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先搖頭道:「天下哪有這等事?晚輩不信!」
凌濤道:「老弟不信,那也沒有法子,不過,老朽卻是親自目睹過……」
葛天森笑道:「凌兄,你這話有些玄啊!」
凌濤道:「怎的玄了?這本是事實啊!」
葛天森道:「凌兄,有一件事,你可莫要忘了,兄弟對別的不在行,但對行醫用藥之道,卻是內行得很。」
凌濤忽然笑道:「不錯,兄弟倒幾乎忘了……」語音一頓,接道:「葛兄弟,這事說來果真有些兒玄,一個人的經脈上怎會要靠藥物來維持正常呢?」
葛天森道:「凌兄,兄弟的看法,那是軒轅萍騙人的話!」
凌濤道:「騙人的話麼?葛兄之意是兄弟四人根本不曾被那軒轅萍做過手腳?」
葛天森道:「也許是!不過……」
凌濤道:「不過什麼?」
葛天森道:「也許她不是傷了你們的經脈!」
凌濤道:「不對,老夫曾親眼見到她傷了一個屬下的經脈,然後在一個月之後,不曾給他藥物,那人果然在六個時辰之內,全身經脈萎縮而亡。」
葛天森笑道:「不可能,凌兄,你們四位果然是上了那軒轅萍的當了!」
凌濤道:「葛兄,你認為兄弟等經脈並未受害麼?」
葛天森道:「自然是不曾受害的了!否則,只怕凌兄等四位的武功,要大大的打了一個折扣!凌兄你應該是明白,自己的武功,可曾受損退步?」
凌濤道:「沒有!」
葛天森道:「這就是了……」
他語音未已,龍門老人忽然大聲道:「是了!那軒轅萍用的乃是商老人的一種截脈手法,凌兄身上,果然被那丫頭做了手腳!」
龍門老人忽出此言,只把葛天森聽得呆了一呆。
石承先、澄因大師則顯得甚是不安,只因他們全都知曉龍門老人便是八荒魔劍之故!
此刻龍門老人忽地這麼說話,只怕少不得要引起葛天森懷疑了!
果然,葛天森聞言,立即皺眉道:「老丈,你………知道那軒轅萍的底細麼?」
龍門老人似是也知自己失言,連忙搖頭道:「那倒不知曉,不過,老夫對那九大魔尊之首的『奪天魔手』商老前輩的武功,知道得甚多!」
葛天森沉吟道:「老丈,你自從現身,從未提起過去之事,區區對老丈的身份,甚是存疑!」
龍門老人皺眉道:「你疑心老丈什麼?」
葛天森道:「區區聽得尊駕適才之言,疑心尊駕是那九大魔尊的弟子!」
龍門老人失笑道:「怎麼會?老弟,你錯了!」
葛天森道:「如是區區猜錯了,尊駕又怎會對商洛的武功,知之甚詳呢?」
龍門老人遲疑了一下,笑道:「其中原因,老夫不願說出,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此事別人不知,但石娃兒和澄因大師卻是明白!」
葛天森道:「真的麼?」
龍門老人道:「老夫豈是騙人之徒?」
澄因大師聞言一驚,看了石承先一眼,石承先向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頓時,澄因大師接道:「葛施主,龍門老施主說的不錯,他是說的實話,施主不用掛在心上了!」
葛天森看了看龍門老人和石承先,終於笑道:「在下自是信得過大師之言!」話音一頓,接道:「老丈,如是那軒轅萍真的是在他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不知老丈可知解救之法?」
龍門老人笑道:「老夫既是知道那丫頭用的何等手法,當然也會知曉解救的方法了!」
劍怪凌濤脫口道:「兄台知曉解救方法,不知可願為凌某兄弟費心解脫……」
龍門老人不等他說完,便自笑道:「老夫要試上一試的了!不過,老夫還不敢說一定有把握,倘若解除不了她的手法,你可莫要見怪啊!」
凌濤道:「兄台儘管試上一試,解得了,固然是好,若是解不了,那也是兄弟等的命運不好而已,兄弟等又怎敢見怪呢?」
龍門老人移步到了凌濤身前,緩緩伸出右手,按向凌濤的頸後玉枕穴部位,不曾使勁,卻是沉聲道:「凌兄,有一樁事,老夫可得先行說明白。」
凌濤道:「有什麼話,兄台只管說明。」
龍門老人道:「老夫如是能夠解除那軒轅萍在你們兄弟身上所施下的禁制,老夫甚望四位不要助紂為虐,幫那天香門作出壞事!」
他並未提出要天山四友相助,倒是大出葛天森意料之外,當下忍不住笑道:「老丈,只要你真能解除他們的禁制,兄弟相信,天山四友必會倒戈相向,幫助我等!」
凌濤長歎了一聲,道:「不錯,凌某確有此心,就算兄台和葛兄弟不說,凌某也要自告奮勇的了!」
龍門老人笑了笑,道:「能夠借重四位,那自然是更好的了!但如四位有什麼不便之處,那也沒有關係,老夫等人的力量,已然足夠對付軒轅萍的了!」
凌濤聽他似有拒絕自己兄弟相助之意,心中甚是不解,但又不好反問,只好苦笑道:
「兄台若是不願凌某等插手,凌某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葛天森忽然接道:「凌兄,龍老丈不是拒絕四位,你不要多心了!」
龍門老人這時兩指捏在五枕穴兩旁的經脈之上,暗暗的用力一按,笑道:「葛兄弟說的不差,老夫並無拒絕之心,老夫只是不知自己有無把握,故而未便多作承諾,凌兄確是不消多心了!」
他指力漸漸加重,接道:「如何?左臂的陽脈之中可有什麼感覺麼?」
凌濤只覺那左手陽脈如同火燒一般,聽得龍門老人之言,當下接道:「如同火炙一般,甚是難受!」
龍門老人笑道:「這就不錯了,你們果然中了那丫頭的暗算了!」他鬆開了手,向葛天森道:「葛兄弟,這種手法在商洛的記載中稱為『斷脈截經手』,一旦被制,果真是要按時服藥,方可保住經脈不受其害,否則,全身經脈必將萎縮而亡!」
葛天森呆呆的道:「這可是兄弟頭一遭聽到呢……」
凌濤轉身道:「老丈,你當真解得了麼?」
他見龍門老人說的頭頭是道,心中甚是佩服,竟然連稱呼也改變了。
龍門老人道:「老夫已然說過了,試上一試,自然沒有什麼關係,至於是否真能完全治好,老夫也無絕對把握,但老夫絕不藏私便是!」
