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清 第七章
    手,伸向白如衣——

    「且慢——門主——」青雲和砂河從草叢中跳出,急聲喝道。

    白如衣虛弱一笑,笑得雲淡風清,緩緩地閉上了眼。

    強勁有力的臂膀,接住了白如衣倒下的身體。輕輕一帶,那清瘦的人兒便落入了來人的懷中。

    「如衣——」阿玉一愣,跳到來人面前,伸手要爭奪。「墨無雪,你這個滾蛋,快快放開如衣!」

    撫著懷中昏睡的人兒,墨無雪垂眼。「叫如衣麼?呵呵……」

    「喂!」阿玉被他搞得莫名其妙。這個墨無雪裝什麼傻啊,他不是早就知道如衣的名字麼?

    墨無雪沒有理會他,利眼掃向青雲等人,瞇了瞇,道:「我命你二人殺個人,為何拖到子時仍不動手?」

    砂河和青雲以及四個手下,急急下跪。「屬下等該死!」

    「哼。」墨無雪無視於他們,目空一切地望向節節後退的幾個江湖鼠輩。「你們……又為何出現在此處?」

    平常的問話,聽來令人心驚膽戰。

    「呃……我等……我等巧過……巧過……」對墨無雪畏懼不已的數人欲逃,墨無雪一聲令下:「殺——」

    原跪於地上的六人,一躍而起,刀劍出鞘,殺招一現,剎那間,數個頭顱落地,唯有那功力較深的老者死裡逃生。

    夜,寂靜了。

    曇花開了,花香混著血腥味,瀰漫。

    阿玉的眼瞪得如銅鈴般大,死命地盯著對一切視若無睹的墨無雪。

    他,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雪兒嗎?

    他所認識的雪兒,根本沒有他這一身的煞氣,亦無他的冷情!

    對如衣,對自己的伴侶,他竟能痛下殺手!然而,此時,他又忽然出現,似乎是救了他和如衣?

    如衣……

    還昏睡在他懷中!

    墨無雪撫過如衣緊閉的雙目,撫過他蒼白的臉頰,撫過他無血色的嘴唇,淡淡一笑,如情人般溫柔地呢喃:「你……究竟是誰呢?」

    阿玉全身一寒,震驚地瞪著他。

    青雲向墨無雪一揖。「門主,屬下等已清理乾淨了。」

    墨無雪瞟了他一眼。「回府。」

    輕鬆地抱起清瘦的白如衣,轉身便走。

    阿玉一急,跳上前,阻攔。「放下如衣!你這個混蛋!」

    墨無雪皺眉。「青雲——」

    「屬下在!」青雲立即待命。

    「擒之!」

    一聲令下,青雲立即出招,阿玉出其不意,被輕易地制服了!

    砂河搖搖頭,揚一下手,命手下帶上他。

    須臾,夜方真正的寂靜了!

    *****  ****  *****

    風,吹得窗外的墨竹「颯颯」作響,揚起薄如紗的窗簾,造就一室的朦朧。

    雪衣男子掠了下耳際的髮絲,往床帳裡望了望,只見柔軟的錦被中,酣睡著一名俊秀的男子,悄然而進的風,令他微微縮了縮,往被裡躲,劍眉微微擰攏。雪衣男子揚了揚嘴角,走至窗邊,輕輕地將敞開的窗戶關上了。

    來到床邊,雙手負在身後,俯首而視,望著床上男子清雅的睡臉。

    帶著愁雲的雙眉,長長微顫的睫毛,略為秀氣但不失挺直的鼻,淡紅無多少血色的唇,蒼白的臉色,柔和的輪廓,青雲如絲,襯著蒼白的臉,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病態美感。

    他,究竟是誰呢?

    為何自己原本極力要至他於死地,卻在下達命令後,心莫名的慌亂恐懼?武林大會進行到最後,由最初的雄心壯志,到最後的力不從心!他在第二輪比武中輸了!輸在心不在焉!而下屬們遲遲未歸,他又暗暗心驚,最終,親自來一探究竟。

    他隱藏於暗處,一直觀察著院中的動靜。清瘦男子的臨危不懼,從容不迫,優雅有禮,以及驚世駭俗的武功,一一看在他的眼裡。

    對他,有一絲興趣。

    這身懷絕技,看似脆弱又極有韌性的男子,是何方神聖呢?

    在他體力不支,敗陣下來時,他出現了!

    看到他遇險,他的心竟傳來陣陣刺痛,不由自主地便現身了——只為了接住他那搖搖欲墜的身體?

