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帝僅僅過了一日便回到了北京城,隨後將自己關在皇宮之中再也沒有出來。至於自己退位與禪讓皇位一事更是隻字不提,這不禁讓三桂大為詫異。他滿以為此次鍾毓帝回宮之後會立即找來自己一起商議如何退位與將皇位禪讓給自己之事,哪曾想到他回來後竟會一字不吭!不過既然鍾毓帝不主動提出,三桂也不可能去追問。他經過仔細思慮之後,料定長平公主肯定在此事中發揮了重大影響力。否則鍾毓帝不可能這麼快就改變了要退位的主意,他不知長平公主對鍾毓帝說了自己什麼壞話,但心中卻對她壞了自己的大事而愈發不滿。
就這樣,鍾毓帝雖然像往常一樣,在宮中飽受孤寂之苦,而且還時常受到刁難,但他強自忍受著這種痛苦,就是不肯再提退位一事,讓三桂好生失望。隨著曹化淳年老體衰,一命嗚呼,鍾毓帝的日子更加的好過。因此退位一事更加的不再提起,就這樣一直和三桂耗著。三桂雖然氣急,但對此也無可奈何。
冬去春來,轉眼之間又是幾年的時間過去。雖然三桂始終牢牢掌控著整個朝政,但身份卻依然沒有絲毫改變,夢寐以求的皇帝寶座還是在鍾毓帝的身下坐著。到如今任誰都能看出鍾毓帝是在跟薊王耗著,看看究竟誰能耗過誰,除非三桂用強,否則只能這樣無限制的等下去。
這日,三桂找來自己的二子吳間廟。這小子已經十五歲了,由於經常習武,而且營養豐富,因此看上去已經與一個成年人無異。他經過許良昌幾年的熏陶教誨,如今早已像他的大哥吳間道一樣,滿腦子都是權力慾望以及鉤心鬥角之能事。他來到三桂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道:「父王,您找我?」
三桂看了看他,道:「明日為父準備去薊州盤山看望你的母親,到時你隨為父一起去。順便勸勸你的母親,盡量讓她回王府來住,在那裡她畢竟是王妃的身份,長此以往終歸不是辦法。」
吳間廟點頭道:「遵命,孩兒到時一定會盡力勸說母親回府來住!」
三桂點了點頭,隨後又道:「上次也不知你母親同皇上都說了些什麼,害的皇上這幾年一直都極力躲避著為父。唉,看來雖然你母親與我們是一家人,但內心深處還是始終向著他的弟弟啊!」
吳間廟連忙道:「父王放心,明日孩兒見了母親,一定會盡力勸說她與父王您保持同心!不過母親當年就算說了些什麼,畢竟也只是婦人之詞。而皇上身為成年男子這幾年卻一味的不識時務,實在是不可饒恕!如果他能早點做出決斷的話,父王您早就登上皇位了!可是他就一直這麼拖著,父王您是否對他太過於仁慈了?他要是還一直這麼拖下去對我們可是不利啊!」
三桂讚許的看了吳間廟一眼,暗付許良昌此人果真有些本領,這個兒子被他調教的很符合自己的心意。當下答道:「是啊,是該給他些壓力的時候了,要不然他會以為我等好欺負。不過具體該怎麼做,還是等明日看望過你母親之後再作決定吧!」
第二日,三桂在一萬禁衛軍和五千親衛的護送下,直奔薊州盤山而去。
進入了白雲庵後,得到了消息,長平公主死活不肯見三桂,令三桂甚為惱火。好在吳間廟及時勸阻了三桂大發脾氣,決定自己試一試。結果當長平公主聽說自己的親子前來之後,立即命人將吳間廟請入自己的房內。
吳間廟進入房內後,立即見到一個中年美婦站在裡面癡癡的凝望著自己。不是自己的娘親是誰?當下吳間廟立即搶步上前跪倒在地,口中高呼母親不止。長平公主乍然見到自己的親子長成這麼大,一方面有些不敢相信,另一方面又暗自高興。見到兒子撲倒自己懷裡,立即伸出雙手將他緊緊摟在懷內,緊接著眼淚成串的滾滾流下。
隨後母子倆開始談起了心,當長平公主得知兒子這幾年一切過的都很好時,不由的放寬了心。雖說這幾年她一直隱居在山中,但一顆心卻時常的牽掛著自己的弟弟與兒子。不過當她聽到吳間廟勸說自己回府的話時,當即面色一沉,冷冷的道:「這些話都是吳三桂要你說的吧!你告訴他,除非他死了,否則我是不會回去的!」
吳間廟摟著長平公主笑道:「母親,您究竟跟父王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這麼痛恨父王?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嫁給父親這麼多年,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終歸是夫妻啊!一家人怎能老是對過去的事情懷恨在心呢?」
長平公主聽了冷笑道:「我與他之間的仇恨一輩子也化解不開!他這幾年是否為一直當不成皇帝而心急如焚?哼,否則他不會突然想到來看我!」
吳間廟道:「其實依著父王對天下百姓、對大明江山的豐功偉績,這皇帝的寶座早就應該是他的了。其餘的人哪有資格來坐?至於皇上,只不過是個殘廢之身,更不應該如此不識時務,應該早就把皇位禪讓給父王才對!可惜父王心性太過仁慈,始終對此事採取忍讓的態度!」
