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不是和我道歉,問題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公司剛成立沒多少時間,正是做企業品牌和形象的時候,你難道不知道這種做法會影響到整個企業的發展和你個人信譽嗎?這種做法是絕對錯誤的,必需得馬上糾正過來,要不這麼下去,公司非常危險!難道你把我當初教你的那些東西全忘記了嗎?真沒想到,你怎麼會想出這種拒人千里之外的野蠻規則呢?」我在一邊批評著她,並毫不留情的指出她的錯誤做法,要求她立刻改變這種莫名其妙的規定。「怎麼會忘記呢?」張樂瑤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對我說道「小波,你說的全對,我心裡都明白,但是、但是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我也是沒辦法啊!」「你知道我說的全對?那你怎麼會這麼做?有原因就可以這麼做了嗎?不論是什麼原因都不能這麼做!你這是把公司向絕路上引啊!你這麼做下去,還不如在華亭路擺攤呢,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我怒氣沖沖的說道,並在屋裡轉著圈子,雙手揮舞,滔滔不絕說著國際公司的企業觀念和管理制度,用它們來一一說明張樂瑤的錯誤思想,並嚴厲指出這種錯誤做法的可怕後果。張樂瑤在一邊默默聽著,等我全說完後,她抬頭向我勉強的一笑,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馬上就讓他們改正過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類事了。」說完後,她拿起桌上的電話說了幾句,不一會,小倪敲門走了進來。「你馬上通知所有的員工,前些日子我發佈的接待規定作廢,以後不論是誰來公司,都是客人。你們一定要做到文明和熱情接待,明白了嗎?」張樂瑤看著小倪斬釘截鐵的說道。「張總?這……」小倪有些猶豫,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沒等她開口,張樂瑤就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沒有這個那個的,現在的規定就是這樣!你馬上通知下去吧,我和李總還有些事要商量,暫時別讓人進來打攪。」小倪用著複雜的眼光望了我一眼,點點頭,轉身帶上門,離開了辦公室。火已經發了,話也都說了,我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了。但我突然察覺這裡面有點問題,不說剛才小倪他們的反映,就以我對張樂瑤的瞭解來看,她應該不會制訂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規定來。究竟問題何在?因為剛才在氣頭上,沒有來得及細思,現在我默默的坐在沙發上越想越有問題,點起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坐在對面神情有些失落的張樂瑤,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樂瑤,我們是朋友嗎?」我用著盡量溫和的聲音問道。「當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張樂瑤脫口說道。「那你能告訴我,這些日子公司,或者是在你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嗎?」我站起來,走到她的身後,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低著頭,靠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正在用手指一圈圈的撫摸著面前茶杯的張樂瑤,聽到我這話後先是手上一顫,但馬上就穩定了下來。順勢拿起杯子,淺淺的喝了一口水。然後,她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平靜的反問道「沒事啊!一切都很好的,你怎麼會想起來問這個呢?呵呵。」我默默的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拿走她手上的茶杯,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看著她的雙眼,誠懇的說道「樂瑤,別忘記,我是你師傅。你的為人我最清楚,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不會莫名其妙的做出這種規定。我猜想,你一定是有原因的,告訴我吧,有什麼難處我都可以幫你解決。何必用這種手段呢?要知道,這些年來,你從路邊賣東西我華亭路開攤位,現在再成立這個公司,從有到無是多麼的不容易啊!」「小波……」張樂瑤顫抖身體,潔白的牙齒輕輕咬著嘴唇,深深的著看著我,雙眼中蓄滿了淚水。「說吧,說出來,有我呢。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學校操場的那次交談嗎?當時你問我,我們是不是朋友。我是如何回答的你還記得嗎?如果你忘記的話,我現在我再告訴你一次,以前是,現在也是,我們永遠是朋友。你如果有什麼難處或者麻煩告訴我,要相信我,有我在,一切都沒問題的,不論什麼困難,我一定會幫你。」我用著溫柔語氣安慰著她,因為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她以前從未有過的迷惘和膽怯,甚至還有一絲隱藏著的怒意,我下意識的察覺到她肯定是有了難處。張樂瑤漸漸抽泣了起來,輕輕的點點頭。雖然她盡力忍住了眼淚,但淚水還是不聽話的流淌了下來。在我最後一句話說完後,她再也忍不住了,撲在我的肩頭咬著牙痛哭了起來。積蓄已久的淚水一瀉而出,不一會,就把我的肩膀都打濕了一大片。「別怕,有我呢。發生什麼事了?慢慢說,有我在,會沒問題的。」我明顯感覺到懷中的張樂瑤在不停的顫抖,見她哭的這麼厲害,我心裡有一絲不好的感覺。她一直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孩,今天居然會這麼失態,難道是…………?我腦子裡劃過一個念頭,心裡一驚。但回過神來又為自己的多疑好笑,排除了那個想法。現在主要是讓她先把心情穩定下來,我邊像哄小孩一般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低聲的安慰著她。