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第三卷 龍門高千尺 第四十六章 吾家潛龍(下)
    汲水縣

    王弘毅帶著宋心悠和趙婉乘著大船,漂在汲水河上。

    甲板上,陽光燦爛,九月的陽光還是有點熱,但是坐在上面有蓋的棚下,陽光透過窗格,細碎的灑在器具上,就顯的有情調了。

    淡綠的酒液,由丫鬟從銀壺裡傾倒出來,使得酒杯中一片的碧色,王弘毅噓了口氣喝了口酒。

    二個女人正眸光波動的看著王弘毅。

    幾個月了,家裡的女人也知道了王弘毅的習慣,可以喝些酒,但是酒必須低度,按照王弘毅的內心想法,就是不超過啤酒的度數,而且味道偏甜。

    不過這難不到宋家陪嫁的丫鬟和婆子,很快就有一種甜酒上來了。

    桌上供應著王弘毅,是一隻炸雞加上些鹵切豬耳,以及一些蔬菜,就行了,妻子都可以自己點菜加上,但是也不過五六隻。

    這若被外人知曉,就是樸素,只是現在二個女人已經知道,這只是王弘毅怕麻煩,從不喜歡搞十七八隻菜而已。

    三人合桌,一起用餐,王弘毅看著宋心悠和趙婉,見宋心悠反而笑談無忌,眉眼笑成了彎彎的新月,而趙婉坐得端直,嘴角含著淺淺的微笑,顯的有些淑嫻,不由就笑了。

    王弘毅很理解,宋心悠對自己有自信,對家世有自信,舉手投足自有風範,自然不需要這樣,而趙婉原本是小戶人家出身,雖然內剛外柔,聰明智慧,但是這種內涵和底氣,不是一天二天能修成,自然就有些匠氣。

    不過,對王弘毅來說,她們是怎麼樣都好,就算知道她們內部有些勾心鬥角,但是至少表面上,一團和氣,這就使一種幸福與滿足充溢了王弘毅的胸懷。

    王弘毅還是很願意在這方面難得糊塗,雖然有些人會覺得有些阿Q了。

    這時,宋心悠在報告著家裡的情況。

    家戶大了,就自然有規矩,現在談的就是最重要的等級和月例,許多人總認為,古代家有十萬白銀的豪門,女主人想怎麼樣用就怎麼樣用,實際上是非常錯誤的事,只聽著宋心悠說著:「老太太月例二十兩,房裡設八個丫鬟,二個大丫鬟一兩一月,六個丫鬟五百錢一個月,如何?」

    「嗯,不錯,你是正妻,和老夫人相同,也是如此,婉兒就稍遜點,十八兩,六個丫鬟,也是二個領班大丫鬟。」下面關於自己和趙婉的待遇,宋心悠就不太好說了,如果是正妻,別無平妻,大可一言而決,這時當然有些麻煩,因此王弘毅就直接幫她說了。

    宋心悠秋水一樣的眸子一亮,眉黛笑意一點一點的擴展開來」這倒不是為了這點待遇,而是王弘毅善解人意,並且劃分出差別。

    二十兩和十八兩,八個丫鬟和六個丫鬟,看似簡單,就是名分上的問題。

    就好比李存義和李承業,雖有氣數卻處處壓制,這難道是才能上的問題,不,這僅僅是君臣名分上的威力。

    「管家就定在五兩每月,下面婆子和僕人也按著……粗粗算下來,每月府中開支,是一百五十兩,算上其它的,三百兩。」

    二十兩銀子就足夠一家生活的衣食無憂,王弘毅突然有些荒謬感,這開支就已經很奢侈了。

    不過,蜀中是天府之國,氣候溫和,水利發達,物產豐饒,天災甚少,若不是戰亂,就是富庶繁華之地。

    當然,這導致了特有的相對保守性和封閉性,這點開支還真不算太奢侈。

    「這些你都決定吧,我們說說更重要的事。」王弘毅揮了揮手,說著。

    「夫君請說。」

    「家裡每月就是三百兩,一年就三千六百,加上逢年過節客酬和賞賜,不下於四千兩銀子,這就可養上半都軍了。」

    「夫君,是不是嫌多了,那我就帶頭削減一些……」宋心悠站起來,就想說著。

    「……我不是駁斥你們的意思,家裡需要體面,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必須想辦法開源。」見宋心悠要說話,他就擺了擺手說著。

    「開源?夫君想怎麼樣開源?」

    「汲水縣有田二十萬畝,但是真正屬於我的只有四萬畝左右,並且這四萬畝是日後賞賜功臣的田地,我已經命賴同玉劃出四千畝,作為我家的私田,這就是第一個收入來源了。」

    「四千畝,每五百畝建個莊子,就是六個,老夫人主要是享福,給她管著一個就足夠了,趙婉你也管著二個,還有三個歸宋心悠你管。」

    「除了老夫人的莊子,趙婉你管著,年終時也要向宋心悠匯報。」

    「我家規矩不同普通,女管內,男管外,對我來說,這軍政大事就是外,這莊子田租就是內,家裡的正經有名分的女人,就要管起來,以後隨著開墾的擴大,家中私田也會擴大,這是一大塊,管理的好不好,年終時再核計,我會裁決。」

