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兒道:「記得伊籐一刀齋曾說過,七年前這裡進來過一個啞巴,並且在此生活了四年。我想定是這個魏孤行了,他怕暴露中土的身份,便假裝啞巴騙柳生宗言傳授忍術。」
綠笛兒道:「我們闖關答題時,歏善大將軍亦曾說過,他是三年前由於精通參道被招入皇宮做參奴,專門負責理參的。這麼一看,時間倒是也吻合。魏孤行七年前來此學藝,直到三年前離開,去滿人皇宮做了三年參奴。後來,因為偷取千年人參被我們撞破,便處處暗中陷害我們。現在看來那不死白雪狼王應該便是他的幻術傑作,後來偷襲白伯伯,又用五行封印製住忘愁。他未料到白伯母是東瀛人,極為瞭解忍術。我們乘船東來,不想又誤入離島紛爭,無意間再次壞了他和德川忠長勾結的奸事,因此他對我們怨恨至極。後來他知道我們欲前往英雄塚,這裡曾是他學藝的地方,柳生宗言又是他的師父,便前來此地提前埋伏想將我們殺掉出氣。」
谷昭道:「分析得有道理,今日連遇忍術,方知忍術玄奧。那魏孤行的忍術似乎也已大成,竟可穿牆而過,當真匪夷所思。如果那白雪狼王亦是他所幻化的話,此人當真是個可怕的對手。只是,若說我們結怨只是因在白頭關撞破他的奸事,他便恨之入骨,欲借刀殺人。我看似乎不妥,我們還不至於讓他如此記恨,肯定還有其他原因。記得第一次在白頭關相見時,他看我的眼神,便不一樣。他應該不是叫魏孤行這麼簡單,此人很有故事,我們回去後一問德川忠長便知。」
伊籐寧姬道:「大家先不要理那個魏孤行,想想目前我們該做什麼?我叔祖大人,在我們踏入櫻花陣前,便囑咐於我,殺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殺柳生宗言。他說柳生宗言一死,魔王就會復活。」
紅泠道:「難道,那魔王亦是中了跟忘愁一樣的五行封印?而柳生宗言便是施術者之一嗎?這麼說,那其他的四個忍者呢?」
伊籐寧姬悲聲道:「看來我叔祖大人和其他四人都已經被那個魏孤行殺掉了,他們身受重傷,根本不堪一擊。」
眾人聞言只覺週身冰冷,無不提心吊膽地觀看四周,生怕猛地跳出一隻頭長長角,背披金毛的怪獸。但四周除了燭焰跳動,其他毫無異狀。森久太郎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看還是取了石碑,退回去才是上策。」
谷昭低頭細看,石碑雖被柳生宗言齊根斬斷,剛好只去了基座,上面字符倒也齊全。臨歪倒墜地時,被柳生宗言上前托了一把,因此並未摔壞。谷昭雙膀用力,將石碑抗在肩上,跟隨眾人向殿外走去。殿門緊閉,楚雲傲近前運起一掌擊去,殿門紋絲沒動。紅泠道:「定是魏孤行將殿門反鎖了。」森久太郎急忙近前觀察殿門,並無鎖孔。沮喪道:「壞了,這殿門乃是千年紅檀木造成,堅愈鋼鐵,似乎被人從外面栓死了。」
紅泠急道:「快想辦法,那個老魔就快甦醒了。」
綠笛兒道:「裡外空蕩蕩的,那個老魔藏在哪裡呢?若能找到他真身就好了,趁他沒醒先捆起來再說。」一語驚醒谷昭,谷昭突然想起剛剛使用靜耳術聽到銅棺裡有兩個人的氣息。道:「應該就在銅棺下面,銅棺顯然是給織田信長準備的,而把柳川弘義封在銅棺之下,叫織田信長壓他生生世世,可見柳生宗言對柳川弘義是多麼的憎恨。」
眾人急忙折回後廳,一進內廳不禁驚呆。只見內廳銅棺之上站立一名衣衫襤褸的毛人。毛人似乎沉睡初醒,一頭亂蓬蓬青白摻雜長及膝蓋的長髮,鬍鬚亦垂至腰側。膚色枯槁,眉毛長有半尺,下耷遮住鼻眼。身形呆板,老遠一看,活脫脫一具墳墓裡剛爬出來的長毛殭屍。
