闡達要塞上的人們雖然心情各異,有的還記著以前安得羅波夫騎士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有的堅持認為近衛軍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是赫爾姆霍茨家族的敵人。但是至少在這個時候,他們都希望安得羅波夫能夠安然逃脫。
要塞外面的哈伯爾尼亞人圍了過來,但是安得羅波夫是緊貼著城牆跑的。按照這個速度和距離計算,在哈伯爾尼亞人合圍前,安得羅波夫就可以跑出去了。
城牆上的人們神情複雜地盯著安得羅波夫騎士越跑越遠,估計著他應該是要去下一個要塞前面鼓舞士氣。
實際上,安得羅波夫這樣的行為雖然不能夠說是自殺,但是也有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意思了。
因為他這樣做其實沒有多大意義的,如果說一定要有援軍的話,也應該是赫爾姆霍茨家族的人才對,又怎麼會讓個王室的近衛軍來通知?
安得羅波夫騎士沒有任何文件或信物可以證明自己得到了授權,他喊的「堅持住」也只能夠代表他自己的鼓勵而已。
要塞現在需要的是援軍,士氣雖然有些低迷,但是還不算太糟糕。當然,絕對無法因此就否認安得羅波夫騎士的作用。畢竟他是要塞被圍以來,守軍看到的第一個「自己人」。
不過只是為了這麼一點點的激勵作用,就單人匹馬地殺入重圍,實在是太冒險了。剛才在要塞城牆上的戰士們看得清楚,安得羅波夫騎士的罩袍上滿是劃痕,簡直就是衣衫襤褸了。
人們甚至都可以看到,那下面的鎖子甲沾染了大片的血漬。因為沒有及時清理,所以鮮血變成了暗紅色,現在基本上都是近似於黑色的了。
他沒有攜帶騎士矛。那只能夠說明他原來用的要麼遺失了。要麼全部都在戰鬥中折斷了。哈伯爾尼亞人地步兵長矛是不能夠當成騎兵矛來使用地,那可不是長短的區別而已。
也就是說。安得羅波夫騎士現在根本就沒有一個安全地地點落腳。他應該是在哈伯爾尼亞人進攻以後,就一直在外面了。
不知道他這樣的狀態能夠持續多久,哈伯爾尼亞人是無法容忍這樣的情況的,他們一定會派遣騎兵過來圍剿。
也許就是在明天,也許就是在今天?要塞城牆上的人們,駭然發現旁邊騰起了高高的煙塵。那是騎兵出現了。
雖然從那煙塵地大小來看,那群騎兵的人數不會太多,但畢竟也是騎兵。只要他們的馬不是一向用來推磨拉車地。那就應該可以攔截住安得羅波夫騎士。即使他們無法直接斬殺安得羅波夫騎士,只需要耽擱一小會兒的時間,哈伯爾尼亞人的大隊步兵就可以圍上去了。
安得羅波夫騎士的戰馬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似乎是在猶豫著該怎麼辦。但是他應該馬上就下定了決心,戰馬突然加速,筆直地對著那群騎兵衝了過去。
在那個距離發生的事情,已經看不太清楚了。要塞城牆上的人們,看到兩股馬匹帶起的煙塵撞到了一起,然後混做一團。
他們並沒有看到安得羅波夫騎士從另一邊衝殺過去,而是看到了那裡的煙塵向周圍擴散著。這邊的哈伯爾尼亞人步兵已經一窩蜂地衝了過去。
那些人到了那邊後,用長矛對著裡面緊緊地圍住。這個時候是不會有什麼其他的結果了,當煙塵散開地時候,人們看到哈伯爾尼亞人興高采烈地過來了。
有好幾匹馬上面都是空著的,想必是它的主人被安得羅波夫騎士砍落馬下了。但是他們突然停了下來,好像在爭論著什麼。
隨後。那邊在忙碌了一陣後。有一匹馬跑了起來,它所揚起的煙塵比正常情況下的更大。很快那馬匹就到了要塞下面。那哈伯爾尼亞人的騎兵得意地看著要塞城牆上面。
