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你流淚 正文 第九十二話 魔鬼
    廖小婁在台上的奮力的演出,台下站著的只有莫伶和沫沫。唐曉並沒有去看小婁的第一次公演,她去了機場買了最早一班回家的機票。她什麼也沒留下,只是悄然離去。

    當廖小婁回到賓館時,原來渴望被肯定的興奮勁因唐曉的離去而潑了一身冷水。

    莫伶看著他失望,心抽成一團。沫沫卻有點吃驚,她不知道唐曉出走的原因,不過直覺告訴她,那一定與莫伶有關。她問莫伶,莫伶只是默不作聲,拒絕回答任何有關她和唐曉談話的問題。

    面對莫伶的麻木,廖小婁完全發火,樣子變得猙獰。他少了以前的沉穩和包容,爆發出那個年齡本來的暴躁脾氣。他對莫伶怒吼,並把全部責任歸咎於莫伶的冷漠。

    「你對唐曉說什麼了?」廖小婁揪住莫伶的胳膊,他的喊叫聲從房間衝出去,迴盪在走廊裡,「我去換藥的那陣兒——你肯定和她說過什麼!」

    「相信我……」莫伶呆呆的看著廖小婁,憤怒的汗水把他臉上的傷口泡得發白,「我不會做讓你難過的事……」

    「你做的一切都在傷害我!」廖小婁甩開莫伶的胳膊,恨恨的扭過頭不看她,「以前是!現在更是!」

    莫伶望著那個絕情的背影——第二次流淚了。

    沫沫迴避了這個尷尬局面,她坐電梯來到一樓的咖啡廳。她必須得知道唐曉的情況,她給唐曉去了電話。唐曉沒接,直接按了拒接鍵。唐曉的行為讓沫沫很難過,於是——更加自責。眼看沫沫著急的要哭出來,唐曉卻在這時發來一條信息。

    【沫沫,我一切都好,只是抱歉,我沒能堅持到演出的結束。但我實在不能再去充當一個愛情傀儡,一開始我就想錯了,以為只要自己不涉足他人的感受就不會帶來傷害。可這個做法本身就是個無賴!廖小婁是個好孩子,他一直在努力完成我交給他的目標,為了滿足我們對他的要求,他付出了很多。但他的要求——我卻無法給予。如果我還留在那,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所以,我只能離開。】

    沫沫看完短信,頭疼的要死。她無臉面對朋友對自己的理解,也許她該為這整件事的發生負起自己那部分責任。喝了口咖啡,她想了想,然後給唐曉回了短信,「到家給我個消息。小婁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到底。」

    回完短信,她突然很想見孟賢國——就算聽聽他的聲音也好。猶猶豫豫地,她還是按了那個熟悉的號碼,可剛一接通又給斷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難道是害怕自己表現出的軟弱?難道孟賢國會為了她的主動而嘲笑她?她不知道,但她就是無知的害怕。

    ————

    唐曉很幸運,她趕上了還有一小時就要起飛的這班飛機。接近午夜,她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城市——這裡的空氣有讓她喜歡的熟悉。她下了出租車,站在路邊望向自己的家——那扇漆黑的窗。她離開的時間並不久,對它的感覺除了陌生還有一點依戀。

    就像見了一些人,看過一些事後突然產生的勞累感——唐曉麻木而沉重的挪動著雙腿。經過一夜的跋涉,它們變得跟灌了鉛一樣。她把箱子放在門毯上,喘著氣——這個因自己而起的旅程與戰爭沒有絲毫區別。

    她翻出鑰匙,扭動了一下。門被輕輕推開,她還沒回過神……裡面卻傳來一聲尖叫——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唐曉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廚房的燈仍舊亮著,一個幾乎裸體的女人——一雙眼尋著開門聲也發現了唐曉的存在,那目光雖然有一點驚訝卻冷靜的讓唐曉吃驚。

    「你是誰?」唐曉渾身顫抖,癡癡的問。那女人笑了,笑得無所謂而且沒有聲音。她聳聳肩,讓開了那道通往玻璃門後邊的路。唐曉看清了——一臉驚愕的安古屺。

    他的慌張讓只裹了件襯衫的自己笑得尷尬。他走向有些發傻的唐曉,「小曉,你先聽我說……」

    「該死的!住嘴!」唐曉突然跳起來,一面吼一面跌跌撞撞的抓起東西向一對『魔鬼』扔去。她勉強站成一個角度舉起凳子四處亂砸一氣,毀壞了每一樣東西。她衝著一個滿是女人尖叫的房間尖叫,然後發力咒罵的一切。

    不過沒過多久,她的力氣越來越少——地震已經減輕成餘震。但她不想停止砸東西,直到一切如死一樣的寂靜。她靠在牆上,大汗淋漓,喘著粗氣,目光只蜷縮在一角不敢相信。

    不知為什麼,她卻笑了——笑容如冰迅速凍結在嘴角又很快化了。她抬起頭,望向另兩個人——他們三個人同一節拍的呼吸而其中一個精疲力竭的人首先選擇了離開。

    唐曉走了,穿過死寂,晃到門外。

    回到大街上,一氣呵成的風格。路燈顯示出了它的力量,柏油馬路吸足了空氣中的冰冷卻怎麼也趕不上她。她疲憊不堪就呆在那裡,照進心裡的月光讓她頭暈目眩。汗水從她的額頭向下流著,徹底浸潤了她的堅強。鏗鏘聲就在腦後,但她仍拒絕相信自己受了那麼多折磨就是為了見識這個情景。

    一個掛著相機的人衝過來,撞到她。她只是愣愣的斜著身子,頭仍舊低著。那人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又趕向自己家的方向。她抬起頭,目光呆滯的望向那個人的背影。雖然模糊,但她還是想起了什麼……

    唐曉輕輕的歎口氣,摸出電話,按下一個讓她眼花的號碼。話機貼向耳朵——每「嘟」的響一聲,她都感覺自己被抽了一個大嘴巴。

    「喂!唐曉!我……」安古屺大叫。

    唐曉不再想聽誰的叫喊,她已經受夠了。於是,她馬上補上自己要說的話。「是我。」她的口氣冷靜而且巨人千里之外。

    「唐曉……你聽我說……」

    「有個記者去你那了。我想你應該避一避。」隨後的那些刺耳的呼喊聲交錯著。沒有一絲猶豫,唐曉把它們隔斷在電話蓋下。她長歎一口氣,苦笑起來。

    唐曉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像個失去理智又不會傷害其它人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她只是有些反應遲鈍,有些麻木不仁。愛上一個人,經過大劫後終於心頭一片空白。不再愛也不在恨,不再震怒也不再悲哀。她的心漸漸生出一絲憐憫,憐憫那個曾經沉迷的自己和自己曾經愛過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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