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縮了下,床上的人探出頭,咳嗽著爬起來。半個月來,人更清瘦了,臉色一直蒼白,唇無血色,單薄的身子,仿佛風一吹便倒。
穿上外衣,隨意梳了下發絲,吃了一點桌上的擺著的早點。便推門出去了。
南方的秋天,扔帶著一絲暖意,晴朗的天,湛青,雲如紗,秋高氣爽。
自從那日,在走廊上交歡過後,至今日已有三日了。而墨無雪這三日來,全無蹤影。
輕輕一笑,拖著仍病著的身體,緩慢地在庭院裡信步。
院裡,秋菊開得正濃,花香沁脾,神舒意散。
踩著黃葉鋪滿的小石子路,隨心所欲地欣賞著雅致的庭院。
遠遠的,院門口出現一條藍色的人影。
舉目望去,那人影漸清晰,近了,便看得更清楚了。
斯文儒雅,英挺俊美,笑如春風,氣質如蘭。走近他,與他四目相接,心平氣和地交流一番,兩人不約而同的泛出溫和的笑。
“在下藍湘子。”藍衣子男作揖。
“白如衣。”白如衣回揖。
互相報過姓名之後,兩人一起走入附近的涼亭內。
坐定後,藍湘子含笑地打量著白如衣。“白公子一身清雅,氣質不凡,不知……家鄉何處?”
白如衣淡淡一笑。“藍公子誇獎了。白某出自山間小村,不足掛齒。公子又是何方人士?”
藍湘子搖搖頭。“在下一樣出自山間小村,呵呵,懂一點醫術,便隨意出來走走。”
“白某只是一名普通的夫子,平日教些頑童,隨意過日子。”
“咦?”藍湘子疑道:“白公子是名夫子麼?但,據在下所知,白公子武功非凡呀!半月前,武林大會之後,江湖人似乎一直在為公子的武功絕學而嘖嘖稱奇呀。”
白如衣怔了怔,道:“在下只懂一點皮毛,不算習武之人。”
“呵,凌波微步可不是什麼皮毛呀!公子過謙了。”藍湘子凝視著他。
白如衣歎了口氣。“白某並不知什麼凌波微步,只是祖傳的一些輕功心法,隨意學著,也無多大用處。我自小身體不好,便學一些簡單的武藝,健身用之。”
藍湘子低叫。“這更不得了!白公子乃奇人異士也!”
白如衣失笑。“不知藍公子在雪天門裡就何要職?”
藍湘子閃了閃眼。“在下不是雪天門中的人。”
“哦?”
“在下與白公子一樣,僅是個客人。”藍湘子眨眨眼。“半年前,無意中救了門主一命,門主執意要在下住下,盛情難卻,只好當個白食客了。”
“啊?”白如衣一驚。“藍公子可否詳解?”
藍湘子將視線投向亭子外的秋菊之上,道:“嗯,這是半年前的事了。半年前,我在山上采藥,無意間遇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醫者之心,我自是刻不容緩地醫治他。他醒來之後,只記得自己叫墨無雪,乃雪天門門主,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了。我診不出原因,只道他失憶了。便帶著他尋找雪天門,果然雪天門的人也在找他,沒花多少時間,便來到了雪天門,此後,便我便住了下來。住了幾日,方知道,原來門主是與‘洪幫’的幫主在逆天崖決戰,但雙雙掉下山崖,‘洪幫’幫主死無全屍,而墨無雪幸得功力深厚,只受了重傷,並且幸運的遇到了在下。”
白如衣靜靜地聽著,搭在大腿上的手,抖了抖,最後,他吁了口氣:“原來如此。難怪……他不認得我了。”
“白公子與門主是舊識?”藍湘子問。
“嗯。”白如衣揚起一抹清雅的笑。“我與他……算得是青梅竹馬。呵呵,小時候一塊兒長大,後來雪兒……呃,無雪說要出去闖江湖,便走了。之後,我們十年沒有再要見。半年前,無雪曾回來過一次,我們……相談甚歡,無雪原是要安定在村裡,但江湖上的事沒有解決好,便說是出去先塵埃落定後,方回來。可是,他一去半年,杳無音訊,村裡的幾個朋友不放心,我和另一個朋友便出來看看他。”
頓了頓,便歎口氣。“卻不料,再次相見,他……他似乎不認得我們。我猜測他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果然……失憶了呀。”