葛天森沉吟道:「老丈,這解救之方,可是要憑藥物麼?」
龍門老人道:「那也不全是,除了藥物之外,還得用推宮過穴的手法相輔。」
葛天森道:「老丈,倘是要雙方齊頭並進,眼下是無法先將凌兄治癒了?」
龍門老人道:「正是如此!」目光轉向凌濤,接道:「但等此間事了,老丈盡力而為!」
凌濤聞言,沉吟了一下,忽然笑道:「富貴在天,死生由命,老丈這等心意,凌某已是感激不盡。」
他笑聲一頓,向葛天森接道:「葛兄弟,天山四友在武林中向來被人目為正邪不分的人物,老朽拼著只餘一月可活,也得做出幾樁令人大快心胸之事,好叫江湖子弟明白,凌某並非聽人傳言的那等可恥之輩!」
葛天森道:「凌兄好說,別人不知四位,但兄弟卻是明白得很,凌兄忽出此言,叫人聽來真是不安得很,老實說,你也不用這等悲憤自責,龍門老丈只要知曉商洛老人的手法,兄弟又精通藥理,似這等病痛,只要找出根源,兄弟自信可以治療的了!」
凌濤遲疑了一陣,笑道:「葛兄弟盛情,凌某先行謝了!」
他慨然一歎,接道:「由此前去抱虹巖,尚有五處關卡,除了最後一道關卡,兄弟無力指揮之外,其餘的四處,大概用不著諸位費心了!」
言下之意,那是這前面四處的阻力都可以由他一人出面喝退了。
葛天森道:「凌兄,你……這麼做不怕那軒轅萍疑心你背判了她麼!」
凌濤大笑道:「生死已不在我心下,軒轅萍的疑心與否,對我又有何害?」語音一頓,當先舉步,出了那窄窄的石洞門。
葛天森感激的一笑道:「如此真是委屈了凌兄了!」
幾人隨在凌濤的身後,向外行去。
走出石洞,迎面便是一處天塹般深谷,兩側橫生各種雜樹,低目下望,深不見底,對面山崖卻在五丈之外,如是有人暗襲,那實在是無法逃躲。
五丈距離,對石承先這些高手而言,也並不足以難倒他們,只是,倘若在躍身半途,對巖有人出手相阻,那就十分危險了。
是以,當他們發覺出洞之後,竟是這等所在時,不禁全都大吃一驚。
龍門老人更是暗叫僥倖,因為若非凌濤決心相助,就是渡此一關,已是太不簡單的了。
凌濤身形一閃,便站在那吊撟之上,敞聲向對崖喝道:「當值弟子何在?」
只見那對崖石叢之中,迅快的閃出一入,大聲道:「弟子在此!」
石承先凝目望去,只見那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勁裝,雖是赤手空拳,但卻十分威猛不凡。
凌濤一見那人現身,立即喝道:「來此之人,乃是本座的朋友,爾等不可驚嚇了他們。」
那人恭敬的應了一聲是,接道:「既是凌護法的朋友,屬下遵命退開。」
只見他向後打了一個手勢,頓時隱入巨石之後,再也不曾露面。
一行人順利的過了吊橋,沿著山脊,前行了約有兩里左右,卻見來到一處峭壁之下,山徑到此,竟是沒有了去路,除了攀登峭壁,根本就無法通行了。
澄因大師失聲道:「凌施主,怎的這兒又沒有了去路?莫非咱們還得翻上這座峭壁不成?」
葛天森笑道:「那倒不用,只是此處原來有一處石洞,不知怎的忽然被人堵死,大概除了凌兄,真個無法找得出來那所門戶了!」
凌濤笑道:「門戶還在,不過被天香門略略改裝了一個機關而已!」
說話之間,他已大步上前,舉手向山壁上一處按去,只聽得一陣滑輪滾動之聲,石壁上應手啟開了丈許石門。
石承先留心到凌濤手按之處,石色似乎有些不同,這石門一開,他立即覺出,那塊手按之處,乃是一個大小約有五寸,色泛淡青的玉石,顯然,這塊玉石,便是這道門戶的樞紐了。
凌濤當先向那石壁之內行去,眾人也就魚貫跟在他的身後。
這條秘徑,沒有先前經過的山中暗徑高大,但比之先前卻是亮了甚多。
約莫走了盞茶之久,幾人方始出得洞來,一路之上,倒是沒有絲毫阻攔。
雷剛出了洞門,便忍不住笑道:「葛兄,這條山洞並無把守之人,若是有人找到了開啟的機關,那豈非是輕而易舉,便可闖了過來麼?」
葛天森笑道:「雷兄,事情只怕不會這麼簡單呢!照葛某的看法,其中必有原因。」
雷剛道:「什麼原因?」
葛天森笑道:「這個,想必凌兄一定知曉了。」
凌濤此刻正站在洞門之外,打量著不遠處的一片深林,聞言笑道:「葛兄說的不錯,這條洞中秘徑,實是十分凶險,若非凌某領路,各位想要闖過,少不得要費上不少心血了。」
雷剛兀自有些不信,笑道:「閣下好像並未打過什麼招呼啊!」
凌濤笑道:「那開啟洞門的樞紐,雖然十分明顯,但卻要用天星掌暗勁方可,若非用那暗勁開啟,門戶雖開,但卻要觸動了洞中的守衛之人,那時各種埋伏,均將發動,幾位雖然不怕,但也少不得要費上一番手腳了。」
雷剛一怔道:「原來這樣麼……真是想不到得很。」
凌濤接道:「守在洞中的子弟,如是發現門戶已開,卻未觸動機關,那就表示入內之人,必是天香門中之人,他們也就不用發動機關的了。」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然走到密林之前。
凌濤略略向眾人擺手,要他們莫要搶先入內,自己卻吐氣開聲,雙手同出,向迎面的一棵古松拍去。
耳聞一聲巨震傳來,那棵古松只震得枝葉紛飛,顫動不已,但可並未折斷。
霎時,一條人影,如飛打林中飛出。
凌濤雙手抱拳,向那人笑道:「姑娘,這幾位乃是本座的朋友,尚望姑娘惠允放行。」
敢情這奔來的人影,乃是一名年約廿出頭,長的甚是清秀的青衣少女。
那少女聞言,柳眉一皺,道:「可有掌門人的令諭?」
凌濤笑道:「姑娘莫非不信老夫麼?」
少女沉吟道:「凌護法,按理這是不合本門規定,妾身本難放他們過去,如果凌護法願意留下一樁信物作憑,妾身自是要賣護法的金面了!」
凌濤淡淡一笑,打懷中取出一支竹製的小劍,接道:「姑娘,老夫就留下表記作憑如何?」
那少女微微一笑,接過了竹劍,轉身便向深林中走去。
剎那之間,只聽得一陣匆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凌濤歎了口氣,道:「這片深林,共有五十多名本門屬下,而且每人均攜有一筒毒箭,倘若這丫頭不賣交情,咱們還真不容易過去。」