戰士們發現安得羅波夫就被拖在馬後,他身上地罩袍已經完全被扯爛,不知道掉到哪裡了。他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是那繩索是拴在他一條腿上地,是被倒拖著過來的,多半是沒有氣了。那哈伯爾尼亞騎兵舉起了手中地長矛,對著上面喊叫著。
無非是些恐嚇、威脅之類的話而已,誰都沒有當真。他又拉扯著繫在馬鞍上的繩子,把安得羅波夫騎士拖得更近一點。
但是看他的表情,並不是要做什麼,應該只是覺得這樣侮辱敵人的屍體很有趣而已。王爾德沉著臉,從身邊扈從的手上拿過一架弩來,略微瞄準了一下,就一箭射了下去。
那騎兵也有些本事,他本能地一偏頭,那箭矢紮在了他的肩窩裡,當時就讓他跌落馬下了。
可惜要塞裡沒有那麼多的箭矢了,所以大家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他騎兵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連馬匹都顧不上了。
王爾德也不滿意,本來這支箭矢應該用在更重要的目標身上的,可惜現在用在這麼個騎兵身上了。但是王爾德知道,這一箭非放不可,否則士兵們一定會失望的。
大隊哈伯爾尼亞人回來了,他們在營地裡休息、吃東西、喝酒吹牛,還有就是嘲笑剛才那被射下馬來的騎兵。
那丟下的馬匹安詳地站在原地,不時地低頭去吃草。現在反而沒有人管它了,哈伯爾尼亞人雖然知道要塞裡沒有多少箭矢了,但是如果要自己上去挨一箭,那多半還是不願意的。更何況馬匹是騎兵的私人財產,他自己在處理傷口,也就沒有顧上這事。
而要塞裡面的人也無可奈何,繩索現在是找到了,但是總不能夠在光天化日下派人下去吧。只是可惜安得羅波夫騎士了,估計傍晚以前他的屍體就會被拖回去了。
即使要塞裡面箭矢充足,也無法完全避免這樣的事情。更何況現在更是要精打細算了。但是直到天快黑了。哈伯爾尼亞人還是沒有來是會馬匹,這就有些奇怪了。
原來那隊騎兵並不是專門來堵截安得羅波夫騎士的。他們是護送信使到另外一地去,途中經過這裡,看見情況有異,就打算靠近點圍觀的。
想不到安得羅波夫騎士當時竟然就對著他們而去,最終導致了信使被殺,隨從死了大半。活下來的不是受了傷行動不便。就是正焦頭爛額地考慮如何交待,根本就顧不上什麼馬匹地事情了。
而營地裡面地那些人,都是屬於不同的酋長。有地關係還可以,有的就不怎麼樣了。剛好這隊騎兵所屬的酋長,與這些步兵的酋長沒有多少交情,自然就不會有人自告奮勇地去把馬匹牽回來了。
也許他們想著反正要塞被圍,馬匹堵在中間也跑不掉吧,所以也就沒有刻意地去解決這事。但是王爾德卻不這麼看,他決定策劃一次夜間行動。
天黑以後,哈伯爾尼亞人的營地裡點燃了篝火,靠近要塞的地方,更是點了一圈。以防止裡面地人無聲無息地靠近。
但是那火光是無法照到城牆邊上來的,要塞裡面因為燃料不足,更是黑沉沉的一片。王爾德卸下了所有地鎧甲,連皮甲都沒有,就是一柄長匕首插在腰帶上,就抓著繩子。一聲不響地爬了下去。
他背對著哈伯爾尼亞人的營地。不時地回頭去看一眼,雙腳踩在城牆上借力。慢慢地向下落。
到了地上後,他停了停,然後又抓起繩子搖晃了一陣,就蹲在牆腳不動了。等了片刻,上面又滑了個人下來,那是他挑選出來的扈從。
沒有更多的人了,兩人白天就看到了位置,加上眼睛在黑暗裡適應了,前方又有哈伯爾尼亞人的篝火。所以慢慢地貼著地面移動過去,也是有驚無險的。
他們的目標不是襲營,那樣做太危險了。兩三個人順著城牆下來還無所謂,若是人多了點,是不可能不被發現的。
更何況他們全是步兵,人數又是劣勢,能否鑿穿敵營都是問題。更何況即使衝了出去,也不知道往那裡走,能夠走多久。
王爾德和他的扈從,悄悄地摸到了安得羅波夫騎士的遺體。由扈從幫忙,王爾德自己背起了屍體,又回到了城牆邊上。
