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再強調一次,闡達要塞裡的人們目前不缺食物和水,只是缺少燃料。所以他們本來是沒有必要吃生肉的,但是現在那馬屍已經只剩下骨頭架子了。
幾名士兵待在城牆上,等待著敵人的下一次進攻。但是這麼多天來,哈伯爾尼亞人都是喜歡在上午吃飯後發動一次進攻,然後再退回去吃飯。
下午如果他們心情很好或者是很不好,那也會發動一次進攻,不過在強度上往往比不上上午的那次。
是的,哈伯爾尼亞人現在簡直把攻城當成了每天的運動。任何一名卡耳塔的指揮官都知道,這樣的進攻是及其幼稚的。
他們的攻城手法單一也就算了,偏偏還定時進攻。這樣就給了守城者寶貴的喘息之機,得以支撐更久。
若是真想攻下這要塞,按照面前哈伯爾尼亞人的條件,只需要連續不斷地進攻,應該就有很大的機會。
但是他們沒有這樣做,所以王爾德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哈伯爾尼亞人一定是領導層出了問題,才導致了這樣可笑的局面。
對於要塞裡的人們來說,最壞的結果,就是哈伯爾尼亞人又重新服從於他們的王,那麼自然就可以集中力量了。
最好的結果,當然就是援軍趕到。或者是哈伯爾尼亞人感覺要塞不好對付,同時糧食耗盡,只好自己回家了。
無論如何,堅守下來都是有希望的。所以那新鮮的血肉給了人們力量,不止是說營養。這樣的東西吃下去後,讓人的野性也隨之表露出來。
王爾德很擔心,接下來他們估計就要把原先殺死的那幾匹馬挖出來吃掉了。當初在要塞的馬廄中還有幾匹馬。但是因為發現突圍無望。留下來也是浪費草料,所以乾脆就全部殺了。
以個人而言。這樣做很傻。如果王爾德帶著自己地扈從騎馬突圍,還是有很大希望地,只不過要塞裡的其他步兵顯然就不可能跑出去。
大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王爾德在殺馬以後,那有些浮動地士氣,一下子就變得高漲起來。普通士兵也知道了。自己的要塞衛戍官不會拋下他們獨自逃跑,而是與他們一起並肩面對。
那些省下來的草料是可以作為燃料用的,就連馬廄也被拆了。木料用來當柴燒。磚石則用來砸哈伯爾尼亞人。
而馬肉要煮熟的話,需要耗費很多燃料,加上士兵們心中感激王爾德,所以就大家也就沒有吃馬肉,而是找個地方埋起來了。
王爾德浮想聯翩,這樣下去大家會不會接著吃人肉?按照很久以前某位公爵大人的描述,他在被圍地時候,吃掉了自己的隨從。
根據他的說法,那味道介於雞肉和驢肉之間,算是很鮮嫩地了。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也就是筋多了點。
不過根據那位大人的回憶,他耿耿於懷的當然不是吃掉了自己的隨從,而是自己當時在吃的時候竟然沒有加鹽!
還好,現在闡達要塞裡的人們如果省著點的話,鹽還是夠了的。王爾德苦中作樂地想著,走到那馬屍旁邊。拔出匕首來。從肋骨上刮了點肉下來,放進嘴裡咀嚼著。
因為肉已經不太新鮮了。所以全然沒有那種肉汁流進喉嚨裡的感覺。王爾德只能夠用自己地唾液將馬肉濕潤,然後再吞下去。
每次看到這匹馬——當然現在是骨架了,王爾德就會想起白骨騎士安得羅波夫。現在他正沉睡在地窖裡面,沒有人會去打攪。
只要想起安得羅波夫騎士,王爾德就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不知道其他陣營的人,會如何看待自己這些人。
他們狄德羅公爵與王室作戰,但是也服從命令,留守在哈德良長牆附近防備哈伯爾尼亞人。
在公爵大人死後,他們也一直如此。按說他們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對王室的戰鬥,但是又切切實實地屬於他們口中的「叛軍」。
現在自己在這裡抵禦哈伯爾尼亞人,不知道那些被他們保護著的卡耳塔人會如何看待這些戰士。特別是王室軍那邊的人,將如何看待他們?
