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桂悠閒的端坐在椅子上喝著香茗,左右站滿了軍中的高級將領。隨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幾個人來到大廳內。
馬士英望著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纍纍的福王朱由崧和他身旁的史可法,不禁從心裡暗暗感到慶幸。多虧自己眼光獨到,提前看懂了形勢,否則今日站在這裡受辱的就要加上自己了。
三桂放下茶杯,抬頭看向兩人,眉頭一皺道:「見到本王為何不跪?」
朱由崧還以為仗著自己皇親國戚的份上薊王會對自己網開一面,聽了三桂的話後當即身子一動便要跪倒。這時史可法突然伸手將他拽住,高聲道:「福王,這種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的反賊不值得我們跪他!」
三桂啞然失笑道:「是你們一心密謀要在南京稱帝,怎麼還反倒誣本王是反賊?只不過被本王先下手為強而已!」
史可法昂然挺立,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態,瞪著三桂高聲道:「吳三桂,你不要得意的太早!現今寧南伯左良玉的六十餘萬大軍已經正在開來南京的途中,不出三日,必將攻破南京城,到那時你及你手下這些酒囊飯袋將人人死無葬身之地。哼,雖然我史可法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大快人心的場面,但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會感到萬分的欣慰。」
三桂聽了不由微微一笑,兩側站立的一幫將領更是放聲狂笑。史可法心中生疑,疑惑的看向哄笑的人群。
這時一旁的馬士英站過來笑道:「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左良玉的大軍永遠也不會再趕過來。而你倒還是有希望和他見面的,不過那已是你到了地下之後的事了!」
史可法聽了馬士英的話,一張臉立時血色盡褪,雙唇顫抖的高聲道:「不可能!左良玉擁兵六十餘萬,你們就算全軍出動也不是他的對手,怎麼可能擊敗他?」雙目來回掃視了幾遍,忽然史可法恍然大悟,冷笑道:「你們故意說出這番話不就是想藉機讓福王與我屈服麼?哼,告訴你們,這點伎倆用在我們身上沒有絲毫用處!」
三桂不屑的道:「本王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因此才會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件禮物。」隨後揮了揮手,旁邊站立的李福興立即將桌上一個漆黑的木盒端了起來。隨後走到史可法與朱由崧面前,道:「好好看看這裡面裝的是何物!」隨後猛地將盒蓋打開。
史可法與朱由崧情知不妙,但好奇心還是促使他們倆低頭向盒內看去。只見盒內並排而放的赫然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福王朱由崧立即驚呼一聲,嚇得當即坐倒在地。而史可法卻一動不動的盯著盒裡的人頭默然不語,一顆心卻低落到極點。
三桂笑道:「看清裡面是何人麼?」
史可法精神恍惚,不由自主的茫然道:「裡面是左良玉、左夢庚父子。」
三桂又問道:「既見他們的人頭在此,你還一廂情願的以為他們會來救你麼?」
史可法緊緊閉上了雙目,不禁淚如雨下。完了,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也罷,如此自己在這世上也再無任何牽掛。
史可法想通了此點,雙目猛地睜開,望著三桂狠狠的道:「你別以為殺了左良玉父子我就會向你屈服!無論你開出何種條件,我誓死都不會答應你!」
三桂聞言冷哼了一聲,不屑的道:「史可法,你不要以為本王會有迫切招攬你之心。實話告訴你,你雖自認為博學多才,熟通朝政,但在本王眼裡卻什麼都不是。本王命人將你們帶來只是想好好的羞辱你們一番,見見你們失魂落魄的神態。方才本王都已看到了,跟本王想像中的一樣不堪!哼!」接著對馬士英吩咐道:「將他們兩個帶到鬧市去凌遲處死!」
馬士英方纔還真有些擔心三桂會拉攏史可法,此刻得了命令立即放寬了心。當下領命後走到史可法跟前,笑道:「看在我們曾經同朝為官的份上,就讓老夫親自送你一程吧!」
史可法對著馬士英的臉上狠狠的呸了一口,雙目中射出了滔天怒火,咬牙切齒的罵道:「馬士英,你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狗賊!你沒有好下場!我史可法縱然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馬士英揮手讓人將史可法架了出去,隨後低頭看了看癱在地上,嚇得大小便失禁的朱由崧。低聲笑道:「福王,就讓下官送您上路吧!」隨後吩咐人將他也架了出去。而史可法尖叫嘶吼的聲音依然遠遠地傳來。
三桂隨後詢問了毛文龍水軍的抵達時間,得知今晚便可到達後。於是吩咐眾將於明日一早召開軍事會議。
隨著福王朱由崧和史可法兩人被凌遲處死,這場聲勢浩大的搜捕活動也終於完全的落下了帷幕。只是在短短的八天時間,整個南京城陸續有十幾萬人被捕獲、處死。可謂是影響深遠。如果再加上左良玉傷亡的六十餘萬大軍,那整個死亡的總數將達到驚人的八十萬左右。這還只是短短幾日時間造成的結果,這場大戰及大搜殺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傳遍天下,立時造成了空前的轟動。有人讚頌三桂幹得好,一舉剷平了為禍天下的勢力。有人怨恨三桂心性殘忍,一下子就殺了八十萬人。還有的對此事無動於衷,反正與自己沒有關係。無論天下人怎麼看,怎麼想,一個事實卻是所有人共同承認的。那就是如今的薊王吳三桂已經牢牢控制了整個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夠撼動他至高無上的地位。