藍湘子惋惜地一歎。“是啊,失憶總是教人擔心的。最初的門主什麼人都不認得,只認著我,像個孩子般,凡事都要我幫著,陪著,才會安心。這樣過了一兩個月後,他漸漸地開始獨立了,我也放心了很多。如今的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呵呵,不過有時候仍像個孩子般別扭任性。”
“啊……”白如衣有些失意地望著藍湘子寵溺地笑容。“……是……是啊。我與他相處了幾日……便覺得他……變得不一樣了。”
“白公子今後如何打算呢?”藍湘子問。
白如衣低下頭,望著自己的手。“回去吧。他過得不錯,我也放心了。回去……亦好交待。”
“公子不打算讓他恢復記憶嗎?”藍湘子不解。
“唔——不了吧。”白如衣抬頭一笑,笑得勉強。“不記得一些事,也好。他在這裡……過得正常,便好了。”
藍湘子深深地望著他,探究的眼神,看得白如衣心慌。他不安地咳了幾聲。
“白公子病了?”
“呃,無大礙,舊疾而已,吃了藥好多了。”白如衣道。
“在下看公子清瘦,無多少血色,還是應該多滋補一番。”藍湘子擔憂。
“多謝藍公子關心。”
藍湘子起身。“呵,與白公子相談甚歡,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在下還有些事,得告辭了。”
白如衣匆忙起身。“公子請——”
藍湘子微微一笑,上前握了下白如衣冰冷的手。“下次咱位好好的聊一番吧。煮茶娛樂,我想白公子定是個雅致的人,或許與在下是志同道合的人。”
白如衣頷首。“好啊!白某略懂茶藝和音律,到時再和藍公一起切磋切磋。”
“太好了!”藍湘子大笑。“那就說定了!下回再聊!告辭——”
目送人遠去,白如衣慘淡一笑。
無力地坐下,手支在桌上,怔怔地望著亭外的淡菊出神。
原來啊……果真不再需要他了!忘了的人,成了不相干的了!他……還奢求些什麼呢?雪兒的身邊,已有一個不可缺少的人了!而他,早成了過往雲煙,無關緊要。
走廊上的糾纏,只是一時激情,夢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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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由來的心慌。
墨無雪煩躁地放下一堆文書,出了書房。深吸了幾口清爽的空氣,眼睛不由自主地向鄰院望去。
幾日不見他,不知他怎樣了。那日之後,他心情復雜地將昏在懷裡的男人抱回房,手忙腳亂地為他擦了擦身體,便匆忙地逃回房。
清醒後,他懊惱不已。他竟然會將另一名男子那樣的壓在身下,為所欲為!深入到對方的體內,徹底地要著他!那種快感,是無法從女人身上得到的,當將男人送上高潮時,他的心中充滿了愉悅,只要看到男人在他懷中迷亂,他有一種不可思議地滿足!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該的呀!身為男人,怎能……喜歡上另一名男子?!
喜歡?!
心一悸,他怔愣。
他……喜歡他!
按住狂跳的心,他苦惱地皺眉。怎麼會這樣?他竟然……遇到那個男人就不對勁了!這些日子來,腦子裡想的全是那個清瘦的身影,面對一堆文書,竟然全無心思看。而統一整個武林的野心,在遇到那個男人後,竟慢慢地瓦解!?
可惡!
他惱怒。
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腳步邁開,大步地向鄰院走去。
進入鄰院,沒走幾部,便看涼亭內,一個人趴在圓桌上,頭埋在手臂間,似乎睡著了。
墨無雪大皺眉頭。幾步跨過去,來到亭子內。
幾日不見,他似乎更瘦了!
伸手,摸他的削肩,那人朦朧地露出臉,睜開一雙仍泛著霧氣的眼。
他又哭了?