葛天森道:「真是不行,咱們也可以繞道而去啊!」
凌濤搖頭道:「無路可繞,捨此深林,兩側山上,更是凶險得多多……」
石承先心中雖是覺得奇怪,但口中卻是未說,只因此刻凌濤已然領著他們走進了深林之中。
這片深林,與一般的林木大不相同,其中的林木,似是經過刻意的經營,每一株樹木都培植得十分小心,距離雖然不是相等,但卻參差有致,石承先一面走,一面留意打量,漸漸的方始發覺,這中間隱藏著一種陣圖,如是一步不慎,就將踏入危機了。
穿出樹林,迎面乃是一條兩峰夾峙谷徑,一行人入得谷中,只見遠遠的十丈之外,一塊巨石,當路而立。凌濤走到那形如大碑的巨石之前,搖手叫他們停下,朗聲向石後說道:
「秦兄,是你守在這裡麼?」
語音甫落,那石後已轉出一人。
眾人望去,只見這人生得身高八尺開外,年約六旬,穿了一身大紅團花錦袍,腰際懸了一把闊背金刀,頭戴一頂英雄盔,面如棗,目如巨環,看上去真是威猛無比。
紅袍老人一旦現身,立即抱拳向凌濤道:「凌兄,這幾位是什麼人?」
凌濤笑道:「愚兄的朋友……」當下為他們一一引見。
石承先這才知道,這位紅袍老人,乃是天山四友中的「刀聖」秦三玄。
秦三玄聽得幾人名號,神態大大不同,朗聲笑道:「原來是藥王和少林長老,秦某眼拙,失禮了!」說著,竟是深深一禮。
葛天森等人連忙還禮,笑道:「秦兄好說,兄弟久聞刀聖大名,卻是未得識荊,今日相遇,幸會得很。」
秦三玄揚了揚眉,似是甚為高興,正待說話,凌濤已輕輕的向他打了一個手式,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
秦三玄愣了一愣,道:「真的麼?」
凌濤笑道:「愚兄豈會哄騙於你?自然是真的了?」
秦三玄忽然仰天長長吁了口大氣,道:「果真如此,兄弟也算出了一口怨氣……」
石承先心中明白,那凌濤定然將那龍門老人可以治癒他們隱疾之事,對他說了,否則,像秦三玄這豪邁之人,也不會如此長吁吐氣了!
秦三玄手按刀把,目光一垂,接道:「凌兄,你先陪幾位兄台過去,兄弟交待一下,便自後趕來。」
凌濤搖頭道:「秦兄,你不用趕來了,抱虹巖有我幾個人,足可應付的了,如是軒轅萍不在,最好咱們莫先暴露了叛離之意!」
秦三玄想了一想道:「也好……兄弟遵命便是。」他雙手抱拳,目送幾人向那谷中走去。
這條山谷,長達四五里路,兩側俱是陡峭的高山,倘若有人在谷中行走,兩側山上有人埋伏襲擊,則谷中之人,確是難以躲避。
過了山谷,面前是一條白石鋪成的山徑,一層一層的向上升去,一眼所及,不下千百級之多。
凌濤看了那層層石級一眼,道:「這條石級之上,便是抱虹巖了!」
石承先道:「凌老,這裡可還有人把守?」
凌濤道:「有!而且……」他忽然壓低聲音,接道:「只有這一關把守之人,老朽無能為力相助,老弟,恐怕要上那抱虹巖,免不了還得打上一場呢!」
石承先笑道:「但不知把守此處之人是誰?」
凌濤道:「軒轅萍的大弟子,莊玉冰姑娘!」
石承先道:「她的武功很強麼?」
凌濤道:「據老夫所知,她已然得了軒轅掌門人的七成傳真,武功自是高強得很了。」
石承先看了龍門老人一眼,道:「老丈,咱們可是要硬闖麼?」
龍門老人笑道:「娃兒,你認為如何?只要你有心一闖,老朽自當作為前驅!」
石承先笑道:「如是那姓莊的姑娘不讓咱們過去,咱們只好一拼了!」
龍門老人道:「好!咱們就這麼決定!待會兒那丫頭出現以後,就由老朽出手對付便了!」
凌濤在旁皺了一皺眉,但他想不到這位不見經傳的龍門老人,竟是知曉商洛的武功根底,很可能武功也不差,是以本想勸他們最好莫要硬闖,卻話到口邊,又忍了回去。
龍門老人這時已大步向石級上走去。
凌濤睹狀一驚,連忙喝道:「老丈且慢!」
龍門老人已然踏上第一道石級,聞言立即退了回來,沉聲道:「怎麼了,凌兄有何見教?」
凌濤道:「老丈,這石階之上,設有機關啊!」
龍門老人道:「設有機關,莫非就不能踏上去麼?」
凌濤道:「正是不能踏上去啊!」
龍門老人一怔,道:「倘若不能踏上去,咱們又怎能上得了那抱虹巖?」
凌濤笑道:「老丈,機關埋伏,如是不由人來操縱,自是應有趨避之法的了!」
龍門老人道:「凌兄,怎生趨避,你為何不快快說出來呢?」
凌濤道:「老丈,這條石道,上下共有一千級,第一個百級,必須逢雙而走,第二個百級,則要逢單而行……」
葛天森聞言笑道:「凌兄,那第三個百級可是又換成了雙數麼?」
凌濤搖頭道:「不是!第三個百級,乃是逢三而行,每隔兩級,方可走上一步!」
龍門老人道:「麻煩得很!」
凌濤道:「那第四個百級,更要麻煩,必須先走單級,再走雙級,錯了一步,就要觸動了機關了!」
龍門老人道:「這些老夫都記下了!只不知五百級又該怎生走法?」
凌濤道:「第五百級沒有埋伏。」
龍門老人呆了一呆道:「沒有埋伏麼?難道這一千級之中,只有前四百級有機關?」
凌濤笑道:「那也不是,第六百級到八百九十九級,和前四百級完全一樣,不過……」
龍門老人道:「不過什麼?」
凌濤道:「第五百級之處有一處石坪,那莊姑娘就守在那裡,如是過不了她那石坪,後五百級石階,只怕咱們也不用想走了。」
龍門老人道:「老夫不信那姓莊的丫頭擋得了咱們,凌兄,看上去還是要你帶路了。」
凌濤道:「兄弟正該為諸位引路。」當先跨過一級石階向上走去。
眾人自是跟在他身後而行。
到了第二個百級,便換成了單數,第三個百級石階則每隔兩層方始落腳。
雖然這一路甚是難行,但他們幾人都是武功非凡之士,是以也不覺得困難,不消半個時辰,便已到了那半路上的石坪。
幾人剛自在石坪上立穩,只見一名總角小廝,大步走了過來。
石承先目光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只見這塊石坪佔地約有十畝左右,除了靠左手有一塊丈許高、七八尺寬的青石外,別無一物,但其上卻除了一名小廝,又別無一人,莫非他們是躲在青石之後麼?
