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愛 正文 第四十章
    符銳只有回到家裡才能夠真正的輕鬆。

    今天是典典正式辭職回家的第一天,符銳一回到家,就見典典滿面春風的迎了上來,看得出典典已經等了符銳好長時間了。符銳苦笑著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拉著她的手領她到屋裡。符銳看見飯桌上擺了滿滿一桌的飯菜,符銳心裡很難過。符銳說「典典,你做了挺長時間吧,你不能太累了,你要多為你和孩子著想啊。」典典說「這才不累呢,我一邊玩兒一邊就把飯做好了,反正我現在也閒著了,我要把家裡的伙食安排的好好的,要讓你和我們的寶寶長得胖胖的。」

    符銳把今天行裡發生的兩件事中的一件講給典典聽,就是發了筆記本從此就要學習了的那一件,還有工資按0%開的事他不知道怎樣跟典典講,也許對於一個女人,她不應該一下承受兩個沉重的打擊。因為典典剛才還說過要把家裡的伙食安排的好好的,而這件事是和典典的安排相牴觸的。

    典典對行裡這樣的學習甚至感到好玩,典典說你不最愛學習的嗎,這下讓你過足癮。符銳沒有心思和典典逗樂。符銳問典典韓一現在是什麼情況。典典說財務部的樸課長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也許她不久也會辭職吧。聽說中方的金部長要到南方去發展,韓方的金部長已經很久沒有露面了。廠裡人心惶惶,說什麼的都有,看來韓一的壞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符銳和典典吃著豐盛的晚餐,符銳問典典家裡還有多少錢,典典說「現在還有5千塊錢。」典典馬上接著說「這5千塊錢有3千是要買彩電的,剩下2千是生孩子用的,你可別做其它開銷啊。再說,你們行等改革完了,工資馬上就會漲的。」符銳苦笑了一下,看著叫人踏實又叫人憐惜的典典,歎了口氣說「不管怎麼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把家裡的伙食安排好,把你和孩子的身體養好,命長機會多。」典典說「你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為單位的事太生氣,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慢慢就會好起來的。汪行長也是這個意思,他每次開會最後一句話就是「我們的明天將越來越美好。」汪行長是學歷史的,又是搞文字遊戲的,但是符銳覺得汪行長的話有問題。越來越好,是指本來就好,然後要更好,但是華夏員工現在不好,那麼這話說的就不是華夏員工,那麼他說的是誰呢?他說的應該是他自己,他整天開小車、吃大餐、去游泳館、去養生堂,顯然這句話講的就是他自己。別人的工資都開不下來,他怎麼還能這樣奢侈的享受呢?不知道,人人都不知道,人人也不奇怪。

    月末的工資發下來了,工資條上寫的雜項看不懂,但合計數是看懂的,那是一個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天文數字300元,三個人平分每人00元錢,不用吃飯,就連交電費水費取暖費都不夠。符銳沒臉把這個好消息高訴典典。符銳神情恍惚的說忘了看工資條了。

    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典典還是從符銳的存折上看到了華夏銀行的第二個好消息。

    以往每月符銳和典典的工資加起來三千多,每一個月都要存一千元多,這下不但存不了一分錢,還要取一千元。如果華夏銀行的改革再拖上半年,符銳一家就要斷糧了。當然,半年對改革來說,是短之又短的了。因此符銳不得不和典典仔細的計劃起來,每月不能花一千元,要盡量化五百元,還要吃飽吃好,符銳說這辦不到吧,典典說這能辦到。

    典典好長時間不染髮了,典典黃黃的頭髮下面長出了黑黑的髮根。雖然黑色是天生的,但黑色確實沒有黃色好看呀,你如果說自然的才是最美的,那你就不要洗臉、不要刷牙、不要理發、不要剪指甲,讓他們順其自然唄。典典黑黑的髮根和蒼黃的髮梢顯得人很疲憊。美發廳裡有400元對人體無傷害的染髮劑和40元對人體有傷害的染髮劑,典典哪一種都沒有選。雖然典典說她為了孩子的健康才這樣對待自己的,但在這樣的經濟條件下,典典的說法很難讓人相信她不是為了給家裡省錢。

    雖然生活沒有逐漸好轉,但典典的肚子卻逐漸大了起來,典典的預產期也逐漸靠攏了。典典肚子裡的小傢伙只知道世界的奇妙不知道世界的殘酷。這使符銳想起曾看過的動物世界,那剛剛出生的小羚羊,並不知道獅子的凶殘,當獅子撲向它時,它還好奇的看著它朝它走過去。

