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抹似有似無的笑一直在我心間揮之不去,踏出來鳳殿一陣涼風襲來,不覺緊了緊領口,原來夏天已經過去了嗎?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披頭散髮,神情恍惚的女人便是宣嬪,那一向的驕縱之氣全然消散。那一頭恰好遇上了來請安的宸妃,她原本黯淡的眼瞬時又明亮了起來,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不留神,宣嬪被腳下的石子絆倒,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怎經得起這樣一跌,卻見她一步一步爬到了宸妃面前,死死的纂住對方的衣襟。然而宸妃眼見此情此景,卻像是看到了一灘爛泥一般,嫌惡的一腳將宣嬪踢開「宣嬪你這是做什麼,來鳳殿前你當真要這般失儀嗎?」
「娘娘我看見了,我看見燕兒了,她說要來向我索命,冤有頭債有主啊,她怎麼會找上了我呢……」聽聞此言宸妃霎時變了臉,還未待宣嬪繼續說下去,便一個耳光打在她面上「宣嬪你在胡說什麼,還不快跟我回去。」看宣嬪那副樣子想是被碧兒嚇得不輕,如今主人倒是翻臉不認人了,如今的下場也只能說是「活該」了。宸妃拚命的想要將宣嬪帶回去,無奈宣嬪吵鬧的厲害,一副瀕臨崩潰的樣子,看來自荷塘邊遇到「燕兒」後,宣嬪定是寢食難安呢!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皇后走了過去,看了眼宸妃又看了眼宣嬪,「把宣嬪帶進去,在這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來鳳殿內,宣嬪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邊上一眾妃嬪們皆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沒有人同情她,想是平日裡也都受了她不少氣,宸妃坐在一旁看似自若,但那一瞬的恍惚卻恰好被我收入眼中,種下怎樣的因,必定收回怎樣的果,因果報應一向如此。
「宣嬪你冷靜一下,這是怎麼了都給本宮細細道來。」來鳳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回娘娘的話,我看到了燕兒,燕兒面目猙獰的要來向我索命,但是那件事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中的最後一絲防線都似是崩潰了,大殿上宣嬪毫不掩飾的嚶嚶哭了出來,那件事,終於要真相大白了嗎?
「燕兒?可是那日夢東園中墜井的燕兒?」宣嬪點了點頭,皇后又接著問道,「那麼你口中的那件事……可是與燕兒的死有關,她為什麼要來找你索命呢,難道是你推了燕兒下去的?」
「據說在燕兒的包袱內,還發現了宣嬪的簪子以及一包用剩下的花紅。」說話的是宸妃,她的暗示再明白不過,只是她這般是否太過絕情了,畢竟宣嬪所做的一切都是由她授意的,不是嗎?果然宣嬪聞言,將頭一扭雙眼絕望的看向宸妃,死死拽著她「娘娘這是什麼意思,你怎可這般絕情。」啪,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宣嬪的臉上瞬時浮起一片紅印,宸妃那尖尖的指套在她臉上劃開了一道細細的口子,傷口處還滲出了點點猩紅,眾人皆是愣在當場。
「我不過是自衛罷了,宣嬪得了失心瘋傷到人可就不好了,還請皇后速度速決。」宸妃冷著臉道,雖然面上有些許的惶恐,但眉眼間那股有恃無恐卻令人不禁生疑,究竟是什麼在支撐著她?皇帝的寵愛便是你披荊斬棘的利劍,這句話卻是沒來由的浮現在我的腦中。
「宣嬪,本宮只問你一件事,余常在小產一事可是與你有關?」皇后似乎有意的在迴避宣嬪與宸妃間的爭執。
被宸妃扇了一耳光後,宣嬪的目光有些呆呆的,聽得皇后發問,她忽然大笑起來「是,花紅是我親手交給燕兒的,是我買通了她囑了她把花紅放入那個賤人的酸梅湯裡的,因為我知道余常在什麼時候要去找她,她們兩個都是狐狸精轉世來魅惑皇上的。」她的語無倫次卻叫我與余常在俱是一怔,余常在緊咬著下唇,眼眶中有淚在翻動,聽到宣嬪的話我想她定是想明白了些事吧。原來宣嬪對她所有的情誼都是假的,她不過是她們用來打擊我的工具,而她肚中的孩子,更是成了最鋒利的武器與最無辜的犧牲者。
「夠了,宣嬪你也太恃寵而驕了,如今竟做下這等事來,先把她押在密室吧,待我稟了皇上再做發落。」宣嬪疲軟的任由著幾個宮女將她帶走,臨走時望向宸妃的那怨毒的眼神,在我看來都不禁毛骨悚然,而宸妃只是側過頭去假裝不曾見到。
皇后很明顯在護著宸妃,她不讓宣嬪繼續說下去,就是怕宸妃也受到牽連,或許她心中一直都是明白的,或許在她看來後宮爭鬥的犧牲者宣嬪一個就已經夠了,或許她只是怕,怕?那她怕的又是什麼。曲終人散,今日來鳳殿內發生之事,都帶給了眾人不小的震撼,正欲起身離去,恰好迎上姐姐的目光。那種淡淡含笑的眼神,令我的心又一次次的涼了下去,如果這宮裡連她也不值得依靠的話,那還可以去依靠誰?
「郁貴人請留步!」聞言我與姐姐皆轉過身去,皇后一怔轉瞬訕訕笑了起來,「菀郁,本宮還有話同你說。」姐姐施禮告退,那落寞的背影卻似一柄利刃扎進我心中。
「不知皇后娘娘還有何吩咐。」心中對她不是沒有怨的,畢竟我受冤被禁足於凌煙閣中飽受的種種,她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是無從體會的。
「本宮知道你心中有怨,但這麼做本宮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你可知宸妃為何進宮不到兩年便被封妃,你又可知宸妃背後的是什麼。」來鳳殿內四下無人,或者皇后原就有意與我進行這樣的深談吧,我也曾想過若然是憑借皇上的寵愛,宸妃也必不敢無視了皇后而做出這樣的事來,聽得皇后這麼一問,心中倒是有些底了,只是皇后說到這些的時候,語氣中自難掩那一股黯然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