這一定是很有趣地一件事情,只是可惜,自己似乎沒有機會去問問王室軍地人了。王爾德歎息著,瞇著眼睛打量下面的哈伯爾尼亞人。
他們現在還是一如既往地酗酒吵鬧著,這麼多天了,王爾德也能夠分辨出來,他們是屬於哪些酋長地人了。
哈伯爾尼亞人的營帳看起來雜亂無章,其實還是按照所屬分開了的,這在吃飯喝酒的時候,特別能夠看出來。
因為相互的不信任,雖然可以在同一個營地裡,並且可以同時攻城,但是卻不會編組到一起。每次攻城的時候,都是各酋長讓自己人進攻一段城牆,他們互不干涉。
這樣做自然就是讓他們的力量無法集中,更是導致了要塞久攻不下,王爾德也樂得他們如此。
在被圍困的時候,那種隨時可能破城的恐懼感,是始終伴隨著大家的。在闡達要塞中,幸虧先有王爾德殺馬明志,後來又有安得羅波夫騎士刺激了一下。加上要塞裡始終都有足夠的麵粉和水,所以雖然困難重重,但是也讓人沒有絕望。但是已經等了這麼多天了,還沒有看到援軍,這讓王爾德也開始擔心了。根據在要塞被圍前的消息,阿蒂妮小姐是帶人去攻打南部的領地,以打通和南方防禦同盟的陸上通道。那邊離這裡相隔較遠,如果王室軍拖後腿的話,更是無法及時回軍援助。
不過這樣的想法當然不能夠到處去說,相反,王爾德還必須裝成胸有成竹的樣子,每天到處激勵事情。保證那傳說中的援軍很快就到。
「看樣子。這是個有些過分地願望啊。」王爾德在心中歎息著,轉過身來準備繼續巡查。但是轉過來後。他又疑惑地轉回來,臉對著下面仔細觀察。
剛才他感覺到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但是怎麼又不見了呢?王爾德疑惑地看著遠處地地平線,他看了看當初安得羅波夫騎士出現的那個小山丘,那裡什麼都沒有。
王爾德壓抑著自己心中地渴望,以防止一無所獲後的失望讓人傷心。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失望,遠處分明是有一隊人馬向這邊過來了。
看方向是在南方,那邊來的自然不會是哈伯爾尼亞人。但是似乎也不是赫爾姆霍茨家族的軍隊。因為前段時間王爾德已經聽說過了,王室軍正在那個方向進攻呢。那群人越來越近,現在王爾德已經能夠看清楚了,他們是打著的是黃金獅子旗,那就是瑞恩斯坦公爵的軍隊了。
王爾德哀歎一聲,但是馬上又自我安慰道:「來了援軍總比沒有好吧,至少他們比哈伯爾尼亞人要可愛一點點。」
剛才王爾德問自己地那個問題,現在似乎得到答案了。對於他們這群人,雖然是和王室軍相敵對,但是也和哈伯爾尼亞人是不一樣的啊。
哈伯爾尼亞人已經看到了過來的騎兵。他們大叫大嚷著,被自己地酋長趕到一起列陣。但是他們的陣型實在很糟糕,既不是方陣,也不是圓陣,只能夠說邊緣部分看起來有些像是個不合格的燒餅。
他們也知道騎兵的厲害,所以拚命地把長矛手往前面驅趕。讓他們緊緊地靠在一起。其他的那些人跟在後面。企圖用陣型的厚度來對付騎兵。
本來這個時候哈伯爾尼亞人雖然大概列成了一個陣型,但是他們慌慌張張的。如果要用騎兵突擊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瑞恩斯坦公爵的騎兵突然停了下來,就隊伍收攏以後,又向兩邊散開,最後成了個有兩行的寬大正面。
他們擋住了哈伯爾尼亞人人地視線,但是王爾德在城牆上看得清清楚楚。在騎兵的後面,是更多的軍隊過來了。
