可惜,雲沒翻成,雨沒覆成,那什麼的也沒亂成。
他自禁,我自禁的結果就是,渾身都僵了。
兩人手腳都交疊在一起,哪裡敢亂動?
所以當天亮的光芒沿著石壁縫隙投進來的時候,我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第一個感覺就是,全身上下關節都徹底僵住,硬邦邦的就像一塊木板。
……大概木乃伊被徹底裹起來之後,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思亂想著。
天色似乎已經大亮,原本黑漆漆的山洞顯得明亮了一些,我輕輕抬頭看去。
葉朝之似乎還睡的很熟,雙目緊閉,臉色有點蒼白,嘴角還有一點未擦乾淨的血跡。
昨夜他和趙三留正面對上,那一掌所含的勁力如何,我雖然不懂武功,但也猜得出來,八成是個兩敗俱傷之局,不然葉朝之不會說「師兄也未必比我好得到哪裡去」……
我趴他胸口屏息聽了聽,心跳一聲接一聲,強勁有力,似乎真的沒什麼事的樣子,才不由得鬆了口氣。
出這個餿主意的人是我,想當然的紙上談兵,可若因此害死了葉相,我想我後半輩子怎麼能夠安心……
悄悄的伸出手指,想替他拭去唇邊殘留的血跡,指尖剛剛觸到,卻被葉朝之忽然伸手握住。
「你醒了的?」我促不及防,吃了一驚。
葉朝之笑笑,「習武之人,向來淺睡。」
……是哦,我怎麼忘記了?以前看武俠小說上都寫,會武功的人,就算睡著了,只要有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立即驚醒,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不料被他抓個正著,我臉頓時通紅,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話好說,顫抖著臉皮乾笑一聲,「天……天亮了……」
葉朝之只有回答,「是天亮了。」
一般天亮起床,第一件事情是做什麼呢?睜眼?切,這又不是在玩腦筋急轉彎!當然是穿衣服!
更何況我還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和身下的男人糾纏了整整一晚!
正常點的男人清晨起來會是什麼狀態,我不是不知道,哪裡還敢繼續那樣親密的姿勢?一個不小心擦槍走火就糟糕了,於是一手拉過自己衣物緊緊掩在胸前起身。
已經被光溜溜的摟了一晚上,難道還要再被白白看光一次不成?
葉朝之甚是識趣,知我尷尬,連忙轉過臉去,開口道,「侯爺昨晚睡的可好?」
咦?這話好耳熟,似乎聽見過……
我束好束胸穿上小衣,回頭訝異的問,「葉相何出此言?」
他也套上了裡衣,依舊背對著我,回答,「朝之發現,昨日侯爺昏迷之時,似乎會做噩夢,甚是驚恐,故冒昧握住侯爺雙手,希望能讓侯爺稍微安心一點。」
噩夢?
是啊……本來在京城的時候,是軒轅流光和我每夜相擁而眠,漸漸的,倒沒再做那些噩夢了,不料被趙三留囚禁在崖上之後,生死未卜,焦慮擔憂,受心境影響,竟又開始做起了噩夢。
說起來……似乎昨晚……
也沒怎麼做夢,倒是一覺安安穩穩的睡到天亮。
想到昨晚的肌膚相親,我又是一陣臉燙,幾下慌慌張張的穿好衣物,頭髮用手指隨便理了理,才轉頭,「如今我們是呆在這裡等康王爺帶人來,還是自己找路下山去?」
那塊嵌了奇鯪木的白玉珮果然是滾落在地上,我束好腰帶,伸手去撿。
這東西可不能掉,康老四能不能找到我們就靠這玩意兒呢!
沒想到葉朝之也正好伸手,兩下裡碰到,都是一愣。
我面孔火辣辣的直燒上來。
自昨夜之後,感覺和他怎麼都尷尬。不敢看他眼睛也不敢面對,連目光都不知該放哪裡才好……
正出神間,忽然葉朝之輕輕咦了一聲,竟將我左腿抬起。衣物寬鬆,隨之滑下,露出白生生的一截小腿來。
要是再抬高一點,不就把裡面什麼都看光光了?
