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蘭根本沒有看她,但她似乎從空氣的流動中感覺到了靡音的動靜。
她緩緩說道:「其實,我為的並不是你,而是獨賢。」
即使是晴天,可風還是挾帶著冰冷的氣息向著亭子中的兩人襲來。
靡音問:「為什麼呢?」
「因為,我知道,他每一次動手,你與他的距離就會更遠。」毓蘭的語氣很輕,有時居然聽不見。
「怎麼會呢?我永遠都必須待在他的身邊,直至死去。」靡音的語氣將空氣中都染上了淡淡的諷刺,只是不知,諷刺的是誰。
毓蘭忽然歎口氣:「靡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的,你明白的。」
靡音想說什麼,但轉頭,看著毓蘭那比地上的雪還要蒼白的臉色,便將帶刺的話嚥下了肚子。
「靡音,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毓蘭溫和地問道。
今天的毓蘭,精神似乎很好。
靡音忽地想到了迴光返照,不由得顫動了一下。
但,這是必須經歷的事情。
是的,總有一天,這是會發生的。
會發生在每一個人身上。
靡音不想拂她的意,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放軟:「你說。」
「獨賢從小,便很冷,從來不願意把自己的情緒透露出來。他很少哭,也很少笑,總是喜歡默默地待在角落中,臉上無悲也無喜。」
「即使在我這個做母親的人看來,他也是個很難討好的孩子,他似乎永遠都不會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
「但有一次,他卻自己從街上買回了一隻鳥。」
「那隻鳥非常漂亮,嬌小,羽毛的顏色也是濃艷而斑斕。」
「他並沒有露出很喜歡它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是重視它的。」
「獨賢每一天,都親自為那隻鳥換水,餵食,即使是練劍,讀書時,也都會把鳥帶在身邊。」
「但有一次,當獨賢為那隻鳥打掃籠子時,鳥趁機就飛了出來,飛到了窗外。」
「我親眼看見那時獨賢的臉色,是一種絕望,還有無邊無際的陰暗。」
「他不顧我的攔阻,跟著追了上去。」
「而直到兩天後,他才回來。」
「那時,他滿面灰塵,似乎是趕了很久的路。而他的手上,正抓著那隻鳥。」
「從那之後,他便牢牢地看管著那隻鳥,將籠子關得嚴嚴實實的,並且餵食也很少,讓那隻鳥沒有力氣高飛。」
「一個月後,那隻鳥便死了。」
「獨賢將鳥葬在院子裡,他站在那裡,站了一天一夜,不吃不睡。」
「他的眼中,是一種迷茫,他不明白,自己對鳥這麼好,為什麼它還要離開。」
「這是我的錯,我沒有告訴過他,鳥永遠是屬於藍天的。而他愛的方式,是錯誤的。」
「這麼一錯,他的一生也就毀了。」
說到這裡,毓蘭的聲音停止了。
但是,在這冰冷與暖熱的混合空氣中,似乎還有著她的聲線,慢慢地化為一絲一縷,在空中飄散。
如柳絮一般,撫在靡音的臉上,那種滋味,說不清晰。
紫金銅爐中,焚燒著百合香,被風吹得偏斜。
良久,靡音忽然說道:「我想,殷獨賢是很滿意現在的狀況,可以隨意控制人的生死,可以控制一切。」
「但是他是空虛的。」毓蘭抬起眼睛,看向遠處,看向那不知名的所在:「空虛,那種很大的空虛,像是要把人的心都脹裂似的。每晚,當他入睡時,一定會感受到的。」
靡音也抬眼,看著面前的御花園。
那些繁華落盡的樹枝,安知天命,獨自守護著自己的靜好歲月。
琉璃白雪,一種徹頭徹尾的寧靜。
忽然,靡音開口:「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個故事。」
「因為,」毓蘭收回目光,緩聲道:「我不想你成為那隻鳥……獨賢對你,是很在乎的,哪怕是你什麼都不做,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待在他身邊,你和他,都會好過很多。」
「為什麼,我要讓他好過呢?」靡音的胸膛,有了微微的起伏。
「靡音,你活下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毓蘭抬眼,看入靡音的眼中。
「復仇。」靡音坦然地接受她的目光,坦然地對一個女人訴說著自己對他兒子的憎恨:「即使我不能殺他,我也要活著,看著他辛苦奪來的一切,被其他的人以同樣的方式奪走!」
「我知道,你認為你姐姐的死,是他造成的,可是蜜意,鮮血能挽回什麼,能補償什麼?」毓蘭幽幽地問道:「我想,你姐姐這麼愛你,她是不會想看見你被仇恨所蒙蔽,痛苦地生活下去的。」
靡音猛地想到了青兮。
是的,青兮要讓自己忘記仇恨。
青兮說,她最想要的,是讓自己快樂。
靡音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疲倦。
完完全全的疲倦。
「亂世之中,女人能活著,便是不易。」毓蘭說著,話語中沾染了過去的回憶:「有倖存活下來,就一定要快樂。」
靡音安靜地坐著,看著那些枯枝,似乎無知無覺。
to楓動娃娃說不定你真的會喜歡上別的男主角~~~
to漠陌.娃娃,殷獨賢,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一點點轉變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