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塞長老,我給他們準備了一點禮物,一會兒你代為轉交吧。」艾默爾故作輕鬆地說了一句,順便將一個小瓶子遞了過去。
德塞長老接過來一看,吃驚地說:「戰爭魔籐!艾默爾!這些種子不是要等到我們重建家園的時候才能使用的嗎?你怎麼現在就浪費在這裡了!」德塞長老的語氣頗有些責怪的意思。
艾默爾聳聳肩膀說:「不過是一些種子,用得是地方就行了。要使我們擺脫不了那些獸人,還談什麼重建家園。」
德塞長老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將那個小瓶子收起來,一邊說:「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們就快來了,你們趕快走吧!」
艾默爾點點頭,對德塞長老說:「長老,您多加小心!我們會在前面等您的!」說完向他道別,帶著最後一批族人撤退了。德塞長老目送艾默爾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霧氣繚繞的水面深處,這才轉過身來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
不多時,獸人的先頭部隊就趕到了。看見水邊上居然只有一個精靈,獸人們咆哮著就衝了過來,生怕這個精靈落到了別人的手裡。德塞長老等的就是這一刻,他一抬手扔出去了兩張「火焰荊棘」魔法卷軸。熊熊烈火頓時在獸人們的腳下燃燒起來,無數的獸人慘叫著滾翻在地,場面一時大亂。不過獸人的數量很多,被魔法火焰燒著的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更多的獸人則繞過火焰向水邊衝了過來。
德塞長老心中暗叫可惜,要是再多幾張魔法卷軸就好了!可是他身上就只剩下兩張,昨天那麼激烈的戰況都沒有捨得扔出去,現在一個人擔任阻擊,也顧不得浪費不浪費了。扔出唯一的一張「火牆」卷軸隔開獸人,德塞長老迅速地退到了淹沒在水中的那條通道上。
一些獸人肆無忌憚地嚎叫著衝進了水裡。不料除了那條通道是厚實的硬土石塊鋪成的之外,兩邊的水底都是不知道淤積了多少年的爛泥。衝到爛泥裡的獸人們一開始還能邁得動腳步,然而沒跑幾步,已經陷到了齊腰深的地步,再也動彈不得,一個個的在原地拚命地掙扎,恐怖的慘叫聲震耳欲聾。僥倖選對了路的獸人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德塞長老犀利的火焰標槍摧枯拉朽般地結果了他們的性命,只留下一堆焦黑的屍體撲倒在水裡。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獸人的首領帶著大部隊趕到了。看到前面的混亂,獸人首領一反常態地沒有發脾氣。他考慮了一小會兒,立即派人分兵三路,一路集中兵力攻擊前面守著通道的精靈魔法師,另外兩路則分左右繞道追擊逃竄的精靈。接到命令,受人們亂哄哄地散開,分頭執行命令去了。
看見一部分獸人繞道而行,德塞長老的心中有些焦急。他也不知道這片淤泥到底有多寬,也許獸人們很快就能繞過去,或者在水中發現其他的通道。可是現在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因為留下來的獸人們再一次發起了衝擊。
受人們的衝鋒非常的簡單,他們五個人一排,排成長長的縱隊,吶喊著衝向那個精靈魔法師站立的地方。魔法師的魔法雖然厲害,可是終究有魔力耗盡的時候,到那時,再厲害的魔法師也會變成待宰的羔羊。至於會有多少個獸人死在那個精靈魔法師的魔法攻擊之下,沒有人會去關心這個問題,連那些充當炮灰的獸人也不會去想。為首領而戰死是獸人所能獲得的最高榮譽,也是單體戰鬥力低下的獸人能夠凝聚起可怕的戰鬥力的根本原因。
雙方就這麼僵持著,德塞長老自己也記不得到底燒死了多少獸人,打退了他們的多少次衝鋒。現在他們在衝鋒之前,甚至都不得不先行派人將成堆的焦黑屍體從通道上清除。數不清的屍體甚至填平了通道兩邊不少的水面。這一次,他們又派了幾個人來清理通道。
德塞長老看了那幾個獸人一眼,他自然不會主動攻擊那些清除屍體的獸人,畢竟自己所能調動的魔力已經不多了,有限的攻擊要最大限度地打擊敵人。他感覺到自己的雙眼有些發花,那是由於長時間高度集中精力吟誦魔法造成的暈厥前兆。剛才的連續衝擊讓德塞長老的防守幾乎就要崩潰了,幸好獸人死士的忍耐力終於差了那麼一點,這才讓他挺了過來。乘著這個間隙,德才長老取出了身上的最後一瓶魔力藥水,一仰脖子喝了進去。他要強打精神,等待著獸人們的下一次衝鋒。
不料就在德塞長老補充魔力的時候,那幾個清理通道的獸人突然發動,飛快地向他衝了過來。原來是偽裝成獸人士兵的狼人武士,乘著他分神的功夫要強行突襲了。十幾碼的衝刺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要發動魔法已經來不及了。
德塞長老把心一橫,高舉雙臂發動了自己的護身魔法——靈魂火焰。青白色的火焰從德塞長老的身上猛烈地燃燒起來,那幾個狼人武士們尖利的爪子剛剛抓到他的身上,立即就被靈魂火焰炙烤得嗷嗷亂叫,其中一個痛得直接就暈了過去,一頭栽倒了旁邊的水裡。然而還是有一個狼人武士,拚命地撲到了德塞長老的身上,一口咬到了德塞長老的脖子上,緊接著就變成了一小團焦黑的屍體。