長平公主聽了冷笑一聲,道:「他仁慈?哼,我這輩子都沒有再見過比他殘忍的人了!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採取激烈的手段奪取皇位,還不是顧忌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名聲!他這個人我最瞭解了,一方面壞事做盡,另一方面又要在天下人面前博取好名聲。哼,純粹就是一條批著人皮的狼!」
吳間道站起身,道:「母親,看來您對父王誤會很深。其實父王是一個十分完美的男人,不但對天下負責,對家庭也十分眷戀,否則此次也不會帶我一起來特意看望您了!至於皇位一事,純粹是皇上他不識時務,佔著茅坑不拉屎!一個廢人有什麼資格長期霸佔皇帝的寶座?早應該禪讓給父王了。父王雄才大略,無論是治國還是用兵都強他千萬倍……」
吳間廟還待往下說,已經被長平公主一聲斷喝攔住:「夠了!」隨後她面寒如冰的走到吳間廟身前,冷冷的道:「你是否跟吳三桂呆久了學會了他那一套作風?皇上乃是你的親舅,你怎能如此詆毀他?」
吳間廟冷笑一聲,道:「就算是我的親舅又能怎樣?他畢竟姓朱而我姓吳。日後只有我父王做了皇帝我才能成為皇子,甚至有機會成為皇帝。而那個廢人就算做一輩子皇帝又能怎樣?朝政大權還不是照樣掌握在我父王手中。識相的話他應該盡早交出皇權,否則他的下場只會很慘!」
這番話聽得長平公主心頭冰冷一片,她萬萬沒想到才短短的幾年沒見,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成了這樣一副嘴臉!這與吳三桂何其相似!而狂妄傲慢處甚至猶有過之!她失望透頂,臉色蒼白的伸手指向門外,顫抖著聲音怒道:「你,你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吳間道見母親動了真怒,還企圖用母子親情來感化她。當下他親熱的拉住長平公主的胳膊,道:「母親,我們母子倆好幾年未見了,您怎麼捨得趕兒子走!」
哪知這招對盛怒之下的長平公主來說根本不管用,她用力甩掉了吳間道的手臂,怒道:「給我滾!」
吳間道再次吃了蹩,臉上也有些掛不住。當下恨恨的哼了一聲,道:「母親,你如果再這麼執迷不悟,早晚會害了自己!」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長平公主失落的坐在椅子上,雙目中流下了絕望的淚水。好不容易盼來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沒想到他早已被世俗的權力熏暈了頭腦,變得和吳三桂類似的人了。在這一刻,她終於起了要出家為尼的心。
見到三桂後,吳間道有些尷尬,先前信誓旦旦的向父王下了保證,沒想到不但沒能勸回母親,反而被直接趕了出來。三桂見到他這個樣子便猜到了結果,當下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命令回去。就這樣,三桂連長平公主的面都沒有見到便返回了北京城。
回到薊王府,三桂立即找來幾名親信謀士一起商量對策。隨後由第二日開始,供應鍾毓帝的一日三餐開始逐漸減少,並且都是粗茶淡飯,根本就沒有多少營養。這還不算,宮中的那些太監們不知受了何人指使,每日裡開始找鍾毓帝的茬。吵吵罵罵還不算,甚至直接動他,如果鍾毓帝敢還嘴的話,那打的只會更加的凶。讓鍾毓帝每日裡飽受精神、肉體的雙重折磨。而每日在早朝之上,那些文武百官齊齊的來到御台下祈求鍾毓帝將皇位禪讓給薊王吳三桂。開始這些人還都比較斯文,鍾毓帝也鐵定了心不予理會。後來開始有一些武將直接來到御台之上,用手抓著鍾毓帝逼迫他立即退位。而三桂也以種種理由拒不出朝,整日呆在王府中等候消息。
鍾毓帝接連在朝中和宮內被連續的精神、肉體雙重打壓之後,身體再也抵受不住,直接病倒在床。而就這樣那些人依然不肯放過他,照樣繼續摧殘他。鍾毓帝到了後來知道再不退位禪讓的話自己這條性命都將難保。終於在一個早朝之上當眾宣佈,為薊王吳三桂加九錫之禮。隨後過了兩日,又宣佈自己退位,並將皇位禪讓給薊王吳三桂。
消息傳出後,三桂概然拒絕。而鍾毓帝則緊接著再次擬旨將皇位禪讓三桂,三桂再次拒絕。如此反覆三次之後,三桂終於勉強接受了鍾毓帝的禪讓。
當鍾毓帝的禪位詔書在早朝上當眾宣讀後,立時激起了滿朝轟動。緊接著禪位詔書開始宣告天下,在最短的時間內便傳遍了大江南北。整個天下人都已知道薊王吳三桂即將登基為帝之事,不過沒有人對此感到驚奇。畢竟在他們心中這是早就應該發生的事。
鍾毓十五年(公元1659年),三桂在四十五歲這一年終於如願以償的登上了皇帝的寶座。達到了他人生權力的頂峰,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九五之尊。從此,三桂開始了他蓄謀已久的大刀闊斧的改革,向著嚮往已久的帝國之路開始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