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傳來的鼓聲又變得緩慢起來,一聲一頓,一名僕來到韋林的馬前。他衣服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樣式,即使是平民,也可以買得起。但是仔細看起來,那衣服隨風而動,並且上面似乎還有光澤,這竟然是絲綢所製。
那僕人環視著觀眾,開口道:「神明告訴我們說要謙虛,因為我們是如此藐小,神明告訴我們要驕傲,因為我們是如此偉大。我們也許一無所有,但是我們有希望和勇氣。」
沒有人去追究他到底是哪個神明說的這樣的話,因為通常除了教廷的那幫人外,不會有人偽造、篡改神的話。大家都仔細聽著,韋林這方先出場的就是神祇,可比瑞恩斯坦那邊先抬出來的國王要威風多了。
「勇氣可以教導,正如兒童可以學習說話。」那僕人望著看台上的那些人,緩緩說道,「沒有人生來就可以做出偉大的事業,大多數人,也許會庸庸碌碌地過完這一生,那只是因為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而已。」
這話雖然有點顛倒黑白,但是卻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共鳴,畢竟大出風頭的人從來就只是少數。絕大多數人都夢想著被人注目、被羨慕、被尊重,但是其中很少有人能如願。那僕人將這些歸結於外因,便輕而易舉地討得了這些人的歡心。
「現在的卡耳塔,就如同地上的天國,雖然有些小小的麻煩,但是人民沒有陷入戰火之中,這就是和平的景象。」說到這裡,那僕人對著包廂鞠躬,雖然韋林的對手是王室成員,但是那兩位殿下聽到這樣的話。也欣然點頭微笑。
「也許大家開始覺得生活無聊,因為戰爭遠在天邊,男人們無法在戰場上顯威風,就只好把情場當成戰場。」這話引得一陣哄笑,雖然在指間大陸上,父神教徒與維吉亞異教徒的戰爭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但是卡耳塔本來就是撈好處去地。
在國內,父神教根本就沒有推廣開來,很多人都認為在那遙遠大陸上的戰爭與自己無關。如果不是已經狂熱信奉父神教的貴族。其他人最多只是懶洋洋地罵上幾句「野蠻的異教徒」,然後再計劃著什麼時候到維吉亞商店去看看。
等到觀眾們興高采烈地大笑了一陣子,那僕人大聲說道:「我們缺少英雄嗎?是的,我們缺少英雄嗎?不!」
觀眾們面面相覷,那僕人揮舞著手臂說道:「有這樣一個人,他平時普普通通,沒有多少人注視他,他也從來沒有顯示出他的特殊才能。人們忽視他,甚至是鄙視他。可是就是這個人。為了騎士的夢想,為了保護弱者不受欺凌,毅然深入野蠻人的土地。他周旋於豺狼之間,突然如雷霆降臨,斬殺了蠻族的國王和酋長,這個人是誰?」
「韋林、韋林!」觀眾們都如癡如醉地呼喊著,那僕人等喊聲稍停,突然大聲吼道:「不,不是韋林!」觀眾們只覺得自己要神經錯亂了,同時也覺得這次比武真是有史以來最精彩地一次。
瑞恩斯坦迷惑不解地微微俯下身體。問自己的僕人道:「我們什麼時候收買的這傢伙?」那僕人也是上過戰場的人,當時便十分專業地猜測道:「難道是公爵大人您的仰慕者,所以在陣前倒戈了?」
「這個人就是你!只要有希望、有勇氣、有不滅的夢想,雖然暫時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只要有這樣的機會,你就是英雄!」韋林的僕人高舉著雙手。語調急促地大喊著。觀眾們恍然大悟,心裡想著:「就是嘛,我也有這樣厲害的。」
看台上,特別是平民看台那邊,幾乎所有地人都站了起來對著韋林歡呼,他們把酒杯一次又一次舉起,任憑著酒液潑灑在地上也毫不可惜。
若是換個時候,如此故意忽視韋林做出的努力,那簡直是愚不可及,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韋林的對手是瑞恩斯坦。
在剛才,瑞恩斯坦的僕人利用人民崇敬英雄的心理,提醒大家王室的英雄血脈是傳承下來的。瑞恩斯坦的祖先是英雄,那麼瑞恩斯坦也理所當然的是英雄。這樣的血統論,即使在千年以後也會大行其道,何況是現在了。
這個主意地確不錯,至少當時的觀眾,大多數是傾向於瑞恩斯坦這一方了。可惜隨後韋林出場,先是用從來沒有出現在這樣場合的鼓聲來吸引大家注意力。然後又是威風的盔甲與戰馬。那咄咄逼人的態勢,也是要讓大家至少覺得他有一拼的實力。然後才會仔細聽他僕人說講地話。
既然瑞恩斯坦使用的血統論,那麼韋林這方利用的是每個人的夢想,就更有市場了。因為血統早已注定,但是一個英雄,卻可以創造自己的傳奇。即使是貴族,也能對此產生好感。
因為他們的貴族身份只能對著普通人耍威風,但是在大家都是貴族的情況下,那就很鬱悶了。貴族們的生活在普通人看起來,已經是遙不可及的了,但是在貴族看起來,他們中某些人的生活,也是自己遙不可及地。
就像是某一個人成功了,總會有人說這個人是因為什麼很實力
東西,卻忘記了,如果沒有相應的實力,即使機會就無法抓住。
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話,還是很能夠蠱惑人心的。特別是剛才瑞恩斯坦僕人的話,已經讓觀眾們變得衝動起來,現在韋林的僕人指鹿為馬的時候,就事半功倍了。
