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大家都很忙碌。只有魏敘然是最清閒的,魏敘然下定決心的那一瞬,就明白這一切遲早都會到來,蘇艾嘉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是適合濃墨淡彩的一筆,可以濃情到極致而成奇葩,也會因愛而不得恨到玉石俱碎。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從來都會主動成全,這就是蘇艾嘉的決絕。
雖然眼前的人沒有隻言片語,蘇源清看著面前的辭職報告,一切卻已經瞭然於胸,只是有些意外。這個青年總是讓自己錯愕,從第一次在秦明設計院合作開始,他的招數從來都是奇險怪,這一次也不例外。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即將到手敲門磚,這種事情魏敘然也會做的出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那是多麼大的王國居然抵不過身邊女人的裙裾翩躚,自古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捨江山,為美人。蘇源清突然對這個叫做林慕月的女人產生興趣。
招呼秘書安排相見,在信誠召開的媒體答謝會上,蘇源清不動聲色的旁觀。
瘦弱的身姿,雖是娉娉婷婷,但是過於嬌羞,看起來似乎並不起眼。
迎面走過來的男人擋住了路。
「借過」,只是抬頭微笑。
細細的蛾眉,嘴角淺雅的笑意,像是水墨畫上一筆淡淡的婉轉。
呆住,忘記了側身讓路。
「先生,借過」
嘴角的笑意依舊,眼窩裡的笑意和不知所措層層交疊,那是惹人憐愛的神態。
不造作,卻是渾然天成的嬌美。
「借過」,不得不再一次重複。
一語驚醒,側身讓路,心有不捨。
「謝謝」
聲音柔的像是早春時候撲面而來的花香,迷醉遊園人,自己卻渾然不知,自顧自的離去。
面從心生,這個如水墨畫般的江南女子,想必一定有一個善良溫柔的心靈。
對於魏敘然的決定,蘇源清已經有多少開始讚許。這個世界上有些女人是千金不換的,那便是人間的尤物。得到已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怎麼可以輕易放棄?
可是表面的台階依舊不好下,魏敘然和蘇艾嘉的事情在信誠已經不是秘密,信誠建工的許多董事,都已經默認魏敘然為他的乘龍快婿,此時魏敘然的一紙辭呈,無疑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扇了他蘇源清一個大耳光,響響的一個大耳光讓他臉面蕩然無存,而他必須有所反擊。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都是魏敘然他自討苦吃,怪不得別人。
果然,辭職後,魏敘然到處找工作,卻是頻頻碰壁。
信誠在建築界的勢力是堅不可摧,只要有蘇源清的一句話,又有那個公司願意趟這趟渾水得罪整個行業的龍頭老大,而魏敘然如果想重新工作,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轉行,可是這是魏敘然深惡痛絕的。
不過賦閒在家,魏敘然的心態卻是很好,這一點林慕月沒有想到。每天悠閒自在,澆澆花,下下棋,日子過的倒是風平浪靜,看不出情緒上有太多變化,笑呵呵的賽過神仙般的快活。當然魏敘然自然有穩坐釣魚台的籌碼,這些年在明恆位居高位,也有一些積蓄,所以即使工作無果,也並不擔心,自古就沒有過不了的火焰山,等此事風平浪靜,他也必定會再一次的風生水起而大有作為。只是林慕月卻不能夠心安理得,心中很是不安。這段感情,林慕月本來就愛的卑微,心中早就默認自己愛魏敘然比他愛自己更多一點,這次魏敘然願為自己得罪蘇家,的確是自己始料不及,雖然從來沒有想過要和魏敘然分開,也希望魏敘然愛自己多一點,再多一點,卻從來沒有想到魏敘然會為了自己而放棄到手的江山,這份回報太重,林慕月覺著有些承受不起,只怕自己不夠好,於是每天誠惶誠恐,只怕不合心意。
窗外已是繁星點點,,魏敘然沏了一壺龍井,悠然坐在陽台,面前是昨天未完的棋局。
款款落座,手執白子,「昨天的棋還沒有下完」,嘴角的笑意漣漣。
「那我們繼續」,話語簡單之至,眼神裡的纏綿卻像是天上的雲翳剪都剪不斷。
一副如畫般完美的場景,像一個童話,美好的讓人不忍心打破。
只是白子在指尖不爭氣的逗留,棋盤雖在面前,卻不知落在那裡,「敘然」。
「嗯?」,輕輕一句回應,黑子已經佔領了大半個棋盤。
「我們只下棋,不談其他」。
繁星閃爍,暖黃的燈光,低頭是黑白的棋盤,抬頭是心愛女人可心柔美的微笑,空氣裡還有龍井肆意的香氣,這曾是魏敘然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美好,安謐快樂像是個迷夢,夢中人只願沉醉不願醒。
「慕月,你愛我什麼?」,這個問題魏敘然第二次問起。
「不是說愛一個人的都不需要理由嗎?」,在林慕月的眼中,魏敘然的好太多,脫口而出又怎麼排的好順序,從第一眼情動開始,便已經深陷,所以這便是最好的回答,
「慕月」,抬頭凝望,棋子在指尖兜兜轉轉,遲遲難以落入棋盤,想問的話卻也說不出口。
「嗯?」,白子似乎有反敗為勝的可能。勝負從來都是瞬間巨變,沒有永恆的勝者,愛情也是。
「如果我從頭再來也一事無成,你們還可不可以在繁星漫天的夜晚手執黑白子,面對面對弈?」,聲音裡有些憂傷,不是不擔心的。放棄江山真的會讓愛情保險,似乎從來就沒有人敢保證,而他也開始缺乏安全感。
「我愛的是你,是單純的人,不是你的才華,更不是你有多少榮華,那些繁複的裝飾」,這一點,林慕月一直都知道,愛上他的時候,他也是一無所有,如果注定要這樣,從兩手空空開始彼此愛戀,那她願意為愛受苦,並且甘之若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