肚子一把團火,將白如衣扯了起來,拉進懷中,大吼:“你在這裡干什麼?一身病態,不在房裡休息,在這裡吹冷風?”
白如衣被嚇了一跳,眨了眨眼,看清眼前這張凶神惡煞的臉。“雪……無雪……怎麼了?”
怎麼了?他竟問他怎麼了?墨無雪有氣不能發。他也不知自己在氣些什麼,總覺得白如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莫名地看著讓人生氣。
“這是什麼?”在他眼角一抹,沾了些水珠。
“咦?”白如衣微紅了臉,急忙舉袖在眼下擦拭了兩下。“那個……沙子進眼……所以……”
“我會相信這種連三歲小孩子都不相信的慌言嗎?”墨無雪沖他大吼。就算他失憶過,但並不代表他變白癡了。
白如衣微微蹙起劍眉。“有事嗎?”
墨無雪氣得發抖。他……他怎麼可以這樣?他為他氣得要死,他卻不痛不癢地問他,有事嗎?
“你……你……可惡!”正要低頭封住他那張惱人嘴巴時,哪裡知道白如衣頭一低,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吻落在了他的頭頂上。
“讓我靠一下。”悶在他胸膛上的人輕輕地咕噥。
墨無雪登時僵直了。
“拜托……一下下就好。”偎進他的懷中,輕輕地發顫著。
墨無雪展臂,擁住他,將他緊緊鎖在懷中。先前的火氣,因為擁抱,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在不安些什麼呢?這個男人為何發顫?他的眼裡,盛滿了濃濃的情愫,卻不傾訴!他說他們曾是情人,他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可是,身為情人,他為何不爭取?就算……就算他墨無雪無法接受男人之間的愛,但……做都做過了,說不接受根本是騙人的!
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一個自稱是他情人的男人!
一個脆弱得風一吹便倒的男人!
就這樣一個男人,使他牽腸掛肚。
他喜歡上了他。沒有理由的便喜歡上了他。
“白如衣……”他低下頭,貼著他的耳邊,低喃:“你聽著,白如衣,我喜歡你!我喜歡上你了!你要一直留在我身邊!”
懷中的人一震,揪著他的衣服,抬起一張不敢置信的臉。墨無雪不悅,他這是什麼反應?他向他說喜歡,他何以如此驚嚇?不是他自己說,他們是情人嗎?既然曾經是情人,那失憶的他再次喜歡上他有何不好?
“你……你……怎會……”白如衣搖晃著頭,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不相信?”墨無雪瞪他。
白如衣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推開他,別過臉。“不……不能了……”
“什麼不能?”墨無雪聽得莫名其妙。他這是什麼反應?他堂堂“雪天門”門的話,他敢不相信?
“不……我只是……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白如衣揪著心口,痛苦地道。
“什麼?!”墨無雪氣得發抖,捏住他的下巴,使勁地扭過來,面對自己。“不想糾纏下去是什麼意思?你……你不是愛我嗎?”
白如衣垂著眼,咬了咬牙,道:“你需要的人不是我!”
“把話說清楚!”墨無雪將他壓制在圓桌上,低喝。
骨頭撞上堅硬的石桌,很痛,白如衣一一忍下了,咳了數聲,他道:“還需要我說清楚嗎?呵呵,你身邊,不是有了一個……救命恩人了嗎?”
“救命恩人?你說藍湘子?”這關藍湘子何事?他們見過了?藍湘子為何來找如衣?那個陰險的男人!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不安好心!哼!”墨無雪抱起柔順不反抗地白如衣,向屋裡走去。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靠在墨無雪的懷中,貪婪地吸著他的氣息。
“那又怎樣?”墨無雪撇嘴。救命恩人怎麼了?是救命恩人,他便要以身相許嗎?
來到房裡,將他往床上一放,脫了鞋子,便往床上的人壓了下去。
“你……你要做什麼?”白如衣以為他要他休息,才會抱他到床上來,但想不到他也上床,還壓在他身上。
“做什麼?”墨無雪邪邪一笑,挑了白如衣的衣帶。“你說做什麼?”