他轉念之間,只見那小廝已然向凌濤見過了禮。
凌濤笑道:「小兄弟,姑娘在麼?」
小廝道:「姑娘正在等候凌護法,你可要小心一些才好。」
凌濤笑道:「有勞小兄弟告訴姑娘,就說老朽來了。」
那小廝看了凌濤身後眾人一眼,這才轉身向那塊巨石走了過去。
只見他轉身走到青石的後方,過不了一會,打石後便轉出三人。
這三人均是少女,當先的一位,身穿杏黃長衫,黑髮披肩,清秀的臉上,有著幾分冷酷的滋味。
跟在她身後的兩人則是丫環打扮,年紀都在十三四歲之間,每人手中抱了一支寶劍,天真的面孔之上,也露著些好奇和驚訝。
黃衫少女走到凌濤身前五尺,停下步來,柳眉一揚,淺笑道:「妾身參見凌護法。」
凌濤連忙還禮道:「不敢,姑娘好說了!」
黃衫少女妙目在凌濤身後諸位人臉上一轉,冷笑道:「凌護法,他們是做什麼的?」
凌濤微微一笑道:「老朽的朋友,欲待前往抱虹巖拜見掌門人。」
黃衫少女皺眉道:「既是凌護法的朋友,為何不從前山上巖?」
凌濤笑道:「老朽的這幾位朋友,都是喜愛山水之人,這伏牛山中的景色,以這抱虹巖下的深谷為最,是以老朽領了他們游耍一番,順便就從此處上山了。」
黃衫少女格格一笑道:「這可是出人意料得很,凌護法你可要給妾身引見一番?」
凌濤道:「老朽正要為姑娘引見……」當下一一為他們介紹,石承先卻在心中暗道:
「這莊玉冰似是十分友善,怎的凌濤把她說的甚是凶狠呢?」
尋思之際,只見那莊玉冰忽然冷冷一笑道:「原來少林澄因大師也在這兒麼?真正是難得的很啊!」
澄因大師白眉一皺,合十道:「女施主可識得老衲麼?」
莊玉冰笑道:「妾身聞名久矣……」
她抬手一掠鬢角,接道:「家師為了大師,曾經調動了本門數十名高手四下尋找,想邀請大師前來抱虹巖一晤,想不到大師竟是如同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直不曾將大師請到,家師為此,心中甚是難過,卻不料今日大師居然自行前來,那真是再巧不過的了……」
石承先見她說話時,臉上神色充滿了喜悅,不禁又暗道:「她果然是客氣的很啊!」
澄因大師聞言,竟是沉聲道:「女施主,令師相邀老衲之情,老衲心領了!」
莊玉冰笑道:「大師,聽你言下之意,那是不大相信妾身所說的了?」
澄因大師道:「老衲正是有些不信!」
莊玉冰笑道:「為什麼?妾身說的乃是實話,家師想見大師,那可是千真萬確之事哩!」
澄因大師哼了一聲,道:「施主的師尊,眼下可在抱虹巖上?」
莊玉冰道:「這個……妾身倒是不知道了!」語音略略一頓,接道:「不過,大師只消到達了抱虹巖上,家師在與不在,大師自然便可知曉了!」
凌濤接道:「姑娘之意,可是允許老朽領著他們上巖拜見掌門人麼?」
莊玉冰笑道:「不錯!只是除了澄因大師一人,另外的幾位,妾身卻不敢擅專,放他們過去!」
此言一出,龍門老人心中老大的不快,頓時怒道:「誰說老夫等不能過去?丫頭,你膽子不小啊!」
莊玉冰眉頭一皺道:「尊駕是什麼人?膽敢對妾身這等說話?」
龍門老人喝道:「老夫是你的爺爺,自然是不用對你客氣的了!」
他本是說老實話,但聽在莊玉冰耳中,卻成了罵人之言,試想她又怎能忍受?只見她眉一揚,冷冷接道:「老不死的匹夫,你敢占姑娘的便宜,那是活得不耐煩了!」
龍門老人大笑道:「老夫活得不耐煩麼?丫頭,你可是想給老夫披麻帶孝?」
莊玉冰只氣得兩眼之中,寒光暴現,嬌叱道:「老賊,你是自尋死路可怨不得姑娘狠心……」纖手一揚,便向龍門老人面上抓去。
石承先只看得眉一皺,暗道:「這是什麼武功?怎會抓人家面龐?」
尋思之間,那雪白的五指,業已離那龍門老人不足五寸距離!
龍門老人似是胸有成竹,眼見莊玉冰抓來,卻是一步不讓不退,只是抬手向那莊玉冰纖手上一彈!
