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國 第五集 卡耳塔之主 第四十九章 最後的近衛軍
    此時已經是下午了,太陽並不是從頭頂筆直地照射下來,而是將影子拉得很長。大家先注意到的,是在一個小山丘上面投射下來的陰影,然後才看到上面的人。

    那是一名騎士,他騎著馬靜靜地站在那裡,雙手下垂,沒有攜帶騎士矛,自然也就沒有旗幟了。因為隔得太遠,大家也看不清楚他袍子上的紋章。

    「援軍!一定是援軍到了。」士兵們欣喜若狂,他們一個個站了起來,對著那個方向張望著,期待著在下一刻他的身後出現無數騎兵。

    但是什麼都沒有,他就如同雕塑一樣站在那裡,只有風從他的身邊掠過。哈伯爾尼亞人在最初的慌亂過後,現在也鎮定下來了,他們叫囂著,咒罵著,分出了一小隊人向那騎士而去。其他的人則忙著整隊備戰,畢竟這場面詭異了點。

    去的那隊人既不是精銳,也不是騎兵,至少隨便叫的些人而已。事情很明顯了,如果對方身後還有很多人,那麼去了精銳也是個死。若是對方瘋狂到一個人就站在那裡,那麼這些人也足夠對付他了。至於騎兵,哈伯爾尼亞人一向缺少騎兵。營地裡雖然有些,但現在都被派向了其他的方向,以防備可能出現的敵人。

    那騎士用腿輕輕地磕了下馬腹,馬刺讓馬匹跑了起來,但是速度並不快。哈伯爾尼亞人罵罵咧咧地衝了過來,要將這冒失的傢伙砍成肉醬。

    在快要接近的時候,那騎士突然重重地一夾馬腹,馬車深深地刺進了皮膚裡。戰馬負痛突然加速,幾乎只是轉眼間就到了一名哈伯爾尼亞人戰士的前面。

    那戰士身材魁梧,上衣敞開著,裸露出結實的肌肉。他手裡拿著一柄戰斧。看起來就像是軍中的勇士。

    發現那騎士瞬間就到了面前。那哈伯爾尼亞人戰士急忙將手中的戰斧抬起來,用雙手緊緊握住。想要順勢斬下去。

    但是那騎士如同風一樣,輕巧地從他地右側身邊掠過。在交錯地時候,那騎士拔劍,然後向右一揮,那哈伯爾尼亞人戰士的脖子上就突然噴出血霧,立刻抽搐著倒下了。

    那騎士速度和方向不變。連手都沒有來得及收回,就到了另一名哈伯爾尼亞人戰士地面前。他將劍向前一撩,那戰士避開了脖子上的要害。但是這一劍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斜斜的痕跡。那戰士大叫一聲,捂著臉後退。

    這戰士旁邊有人正要上前攔截,但是那騎士策馬直接撞了上去。那批了皮甲的戰馬胸膛,正好撞在了那戰士的身上。

    那戰士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慘叫一聲,就被撞得向後飛了約兩米遠地距離,然後掉到地上一動不動了。

    這騎士直接驅馬過去,從那戰士的身上踏過。馬蹄踩在了那戰士的胸膛上,那地方立刻凹了下去。就算是被撞地時候沒有死,有了這一下也必然救不活了。

    哈伯爾尼亞戰士們分得很開,那騎士連殺三人。已經跑到了那群人的身後去了。哈伯爾尼亞人並沒有按照卡耳塔的方式進行軍事編制,那的這些人說是一小隊,並不是說剛好十人,而只是周圍的一群人而已。

    本來就只有七個人,現在一照面就死了三個。剩下的四個士兵已經完全沒有了張狂大意的感覺了,他們聚集在了一起。緊張地盯著那騎士。

    而哈伯爾尼亞人的營地裡面。也迅速地派出了更多的人,大約有幾十人。就算是站在那裡讓騎士殺。也能夠讓劍卷刃了。

    那騎士讓馬跑了一段過後,兜轉馬頭,全然不顧背後正向這邊跑過來的哈伯爾尼亞人。他冷冷地看著面前地四個戰士,戰士們的腳邊不遠處就是自己夥伴的屍體,他們中間有三人是帶著的長矛,面對騎兵的時候有一定的優勢。