    符銳計算了一下家裡的經濟,家裡如果就只有符銳和典典兩人,那麼他們可以撐一年,但不多久他倆的孩子就要誕生了,符銳雖然還不知道嬰兒的消費是多少,但笨想也知道她不可能只是多吃一碗飯,多穿一件衣服這麼簡單的事情。符銳必須想別的辦法了。

    符銳首先想到了以前打過交道的電腦公司,符銳問一位朋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結果,別人給他出了個哭笑不得的主意。別人說把你的電腦租出去吧,月租費00元。

    符銳聽了愣了半天。符銳就是要用電腦掙錢的,怎麼可能把電腦租出去呢,那租出去以後他用什麼掙錢呢?那位朋友聽符銳在猶豫,就說那以後有什麼事我再跟你聯繫吧。符銳在他還沒掛電話之前一口答應了他。這樣符銳就把自己的勞動工具給出租了。

    即使沒有了勞動工具,符銳還是跟別的朋友甚至他們同事打聽有沒有需要幫忙的。符銳這樣的飢不擇食給他帶來了哭笑不得的後果。符銳的朋友、同事經常給他打電話請他幫忙,符銳為此還買了一部300元的小靈通手機,但他卻沒有為他的投資得到回報,每次幫完忙,人家都就給他辣白菜、鹹鴨蛋、請他吃頓飯,沒有誰給他錢。其實很多時候請他吃頓飯,也要花一百多元錢,他們要是把這錢給符銳就好了,符銳才不需要吃飯呢,符銳需要的是錢。但符銳說不出口,別人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別人就更說不出口了。

    終於有一天,符銳的儲蓄所朋友利子領著一位朋友來符銳家找他,那是一個紮著馬尾巴辨的男人,並且剛好也姓馬,他豪爽而直率。他說他承包的一個交通紅綠燈系統壞了,那在渤海城一處交通要害地段,交通局非常著急,而安裝交通系統的是廣州一家公司,他們聯繫了該公司,該公司說只有他們自己的工程師才能夠維修,而工程師最快也要兩天後才能趕到,並且需要一萬元的差旅費。錢倒是小事,主要是時間來不及,馬哥找了渤海城的許多家電腦公司,都說修不了。符銳也沒有接觸過交通燈控制系統,好在馬哥給了符銳一張軟盤,和一根rs232數據線,符銳把軟盤放到鄰居家的電腦裡打開,發現裡面有一個說明文件,打開它,仔細讀了一遍。原來這是非常古老的一款軟件,它需要dos系統的,像dos這樣在90年代初期短暫出現過的操作系統現在的電腦公司怎麼可能知道呢?並且dos現在想買也買不到了,但是符銳知道dos只不過是給這款軟件提供一個中文dos環境,其實即使是純英文的dos系統也能這款軟件運行,只不過會看到一些亂碼罷了。知道這個原理,那麼問題其實很好辦,你拿任一款中文dos都能使這個軟件運行。並且這款軟件編輯起來非常簡單,不需要你編寫源碼,你只需要給變量按你的實際需要賦值即可,然後通過電腦的om口用rs232連線把程序輸入到紅綠燈的可編程控制器裡就行了。

    符銳看懂了以後,胸有成竹的說「你們先去把紅綠燈的可編程控制器卸下來,我去準備中文操作環境,一個小時後在我家見面。」

    典典看出來這是一樁大買賣,典典興奮的不得了。典典一點也不擔心符銳能不能把它幹好,典典認為只要是電腦上的問題對她的符銳來說就不是問題。典典的臉上泛起了紅暈,水汪汪的眼睛裡淨是興奮的光芒。符銳親了典典的臉頰一下,對典典說「今天你就看我的吧。」就飛也似的沒了蹤影。

    符銳去了趟單位,從庫房裡找到一台28機器,這樣的機器如果也叫電腦,可能是有些過份了。可偏偏就是這台28它擁有交通系統需要的所用功能,它本身就預裝了udos中文操作系統,udos完全兼容dos的所有功能,而且這台機器還有兩個om口,這簡直是一步到位。而其他電腦公司的電腦由於太高級了,反而什麼也幹不了。

    符銳像捧寶貝一樣把這堆廢鐵廢塑料捧回了家,馬哥和利子不久也到了,符銳把軟盤插到軟驅裡,一運行主程序,就看見了一個簡易而樸實的中文操作界面,馬哥把紅綠燈的時間分配告訴了符銳,符銳把它輸入到系統中去,然後通過rs232連線把程序灌入可編程控制器,那台可編程控制器就立即出現了接受數據的顯示。到此,符銳知道工作已經順利結束了。