石承先看龍門老人出手一彈,不禁心中暗道:「莊玉冰如不收手,只怕這條胳膊便要報廢了!」
莊玉冰似是也知龍門老人的這一招利害,顧不得傷人,便撤招後退五尺。
龍門老人並未追去,只是冷冷一笑道:「小丫頭,老夫與你動手,總得有一個條件,咱們定上一個賭注如何?」
莊玉冰怔了一怔,道:「什麼賭注?」
龍門老人道:「老夫若是輸了,自然是上不了那抱虹巖,若老夫勝了呢,咱們也該有個條件,是不是?」
莊玉冰道:「依你之見,那應是什麼條件?」
龍門老人道:「老夫若是勝了,你丫頭就得領著老夫等人上那抱虹巖,並且將你師父軒轅萍請了出來,讓老夫瞧瞧她是個什麼樣子!」
莊玉冰道:「你自信勝得過姑娘麼?」
龍門老人冷笑道:「老夫說一句狂話,讓你三招,諒你也沾不到老夫身上一衣一發!」
莊玉冰冷笑道:「老賊,你狂得很啊!」
龍門老人冷冷接道:「老夫狂與不狂,不用你費心,你倒是答不答應老夫的賭約?」
莊玉冰格格一笑道:「賭了!」話音一落,纖手一抬,拔出了一支長劍,目光盯在龍門老人臉上,接道:「你真敢讓我三招?」
龍門老人笑道:「有何不敢?老夫說話,向來一是一,二是二,丫頭,你就攻我三招試試!」
莊玉冰柳眉一揚,冷冷一笑道:「姑娘正要試試你的武功……」寶劍一揚,平平刺了過去。
龍門老人恍如未見,直等莊玉冰的長劍離自己胸前不足五寸,方始一閃身後退了一丈。
莊玉冰一劍落空,迅快的向前踏出兩步,橫劍一掃,削向龍門老人腰部。
龍門老人略一旋身,又將第二劍避開。
莊玉冰似是吃了一驚,柳眉一揚,極其快速的一揚寶劍,挽起一片丈許的劍花,向龍門老人攻來。
龍門老人眉頭一皺,冷哼道:「你想弄鬼麼?老夫豈是那等容易上當之人?」
雙肩一搖,竟是打那莊玉冰的頭上倒躍而出,落在莊玉冰的身後。
莊玉冰三劍全告落空,心中暗暗吃一驚,眼見龍門老人落在自己身後,頓時迅速轉過身來,一揮長劍,第四劍連續刺出。
龍門老人哈哈一笑道:「丫頭,你已攻了三劍,老夫只好還手了!」
突然右手五指一伸,疾快的穿透莊玉冰重重劍影,食中二指一夾,便將莊玉冰的寶劍夾住。
莊玉冰呆了一呆,用力向後一拉,卻是未曾將寶劍抽回,不禁尖叫道:「你……是什麼人?竟然知道姑娘師傅的劍法奧妙?」
敢情,這等空手奪劍之舉,如是不知對方的劍招變化,那是絕對不敢冒險下手,龍門老人竟能一出手便將莊玉冰的寶劍夾住,那正是說明他對莊玉冰的劍法奧秘,瞭如指掌一般。
龍門老人聞言,冷冷一笑道:「天下武功,老夫曉十之八九,你師父這點的微末劍法,老夫豈有不知之理?」語音一頓,突地左手立掌如刀,向那劍身削去,口中接道:「姑娘,你服不服輸?」
噹的一聲,莊玉冰長劍,已被龍門老人砍成兩段,一段夾在老人手中,一段仍然捏在莊玉冰玉手之內。
莊玉冰粉臉上連變了幾次色,終於,她看了看手中斷劍,歎了口氣,道:「你們過去吧!」
摔出了那半截斷劍,就待移身退向石後。
龍門老人冷冷一笑道:「丫頭,你莫要忘了,你還得為老夫領路哩!」
莊玉冰皺了皺眉,道:「晚輩要在這兒當值,恕我不便去至總壇!」
龍門老人道:「你敢不去?」
莊玉冰道:「晚輩職責在身,自是不便前去的了!」
她口氣雖變得甚為客氣,但話中的含意,卻是十分肯定。
龍門老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去?」
莊玉冰道:「晚輩可以另派別人引路,恕我自己不便前去!」
龍門老人正待發作,葛天森忽然一笑道:「老丈,她如不去,那就算了!」
龍門老人一怔道:「算了?為什麼?老夫和她訂下的賭約,她怎可不履行呢?」
葛天森笑道:「咱們有了凌兄引路,自是錯不了的,又何必非她不可呢?」
龍門老人冷冷接道:「葛兄弟,今日此事,老朽非得堅持不可了!」
葛天森見他說的甚是斬釘截鐵,心中甚是不解,不由得沉思忖道:「看他這等神情,只怕其中必有原因了……」
尋思未已,石承先業已笑道:「老丈,你老一定要這莊姑娘前去,定然有著什麼原因了?」
龍門老人大笑道:「娃兒,你算是猜對了!不過,即令沒有什麼原因,老夫今兒也得要她親自引路前去!」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卻是為何?」
龍門老人道:「老夫不信那天香掌門人的弟子,竟會是食言背信之人!」
這句話聽在莊玉冰耳中,不禁吃了一驚,暗道:「這老兒果然厲害得很……」心念未已,連忙接道:「不錯,妾身幾乎忘了,我如不領你們去那總壇,那果然是有辱師門!」
當下向身後的一名少女交代了兩句,轉身向龍門老人冷冷說道:「妾身為各位帶路……」
當先舉步,順著石階向山上走去。
龍門老人招呼了大伙,隨在那莊玉冰的身後,踏著石階,直上抱虹巖。
走過後五百級石階,石承先原以為便到了抱虹巖上,孰料舉,目望去,卻只是一處三面,臨空的山峰,遠望山崖,至少也有十丈距離。
石承先呆了一呆,向葛天森道:「葛兄,這兒不像抱虹巖啊!」
葛天森道:「本來就不是!」他一指對面的山崖,接道:「兄弟,那對面的才是抱虹巖哩!」
石承先皺眉道:「還在對面麼?只不知這十丈斷谷怎生飛渡?」
葛天森道:「當年兄弟乃是下至巖下攀拔過去的,眼下天香門已在這兒設置了總壇,只怕已然別有飛渡之法,咱們且瞧那姑娘怎樣區處……」
話音未已,只聽得莊玉冰嬌聲道:「對面便是抱虹巖了!