    這個時候他們正緊握住矛桿,對準了騎士地馬匹。這也是標準地做法了,如果是太緊張的新手,多半會直接將矛尖對著騎士。

    但是騎士身批鐵甲,沒有那麼容易被刺傷地。何況騎士拿著騎士矛的時候,如果足夠長,甚至可以比長矛手更先刺中敵人。就算是只用撞的,就可以把長矛手撞開。

    所以長矛手應該面對的是更容易受傷的馬匹,即使一般戰馬都會有皮甲保護,但是總比騎士好對付多了。

    並且馬匹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它們知道長矛是危險的,所以基本上會自動停下來。就如同有的騎手想駕馭著馬匹跳躍障礙,但是那馬匹卻很有可能突然停下,讓它背上的倒霉蛋自己飛過去一樣。

    那騎手讓戰馬慢跑著,戰士們也跟著他轉動身體,始終保持將矛尖對著騎士。除了三名長矛手外,另外一人手中拿的是寬刃劍。他也靠在一起,將持劍的右手伸直了,左手抵在劍柄後面,劍尖向前指。

    那騎士在馬匹經過地上的一具屍體時,突然彎腰下去,將那死者身體旁邊的戰斧揀了起來。這個動作本身就是高難度的了,更何況,他身上還穿著鎖子甲。

    哈伯爾尼亞戰士們正迷惑不解,那騎士已經轉了回來,靠近以後脫手扔出戰斧。那戰斧在空中旋轉著,一下子就砍在了一名長矛手的臉上。

    那人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帶得旁邊的長矛也歪斜了。那騎士乘機衝了過來,雖然戰士們努力將長矛對著他,但是已經來不及了。那騎士在一名長矛手的手上砍了一劍,就衝到了他們身後。

    這個時候雖然戰士們可以再轉過身來將矛尖對著騎士,雖然那幾十個來援助的戰士就快到了。但是剩下的這三個人已經崩潰了,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撐下去。

    所以他們轉身就跑,並且是扔下了武器,面對著自己人的方向不顧一切地跑去。當他們感覺離自己人很近的時候,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已經是恐慌、焦急,還在大喊大叫著什麼?