我大驚,「葉相……不……葉朝之……葉……」
慌亂之下,連怎麼叫都忘記了。
葉朝之並未做什麼不軌的動作,只將我左足攬在懷裡。
我還沒來得及穿上鞋襪,低眼看去,也是呆住。
雪白的肌膚上,一圈烏青的指痕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葉朝之用指尖輕輕按了按那圈淤青,一雙眉毛都皺成了結,問道,「可覺得疼不?」
我搖頭,「不怎麼疼。」
若不是他手指按住,根本就沒有絲毫感覺,也難怪我竟然一直不曾察覺。
大概是跳崖逃走的時候,被趙三留那一抓留下的的痕跡吧……
「似乎師兄並未用上內力,不然小侯爺這條腿,就算不廢,也定是走動不能了。」葉朝之凝神細細的看了半晌,才吁一口氣,寬心道。
僅僅是這樣一抓,就一圈淤青,要真是像葉朝之說的那樣用上了內力……那我以後豈不是要改名叫「瘸腿小侯爺」?
一想之下不覺後怕,瞪著自己左足發了會兒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好死不死正好和葉朝之撞了個正著。
眼對眼,鼻對鼻,臉對臉,嘴對嘴……
於是接下來的一切情節俗套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葉朝之垂下頭,帶著強烈的男子氣息直接吻住我唇,舌尖在唇面上掃過,旋即撬開牙關鑽入,含住我一聲還未來得及出口的驚呼。
從淺啄到深吮,從淺抿到深纏,過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
意會便可,言傳不能。
不知何時,我已伸手摟在他頸間,身子軟綿綿的靠在他臂彎中。
良久,葉朝之才放過我雙唇,轉而沿著脖子往下,一手沿著衣襟探入,手指剛碰到我肌膚,那略帶冰涼的觸感讓我一下子驚醒過來,連忙將他推開。
葉朝之也是一驚。
大概他也少有這樣失控的時候,如今臉色有趣的很,小白臉變成了小紅臉,表情寫滿不好意思四個字,連正眼都不敢再看過來。
其實我也不太敢正眼看向他,只能一手攏攏衣襟,一手掠過鬢邊的碎發,藉以掩飾不自在。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兩下沉默,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可就這樣你不說我不語的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正在盤算著怎樣打破這僵局,倒是葉朝之先開了口。
「侯爺腿上有傷,崖下若還有師兄的人,遇上也甚是不便,不如就暫時藏身在此,再作打算可好?」
「……呃……好……」我順口回答,低頭看見左足腳踝上那幾個清晰可見的淤青抓痕,也不禁歎了口氣。
雖然似乎趙三留在抓住我的時候並未用上內力,也並不覺得疼痛,但練武之人手勁較大,也不知有沒有傷到骨頭,想必葉朝之是在擔心這個吧……
而且,葉朝之自己也有傷在身,若真的再遇到趙三留……確實麻煩,既然如此,還不如暫時留在這裡,看看情況再說……
不過……
奇鯪木味道一散,不出兩天,康老四就能帶人尋來。趙三留見找不到我和葉朝之,聰明一點,也不會再留在那崖上傻傻等人來抓,八成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換言之,乖乖的呆在這裡等人找來,似乎才是最好的法子!
我抬頭,見葉朝之盤腿坐在不遠處,喚了聲,「葉相……」
葉朝之聞言一笑,「侯爺叫朝之便好。」
「呃……」我抓抓頭,「朝……朝之……」
乍一下換了稱呼,還有點叫不習慣……
石洞外天色已經徹底亮堂,林間還算安靜,時而聽見鳥兒撲翅飛動的聲音,倒沒什麼人聲,似乎並無異樣。
「師兄對朝廷懷有成見,不然,以他的本事,投身軍伍,也定早就出人頭地。」
忽然間,葉朝之淡淡道。
似是解釋,又似惋惜。
想想也對,趙三留武功高強,假如真的從了軍,說不定就是第二個軒轅流光——
等一下!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色狼?
而且……最荒唐的是,為什麼在想到那個傢伙的同時,我竟然會有種錯覺,荒謬絕倫的錯覺……
就像……
就像自己正在背著他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