    「夫君……」宋心悠有些變色,這可很是違背著現在的常理。

    「……聽我說完,這田地只是一塊,還有一塊就是商貿,酒樓、商隊、船隊、錢莊等等,這都由你來建,你來管,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這些家業,是私家之富,不能妨礙了大業,別給我弄出天怨人怒,豪取強奪的事。」

    「我知道這些事,生意和家業大了免不了,只是要掌握分寸,被我知道,為了大業,只有嚴加處置。」

    二女都是站起,行禮說著:「是,夫君。」

    這道家法一出,趙婉終於眼睛亮了,她本是農家出身,對田地非常熱愛,有這管著的二個莊子,她就心裡有著底,娘家裡的人投靠也有著安排處。

    宋心悠有些不舒服,但是想著商貿方面全歸她管,並且年終還是她來審核,再加上新婚,想了想,也就不提什麼意見了。

    解決了這些家事,王弘毅心中舒了口氣,品咂著一口甜酒,細看書]就〕來O細絲絲的掛在喉嚨裡,回味了一會,才又說著:「不僅僅是這樣,以後還有一些財產,我估計就是半年的事,崔成魚,以後就撥在我的名下,受我直接幹事,我有些事想讓他幹。」

    「夫君,我已經嫁來,我帶的人,自然是夫君的人,您儘管使用就是……妹妹,這中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看著她們兩個下去,王弘毅有些感慨,現在趙婉不吭聲,這實際上不是她不聰明,是她沒有底氣。

    家世帶來的財富、學識、人手、地位,是很沉重,就好比王弘毅現在和普通王家族人一樣的區別。

    如果王弘毅就這樣不管的話,宋心悠遲早就把這家一口吞下,讓趙婉窒息。

    給她二個莊子,就是讓她有著喘氣和成長的根基。

    不管怎麼樣,趙婉總不能辜負了她,總要默默為她綢繆,留出一片淨土來。

    家是什麼,就是一片私密又自我擁有的空間。

    無論外面怎麼樣壓抑,家就是一片淨土,前世對地球上,連小小一片住宅,都不是自己的,王弘毅實際上充滿了壓抑和不滿。

    若沒有完全擁有小小家宅地的主權,就算在小小住宅區內,也無法自由呼吸和放鬆,心就不安寧。

    正因為王弘毅就要為趙婉留下一片,能讓她自由呼吸的土壤。

    哪怕小小一小片。

    就在尋思著,一青衣人,已經上來,這人穿著青衣,年紀不大,手足修長而健壯,皮膚自有一種長久風霜的顏色。

    只到王弘毅的時候,眼神一縮,鞠身行禮:「姑爺,哦,不,主公。」

    這人就是崔成魚。

    「我有些事,給你幹。」王弘毅說著:「給我找些專門挖掘礦山的人來。」

    崔成魚沒想到這個新主會這樣要求,低著頭想了一陣,說著:「若是只是百人之內,小人可以弄來。」

    「百人足了,不過這事不能洩露,洩露了後果你知道。」王弘毅淡淡的說著。

    崔成魚凜然應著:「是!」

    「還有,你是行商人,派人各地,慢慢將地圖收集起來。」

    「諾!」

    等他告退了出去,王弘毅攤開了一張圖,古代的地圖實在不敢恭維,但是至少幾個郡縣還是標明了。

    蜀中有鐵,有金,有銀。

    在汲水縣中,就有沙金,沙金,起源於礦山,金礦石經過風吹雨打,岩石被風化而崩裂,金便脫離礦脈伴隨泥沙順水而下,自然沉澱在石沙中,在河流底層或砂石下面沉積為含金層,從而形成沙金。

    沙金淘出很困難,實際上不值。

    但是王弘毅知道,長定鎮,也就是太素縣的隔壁順義縣,汲水上游處,就有一個金脈,這金脈並不大,卻是幾乎等於露天,開採方面,前世李承業就是得了此礦,才有著謀反甚至統一蜀地的本錢。

    這礦並不大,據說開採了七年就開完了,每年五千兩黃金。

    開始是絕秘,具體情況,還是等開採完了,沒有保密的需要,才偶然機會被囚禁的王弘毅知道。

    每年五千兩黃金,就是五萬兩白銀,可以作許多事了。

    至少早期的開支,就彌補上一大塊了。

    等以後金脈枯竭,那時早已經佔領半個或者整個蜀地,自然有許多財政來源。

    若奪了此礦,潛龍最後一支命脈就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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