竹葉從谷昭背後看到,驚呼一聲。那毛殭屍脖頸稍稍一動,面向眾人,默然不語。森久太郎心知這必是傳說了四十年之久的被織田信長稱為「緊那羅魔王」的柳川弘義,頓時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能一頭撞開殿門,逃之夭夭。伊籐寧姬不愧女中巾幗,強自鎮住心驚,上前一步,施禮道:「閣下可是柳川弘義君?」
毛人呆了呆,長鬚抖動,嘴裡唸唸有詞。伊籐寧姬側耳靜聽,道:「十年之約?什麼十年之約?」壯起膽子走進毛人。剛待說話,那毛人突地一揚手。楚雲傲一看不好,縱身上前,一把托起伊籐寧姬,轉身剛待縱回,只覺一股柔和至極的內力有如和風拂煦直透心脾。楚雲傲暗叫不妙,急運內力相抗,那股柔和之力,卻已是「去似朝霞無覓處」。那毛人突地大笑道:「中了我奧義之境的柔拳,還想跑嗎?乖乖回來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我被織田信長那老混球困了多久?」
楚雲傲並未感到不適,全身上下毫無異狀,聞言反倒激起了脾氣。一個箭步竄回眾人身旁,身形一晃,臉色急變,哇地連吐三口鮮血。身上並無痛感,但嘔血不止,又吐出三口鮮血。面如金紙,危在旦夕。伊籐寧姬心急火燎地道:「倪爾葉,倪爾葉,你怎麼樣?」谷昭急輸內力,不想谷昭內力一入楚雲傲體內,楚雲傲立時又大吐一口鮮血。嚇得谷昭急忙撒手。綠笛兒把住楚雲傲脈搏,隱覺一股奇陰柔無比的內力在楚雲傲體內遊走。所經脈絡立即火燒火燎,楚雲傲全身通紅,大汗淋漓。伊籐寧姬知道眾人無法,急忙走至毛人身前,跪下道:「柳川弘義大人,我們並無冒犯之意,我們來此只是取回幻石石碑去救兩個人,其中之一正是大人的兒子柳川力雄。」
柳川弘義聞言,嘎嘎大笑。聲音在大殿迴盪不絕,振聾發聵。森久太郎、竹葉兒、綠笛兒等人內力較差的只覺氣血翻騰,頭痛欲裂。谷昭引亢長嘯一聲,柳川弘義怪笑遂止,愕然面向谷昭。谷昭全神戒備。突地,柳川弘義圈臂一掌,離谷昭四丈開外,遙遙按下。谷昭有前車之鑒,哪敢去接,急忙側身閃避。柳川弘義一掌擊空,餘勢正巧擊在谷昭身後的石碑上。但聽,「啪」地聲脆響,幻石被擊得粉碎。眾人皆目瞪口呆,相聚四丈距離,隔空一掌,竟將如此堅硬的石碑擊成齏粉。普天之下,此人內力當為絕世。
伊籐寧姬急道:「柳川大人的兒子柳川力雄正等著我們相救,難道大人敵我不分嗎?」柳川弘義只是怪笑不語。
森久太郎道:「公主殿下不必說了,這個毛怪是個瘋子,四十年前他就是因為失心瘋亂殺人,才被十兵衛囚禁於此的。」
谷昭道:「伊籐公主,你且退回,這人原本就不正常,又被幽困四十年,性情非常人所能理解。我們只有全力一搏,分個生死了。」
伊籐寧姬離柳川弘義最近,此刻是騎虎難下,正自猶豫。
柳川弘義突對伊籐寧姬道:「你說我的兒子等著被救,我看不必了,我出去後,第一個要殺的便是這個逆子。當年若不是自家幾個叛逆暗算於我,我又怎會被那十個草包困在此地。」說完,仰首悲愴地說:「難道我竟已被囚禁四十年了嗎?十年之約,唉……本大人一生不曾負人,但我卻負了無憂子一次。你們是中原來的吧,那無憂子現在可還活著?」
谷昭聽師父說過,無憂子是古東城的師父。古東城恐怕都已不在人世,何況他的師父?正要實說。老海接道:「既然柳川大人仍健在,老朋友自然沒有先走的道理。」
柳川弘義聞言,默然不語,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