當觀眾們站起來向韋林致敬的時候,驚訝地發現瑞恩斯坦也在對著韋林微微彎腰,他們不知道那是瑞恩斯坦在和自己地僕人說話,他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如此。
韋林也注意到了這樣地情景,他雖然沒有自戀到認為自己能在陣前感化敵人的程度,但是看著觀眾們狂熱地對著這邊喊叫,如果不利用一下,那就不是韋林了。
於是韋林在馬上坐直了身體。對著瑞恩斯坦矜持地微微點頭,觀眾們紛紛鼓掌,為了韋林的人格魅力喝彩。等瑞恩斯坦發現不妙地時候,整個場中,已經全是喊著韋林的名字了。
「主場優勢啊,哼哼哼,現在就是我的主場優勢了。」韋林得意地想著,「瑞恩斯坦,發怒吧。你會失去理智的,或者就是被整個場中的觀眾所壓倒。」
當然韋林還是樂觀了點,瑞恩斯坦是在戰場上經歷過千軍萬馬廝殺的人,這麼一點小小的壓力,自然不會在心理上壓垮他。不過韋林也成功地激怒了他,人情緒波動的時候,總是不太注意細節的,這也正是韋林想要地。
在全場觀眾的歡呼聲中,韋林和瑞恩斯坦向兩邊跑開。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攝政王戈爾茨站了起來,手中拿著銀製酒杯,他將酒杯高高地舉起,說了聲:「敬英雄!」然後將酒一飲而盡,把酒杯扔下了看台。
兩名騎士放平了騎士槍,開始用馬刺扎進馬腹裡,在這個時候,韋林獲得了一個優勢。他板甲上的右側,固定了一個鉤子,當騎槍放平的時候。可以把槍桿搭在這個鉤子上。
這個簡單的配件可以省下很多力氣,但是現在本來板甲就沒有流行開來,這樣的方法沒有人知道。對於另一個世界裡來的人,他們卻清楚地知道這樣東西。
並且這個設置不僅僅是省力而已,它還能夠讓騎士更準確地瞄準目標,同時手也不至於發抖。以韋林的力氣。剛才讓阿蒂妮小姐繫手絹地時候,若是沒有這個小東西,恐怕槍尖就要立刻砸到她的腳上了。
越來越近了,在那一刻,馬蹄聲如霹靂,騎士槍如閃電。瑞恩斯坦興奮地注視著衝過來的馬匹,握緊了手中的槍柄,對準了那張討厭的臉。
「啊,現在是看不到那張臉,但是沒有關係。」瑞恩斯坦這樣想著。「在槍尖擊中那混蛋的面甲時,偽裝過的尖銳槍尖會輕而易舉地戳破,然後那張臉就會像南瓜一樣爆開,那真是賞心悅目啊。」
為了獲得更好的視線,瑞恩斯坦沒有把盾牌舉得太高,對於韋林的武藝,瑞恩斯坦一向是鄙視的。他很清楚,即使韋林擊中了自己,也是軟綿綿地。不會有什麼傷害。
兩人交錯而過,騎士槍都準確地擊中了對方。但是瑞恩斯坦的那一槍只是在韋林的頭盔上劃過而已,而韋林的騎士槍卻是在瞬間折斷,槍頭成為碎片,那張手絹飛揚起來。瑞恩斯坦當即落馬,韋林安然無恙。
這個結果讓觀眾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賽場裡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只有韋林的馬蹄聲響起。剛才雖然韋林地架勢不錯,但是看起來瑞恩斯坦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應該在第一回合就被打下來。難道是前段時間,他們兩個同時去參加的那個亂交大會,韋林恢復了,瑞恩斯坦卻沒有緩過勁來?
觀眾們議論紛紛,瑞恩斯坦現在感覺卻複雜多了,他不但想把韋林撕成碎片,還有拉尼德絲公主,也是他詛咒的對象。
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趕分明感覺到了自己騎士槍明明擊中了對方的面甲,但是卻莫名其妙地滑了過去。這也沒有什麼,這樣的情況並不罕見,再來一次就是了,下次韋林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但是瑞恩斯坦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瑞恩斯坦眼睜睜地看著,韋林的騎士槍頭在自己面前碎裂開來,一股刺激性的氣味突然衝進自己地鼻腔。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在淚眼朦朧中,瑞恩斯坦感覺到自己飛了起來,似乎是在向上,然後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狗娘養的,太無恥了。」瑞恩斯坦躺在地上,無力地想著,他現在可以肯定韋林的騎士槍上面做了手腳,但是他還能怎麼樣呢?難道是要揭發嗎?自己的騎士槍也是違反了規定啊。如果自己當初拒絕了拉尼德絲公主的要求,不求傷人,只求勝利,現在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檢查,從而讓那個傢伙身敗名裂了。
全場觀眾鴉雀無聲,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韋林又跑回賽場中間,吃力地在地上摸索著。終於韋林撿起了那張手絹,他猛地站直了身體,高舉著手用力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