    符銳轉過頭對馬哥說「成功了」馬哥激動的看著符銳說」好!走我們安上去試一試,如果真的好了,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符銳和馬哥、利子出門了,典典挺著個大肚子,依著門框驕傲的看著符銳說「好使了就馬上回來,不要把我和孩子丟在家裡。」然後又對馬哥和利子說「符銳家裡事情還多,你們不要讓他喝酒,要讓他早點回來。」典典這樣講的用意是非常明顯的,典典想讓符銳趕緊掙錢回來,而不是吃喝玩樂一通就完事了。符銳當然也深刻的明白這個道理。

    馬哥把可編程控制器安到路燈系統中去,一啟動,路口的紅綠燈立即就按預編程序亮了。事情就這麼簡單。

    馬哥是個豪爽而率直的人,馬哥拉著符銳就要請他去喝酒,符銳死活不去,馬哥眼睛一瞪說「你看不起我啊?不給我面子啊?」符銳說「不是不是,馬哥我家裡真的有事,我老婆挺著個大肚子,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我怎麼能出去喝酒呢?」馬哥說「那怎麼不行呢?又不是你生,今天你聽我的,你馬哥是過來人,我不會讓弟妹吃虧的。」

    馬哥不由分說,利子現在也在跟馬哥混,當然也在一旁忽悠,結果符銳就被這兩個漢子挾持到了一家有名的狗肉館。

    在中國別的地區狗肉是不上席的,但渤海城最重視的宴請就是吃狗肉席,狗肉比什麼肉都貴。看來馬哥是很重視符銳的。

    符銳無奈的坐到南韓炕上,聽馬哥胡亂的點著狗肉、狗皮、狗下水、狗花樣。馬哥確實是一個豪爽而率直的人,馬哥說,他以前是市文化局的,學美術的,愛好音樂,後來棄文從武,啥買賣都干,還教育符銳不要守著銀行一棵樹吊死,這年頭要會坑蒙拐騙,否則就吃不開。他還跟符銳坦誠的說你這回不應該這麼輕易的就把路燈系統修好,你應該把問題弄的非常複雜,你應該先讓我上套,然後再和我談條件,並且把我騙了我還感激你,當然,你對你馬哥不會這樣做,但你對其他人就不應該這麼實在。

    馬哥一會兒說他掙錢是多麼容易,一會說他掙錢是多麼辛苦,利子則在一旁作證。符銳被他們倆弄的暈頭轉向,一肚子的懊惱,酒也推脫不掉,喝了個暈暈乎乎。

    吃完飯,馬哥也不見外,讓老闆把剩下的飯菜打包給弟妹帶回去,還說「都不是外人,以後常來往,我們將來有的是機會合作。」

    然後,馬哥就拉符銳去練歌廳,符銳死活不去,馬哥就把眼睛一瞪,把先前說的那些話又說了一遍,利子現在正和馬哥混,也在一旁跟著忽悠,結果符銳就又被這兩個漢子挾持到一家有名的練歌廳去唱歌。

    馬哥是一個豪爽而率直的人,馬哥又曾經在文工團呆過,馬哥的歌自然是字正腔圓,透人心脾。馬哥是一個性情中人,馬哥邊豪飲邊豪唱,任何人也無法抗拒這種巨大的感染力。馬哥結過婚,也離過婚,馬哥一定也有自己的一個故事,也許他比符銳的故事還要豐富的多。其實每個人都有一個真實的故事,也許這些故事比電視裡看到的還要感人的多,只不過這些故事從來不曾向人講述,永遠永遠只有它的主人一個人知道罷了。

    符銳喝吐了、唱吐了。滿天星斗,天花亂墜。

    馬哥說「換地方。」馬哥要安排符銳去按摩,馬哥人也瀟灑,感情也瀟灑。符銳可是一個癡情的人,符銳心裡只有典典,如果符銳的老婆不是典典,也許符銳也有馬哥的灑脫,可惜符銳的老婆剛好是典典。

    符銳說「馬哥我任何事情都能答應你,只有這一件事我不能答應你。」馬哥哈哈大笑說「小伙子啊,小伙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情種啊,挺像我當年,哈哈哈。」