    「如衣……如衣嗎?」

    伸指,輕輕摩挲著他的冰涼的頰。

    「你……要睡到何時呢?」

    似乎為了回應他,床上的人低吟一聲,悠悠地轉醒了。黑羽般地睫毛輕顫了幾下,便緩緩地掀起,睜開了一雙清亮柔和的眼。

    黑寶石般清澈的眼珠微微一轉,映入了床邊俊挺男子的臉,一抹柔和的笑在嘴邊漾開,粉紅的唇微啟,輕柔而親暱地吐出二字:「雪兒……」

    墨無雪皺眉了。

    薄唇一抿,劍眉一攏,星眸一銳,倨傲地俯視。「你可真大膽,一而再,再而三的侮稱我!」

    床上的白如衣黑眸一閃,漸漸地清醒過來,撲面而來的冷冽氣息令他斂了臉上的柔情,支持著靠起,理了理髮絲與衣領,以平靜地心態,注視著墨無雪。

    「多謝。」他低語。

    「什麼?」墨無雪一時無法理解。

    那姣好的嘴角一揚,淡笑:「多謝閣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疏遠!

    墨無雪盯著白如衣面上的淡笑,那笑,有禮而謙和,卻無由來的疏遠!

    「舉手之勞。」語氣不禁加重,心中升起一團莫名的火。

    「不知這裡是哪裡?」白如衣略微打量了一下雅致的房間。

    「雪天門。」這個淡笑著的男人,為何不將視線落在他身上?僅望了他一眼,便移開了?房裡的設置有他好看嗎?

    「哦!」白如衣輕輕應了一聲,似乎並不驚奇。

    之後,兩人都不再開口。

    一室寂靜。

    墨無雪皺著眉,盯著他看,而白如衣,專注地望著窗邊的一盆幽蘭。

    生疏,淡然,陌生的氣息流竄。

    不悅!極度不悅!

    他與他……不該是這樣!

    墨無雪伸出手,扣住了白如衣的下顎,強制他轉過臉,望著他。

    白如衣一怔,吃了痛,不得不抬眼望著一臉寒霜的墨無雪。怎麼了?他眨了眨眼。

    輕輕的眨眼,是怎的無辜?墨無雪瞇眼,問道:「你——就沒有一絲絲不安麼?畢竟——我可是想殺你的人啊!」

    白如衣垂眼,道:「阿玉還好嗎?」

    「阿玉?」墨無雪鬆了手,放過他脆弱的下顎。「你就不為自己擔心嗎?盡想著不相干的人?」

    「阿玉不是不相干的人!」白如衣掀開被子,打算下床。

    墨無雪的眉鎖得更深了。看著他單薄的身子從被子裡出來,下了床。一身輕薄的單衣,更顯得他清瘦了。

    「回——床上去!」火氣似乎越來越大了!墨無雪低吼。

    「咦?」白如衣撫著長髮,略一抬頭,便看到墨無雪的臉黑了一半,似乎並不明白他為何生氣,白如衣優雅地一揖,道:「不知閣下有無外衣,可否暫且借在下一用?」

    「——沒——有!」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兩字。他……他怎能若無其事的向他借衣服?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心態?該關心的事他不當回事,不該注重的方面,他卻不漏一樣!

    正常人不是該擔心自己的下場嗎?畢竟,他曾想過殺他啊!何況現今,他的身份,在「雪天門」也是曖昧不明的!殺或不殺,只在他一念之間!

    「啊,沒有啊……」略失望的語氣,攏了攏單衣的領口,他像是想起什麼,忙道:「那……在下之前的衣服呢?」

    「之前的衣物?」

    「是啊。昨夜在院子裡賞月,在下應該還穿著整齊。」白如衣笑著點頭。

    「昨夜?哼!」墨無雪從鼻子裡噴出兩團氣。「你昏睡了兩日,已不算是『昨夜』了!」

    「啊?」白如衣下意識地捂了下肚子,喃喃。「莫怪……肚子餓得慌。」

    耳尖的墨無雪自然聽得一清二楚,他低吼。「肚子餓為何不早說!」

    袖子一甩,他轉身離去。

    愣愣地望著他負氣離去的身影,白如衣搓搓雙臂,有點冷,便爬回床了。

    坐在床上,他靜靜地發怔,偶爾輕輕地笑,冰冷的手摀住臉。

    寂靜了一刻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被大力地推開,進來數人。

    墨無雪張望了兩下,尋到人在床上,鬆了口氣,踱了過去,疑惑:「你捂著臉幹什麼?」

    好一會兒,白如衣方鬆開手,抬起臉,眼角似乎有水光。

    墨無雪揮了揮手,數名僕人端著飯菜進門,一一擺在圓桌上後,便退出房。

    「餓了?起來吃吧。」

    白如衣驚了驚,墨無雪從櫃子裡掏出一件外衣,遞給他。

    他道了聲謝了,接過,披上。下床,來到桌面,一桌的素食,看得人食指大動。

    「那麼多禮做什麼!」墨無雪咕噥,越是多禮,越是生疏!