妾身送到這裡,恕我不便再行過去了!」
敢情,她又抽腿了。
龍門老人臉色一沉,道:「莊玉冰,你這等沒有出息之人,老夫不知那軒轅丫頭怎會將你收在門下了?告訴你,今天你領得老夫見到了軒轅萍便罷,否則,哼!老夫要你一輩子也下不了這百級石階!」
顯然,龍門老人真正的光火了。
莊玉冰聽得怔了怔,道:「你是一定要晚輩去至抱虹巖麼?」
龍門老人道:「丫頭,老夫老實告訴你,在沒有見到軒轅萍之前,你休想離開老夫一步。」
莊玉冰臉色一變,怒道:「你……要綁架姑娘麼?」
龍門老人笑道:「老夫要綁架人,那也不會是你,丫頭,你趁早領路,否則惹得老夫火起,可有得你好受的……」
莊玉冰還真是有些怕他,聞言恨的跺了跺蓮足,探手入懷,取出一支響箭,直向對崖拋去。
一陣吹竹之聲響起,對岸的石後,立即露出了三名大漢的腦袋。
莊玉冰冷冷的向那三人大喝道:「本座領了三位貴客上巖,你們莫要發動埋伏……」嬌軀一擰,竟是沿著立足之處的懸崖,側身向內,緩緩的往下降去。
石承先睜大雙目,瞧著莊玉冰向下攀去,只見她降下了約有丈許,在一堆矮松的樹根中,拉出一條長籐,然後雙手抓牢了長籐,往下直落。
葛天森微微一笑道:「天香門雖然劃出了這片禁地,但兩崖之間,卻依然未曾搭起橋樑,真是大出意料……」
石承先道:「葛兄,你昔日來此之時,可也是攀著籐蘿,渡了過去?」
葛天森搖搖頭道:「當日沒有現成的籐蘿,兄弟乃是自己編了一根墜將下去……」
說話之間,莊玉冰已然在巖下叫道:「你們可以下來了!」一行人依次接著長籐,向下降去。
長籐盡處,已是在巖下五十餘丈,由此向上望去,宛如井中看天,對崖相距,也只有三丈不足,雲霧繚繞之中,卻見兩棵虯龍盤結一般的古松,相對而生,拱立在兩崖之間,宛似一座天然的拱橋。
葛天森看得怔了一怔,道:「這兩棵老松,是幾時長出來的?」
莊玉冰這時正站在這松根之旁,聞言笑道:「不是長出來,乃是本門移植而生!」
葛天森笑道:「這就難怪了!當年葛某來此之日,並未見到,短短一二十年間,縱然生了這等奇松,那也長不了這麼大,既是移植而來,也就不足為怪了!」
莊玉冰這時已由古松直向對崖行去。
龍門老人看了石承先一眼,笑道:「娃兒,咱們到了抱虹巖,未見軒轅萍之前,最好不要妄動,以免打草驚蛇,嚇得軒轅萍不敢出面,那就麻煩了!」
石承先笑道:「晚輩知道了!」
一行幾人,隨在莊玉冰身後,打那兩棵矮松之上,飛越了山谷,到了對崖。
莊玉冰領著他們,轉過一處山角,石承先忽然眼前一亮,觸目所及,竟然全是奇花異草,古樹參天,打立足之處向前,約有百畝大小的範圍,均是平地,三面環山,一面下臨深淵,景色之美,比那四絕谷不稍遜色!
在那花木石樹之間,稀稀疏疏的點綴幾間竹籬茅舍,倘若不是已知曉這兒便是那「天香門」總壇重地,只怕任何人看到,也只當什麼大戶人家的山野別墅。
莊玉冰指著眼前一帶,向龍門老人道:「這兒就是抱虹巖了!」
龍門老人道:「姑娘,你可知道你師父住在哪裡麼?」
莊玉冰道:「知道!」
龍門老人道:「那你就快快引路吧!」
莊玉冰略一遲疑,終於低歎了一聲,輕移蓮步,向那一片花園走去。
這抱虹巖,似是沒有絲毫戒備,莊玉冰領著一行人,穿行在花木草石之間,也未見一人盤查,這等情景,只看得石承先心中甚為不解。葛天森一面走,一面卻在遊目四顧,顯然,他也與石承先有著相同的想法,覺得這兒的情景,不應如此平靜無備。
那莊玉冰一直將眾人引到一處茅舍前,依然未見有人出面,使得葛天森和石承先不得不相信,那軒轅萍果真是大膽之人。
這時,莊玉冰站在這茅舍之前,既不叫門,也不移動,彷彿一尊石像,愣愣的發呆。
龍門老人白眉一揚,沉聲道:「那軒轅萍可就是住在這茅舍之中麼?」
莊玉冰搖了搖頭,卻是不曾說話。
龍門老人怒道:「既不是軒轅萍居住之地,你站在這裡作甚?」
莊玉冰微微的歎了口氣,道:「要見掌門人,也不是那等容易,不經此關,各位休想再深入一步!」
龍門老人一怔道:「這屋內住的什麼人?」
莊玉冰道:「地絕堂堂主方叔叔!」
龍門老人道:「方什麼?他是什麼人?」
莊玉冰道:「武林中稱為『搜魂手』,老人家可聽說過麼?」
龍門老人怔了一怔,道:「方岳?」
莊玉冰道:「不錯!」
龍門老人失聲道:「真是想不到的很,南海雙奇的搜魂手方兄,也成了天香門的堂主……」
澄因大師高喧佛號道:「老施主,『南海雙奇』二施主,向來是同行同止,方施主既然在此,只怕那位梅施主也投入了天香門中了!」
莊玉冰道:「不錯,梅姑姑果然也在本門之中!」
龍門老人皺眉道:「那『迷心仙子』梅芸姑也在天香門中麼?」
莊玉冰道:「可不是!梅姑姑乃是天香門的『流星堂』堂主。」
龍門老人搖搖頭道:「難得很,軒轅萍這丫頭果真是有點門道……」話音一頓,向莊玉冰道:「姑娘,那方岳此刻可就在這茅舍之中?」
莊玉冰道:「這個晚輩就不知道了!」
雷剛見她此刻竟說不知,心中大怒,喝道:「你既然不知道方岳是否在此,為何引著我們前來?」
莊玉冰冷冷一笑道:「不論方叔叔在與不在,你們不見到他,就無法再行入內。妾身領你們來此,難道會錯了麼?」
雷剛哼了一聲,道:「丫頭,你不問上一問,又怎知方岳在是不在?」
龍門老人接道:「不錯,你為何不趕快的問上一問?老夫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在這兒乾等!」
莊玉冰道:「方叔叔如是在內,只怕早已出來查問我們了!」
雷剛道:「方岳莫非不在屋內?」
莊玉冰道:「正是如此!」
雷剛只氣得兩眼冒火,大喝道:「老夫不問他在是不在,如是你再不前行,老夫就放火燒了他這三間茅屋!」
他說幹就幹,伸手掏出一根火折子,就待點燃放火。
石承先心中一震,忙道:「雷大叔,這放火之事,不是我等所當為」
雷剛聞言一愣,趕緊收起火折,笑道:「公子說的是,老奴錯了!」
莊玉冰先前對石承先並未怎樣注意,這時聽得雷剛如此稱呼於他,而且神色間那麼恭謹,不由得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這個年輕人才是正主麼?」
尋思間,不由得向石承先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不要緊,卻使得莊玉冰那少女的芳心,大大為之震悸,想不到武林之中,竟然有了這等俊俏的少年郎君,怎的自己就毫不知情?
