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許久許久。
靡音看著屏風。
微弱的白色的光,透過布料的縫隙,晃動著,氤氳成了一片,瀲灩了人目。
百合香,裊裊繞繞。
時間,像是不曾流淌。
「別想那麼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忽然,殷獨賢開口了,他的聲音,還是沒有一絲感情。
這是他永恆的特質。
但靡音知道,他不是無動於衷的。
這,似乎是他掩飾自己的方式。
聽見他安慰的話,毓蘭笑了,那笑容是浮在面上的。
她搖搖頭,輕微地搖搖頭,但只這一下似乎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說:「很多事情,需要時間才能挽回,但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殷獨賢沒有說話,他的眼底,似乎流淌過什麼東西,但是面上那亙古平靜的冰,卻將其遮掩。
「獨賢,我還有一個請求,你能答應我嗎?」毓蘭道。
殷獨賢點點頭:「你說。」
毓蘭的眼睛,從殷獨賢那,轉到靡音臉上。
她轉動的速度很慢,緩緩地,牽動著靡音的心。
「不要再對她動手,不要再傷害她。」毓蘭這麼說道。
殷獨賢沒有回答。
可是此刻的毓蘭卻異常地執著:「答應我。」
房間中的黑暗與陰影,彷彿在一瞬間全都湧上殷獨賢的臉。
是那樣的凝滯。
忽然之間,殷獨賢看著靡音。
而靡音,也與他對視著。
兩人的眼中,都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就這麼,對視著,彷彿要到地老天荒。
很久很久之後,殷獨賢的目光越過了靡音,似乎是看到了她的身後,看到了不知名的一點上。
「好,」他說:「我答應你。」
毓蘭又笑了,笑容清雅而蒼白。
她看向靡音,道:「聽見了嗎?以後,他不會再對你動手了。」
靡音沒有做聲,只是微微地垂下了眼睛。
眼中,究竟蘊含著什麼,沒人能夠知道。
或者,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做完這一切,毓蘭感覺到了深深的疲倦。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殷獨賢和靡音,就這麼安靜地待在她身邊。
沒人說話,沒人動彈。
微微的天光,潛進屋子,覆在藕色被褥上,將上面的花草,映照成柔軟一片。
從那之後,靡音每日都會去仙慶宮陪伴毓蘭。
其實,兩人大多數時間都不怎麼說話,只是安靜地對坐著。
一旦毓蘭精神好些,她便會動手繡香囊。
青白色的底,繡著福字。
因為體弱,她做一會,便要喘半天的氣。
靡音沒有勸她,因為她知道,這是毓蘭繡給殷獨賢的。
是她送給他的最後一件禮物。
毓蘭的病,時常發作,每一次,都非常嚴重,像是要離開。
而每一次醒來,她的臉頰就越發透明蒼白,像是要馬上化仙而去。
所有人都清楚,她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而那香囊,只完成了大半。
這天,雪後初霽,陽光遍灑大地,茫茫白雪,幽幽地閃著光。
淡淡的赤金,籠罩著世間的一切。
就連那些鉛灰色的磚牆,也彷彿有了生氣。
毓蘭從宮女無意間推開的窗戶中,看見了這番美景,忽然便有了精神,表示要去外面坐坐。
於是,靡音就陪伴著她來到御花園靜寧湖中的八角亭裡。
亭子修築在湖水中央,四面由遊廊相接。
地面全由大理石鋪成,人模糊的影子,在上面緩緩移動。
內侍們端來了烏木軟榻,宮女們細細地鋪上了暖熱的毛皮墊子,又為毓蘭拿了暖手爐,披上了厚厚的貂裘。
可從靡音的眼中望去,籠罩在厚重暖意中的毓蘭,還是冷。
一種從體內湧出的冷,怎麼,也暖不了的。
接著,毓蘭躺在軟榻上,安靜地看著天空,而手中,則拿著那未完工的香囊。
那天,藍得異常純粹,看久了,眼裡總是濕濕的。
靡音也靜靜地在石凳上坐著,沉默地喝著茶。
在靜謐的空氣中,有種綺麗的香氣,混合著藥香。
原以為,時間會在這樣的安寧中過去。
但毓蘭開口了:「靡音,你說,獨賢會喜歡這個香囊嗎?」
靡音沒有回答。
她面前的茶,是剛滾開的,帶著清新的香氣,舒緩地向她捲來,像朵盛開的魅惑人心的花。
毓蘭對她的沉默並不在意。
就像是,這是她早已預料到的結果。
她自言自語地說道:「他出走的那天早上,我答應為他縫製一個香囊……究竟過去多少年了?」
靡音依舊看著杯中的茶葉,如雲般,舒捲不定。
像是舒緩的掙扎。
素雅的絲線,在毓蘭柔軟虛弱的手中翻飛著,她沒有抬頭,忽然問道:「靡音,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讓獨賢不再打你了嗎?」
靡音搖搖頭,影子在茶面上晃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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