估計是知道了面前的人不好對付,哈伯爾尼亞人開始召集在其他方向的人。闡達要塞是方形的,現在另外三面地哈伯爾尼亞人也都全部聚集到南面地城牆前,對著瑞恩斯坦公爵的部隊開始準備。
由於哈伯爾尼亞人那糟糕地紀律意識,所以他們實際上還是分開的。只不過每群人都是長矛手在前,其他兵種在後。
其實這樣也有好處的,他們各隊間的距離不足以讓騎兵再次衝鋒。這種多層防禦從理論上講,應該可以限制住騎兵的衝擊力。
瑞恩斯坦公爵的隊伍陸續趕到了,除了軍官的大聲呵斥,其他的士兵竟然沒有說話的。他們在騎兵的身後列陣,哈伯爾尼亞人只能夠看到對面似乎有不少腿在移動。
這讓他們感到煩躁不安,以前有人使用過哈伯爾尼亞人僱傭軍。最讓指揮官頭疼的,就是他們很有可能沒有接到命令就衝鋒。
當然了,鑒於這個時代的戰術水平,這個毛病算不上是很致命的。因為絕大多數的敵人,都無法抓住這個機會來利用。
在很多時候,人的自卑和自傲表現出來的形式其實都差不多。出於恐懼而歇斯底里,或者是英勇得無懼,似乎看起來也區別不大。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一隊哈伯爾尼亞人不知道是出於恐懼,還是被對面的敵人激怒了,他們吶喊著發動了進攻。
在這些酋長中間,並沒有一個大家都服從的領導。但是基本上大家也知道,最好是保持著現在的樣子,以維持長矛對騎兵的優勢。
有了一隊人的示範,還有另外幾隊人也不甘落後地衝了上去。還好,剩下的人冷靜些,他們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手下,填補了那群熱血青年及中年衝出去後留下的空缺。
瑞恩斯坦公爵的騎兵在原地一動不動,在他們靠近以後,突然以小隊為單位分開。他們靈活地配合行動,一部分在正面牽制,吸引哈伯爾尼亞人的注意力,其他的則繞到他們的側翼。
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的,那些衝過去的哈伯爾尼亞人遭遇到了從背後和側翼而來的騎兵突擊。
他們很快就崩潰了,騎兵們追上去,從背後將他們砍倒在地。他們甚至一直追到了哈伯爾尼亞人的陣前,直到一些哈伯爾尼亞的弓箭手放箭,才把他們趕回去。
那些活著逃回來的人,淒淒慘慘地聚集在一起。這正是哈伯爾尼亞人的本性,在他們勝利的時候,比一般人更加激動。但是在他們失敗的時候,又比一般人更沮喪。瑞恩斯坦公爵的騎兵散開以後,就露出了一直藏在他們身後的步兵,更後面的人看不到。但是哈伯爾尼亞人能夠看到自己面前的,就是重裝步兵。
並且還是重裝長矛手,他們戴著有面甲的頭盔。身上穿著鎖子甲,胸腹部分鑲著鐵片,他們有脛甲和腳面加裝鐵皮的靴子。
這些人的鳶盾用皮索掛在脖子上,這樣左手就可以更加省力,並且可以幫助持矛。他們的右手拿著長矛,其長度超過了哈伯爾尼亞人的長矛。
在他們的腰帶右側配著短劍,這是因為如果配在左側的話,想要在戰鬥中拔出來,就會被自己的盾牌擋住了。
這些人就如同讓人畏懼的怪獸,緩緩地、默不作聲地走了過來。長矛如樹林般豎立著,大家能夠聽到的,似乎只有鐵甲在移動中發出的摩擦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