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華爾街上,身著歐式職業套裝的鮑曼讓自己融入了趕去上班的人流之中。他看上去很像一個整天在世界各處遊走的銀行家,或是一個母語為英文的債券倒賣人。
他站在沃特街上,表情輕鬆地盯著對面一幢不起眼的寫字樓。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從這裡經過,他們靠華爾街吃飯,可是也許從來連正眼都沒瞧過這座樓一下。
一層是一家叫做格林尼治信用社的小型銀行的行政科室,上面幾層是其他辦公室。大廳鋪的是華爾街寫字樓慣用的標準綠色大理石。
除了中間一層。一扇只能用插卡式鑰匙才能打開的門背後有什麼東西。
這看似滴水不漏的重重機關後面就是整個世界的銀行網絡中心:世界金融共同體的神經中樞。對門後的那個地方,鮑曼心中已經有所瞭解。裡面有兩台優利A-15J系統主機以及供讀取媒體存儲信息的光盤。一旦發生火災,房間內會立即噴射出哈倫滅火氣體。如果發生電力供應不足或者電流不穩定,城市電力供應的蓄電池也會及時工作保證機器的正常持續運作,直到柴油發電機打開為止。
同時,系統還具有電子與電信兩套後備支持,雙信息處理器保證了計算機的備份容錯技術。數據流進入主機之前,由英國拉卡數據保護公司製造的22個電子驗證盒會對所有信息進行掃瞄過濾。驗證盒通過不同的計算方法,對數據流的數字以及字符間距進行檢查並阻止錯誤信息。
網絡中心的製造者們在風險分析上面可謂絞盡腦汁。連組建系統管理部門的時候都是先僱傭勞工,然後讓自己的技術師負責敏感的內部連線。常規保持也由他們自己的內部技術人員負責。
但是只要你仔細觀察,就不難看出,實際上這是20世紀80年代初期的技術,保安措施方面幾乎只達到最初級的小兒科。只要對眼前這座不起眼的寫字樓進行一次攻擊,這個星球的整個金融系統中心就會隨之坍塌。這個醜聞可不小啊!
自從世貿大樓發生爆炸案以後,人們開始談論美國金融結構遭受了重創。那是屁話。世貿大樓的那次爆炸不過死了幾個人,商業運轉也只關閉的一會兒。那哪兒能跟即將在街對面進行的這一次襲擊事件相提並論啊!
每天從這座寫字樓某一層經過的電子轉賬高達上萬億美元——比整個美國的財政儲備還要多。只要一道光芒閃過的時間,巨額財富就從這裡流向世界各地。不過作為一個單位存儲在計算機上的這張巨額支票到底代表了什麼?這個星球脆弱的金融構架就依托於這個擠滿主機的房間上。至於這個系統能不能起作用,人們的心裡其實也沒有十成的把握。
干擾數據流——或者更糟一點,毀掉整部機器再擦掉所有備份記錄——就會造成各國政府的恐慌和巨型企業的抽空。全球金融緊急剎車,各個公司資金短缺,無法購買生產資料,生產無法進行,連員工的工資都無法支付。多神奇啊,鮑曼想,人竟然能夠使技術的作用發揮到一個無法企及的境界。
這就是戴森復仇計劃的天才之處。他在鎖定復仇目標時既是有選擇性的,又是廣博的。一個叫做愛爾金的銀行家,國內第二大銀行的首腦,因為內幕交易出賣了戴森,現在是他為自己的言而無信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一種計算機病毒即將侵入曼哈頓銀行,銀行的所有資產將被轉移到世界各地。到時候,曼哈頓銀行不僅關門大吉,它所有的資產也會化成泡影。銀行最終會破產。
我不要愛爾金死,戴森說過。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毀掉他的事業,要他親眼看著自己傾注了一生心血的銀行毀於一旦。
戴森心裡清楚,即使是如此大的一家銀行倒閉,也不可能對美國的經濟產生致命的打擊。這致命的一擊要等到交易日結束前網絡中心癱瘓之前。美國——這個曾經派人殺死戴森妻女的國家——的經濟從此將會一蹶不振。
這個計劃確實絕妙,鮑曼想。可是為什麼之前就從來沒有人想到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