她把石承先和軒轅琅略作比較,只覺得軒轅琅比這石承先要少了三分豪邁,七分忠厚。
剎那間,莊玉冰為他傾心不已!
是以,她那一雙秋波,竟是在石承先臉上溜來溜去,收不回來。
石承先恰好也正向那莊玉冰望來,眼見她一派柔情的望著自己,不禁俊面微紅,沉聲道:
「姑娘,咱們要往前走,是否必經過這三間茅舍麼?」
莊玉冰嫣然一笑道:「是啊!」
話音柔媚,神態撩人。
石承先看得心頭有些起火,大聲道:「既要穿過此屋,姑娘為何不上前叫門?」
敢情,這三間茅舍的兩側,全是一片紅白相間的花畦,不曾留下絲毫小徑,石承先隱隱覺得這兩側花圃,必有著什麼古怪,否則,葛天森只怕早就領先向後闖了去!
莊玉冰又是低鬟一笑,道:「石公子,妾身雖是掌門人的弟子,但卻仍然不敢驚動方叔叔,但公子要妾身叫門,拚受方叔叔之責,妾身也要聽命了!」
龍門老人聞言大笑道:「妙啊!早知如此,老夫也可少費不少唇舌了!」
莊玉冰沒有理會龍門老人訕笑,卻是上前一步,伸手向那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篤……篤……兩聲輕響過處,那木門竟是應手而開,一名青衣童子,當門而立。
莊玉冰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堂主可在?」
那童子揚了揚眉,道:「堂主正在入定,姑娘如要見堂主,還得等上一刻!」轉身便將門掩上,不理屋外諸人。
龍門老人看得心中大大不快,怒聲喝道:「小子,叫那方岳出來見我!」
青衣童子已然轉身,木門也已掩了一半,聞言忽然旋身,兩眼盯在龍門老人身上,冷冷叫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對堂主這麼不敬?」
龍門老人道:「你管老夫是誰?反正快快叫醒方岳,他自然就會明白!」
青衣童子冷冷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之色,竟是變得甚是客氣的抱拳道:「老人家,你認得堂主?」
龍門老人道:「不錯!」
青衣童子道:「堂主入定未醒,老人家既是堂主的朋友,何不在外面稍候一刻……」
話音未已,雷剛已然大大不耐,獨臂一揮,搶上前去喝道:「開門!」
當胸一拳,向那青衣童子擊去。
雷剛忽然出手,似是大出那青衣童子意料,匆忙之間,迫得向後退開三步。
木門頓時大開,雷剛一腳已然跨了進去。
那青衣童子略略一退,眼見雷剛進了木門,驀地大吼一聲,打肩後拔出寶劍,刷的一聲,直向雷剛刺來。
雷剛不料這青衣童子出手如此之快,吃了一驚,反手一掌拍去。
休看那青衣童子年紀甚小,但劍上的功夫,卻是十分了得,雷剛一掌不但未曾將他長劍震歪,反倒自己露出了空門,被那青衣童子的劍尖逼得抽身後退。
即令雷剛退得甚快,但自己的灰衫的左肩,卻被那青衣童子劃破了一道裂縫。
「呼」的一聲,木門已然關上。
雷剛想不到自己竟然吃了大虧,暴怒之下,大喝一聲,舉,手一掌,便向那木門拍去。
轟然大震聲中,木門破碎成八塊!
那青衣童子脆喝一聲,劍光有如匹練一般,打那木屑紛飛的門戶中捲了出來。
雷剛又沒想到青衣童子出來得如此之快,大驚之下,眼看就要吃虧,陡然眼前人影一閃,耳中聽得石承先大喝道:「小兄弟,不許傷人!」
當的一陣脆響入耳,那青衣童子呆如木雞一般,空著雙手站在木門一旁。
那支長劍正跌落在三尺之外。
石承先出手一招,便將那青衣童子的長劍震得脫手飛去,休說那青衣童子驚得面無人色,連莊玉冰臉上也為之變色不已。
別人不知那青衣童子底細,對石承先震脫他手中長劍,並不覺得什麼,但莊玉冰卻甚是明白,這青衣童子乃是方岳手中四大弟子之一,武功不在自己之下,石承先能夠在舉手之間,將他長劍擊落,武功之強,豈非高出自己等人多多麼?
莊玉冰尋思之間,石承先已然冷冷向那青衣童子喝道:「方堂主何在,你最好快快將他喚醒……」
那童子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向內行去。
石承先凝目望去,卻見這木門之內,乃是一間佛堂,除了正面一座神龕之外,室內別無一物。
青衣童子這時正推開右手的一道門戶,閃身入內。
龍門老人哈哈一笑,越過石承先,進了這間佛堂。
石承先略一遲疑,便自舉步走了過去。兩人剛自進得佛堂,只見打那左手的門內,迅快的出來了四名青衣童子。
先前那名青衣童子,走在最前,一眼看到石承先,便向身後三人道:「就是他!」
那三名青衣童子忽然刷刷拔出長劍,忽哨一聲,連同先前的那名,四人同時疾快的移步,將石承先和龍門老人圍在當中,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兩人身上。
龍門老人哈哈一笑道:「你們這等劍拔弩張,可是要跟老夫動手麼?」
那四名童子哼了一聲,忽然長劍並舉,分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攻向兩人。
龍門老人向石承先道:「娃兒,這四人似是練的合搏之術,咱們可得小心一些……」
說話之間,舉手拍出兩掌,將那攻向自己的兩個童子震退一步。
石承先卻是雙手並出,嗤嗤兩響過處,分別將那兩支攻向身前的長劍,彈開三尺。
那四名童子臉色同是一變,由先前那名童子打了個手勢,四人齊齊舉劍,互相掉換了一個位置,眨眼之間,迅快的刺出三劍之多。
龍門老人笑道:「這是方岳的四方搜魂劍陣,娃兒,你最好拔出劍來。」
石承先微微一笑道:「不用,諒他們的劍法,不會比蕭姑娘更強……」
說話之間,迅快的發出三掌,將那兩名由自己左方攻來的青衣童子擊退!