好半天,張樂瑤總算慢慢的止住了抽泣,她從桌上取了一張紙巾擦去臉上的淚痕,轉身看見我濕漉漉的肩頭,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見她笑了,我心裡一鬆。看她這樣,我至少知道她沒有吃太大的虧,也許事情不大,只不過有些難辦而已。為了讓她放鬆心情,我笑著打趣道「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看看,還好我有外套,要不這個樣子走去的話,別人還以為哪家的娃娃在我肩頭尿了呢。呵呵。」「小波!」張樂瑤見到這麼取笑她,裝著生氣的樣子捶了我肩膀一拳,白了我一眼,接著又見我一副怪樣,忍不住破涕而笑起來。「行了,哭也哭了,打了打了,現在笑也笑了。呵呵,說吧,發生了什麼?」我故意淡淡的問道,並點起一根煙,斜靠在沙發上,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張樂瑤默默的坐著,從不抽煙的她居然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煙,點上一根,學著我的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慢慢的說道「三個月前,我參加了一個酒會,在希爾頓酒店辦的,是個商業酒會,檔次很高,來的都是些大企業的老總和政府高官。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剛成立不久,很多方面的基礎都剛開始。而且我們這種私人公司和國有、外資等企業比起來算是小蝦米而已,只有靠他們的和幫助我們才能站穩市場,要不,憑著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就不能和大公司相抗衡。所以,當時我收到請帖後,第一就想到趁這個機會和一些集團的老總拉上關係,以便讓他們照顧一下我們公司。」說到這裡,張樂瑤向我看了一眼。我明白她是在詢問我她這麼做是否正確,我看著她的眼睛,讚許的向她點點頭。這種商業交際是非常正常的,別說有這麼個機會,就算是沒有機會,很多人還巴不得托門路,找機會參加呢。「那天我特意換了一套禮服,你當年教我的時候不是說過嗎?出席正式的商業場合時候,穿著是非常講究的。所以為了這次酒會,我特地做了一套晚禮服,當天就穿著這件禮服參加了酒會。」說到這裡,張樂瑤站了起來,拉開辦公桌邊的櫥門,從裡面拿出一件閃著銀光的黑色低胸禮服放到我面前,帶著苦笑看著我說道「就是這件。」這件禮服非常漂亮,用料考究,做工精細,而且設計上也十分新潮和大膽。憑著張樂瑤高挑的身材,如果穿上這件衣服,我能想像得出她光彩照人、雍容華貴的樣子。我看著這件禮服,讚歎的問道「你設計的?」「是的,我設計的。為了這件衣服,我特意參考了一些法國和香港的服裝介紹,並結合了東方人的特點,費了好大勁才設計並親手製作的。」「真漂亮,我能想像得出你穿上它的樣子,我可以毫不保留的說,你穿上它,在酒會上一定是最引人矚目的女子。」我讚歎的說道。「引人矚目?呵呵,這件禮服的確是讓我引人矚目了,但也給我帶來了無窮的麻煩。」張樂瑤一把抓起那件漂亮的禮服,用力向牆角一扔,看著捲成一團的禮服,悠悠的說道「唉,要是我早知道後來這樣,我就不會做這件衣服,也不會穿這衣服去。」在一邊的我臉色沉了下來,心裡已經猜到了大概的情況。我鐵青著臉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你太美了,而在酒會引起了某人的注意?對方打你什麼壞主意?哪個傢伙是誰?沒把你怎麼樣吧?」張樂瑤搖搖頭,沒有直接的回答我,而是再取了一根煙點上,藉著縷縷升起的青煙,慢慢的說道「當天晚上,我的確是酒會中最引人矚目的一個。很多大客商和外資公司的老闆相競的和我交識,雖然我在有些人的眼裡看出他們對我有所企圖,但憑著我這幾年在商場上練就的本事游刃有餘,周旋在其中,也沒有出什麼事。而且還趁這機會結識了幾個不錯的老闆,並談妥了好幾筆合作項目。本來我還暗暗高興,今天的收穫不小,想不到,就在酒會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個人出現了。」「什麼人?」我急切的問道,不知怎麼的,此時的我心跳非常塊,神情也緊張了起來。「一個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四十不到點的樣子吧,長得高高瘦瘦的,白淨的臉,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他是酒會快結束的時候才才來的,不過他進場的時候,酒會的舉辦者特意親自跑去門口迎接的他,並擺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恭恭敬敬的態度簡直是在迎接中央首長一樣。而且他的排場很大,跟在後面的人不算,光圍著身邊左右就有四個人,從外貌和穿著,估計是保鏢之類的。當時我正在和幾個老闆在一邊閒聊,見到進口出有些喧鬧,出於好奇,我走過去看了一眼,沒想到,就這麼一眼,給我帶來了這兩個多月的麻煩。」張樂瑤長歎一聲,甩了甩腦袋,似乎還在為那天的好奇心而後悔不己。我沒說話,默默的等待著她接著往下說,但是知覺告訴我,這事有些不簡單,而且這個人的身份也有些非同小可,估計不是國外的大老闆就是什麼高幹子弟,要不在九十年代初,國內還沒有什麼私人老闆會這麼有排場。「因為好奇心強,想看清楚一些,所以走的比較靠前。沒想到剛看了沒幾眼,那個男子正好向我這邊走來,一眼就看到了我。當時我就覺得他的眼睛像一團燃燒的火一般,直勾勾的直盯著我不放,並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給我的感覺簡直是一頭餓狼一般。他的眼光就似一雙無形的手在剝著我的衣服,從上到下的打量著我,站在他的面前彷彿有一種衣不遮體的感覺,好似全身赤裸一般。我被他越看心中越慌,連忙扭頭就走,直回到會場一邊,脫離了他的視線後這才感到心安一點。隨後,我有些不放心,怕他追上來,回頭向他那邊望了一眼。還好,這人沒跟過來,只是遠遠的向我這方向看了幾眼,低聲的和身邊的人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就離開了。」張樂瑤一手輕輕捂著胸口,彷彿在她述說的同時這人還站在她面前一般,一臉驚魄未定的樣子。張樂瑤用力吸了幾口煙,說道「本來我還一直擔心他會在酒會上直接過來找我,說實在的,不知道怎麼的,我見到他的眼神就有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恐懼,怎麼說呢,就像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特別的從心裡害怕他這個人。還好,直到酒會結束後都沒見他再出現。當天我回到家後還在暗自慶幸著呢,沒想到,第二天,麻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