他們把安得羅波夫騎士地屍體拴在了繩索上面,搖晃了幾下,上面的人就慢慢地拉了上去。過了一會兒,繩索又被扔了下來。
按照計劃,本來只是搶回安得羅波夫騎士的遺體的。但是王爾德臨時有了新的主意,他拉了下扈從道:「跟我來。」
兩人又回到了馬匹的旁邊,王爾德低聲說道:「你按住它地嘴。」那扈從點了點頭,明白了王爾德地意思。
那扈從先是輕輕地撫摸著戰馬的脖子,然後逐漸上移,輕輕地兩手合攏,抱著戰馬地嘴。王爾德迅速地抽出匕首,只一下,就從戰馬的脖子上面,腦袋下面紮了進去,深深地刺入了腦子裡。
那馬匹臨死前也許還要長嘶一聲的,但是那扈從雙手發力,一下子就按住了上下頜,那聲音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發出來,就被堵在裡面了。
匕首沒有拔出來,依然留在戰馬的體內。所以也沒有多少血噴出來,兩人死死地壓在馬匹身上,將它臨死前的掙扎也限制住了。那馬匹只能夠一下下地彈著腿,但是沒有能夠發出多大的聲音。
等了一陣,感覺到戰馬不再掙扎了,兩人再匍匐於地,一人抓住一個蹄子,慢慢地將馬往回拖。
在繩索那裡就能夠聽到上面有些細微的騷動,想必是上面的看到兩人遲遲不歸,就有些擔心了。但是王爾德不在,哈伯爾尼亞人的營地也沒有異常舉動,所以他們還沒有能夠作出決定。
王爾德和扈從一起,將繩索牢牢地拴住馬匹,又搖晃著繩索。很快,繩索就一緊,但是馬上又繃直了就是沒動。
想必上面還是以為這次是人上去,錯誤地估計了重量。過了一會兒,那繩索再次向上拉,應該是上面加了人,馬匹慢慢地擦著城牆被拉上去了。
然後上面有人在低聲爭論,這也很正常,幸好他們沒有忘記再次放下繩索。當王爾德和他的扈從上去後,大家都看著他,等待命令。
「把安得羅波夫騎士的遺體放在地窖裡,我們沒有棺材,也沒有裹屍布,只能夠做到這一步了。」王爾德命令道,「其他的事情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
這個所謂其他的事情,自然就是說萬一要塞陷落,那麼安得羅波夫騎士的遺體還是會落入到哈伯爾尼亞人的手裡。
但是沒有任何一名戰士認為王爾德是在自己找事,他做的也是大家所想的。並且王爾德還帶回來了新鮮的肉,自從要塞被圍後,大家就沒有吃過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有足夠的燃料,難道吃生肉?
王爾德吩咐道:「找些接水的東西來。」現在木盆什麼的,是不要指望了,但是陶罐還是有些,頭盔翻過來也可以用。很快,王爾德的身邊就堆滿了這些東西。
他摸到了馬的腦袋,然後拔出匕首來,鮮血立刻湧了出來。王爾德低聲道:「愣著幹什麼?快接。」
眾人醒悟過來,紛紛上前接著新鮮的血。要塞裡不缺水,但血液和清水是不一樣的。人不管喝了多少水,也會很容易感到餓。但是如果喝的是血,就會覺得肚子裡暖暖的。
這血本來就不會很多,又浪費了不少。等了一陣子,看著實在是沒有多少血流出來了。王爾德用匕首小心地割了一條肉下來,就那樣放在嘴裡仔細咀嚼。
士兵們驚訝地看著他,王爾德卻好像是享受得連眼睛都閉起來了。他睜開眼睛後說道:「新鮮的肉就是味道不一樣啊,大家不要客氣,一人弄一條下來吃吧。等這次戰鬥結束了,我一定會下令在要塞裡絕對禁止做麵糊吃。」
雖然士兵們不是貴族,但是也知道茹毛飲血不是高貴的習慣。此時看著鮮肉就在面前,竟然也有些衝動。
終於,有士兵帶頭拿起匕首在馬的屍體上割了一刀,將肉塞進嘴裡吃著。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