龍門老人指點掌拍,眨眼之間,已發出了五招三式。
那四名青衣童子,似是未曾想到兩人武功如此高強,四方搜魂劍陣的聯手合擊,竟是對他們發生不了作用。
十招一過,四名青衣童子越發的感到心驚,只因石承先和龍門老人的出手,一招比一招更為犀利,四人雖然仗恃著劍陣的連手之力,迅快的補位,使得自己未曾落敗,但情勢上卻已顯得十分危險。
石承先眼見這四名童子居然不肯退下,心中著實有些惱怒,突然大喝一聲道:「老丈,咱們若不痛下殺手,只怕他們還不肯退下呢!」
龍門老人道:「不錯,似這等游鬥,果然是可惱得很!」
陡然雙掌並出,一口氣攻了八招。
這八招俱是極重的手法,只把那四名青衣童子,迫的一連退了五步。
石承先適時連出三掌,將左手的一名青衣童子,打得長劍脫落,口吐鮮血。
四人聯手之勢,頓時大亂!
龍門老人暴喝一聲,人已穿出劍陣,舉步向佛堂後面走去。
石承先雙掌一分,又將一名青衣童子擊倒,就在他準備飛身上前之際,耳中忽然聽得有人大喝道:「什麼人在此喧嘩?」
一名青衣老人,打右手木門內大步走了出來。
他一眼見到青衣童子已有兩人負傷在地,臉色驀地大變,沉聲道:「他們是誰所傷?爾等膽子不小啊!」
龍門老人本已向後行去,聞言竟是回過身子,冷冷一笑道:「你可是搜魂手方岳?」
青衣老人陰沉的臉上抹過一絲詫異之色,哼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龍門老人道:「老夫麼?要命的!」竟然舉手一掌,拍了過來。
方岳大為震怒,抬手一揮,喝道:「你可是沒有姓名的野種麼?」
兩人掌力接實,龍門老人身子一震,退了半步!
搜魂手方岳卻是一連退了五尺,方始站穩!
顯然,在內力上方岳比龍門老人要差一籌!
方岳似是怔了一怔,道:「閣下好強的掌力!」
龍門老人想不到自己也被震退了半步,心中對方岳的武功也甚為欣賞,當下微笑道:
「你也不差啊!」
話音一頓,接道:「方岳,老夫等人要見那軒轅萍,你可願為老夫帶路?」
方岳冷冷一笑道:「閣下是誰?要見掌門人又為了什麼?」
龍門老人道:「老夫稱龍門老人!至於要見軒轅萍,那是因為老夫為她找來澄因大師……」
方岳聞言,插口道:「澄因麼?他現在何處?」
他話音甫落,一聲佛號已然入耳。
那澄因大師,正從門外走了進來,口中接道:「老衲在此!」
方岳雙眉一揚,大笑道:「大師,久違了!」
敢情,他們也曾經見過面了!
澄因大師合十道:「方施主,別來無恙啊!」
語音一頓,又為方岳引見了眾人。
莊玉冰十分恭謹的上前,福了一福,道:「方大叔,侄女阻攔他們不了,尚望大叔見諒。」
方岳點了點頭道:「不用放在心上,他們的武功比你強出甚多,自是怪不你了!」
凌濤此刻也上前笑道:「方兄,掌門人可在巖上?」
方岳皺盾道:「凌兄,掌門人在與不在,兄弟也是不知!」
石承先聞言,忍不住接道:「什麼人知道?」
方岳見他出口問得甚不客氣,不由得怒道:「你小小年紀,怎的這般不懂禮貌?」
石承先一怔道:「區區哪裡失禮了?」
方岳道:「老夫這麼一把年紀,你說話之前,難道連個稱呼都沒有麼?」
石承先仰天大笑道:「原來尊駕是要我稱呼你一聲麼?那個容易!」雙手一拱,接道:
「方堂主,區區想請教那軒轅萍的下落,何人知曉?」
方岳皺眉道:「娃兒,這裡既有藥王葛兄,哪裡還有你說話的地方?老夫不願回答!」
方岳現身以後,那四名青衣童子已然退下,但另外卻有八名白衣少女,分別在佛堂的四角出現。
她們每人都是手抱長劍,全神貫注的在監視著龍門老人等一行人。
方岳話音一落,那八名白衣少女,竟是同時向前邁進了一步。
石承先聞言笑道:「什麼人問你,方可回答?」
方岳道:「你退開一些!」隨手一揮,向石承先拍了過來。
石承先冷冷一笑道:「方堂主,你架子不小啊!」目光一寒,竟也抬手發出一掌!
方岳陡感心頭一震,石承先的掌力,把他震的立足不牢,倒退了三步。
方岳竟是吃了暗虧,心中怒意,可就大了!
但見他暴喝一聲,雙手同出,便向石承先攻來。
石承先笑道:「閣下想要動武麼?」說話間,回敬了三掌兩指!
方岳臉色忽地一變,喝道:「且慢!」
石承先果然收手,笑道:「什麼事?」
方岳道:「你是甘布衣的什麼人?」
一出手便能將石承先師門看出,石承先也不得不深為佩服,笑道:「正是家師!」
方岳呆了一呆道:「那……你是石嘯風的兒子了?」
石承先道:「不錯!」
方岳沉吟了一陣,道:「如此說來,你是為了令尊之死,前來抱虹巖的了!」
石承先道:「也不錯!」
方岳驀地哈哈大笑道:「掌門人也曾有過找你之意,想不到你竟來了,那真是巧的很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你們的掌門人找我麼?那是為了什麼?」
方岳道:「老夫如是知道為什麼,豈不早就請你上了抱虹巖?」語音一頓,向莊玉冰道:
「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莊玉冰恭敬的福了一福,這才緩緩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