    看著他吃了一會,桌上十來盤菜幾乎原封未動,他只喝了點米粥,便放下筷子了。

    「不再吃了?」就吃一點?比姑娘家的胃口還小!他是不是男人啊!

    「抱歉,讓閣下費心了。在下一向吃得少。」

    心情非常惡劣!墨無雪一拍桌子,喝道:「閉嘴!不要再『閣下,閣下』的叫,煩死了!」

    很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白如衣驚奇地瞅著發火中的墨無雪。

    被他看得心慌,墨無雪臉一黑,甩袖走人了。

    甚是莫名其妙呀!

    白如衣拿起筷子,再吃了一口青菜。

    ****  ****  ****

    他……他……他怎能如此悠閒!?

    身著一身白,卻不怕髒地坐在水池邊的走廊上,脫了鞋,不怕水涼的赤腳浸在水裡,靠著一旁的柱子,拿著一本書,安安靜靜地翻著。

    身……身為階下囚,竟然心寬神安地生活著,絲毫不怕自己後果如何,更對主人愛理不理,見了面也只是淡淡一笑,有禮而生疏,不多問,不求人,就這般的悠閒舒適地過了七八日!而這樣的日子,甚至……還有延續下去的趨勢!?

    望著走廊上那單薄的背影,望得一肚子火,墨無雪乾瞪了許久,終是無法忍受他的漠視,一甩袖,便轉身走了。

    腳步聲遠去後,白如衣翻書的動作頓了頓,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花叢裡探出一顆頭,在確認墨無雪走遠後,那人方放寬心地走出來。

    聽到陌生的腳步聲,白如衣終於轉頭望了一眼。

    「是你……」他略驚。

    青雲向他了揖。「在下青雲。」

    「有事麼?」白如衣漫不經心地翻著書。青雲學著墨無雪,皺著眉頭。

    「白公子何以能如此安心?」青雲問。

    白如衣撫摸著書面,道:「你又為何如此問?」

    「難道……你不覺得門主他……不一樣了嗎?」青雲試探。

    「嗯。早有所感。」

    「你不問為什麼嗎?」一般人不都會問嗎?

    「為什麼?」白如衣平靜地望著他。

    青雲心中一動,歎然。「白公子果然非常人也!你早知即使問了,也無人會回答你。如今你問,只是隨口應和著在下。的確,在下不能如實回答公子,只是公子難道沒一點點心慮嗎?」

    「心慮又能怎樣?」白如衣收了浸在水池裡的赤腳,濕漉漉地甩了甩,從懷裡抽了出絲絹,將雙腳拭乾。「他不認我,定是忘了我!半年前發生了何事,我無從得知,但從他以陌生的眼視望我可知,他……失憶了!」

    「公子是聰明人。」青雲讚歎。「但在下更希望,公子能盡早回去。如今的門主,雖失憶,卻變得……深不可測!他的心思,太難捉摸!即使是身為屬下的我們,有時也覺得他的行事作風過於極端!公子若不想捲入是非,還是盡早回去得好。」

    「……我會回去的。」白如衣靠著柱子,望著浮雲。「只是……我貪戀啊……」

    即使那個人不再記得自己了,但他想多看看他,想親近他!半年的思念,折磨得他心衰力竭,往後……可怎生是好呢?

    青雲見他面露痛苦之色,唯有暗暗心驚。他以為,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並不能天長地久,沒有男女之愛來得深刻,更是世俗不容的!但,眼前這男子對門主的愛,竟令他看著心痛?

    「既然公子心意已定,在下不便多說什麼。不過……在下有一警言,公子不可忘記。請……小心『竹笛』。」

    白如衣點點頭。「多謝。」

    青雲欲走時,白如衣忽想起什麼,便問:「我的朋友阿玉還好吧?」

    青雲拍拍額。「公子放心,阿玉公子一切安好,沒有受任何委屈。」

    「那便好!」安心下,便再次翻閱著書。

    青雲歎了口氣,搖搖頭,離去了。

    那個阿玉啊——

    ****  ****  ****

    「放我出去——」

    乾淨的牢獄中,傳出一陣陣暴喝聲。

    「放大爺我出去!你們這個混蛋!叫墨無雪出來——」

    砂河面對著牢房的柵,看著裡面的人暴跳如雷,暗暗歎了一口氣。

    終於在裡面的人叫吼得累了的時候,他開口道:「阿玉公子,非常抱歉,委屈公子在裡面住上幾日。門主有令,我們不得不從。」

    「放屁!」阿玉的力氣又回來了。「墨無雪那個混球,等我出去後,一定不會放過他!竟然這樣對待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無情無義!如衣……你們把如衣怎麼了!他要是再敢傷害如衣,我……我絕不輕饒他!」

    真是精力充沛啊!