雖然如今整個南方都已經平定,但三桂卻沒有立即返回京師的意思。一方面因為這場瘋狂的大屠殺實在是牽扯深遠,在百姓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還需要一些時日慢慢的加以平復。另一方面如今南京城已經再沒有任何隱患,三桂不必再需坐鎮。好不容易來一次南方,何不趁機好好的逛逛!日後返回京師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和時間再來南方了。因此三桂決定,乘坐水軍戰船沿著江河湖海繞上一圈,最後再返回京師。主意決定後,三桂命韓躍天領兵十萬坐鎮南京,命王大力、李福興統兵二十萬坐鎮武昌,藉以平復左良玉的勢力消失後所帶來的種種影響。最後自己帶著其餘的將領乘坐毛文龍的帥船,十萬水軍跟在後面嚴密防護,開始難得悠閒的逛起了水道。
上船後三桂向毛文龍問起了鄭成功,這才得知在水軍大敗左良玉後,鄭成功心中對這支水軍的戰鬥力羨慕非常,便急著返回了福建,準備開始組建自己的水軍。三桂笑笑沒有說話,心中暗道此人的確是適合水戰的行家。只用了短短數日便要開始組建自己的水軍,這份勇氣著實可佳。
大軍一路上走走停停,行動緩慢,別的不說,光是幾十萬大軍的軍費就不知要花掉多少。好在南方富饒,富商大賈甚眾。而為了能夠攀附上薊王吳三桂,那些地主大豪更是搶著在路上捐獻糧餉,因此倒還不必為此發愁。
這日,大軍抵達了福建沿海,福建總兵鄭芝龍及鄭成功兩人聞訊提前趕到三桂駐紮之處迎接。而鄭成功則邀請三桂前往他新建的軍營中觀看。三桂內心深處也非常關心日後的這支南洋艦隊,因此當即點頭同意。
為了能夠提前組建新軍,鄭成功已經花掉了家中一半的財產,而且還在繼續的開銷。當三桂來到新軍的軍營之外時,不禁為眼前的宏偉所興奮。沒想到鄭成功行動如此之快,只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便已初具雛形。三桂讚揚了幾句,跟隨著鄭成功親到軍營中察看新軍的身體、技能等情況。
專門負責保護三桂人身安全的五千親兵立即分散開來,遍佈軍營每一個角落。三桂緩緩的走在沙灘上,眼前見到的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們有的在練習游泳技巧,有的在學習掌舵知識,還有的在練習海上平衡之術。三桂邊走邊看,對這些精壯的少年很是滿意。
走著走著,三桂經過一處練習搏擊纏鬥之術的地方停下,饒有興趣的觀看這這些少年們相互打鬥、廝殺。
忽然,場中有一個身手矯健敏捷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雖然說不上為何,但他總是對這名少年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下他停住了要離開的腳步,全神貫注的盯著這名少年。
半響過後,這名少年終於在連續擊敗了十二名少年後因體力不支被打敗。鄭成功見三桂關注的目光,便招手命他過來。那少年並未因此處站立那麼多人而露出怯意,而是迅速跑到了鄭成功面前。
三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越看越覺得他的臉面相熟。當下問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那少年朗聲道:「我叫周天峰,沒有什麼固定的家,一直都跟著我姨婆過。」
三桂聽到他的名字立即心中劇震,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追問道:「什麼?你叫周天峰?你今年多大?你父母和你姨婆呢?他們都叫什麼名字你知道麼?」
那少年疼的直咧嘴,直到三桂鬆了手後才捂著肩膀答道:「我十七歲了,父親叫周朝,母親叫吳貞茹。只不過他們在我剛出生就都身亡了,我姨婆去年也去世了。」
三桂聽了他的話,又暗中掐算了一下他的生辰時日,立即斷定他就是當年補天鏢局的周朝與吳貞茹之子。因為此子不但生辰一樣,就連容貌長的也與吳貞茹有八九分相像,但身子卻壯實的如同他的父親周朝。三桂不由暗自感歎冥冥中自有天定,當下興奮的當場抱起周天峰,口中則哈哈大笑。
其餘人等都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忙團團圍將上來。三桂揮手讓他們閃開,隨後緩緩放下周天峰。而周天峰也是一頭霧水,不知眼前這個身形偉岸,容貌威嚴的中年人是誰。
三桂柔聲對他道:「我與你父母當年曾是舊識,而且你剛剛出世的時候我也正好在身邊。你母親在臨終之時將你托付給了我照看,可是那時我沒有功夫便讓你姨婆代為照料你。如今老天開眼,讓你我重新相聚,我答應你母親的願望也終於可以實現了。」接著仰天長歎,心中不住的吶喊,希望在天之靈的周朝、吳貞茹夫婦能夠見到眼前這副情景。
當三桂低下頭時,雙目中竟隱含著點點淚光。隨後他對鄭成功道:「這孩子本王帶走了!」隨後不待鄭成功答話,便牽著周天峰的手離開。
三桂機緣巧合偶遇故人之子,心情激動的無以復加,當下再沒有遊逛的心情,直接命令大軍返回京師。同時宣召駐紮在南京和武昌的兩路大軍一起返回京師。
還在路上之時三桂便已忍耐不住,當眾宣佈收周天峰為自己的義子。其餘人等雖然驚詫,但卻沒有任何意見。
就這樣,三桂將周天峰留在了自己身邊,並親手調教他的武功,對他的感情也隨著時間的延長而與日俱增,對待他甚至勝過了親生之子。而大軍也在三桂的這種心情下一路北上,終於抵達了天津衛。距離京師已經舉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