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昭低頭看刀,刀身在燭光掩映下有如一泓清泉,閃爍著藍芒,煞是好看。讚道:「如若真是那樣的話,現在我倒要替它洗雪恥辱。」說罷,刀身橫擺,二丈開外,爆起一道藍色刀芒,氣刀直逼柳生宗言。二人又鬥在一起,這次柳生宗言用的是自家真功夫。
柳生宗言四十年前便已是東瀛著名的劍道高手,家學淵源,適逢亂世,一把鋼刀斬人無數。二人刀光劍影,鬥了三百餘招。谷昭急於拿下柳生宗言,不再留情。突然躍起,使出了輕易不用的絕學「白羽幻仙劍」。此劍只有二式,要知道滄浪劍本就是集天下精妙劍法於一體,共成十一劍,無一廢招。白筱天又在滄浪劍的基礎上,融入自家功夫,鑽研十餘年,將天下霸劍式精煉成二式劍法,因此取名:白羽幻仙劍。
此刻一經谷昭奮力使出,但見,室內蠟燭光焰陡然升高,伴隨著萬道毫光,載沉載浮於流離劍海。谷昭大喝道:「第一式,孤葉夢殘。」劍芒陡然合為一點,自假谷昭上方劈落。假谷昭怔在當場,眼睜睜被一劈為二。眾人剛要喝好,卻見假谷昭只是一具空殼,一股黑氣從假谷昭軀殼脫出,凝聚牆上,又成影子武士。那影子道:「好厲害的劍法,本大人領教了,現在也讓你見識下本大人的絕學。」說罷,谷昭陡覺背後風來,躲之不及,後背被劃了一刀,鮮血直流。
眾人大驚。谷昭手攥信玄刀,強忍劇痛。這時側首風來,急忙揮刀相抗,「叮」的一聲,擋開一刀。不料,大腿一疼,又中一刀。森久太郎道:「這是『隱身術』,小心,必是柳生宗言的真身在作怪。」
谷昭心道:是了,那個影子是假的,故意擾我分心,好趁機偷襲。想罷,猛地運刀橫掃,數百蠟燭齊滅。霎時間,廳內一片黑暗。谷昭道:「你我誰也看不到誰,這才公平。」柳生宗言老奸巨滑聞言一聲不吭,恐怕谷昭聽聲辨位。但他萬萬卻沒想到谷昭會師娘的家傳秘術「靜耳術」。此刻,谷昭正全神關注運用靜耳術,週遭聲音瞬間在谷昭耳裡放大數倍,室內鼠走蟲鳴,落針可聞。除了身後鐵籠眾人呼吸之外,谷昭分明覺察出三道微弱的氣息,一道在前方左下,兩道竟然就在自己身後下方。谷昭暗驚,莫非是柳川弘義,那還有一個人是誰?此時身前左下的氣息在一點點緩慢移動,谷昭運起清天指法,凌空一點,那氣息陡地一沉,竟然忍住未出聲響。
谷昭暗笑,我看你忍到幾時。指尖暗藏銀針,又一指彈去。柳川這次聞到金屬破空之聲,急忙揮刀來擋,不料胸腹一痛,肋骨被一指點到折斷一根。這回柳川宗言忍不住了,罵道:「有種的不要暗箭傷人。」
谷昭哈哈一笑:「谷某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話音一落,陡覺勁風撲面。谷昭暗道中計,急忙舞起袍袖,擋住數十支暗器。柳生宗言聞到風聲,雙手握刀,朝谷昭上方兜頭劈落。谷昭揮刀急閃,柳生宗言這次誓要分出生死,緊跟風聲,步步相逼,刀勢凌厲至極。谷昭退至石碑側,靈機一動,一閃身繞至石碑後側,不發一絲聲響。柳生宗言立即失去谷昭蹤跡,凝神側耳防範。谷昭在石碑後伸出手掌朝柳生宗言輕輕一按,一股綿軟內力襲向柳生宗言。柳生宗言立即警覺。暗道:此子定在前方,想用柔拳來對付我,哼,妄想!受死吧。柳生宗言運氣十成功力,擰腰錯步,一招簡單至極的橫掃千軍,卻攜帶雷霆之勢,刀氣縱橫二丈開外。谷昭早料此變。此刻正附在石碑頂端,但聽哧的一聲,石碑被齊根切斷,順勢前傾,砸向柳生宗言。柳生宗言聽到聲音方知誤砍倒織田信長的石碑靈位。織田信長對柳生宗言有知遇之恩,他也一直視織田信長如父,發誓效忠。織田信長骨骸未見,依然在英雄塚內為其設立巨碑靈位,日日供奉,由此可見他對織田信長的忠義。此刻,知道自己一刀砍倒織田信長的靈位,柳生宗言都來不及懊惱憤怒,慌亂下竟棄刀伸手去接。剛接到手,只覺腰腹下方一酸,氣海穴已被谷昭一指戳中。谷昭笑道:「讓你嘗嘗我中土的封印之術。」
柳生宗言罵道:「你以為我是無知的孺子嗎?區區中原點穴之術,本大人焉能不知。」這時,谷昭拿出火石,點亮蠟燭,室內復現光明。只見柳生宗言老臉都已氣歪。谷昭笑道:「快快說出鐵籠機關,再教給我們如何破解無行幻心術?」