德塞長老怒吼一聲,一把將那個燒焦的狼人屍體從身上扯下來,順手扔到了水裡。他吃力地摀住脖子上血流不止的傷口,佝僂著腰不住地喘息。剛才的突襲大出他的意外,這一下吃虧不小,不但提前消耗了絕大部分的魔力,還身受重傷。現在再想挺過獸人們的衝擊可就難了。他知道獸人們不會再給他喘息的時間,進攻馬上就會開始。
果然不出所料,對面的獸人首領哇哇亂叫,催促著獸人士兵們趕快進攻。早已排好陣勢的獸人士兵們潮水般地湧了過去,衝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幾個獸人精英戰士。看見獸人們以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精英戰士打頭陣,德塞長老知道獸人們是勢在必得了。他輕輕地冷笑了一下,伸手取出了那個艾默爾交給他的小瓶子。
一聲「啪」的輕響,完全隱沒在了獸人們的咆哮聲音中,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聲音。然而在德塞長老的耳朵裡,這個聲音是如此的清晰動人。他帶著略顯冷酷的微笑,漠然地看著迅速靠近的獸人們。
二十幾道黑影突然從水裡彈出來,帶著呼嘯的風聲和還來不及抖落完畢的水珠,四面八方地抽向了衝過來的獸人們。首當其衝的獸人甚至還來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就被抽得倒飛起來,在半空中發出嚇人的慘叫,然後筋斷骨裂地摔到獸人堆裡。
「戰爭魔籐!」終於有見過世面的獸人大叫著喊出了這個名字,沙啞的聲音讓大部分不知所以的獸人們感覺到莫名的恐懼。感覺到士氣的消沉,獸人首領氣得破口大罵:「都他媽的給我進攻!幾根破籐有什麼好怕的!幹掉那個魔法師!給我上!」他一腳將旁邊一個茫然地站著的獸人士兵踹趴下,這才消除了心頭的怨氣。「真是倒霉!早知道就帶著斧槍士兵出來了!這些愚蠢透頂的混蛋獸人士兵,簡直就不應該生出來,直接都下地獄去!」
來回飛舞的戰爭魔籐本來是精靈們守城用的防禦武器,通常種植在城牆之上,可以將強行攻城的敵人打得落花流水。如果由通曉自然魔法的精靈控制魔籐的攻擊,更能有效地發揮出戰爭魔籐的最大攻擊力。而此時的德塞長老不過區區一人,並且自然魔法也不是他的主修方向,因此他自能控制其中的一根戰爭魔籐。其他的戰爭魔籐都是自發地攻擊敵人,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之後,獸人們慢慢地摸到了戰爭魔籐進攻的規律,躲避的效率大大提高。隨後又獸人發現魔籐的枝條可以被鋒利的武器斬斷,於是紛紛嚎叫著衝過去一陣亂砍。付出了一、兩百人的代價之後,大部分的戰爭魔籐都被砍得亂七八糟,失去了攻擊的作用。只有裡德塞長老最近的幾株還在不斷地打擊著衝鋒過來的獸人們。
德塞長老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快速流失,對精靈榮譽的忠誠守護,是讓他支撐著不倒下的力量源泉。他努力地看著前方,視野裡一片模糊。獸人們衝鋒的身影幻化成一片破碎的影子,雜亂的嚎叫也變得那麼的不真切,聽起來時遠時近、時強時弱的感覺。
數士柄飛旋的武器鋪天蓋地地飛了起來,氣勢洶洶地向著德塞長老那邊砸了過去。那是獸人首領在久攻不下之後靈機一動想到的招數。儘管亂七八糟扔出去的武器無論是準頭還是威力比起訓練有素的斧槍兵來說都差得太遠,但是不管怎麼樣,只要能砸死那個精靈魔法師就行。
戰爭魔籐自發地上下揮舞,擋住了大部分飛來的武器,但是仍然有一柄彎刀砍中了德塞長老的肩頭。沉重的彎刀深深地斬在了他的肩頭上,幾乎直接切進了胸膛。德塞長老死死地抓住身邊的那根戰爭魔籐,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去。他抬頭看向西方,輕輕地說道:「永別了,我的族人們!」鮮血從他的嘴角直流下來。閉上眼睛,德塞長老開始輕輕地吟誦一個長長的魔法咒語。
一直在指揮獸人進攻的首領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聲地衝著獸人們叫喊:「快幹掉他!不要讓他完成那個魔法!」獸人們如夢初醒,齜牙咧嘴地咆哮著衝了過去。最後的幾根戰爭魔籐還在忠實地執行著他們的使命,為德塞長老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在終於衝到了他身邊的獸人高舉著武器胡亂地斬下的同時,德塞長老剛好完成了他的魔法。
強烈的火焰衝擊波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向四面八方猛烈地擴散開來,無數的獸人還來不及反應,立即就被衝擊波掃過,渾身上下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各種慘叫、怪叫充斥了整個的空間。躲過衝擊的獸人首領從地上爬起來察看,眼前的景象嚇了他一大跳。以原來德塞長老站立的地方為圓心,方圓幾十碼的地方現在空無一物,只剩下一個凹陷,連周圍的水都被蒸發掉了。四周的水正在填滿那個凹陷,不一會兒那個凹陷就完全消失,只剩下周圍因為水位下降而露出來的一片片不計其數的獸人屍體。
獸人首領神情肅穆,對著精靈魔法師自爆的地方莊重地行了一個禮。默立片刻之後,他輕輕地對周圍的獸人說:「繼續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