他的動作,說明了一切。解了白如衣的腰帶,剝開他的外衣,大掌滑進他的衣內,摸上他光潔的胸膛。
“住手……”白如衣驚慌地阻止他。“不要這樣!”
墨無雪挑眉。“怎麼?現在才故作矜持?幾天前的你可是說過,你永遠都拒絕不了我的!”
“那……那是幾天前,今天之後,我……我不要你!”他推著他,抓住他放肆的手。
什麼叫今天之後?由不得他說不要!單手扣住他的雙腕,置在頭頂上,另一手將他的衣服撕了開來。
“雪……無雪……你住手!”白如衣掙扎,頂起膝蓋,攻擊他。
墨無雪閃開,順勢抓住他的腿,扯了開來,讓自己身體嵌進他的兩腿間。白如衣扭動腰身,抬高一條腿,要踢開他。
墨無雪趁機將他的腿控制住,架在了自己的肩上,而他的身體壓制住他的另一條腿,空出的手鑽進他的兩腿間,摸到他後面,將他的長褲扯了開來,絲帛裂的聲音不斷,沒一會,白如衣身上的衣服破破碎碎,不能遮體……
高潮的余韻,久久不退,兩人糾纏得密不可分。墨無雪死命地擁住他,將他壓在自己身下,喘著氣,一口咬上白如衣肩。
“唔——”白如衣歪著頭,揪住他的發絲。
“可惡的你——竟然……讓我變成這樣!”墨無雪邊咬邊恨恨地說著。
體內仍插著他的分身,但一點都不想讓他出來。最好他永遠在他體內,直到死為止算了!
可怕!自己竟有這種想法!
難道……難道他曾被這麼進入過嗎?為什麼一點都不排斥?
白如衣安撫地拍拍他的頭,輕語:“累了嗎?睡吧。”
“什……麼……”墨無雪松了口,抬頭看到白如衣慵懶地打個呵欠,便閉眼了。
“等……”叫都來不及叫,那個人發出輕輕的鼾鼻聲,睡得深沉了。
張了張口,欲哭無淚地亂抓一把頭發,大歎三聲,帶著他翻轉身體,讓他偎在他懷裡,睡得舒服些。
凝視著懷中人的睡臉,深深地印入腦海。
這張臉,應該……熟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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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桌前,一身白的青年咬著筆桿,無聊地瞪著屋梁,神游虛無。
藍湘子一進書房,便看到墨無雪不知神游到何處了。來到書桌前,雙手一靠,整個人半趴在書桌上,沖著墨無雪的俊臉吹口氣,他道:“無雪寶貝,你在想什麼呢?”
墨無雪的眼珠轉了一下,掃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不許那樣稱呼我!”
藍湘子伸指點點他的鼻間。“怎麼,你坐了一個早上,一事無成呀?”
“煩。”拍開他的手,將咬在嘴上的筆桿拿下。
藍湘子垂眼,盯著桌面上的文書。“呵,要吞並‘易天幫’的事,還沒有決定嗎?”
向椅背上一靠,墨無雪扔下筆。“這種事,弄得煩了!每天打打殺殺,太無趣了!”
“咦?”藍湘子轉到他後面,靠在他肩上。“你不想統一武林了?”
“那種事……不是你提出來的嗎?”墨無雪支著額頭,無聊地打了個呵欠。統一武林?比起這個,跟白如衣在一起更有意思吧?
想起那個男人,不由自主地皺了眉,但過了一會兒,又輕笑幾聲。
藍湘子眨眨眼,盯著青年的神情變化。他的娃娃變了呢!變得越來越無法掌握了!
“無雪,你要不顧我嗎?”藍湘子埋在他肩間,低問。
墨無雪蹙眉,伸手揉揉肩上的腦袋,沒好氣地道:“好了,好了,你不要撒嬌了。我會完成你想要的事啦!真是的!”
“真的?”後面的人得寸進尺,兩臂繞過椅背,擁著墨無雪。“你可不許食言啊!”
“嗯。”墨無雪應得隨意。
靠在他肩上的藍湘子扯出一抹陰森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凶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