    馬哥這回沒有和符銳來狠的,馬哥放符銳回家了。利子卻跟著他去了。

    符銳回到家已經很晚很晚了。一開家門,典典像小鳥一樣迎了上來,典典閃閃的眼睛裡充滿了希望,典典跑到符銳身邊,仰著頭歡快的望著符銳的眼,等待著符銳帶來好消息。符銳難過的看著典典的眼,他懊惱的垂著頭,他把手裡的食品袋拎起來給典典看了看,嘴裡一句話也沒有,只有一些說不清楚的酒味。典典的臉上掠過失望,典典接過符銳手裡的食品袋,把頭埋在符銳的胸前好一會兒。符銳扶著典典的肩,不知道該說什麼。典典沉默了好長時間,才抬起頭,有一些埋怨有一些心疼的說「傻老公,你笨死了。」

    符銳和典典來到廚房,把食品袋裡的米腸、狗肉、狗皮、狗花樣倒在盤子裡。典典本來就是一個不挑剔的人,懷孕的她更沒有了女人的矜持。典典用纖細的拇指和食指夾起一塊米腸放到嘴裡,典典美麗的唇和美麗的臉龐就有節奏的動了起來。符銳看到米腸裡的油滋潤了典典的唇,典典腮幫的條條肌肉在粉嫩的皮膚下歷歷在目。符銳的心都快要碎了。

    典典吃了好多好多東西,典典除了吃自己的那一份,還要把孩子的那一份也吃出來。符銳呆呆的看著她,符銳心痛得都有些木了。

    典典好長好長時間才吃飽,符銳呆呆的看著典典,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典典吃飽了,伸出十個手指,那昔日美妙絕倫的手指粘滿了油膩,典典得意的把它們在符銳眼前晃動,晃得符銳滿眼的淚水。

    典典嘟著嘴在符銳面前撒嬌的說「老公我想吃水果。」符銳滿屋子的找,屋裡什麼水果也沒有找到,最後找到一塊土豆,土豆算不算水果呢?符銳拿著它發呆。

    符銳突然跳起來跟典典說「典典,你等我一會,我去給你買草莓。」符銳沒等典典來攔他就晃晃悠悠的跑出去了。

    符銳帶著醉意,在渤海城的大街小巷狂奔,這麼晚了上哪去買草莓啊?最後符銳沒有辦法,只好去敲一家水果店緊閉的門,這深夜的誰敢輕易給陌生人開門呀?符銳說他是給他懷孕的老婆買草莓,別人才感動的給他開門。開門以後別人聞到他一身酒氣,非常生氣的指責他說「你老婆懷孕了,你喝成這個樣子,你到底算不算男人啊?你買草莓給誰吃呀?是你自己吃吧?」符銳一面賠不是一面挑草莓,符銳挑了一斤又大又紅的草莓。一個也捨不得吃,把它們仔仔細細的拎著,一路狂奔的跑回了家。

    符銳回到家,典典心痛的說「這大半夜的你出去亂跑,你喝了那麼多酒,多不安全呀,我只是跟你撒嬌才說要吃水果的,我其實哪有那麼想吃呀,以後我都不敢跟你撒嬌了。」符銳懂典典的心,符銳把草莓拿去細細的洗了,用盤子盛著端到典典面前,那又紅又大的草莓真是誘人,典典饞的都流口水了。典典讓符銳先吃,符銳說他剛才都吃過了,典典挑了一個最大的塞到符銳嘴裡,符銳把它抿在嘴裡細細的品。典典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饞相,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典典吃草莓的動作是不雅的,但是符銳看她的時候眼睛一眨都不眨。

    典典吃夠了,用那水一般單純而善良的眼滿足的看著符銳說「今天我吃夠了。」符銳說「典典,我都不敢看你的眼睛,我覺得我真對不起你。」典典調皮的揪一下符銳的鼻子說「不許你這麼說話,以後也不許說,好了,睡覺去吧。」

    躺在床上,典典說「傻老公,我們的孩子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出生了,我們給她起個什麼名字呢?」符銳其實都想過很多次了,符銳說「今年生的孩子屬蛇,蛇是生活在草叢裡的,所以要給她起一個帶草的名字,好讓她將來有一個安穩的居住環境。典典說「那你想了個什麼名呢?」符銳說「我想給她起名叫茜茜,一方面要她安穩的居住,另一方面希望她能學習西方文化。」典典說「那個字不念西,念欠,我們以前有個同學叫葉茜。」符銳說「那個字是多音字,如果用在人名上應該念西,念西才好聽,念欠不好聽。」典典說「那就依你吧,但如果是男孩呢?」符銳說「不可能是男孩,我不喜歡男孩,我喜歡你給我生一個小典典。」典典說「你撒謊,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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