森久太郎已然喊道:「那機關把手就在門側石燈裡,你撥一下燭芯便好了。」
谷昭聞言伸手一撥,果然應手而開,眾人重獲自由。三女更是圍在谷昭旁,大呼小叫。紅泠對綠笛兒道:「我就說了我大師兄吉人自有天相。」
伊籐寧姬拽著楚雲傲的袖子,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道:「倪爾葉,谷哥哥真是好……厲害。」
楚雲傲懊喪至極,風頭都被谷昭搶去,也怪自己不爭氣,該露臉時,總是露不好。歪眼看了眼雀躍不止的紅泠又想起紅泠船上說的那句話,更覺沒臉。耷拉著頭,默不作聲。
柳生宗言道:「年輕人高興得不要太早,你們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救被五形封印的朋友吧?你們怎麼知道本大人一定會教你們破解之法?」
紅泠道:「你不教我們,那我們就把這個靈位砸個稀爛,看你將來去地府如何面對你的織田主子。」
柳生宗言低頭看著倒在眼前的石碑,痛心疾首地道:「『人生五十年,萬事如夢幻,一度生存者,豈有長不滅。』織田大人,正如您所說,『厄運來時,智慧之鏡亦蒙塵垢。』我太驕傲啦,不然怎會敗於這幫乳臭未乾的孺子手中。」
綠笛兒看眼前耄耋之年的老者聲淚俱下,心有不忍,溫言道:「前輩,我們來此別無他意,就是要取回幻石換取兩條性命,我們一個朋友中了五形幻心術,成了活死人。需要幻石上的解術相救,另外一個人便是送幻石來此的柳川力雄。德川將軍勒令我們取回幻石,物歸原主才能饒恕柳川力雄。幻石本就不屬於這裡,前輩何必執著呢?」
柳生宗言聞言抬頭道:「五行幻心術,就是所謂的五行封印。你的朋友是在哪裡被封印的?」
谷昭道:「在中土關外,扶余之地。」
柳生宗言驚道:「難道是他!」話音甫落,但聽彭的一聲,銅棺突然炸裂。緊跟著一道褐色身影,閃電般飛至柳生宗言身前。谷昭倉促之下,一掌揮去,擊在那人大腿根側。那人停也為停,遙遙一掌按向柳生宗言頭頂。再看柳生宗言額頭凹陷,七竅流血,已然斃命。那人一擊得手,翻身立在門口回首哈哈大笑。谷昭一看竟是處處相對,似乎跟自己有著極深淵源的參奴。參奴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說,為何總是能在關鍵的場合看到我?我又是誰?為何處處與你作對?哈哈哈,本人今天心情不錯,可以回答你們三個問題,讓你們做個明白鬼。」
紅泠見傷了師父的惡人就在眼前,已然不耐道:「真囉嗦,就憑你想殺掉我們這麼多人?」
參奴道:「就憑我自己當然不好辦,等會兒自會有人來送你們歸西。這是第一個問題,你們還可以問兩個問題。」
紅泠怒道:「這也算問題……」谷昭急忙攔住紅泠道:「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參奴哈哈笑道:「聽好了,記住這個未來將會號令天下的名字。某乃——魏孤行也。」
谷昭眉頭微蹙,道:「魏孤行?沒聽說過,谷某似乎跟你無怨無仇……」
魏孤行目透厲光,咬牙切齒地說:「好一個,無怨無仇,我……」
谷昭急道:「這個你不需回答,我沒有問你。」
魏孤行一愕,恨恨地看了眼谷昭道:「說第三個問題。」
谷昭道:「如何破解忘愁的五行封印。」
魏孤行陰笑道:「夠義氣,其實破解之法非常簡單。五行封印施術者為五人,分別控制五行之一。你只需將那五人盡數殺掉,便可叫那小道士復原。」
綠笛兒道:「要殺人解印,太過霸道了。」
楚雲傲道:「都哪五個人?」
魏孤行詭笑道:「你們的問題結束了,等死吧?哈哈哈哈。」
谷昭道:「閣下必是其一,谷某就先解下第一封印。」說罷,一刀「滄海潮汐」,幻化十六道劍影向魏孤行罩去。魏孤行嘎嘎大笑,信手一揮,身上長出一層砂甲,谷昭砍在上面,如擊敗革。魏孤行身形向後飄移,竟然穿牆而過。遙遙笑道:「你說得不錯,我便是其一,可惜你們沒機會了,好好享受魏某精心為你們準備的魔王大宴吧。」聲音漸漸飄遠。谷昭知道此人輕功,追也徒勞,再說人人帶傷,追上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