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姐姐被帶走,我的心中一片恍惚,蒼白的心境或者是因為我那麼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卑劣吧,如果說在來到漱景宮的那一路上我一直在為自己辯解開脫著,那麼此刻便是無可退避了吧,從特意知會了慈安殿的嬤嬤要去漱景宮開始,這便是一場我布下的局。皇后說的沒錯,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我想看到的嗎?
恍惚間踏出了漱景宮,回首的剎那彷彿能夠預見此後的這裡,這裡終將又回復往昔的平靜,或者這份平靜與安寧才是最適合這裡的吧,姐姐她本就是淡定的女子,只是被權勢蒙蔽了眼。雖然曾經我一直介懷著碧兒的事,但今時今日也總算對天上的碧兒有個交待了吧,雖然當時的事並非由姐姐直接動的手,然而只要她顧念著一絲絲的情誼,結局就不會是今天這樣了。
我不想為自己找借口,姐姐被帶去了來鳳殿我的內心裡並無愧疚,卻也沒有任何欣喜。只是邁步往暮菀宮行去,此事我向喧哥哥也必須有個交待,而他也欠了一個解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見得我出現在暮菀宮,喧哥哥卻是向我怒吼道,絲毫不顧及週遭還有這許多下人在場,茗曦尷尬的退了下去並體貼的關上了房門。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當真沒有想到只是在我走回暮菀宮這小段時間裡,漱景宮所發生的變故就傳遍了整座後宮,喧哥哥為何如此動怒,我自是瞭解,畢竟在他眼中那個玉昭容還是初時的玉姐姐吧,其實很早以前我一直以為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呢。
「你知不知道這麼做會讓自己陷入一個怎樣危險的境地.wap,更新最快.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有事,項伯伯會很傷心的,自項夫人過世後你便是了他全部地希望與寄托。」並不答他。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令他彷彿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他明明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為什麼還要替玉姐姐隱瞞,甚至還幫了玉姐姐去查證皇后所佈的局,與皇后為敵地人向來都是這樣,哪怕那個是皇后的親姐姐。
喧哥哥一怔,隨即又垂下了頭「我知道郁兒你有自己地苦衷。但是無論是怎樣的苦衷,無論是怎樣想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都沒有任何可以去傷害身邊人的理由啊!皇后原本就在這件事上與玉為難,我只是沒想到那個充當了劊子手的人竟然是你,那個人,是你的姐姐啊,是從小跟你一同長大地姐姐啊!」他的眼神裡寫滿了絕望,是我從沒看到過的眼神,那種絕望裡我甚至看到了一絲絲的心疼。
「後宮之中包藏了太多齷齪的東西。我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郁兒了,不想為自己找任何借口,但項大人也該清楚。玉昭容她也再不是從前的那個玉姐姐了,她所做過的許多事都無法挽救。也無法令我原諒。」我站起身望向窗外。天空是灰濛濛的,又快要下雪了吧!
「我又何嘗不知道玉她也變了。我地確不知道從前她都對你做過些什麼,然而至少從我答應替她保守秘密的那一天起,她亦答應了我再不傷害你,或者連她都沒有想到郁兒會這樣的絕情吧!曾經她告訴過我,就算她現在收手,有一天她也必定會死在你手裡,那時我還笑她想錯了,沒想,今日卻是應驗了她地那句話。」
這一刻我突然間想明白了很多事,做了這許多,變成了今天的自己,我都不曾後悔過,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但是如果說有什麼是做錯地,那就是不該讓喧哥哥捲入進來,如果不是我央了他進太醫館,他還可以悠閒自在地生活著,不用看到這些個齷齪的事。我知道他不願看到我們變成這個樣子,可是我們都沒得選擇了,這道宮牆,我已經永遠都邁不出去了,那麼我只能夠改變自己,我要生存下去,我不想用盡一世年華去等待,去望穿深深宮牆,我更不想一眼就已看穿幾十年。而我也同樣不想再看到喧哥哥地眼睛裡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來,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最懂我,也最使我沒有負擔,然而他的感情我無法回應,不能讓他在這個宮斗的漩渦中越陷越深了。
「我從沒後悔過些什麼,很感謝你這一段時間來的照顧,但現在的你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想要幫我?那你就去太后面前把玉昭容的醜事全抖落了出來啊!」我自認為笑得很好,看來應當足夠陰柔。
「很好他氣呼呼的起身就走,只留給我一個背影,從來我都是很怕看人的背影,因為背影看來總是叫人備感寂寞。什麼叫做眾叛親離,就像現在這般境地嗎?親手害死一個又將另一個推得遠遠的,我真的只有一個人了,原本被我視為依靠的兩個人,就這樣即將漸漸淡出在我的生命中了嗎?
煮酒無味,這一杯又是為誰而飲?自陸昭儀進得凌煙閣後,再無人可以與我對飲了,朗月當空心中卻是一片荒蕪,我只是一個人坐在畫舫中,靜靜喝酒靜靜回憶,關於從前的自己,關於那些離開的人,關於那些令人心痛的事。
「主子,夜涼即便不為著自己,也要顧著腹中小兒啊!」醉眼迷離間彷彿看到茗曦提著件斗篷遠遠走來,只是為何我已感覺不到冬夜的寒涼呢?哀到痛之極心就可以變得這樣麻木嗎?難道要在後宮之中立足,就得要先逼瘋自己嗎?
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放縱自己,吾只願從此長醉不醒,這世上本就沒有誰該為誰犧牲的「茗姐姐你說我錯了嗎?」
「奴婢不知道主子這樣做究竟對不對,但是奴婢知道主子為了自己也為了孩子,不能再做回從前的自己了。奴婢也不知道主子這樣做究竟算不算太絕情,但奴婢始終相信無論主子怎麼變,主子內心深處的某一個角落總會留存著最初的純真,今夜奴婢失言了,但求主子愛惜自個兒的身子,隨了奴婢回去。」我從來不知道一向謹言慎行的茗曦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然而連她都懂得的事為何喧哥哥不懂,但現在在想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是啊,我不該再為難自己,為難腹中小兒。
接過茗曦手中的斗篷,我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主子這麼晚了您要上哪裡去?」
「我現在很想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