    「白公子一切安好。」

    「安好?怎麼算安好?他有舊疾,前些天才復發!墨無雪那個混蛋一定沒有注意到!他要是敢傷害他,我絕不原諒他!你去告訴了,身為妻子,就該有妻子的模樣,不要出了門,就不認丈夫了!」

    砂河抬起頭,欲哭無淚的揉著太陽穴。

    他要是這麼傳話,不被門主大卸八塊才怪!

    「喂,你聽到沒有?」阿玉不滿地叫吼。

    砂河頭痛地轉身,打算走人。「風大,聽不清。」

    「什麼?風?狗屁,這裡密不透風,哪裡來的風大!你不要給我裝傻!」

    砂河當沒聽到,來到牢房出口,對看守的人道:「好生侍候著,不可為難他,他要有什麼要求,盡量滿足他!」

    看守的人連連道是。

    阿玉在牢裡跳腳。

    「矮冬瓜!你好樣的!算你厲害——」

    氣啊!氣得捶胸頓足。

    *****  *****  *****

    「聽下屬們說,你帶了個人回來?」

    雅致的房裡,一名藍衣男子手執書卷,面帶微笑,問一臉寒霜的墨無雪。

    墨無雪袍擺一甩,利落地坐下,接過僕人遞上來的茶水。灌了一大口,仍是無法消滅心中的火氣,瞪了眼藍衣男子,他道:「你消息倒靈通?」

    藍衣男子放下書卷,聳聳肩。「閒來無事,聽聽一些小道消息。」

    「哼,看來門裡的規矩太寬鬆,一幫小子們盡饒舌根。」

    「哎呀!」藍衣男子一臉緊張。「無雪,你可不能再嚴懲下去!你們雪天門裡的不少兄弟偷偷跟我抱怨,說是自從那次『逆天崖』決鬥之後,門主性情大變,陰晴不定呀!」

    墨無雪瞇起眼,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一臉無害的傢伙。「你安的是什麼心?」

    「咦?」藍衣男子一臉無辜。「我會安什麼心?」

    「沒有最好!哼!」墨無雪微噘著嘴。

    藍衣男子看了,笑彎了腰。「哈,你……你真是太可愛了!」

    邊笑邊說著,來到墨無雪身邊,靠在他的肩上,撩起他一縷髮絲,在手指間把玩。「像個孩子的你,那些個人為何會覺得你深不可測呢?呵呵……」

    「走開!不要靠著我!」墨無雪推著他。

    「你這是對救命恩人說話的態度嗎?」藍衣男子伸指刮刮他的頰,伸出舌頭,舔他的唇角。「無雪,乖孩子,你在武林大會上的表現……我可是非常不滿意啊!」

    墨無雪僅皺了一下眉頭,沒有躲開,任他為所欲為。「那又怎樣!?你不要什麼事都指使我!」

    「乖孩子,跟我鬧脾氣呀?」藍衣男子的眼中閃爍著冷冷地光。「會令我不開心的呀!」

    「那你不開心好了!」墨無雪別過臉,不理他。

    藍衣男子微微驚訝,垂下眼,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了書卷。「你來我這裡,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墨無雪皺眉,思索了一下,他問:「我的記憶……無法恢復嗎?」

    「哦,這個嘛……」藍衣男子賣了個關子。「有沒有以前的記憶,很重要嗎?反正,你還是你,你知道你是墨無雪便可了。遺忘的過往,就當是前世的事吧。呵呵。」

    「不行!」墨無雪沉喝一聲。「我一定要恢復以前的記憶!」

    藍衣男子收斂了笑容。「我記得前幾天的你並不執著啊!」

    「那是因為……還沒有遇到他……」墨無雪一頓,腦中似乎有什麼閃過,卻抓不住,頭微微抽痛,甩了甩,放棄了。「總之……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忘了!否則……他……他不可能會……用……哀傷的眼神望著我……」

    藍衣男子冷著臉,來到他面前,捧著他的臉。「無雪,乖孩子,不要想太多。該記起的時候,自然會記起。」

    輕輕合上眼,墨無雪無力地偎在藍衣男子的懷中,乖得如隻貓。

    藍衣男子輕撫著他的髮絲,俊美的臉上卻透出一股寒徹之光。「那個令你困擾的人……我會好好的……會會他……」

    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影響了他的冰血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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