    是什麼?終於聽清楚了。他們是在喊「後面!」但是這已經沒有意義了。黑暗籠罩了整個世界,然後聞到的是泥土和青草地芬芳。

    那騎士殺了七人後。對著氣急敗壞跑來地哈伯爾尼亞人,輕蔑地轉身而去。有人扔出了戰斧,也有人把長矛當標槍扔了出去,但是都落在了戰馬後面騰起的小小煙塵中。

    他跑地方向是闡達要塞,因為哈伯爾尼亞人那糟糕的營地規劃,所以他這一路上沒有遇到攔截。騎士輕鬆地越過了壕溝和柵欄。到了要塞下面。

    當他抬起頭來,掀起面甲的時候,城牆上面的人幾乎是呻吟著說道:「天那。居然是白骨騎士,居然是安得羅波夫。」

    是的,就是那個安得羅波夫,被朋友和敵人稱之為白骨騎士的人。他本來是近衛軍地一員,長期駐紮在北方邊境。

    其實這裡有了赫爾姆霍茨家族,根本就不需要王室派人來了。所以顯而易見的,他們這些人是國王安插的釘子。

    他們監視著赫爾姆霍茨家族地舉動,特別是要防止赫爾姆霍茨家族和哈伯爾尼亞人勾結,所以他們在這樣的名義下,肆無忌憚地屠殺著邊境上的為哈伯爾尼亞人。

    這樣的行為是被厭惡的。無論是監視自己,還是屠殺手無寸鐵的村民,都不會讓赫爾姆霍茨家族的戰士們感覺到志同道合。

    所以近衛軍與赫爾姆霍茨家族戰士們的關係可想而知,後來在攝政王戈爾茨準備自立為王的時候,也曾經要求這些近衛軍返回京城塞克斯聽從他的命令。

    但是這個命令被拒絕了,這些近衛軍們聲稱自己到這裡來是因為費爾巴哈陛下地命令。要走的話。也是一樣。

    當然還有一些近衛軍選擇了服從攝政王戈爾茨的命令,只是這一支近衛軍留在了邊境上殺死自己能夠看到的一切哈伯爾尼亞人。

    到後來。費爾巴哈陛下返回卡耳塔,他們也沒有接到其他的命令。他們彷彿被遺忘了一樣,但是根據一些悄悄流傳的說法,據說是費爾巴哈陛下現在已經不信任這支軍隊了,所以任其自生自滅。

    他們被拋棄了,後來無論是狄德羅公爵向王室進攻,還是拉尼德絲公主變成拉尼德絲女王陛下,他們地眼睛裡似乎都看不到這支近衛軍。

    他們只能夠留在哈德良長牆這裡,執行著自己得到地最後一道命令。只是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補給了,生活比以前更加艱苦。

    一些近衛軍悄悄地脫離了,自己去尋找出路。只有很少的人堅持了下來,在邊境上繼續獵殺哈伯爾尼亞人。

    他們現在幾乎已經徹底成為了山賊,因為他們所有地東西,都是從哈伯爾尼亞人那裡搶劫來的。

    但是他們仍舊認為自己是軍人,因為他們在執行國王的命令。他們沒有進攻任何一個卡耳塔人,即使在狄德羅公爵進攻王室的時候也一樣。

    因為他們沒有接到相關的命令,也因為狄德羅公爵在任何時候,也沒有忘記留人防備著哈伯爾尼亞人。

    理論上講,他們本該是敵人的,但是在這裡,保持了一種奇特的互不侵犯關係。赫爾姆霍茨家族自然不會主動對近衛軍提供補給,只是假裝沒有看到而已。而近衛軍不去進攻王室的敵人,只是在照舊對付哈伯爾尼亞人。

    實際上,他們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意思。但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這些人的信念雖然偏執,但是卻也讓對方不得不尊重。

    曾經有赫爾姆霍茨家族的好事者悄悄統計過,並且到了近衛軍的兵營實地查看,發現現在還留在哈德良長牆後面的近衛軍,只有幾十個了。

    他們彷彿受到詛咒的幽靈,只知道去完成生前的執念。在這次哈伯爾尼亞人的進攻中,想必近衛軍的兵營是首當其衝的。

    雖然他們是在哈德良長牆後面,兵營與那些要塞平行,但是一旦哈伯爾尼亞人突破了障礙,就會直接去進攻近衛軍。他們不但在戰鬥力上不容忽視,關鍵是這麼多年來累積的仇恨,也會讓哈伯爾尼亞人將近衛軍視為優先要對付的目標。

    雖然赫爾姆霍茨家族的戰士們討厭近衛軍,但是在這個時候,還是希望自己的力量更多一點。近衛軍畢竟是對付的哈伯爾尼亞人,只不過大家都認為他們這次凶多吉少了。

    安得羅波夫抬起頭來,神情複雜地看著上面的人。本來這個時候王爾德就有些想要放他進入要塞休息了,但是大門已經堵死,若是用繩索吊的話,一時又找不到。

    並且現在闡達要塞被圍,放了安得羅波夫騎士進來的話,也許反而是害了他。王爾德還沒有拿定主意,安得羅波夫已經嗓音沙啞地喊道:「堅持住!」

    只是這一句話而已,彷彿他殺入重圍,在亂軍之中奔馳,將自己置於險地,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讓要塞裡的人們不要失去信心。

    說完後安得羅波夫就調轉馬頭,向著另一邊跑去。這個時候,哈伯爾尼亞人已經圍了過來,也不知道白骨騎士能不能夠跑掉。

    城牆上的人們都看著他,有個戰士低聲說道:「好像這個人……也是不太壞。」王爾德接到:「雖然他是個狗娘養的,但也是我們的狗娘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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