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麼想和我在一起嗎?」
祁日的眸底泛開不善的意圖,以頗具玩味的口氣問道,冰冷刺人的神態和眼神卻明顯緩和下來,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
聽見他的話,伊鈞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他的打算。
「想要我當你的男朋……友也行。」伊鈞尚未開口,祁日便挑高了左眉,將他緊抓住自己的雙手扳開,投下猛烈炸彈還不疾不徐地道:「不過,我們必須在私底下交往,不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關係,這些你做得到嗎?」
伊鈞呆愣錯愕的模樣,不知?何突然帶給他一陣快感。
襲來的快感,更加強了他心底的決定。
峰迴路轉,伊鈞又見希望燃起!心臟更鼓噪得彷彿不屬於自己。他不敢相信,天大的好運會就這麼降臨,絕望的感覺竟能在瞬間徹底消失。
「同意就說話,不同意拉倒。」看夠了他的傻樣,祁日冷冷說道。
如果上帝決心送他一個「玩具」,他有什麼理由拒絕?想想,他十七年來的生活的確乏善可陳,也該是找個消遣玩玩的時候了。
既然躲不掉,接受又何妨。
「同意!我同意、我同意!我──」伊鈞急忙表態。
當然急,他怕極了祁日後悔,又改變了心意。
受不了他連番大聲的同意,祁日不耐的睨他一眼,斷然道:「同意就同意,說一次就夠了,你當我是理解力不足的呆子嗎?」
好吵人的鸚鵡!希望以後不會被煩死才好。
「對不起,我只是太緊張了……」嚥下口水,伊鈞紅著臉道歉。
事情急轉直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來不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難免讓他的大腦打起糾纏的結,整個人也進入緊張不已的狀態。
「別太緊張,我還有話沒說完。」
沒有理會他的解釋,祁日眼底閃著惡魔才有的光芒,有意無意拖慢著折磨人的語調,反而讓伊鈞更加緊張。
也許有點多餘,不過他的重點還沒說呢。
「什麼話?」伊鈞全神貫注等著祁日未竟的要求。
其實,不管祁日有何要求,都不可能改變他的喜悅。認識祁日以來,整整四個多月了,他沒有一秒不期待這個奇?出現。
「就算我和你交往,在我同意之前,你不可以隨便碰我。」嘴角掛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祁日加重了刁難的語氣道:「還有,我叫你往東,你不能往四;我叫你往南,你不能往北,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你做得到──」
「我就和你交往。」
祁日的日氣,根本拿他當只忠心的狗還不如。
也許吧!他是存心要伊鈞懂得知難而退,明白他們的交往型態不同一般人,絕不可能是「公平」的形式。所以,若不說伊鈞像只忠狗兒,也只不過像是個聽話的傭人。
消化著祁日話中的涵義,伊鈞整整愣了好幾秒。
「做不到就早點說,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嘖,上課鍾都打過快十分鐘了,八成急壞了大驚小怪的老師們。要是發現伊鈞也不在教室,老師們會往哪裡想,用膝蓋想也猜得到。說真話,他還真想看看老師們面色難看的臉。
「我可以做到!」深呼吸之後,伊鈞抱著絕不動搖的決心道。
「你確定?」就算有點意外,祁日也沒表現在臉上。
「確定!」沒有他的許可,伊鈞本來就不敢隨便碰他,以免惹起他的反感。至於他存心為難自己的要求,只要有心他就不覺得難。
至少,祁日將是他名義上的戀人,光想到這點就讓他感到幸福不已。
要求再嚴苛,祁日總不可能要他去死吧!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就從現在開始交往。」祁日沒有反悔的意思,很乾脆地做出結論。「不過,要是你違反了我們的約定,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我會緊記在心。」伊鈞點頭,要自己絕不能犯錯。
不用說,他賠不起永遠失去祁日的痛。
「OK,你回教室去上課吧!」揮揮手,祁日只當是解決一樁麻煩的態度。
「我……」
「這是命令!」祁日毫不考慮地道。
「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遲疑一下,伊鈞謹慎地開口
問道。
「我要見你就會見你,你要是再囉唆,就永遠別想見了。」眉頭蹙起,祁日給了提醒的警告。上下學,他都被父親派的人盯著,學校裡又有一堆愛惹是生非的討厭鬼,等著抓他們的八卦當笑話看,他怎麼可能確定兩個人每次見面的時間。
要計劃周全,不讓旁人懷疑,得先仔細想想再說。
此事他再無異議,伊鈞乖乖回教室去了。???在他們小小的失蹤後,沒幾天伊鈞來到二年級的教室。
因他們的失蹤事件,使得在學校裡更受人矚目了。他的出現自然引起很大的反應,幾乎引來祁日班上所有人的打量;甚至有幾個傢伙,故意走到祁日的桌前。
「唷,看看誰來了?」有人起哄說道。
「還用問哪!」吊而郎當措著同伴的肩,另一人道:「這不是咱們祁大少爺『傳聞中私奔』的那親愛學弟嗎?」
「嘖嘖,你們說他來找誰啊?」有人怪裡怪氣的叫著。
「不就他『親愛的學長』!」其中一人帶著詭異的笑聲幫腔。
他們的視線,全落在無動於衷的祁日臉上。
「看來,有人是思也、盼也、望也、等不及也,等不到回家放學,就想念他親愛的學長來也。」訕笑著,他的嘲諷就怕某人聽不懂。
哼,敢當他們不存在,就走著瞧吧!
「真是讓人好、生、羨、慕哪!」說是羨慕的人,口氣可不是那回事。
「怎麼,你那『相親相愛』過的情人來了,大少爺你也不去理理人家?他等在那等你『垂幸』,看起來挺可憐的耶。」有人直接槓上祁日了。
如他們所願,祁日從課本中?起頭了。
本來還不全相信夏傑所說,祁日受到班上同學欺負的事,但他卻在短短幾秒鐘裡,就推翻了所有的否定。伊鈞終於能明白,祁日不願公開和他交往的原因。
真有這麼無聊的份子。
要不是有所顧忌,他早衝進他們教室痛宰那幾個口無遮攔、句句諷刺的王八蛋。肯定就是因為他們的無聊,祁日的心結才會那為難解。
「他是個同性戀,我可不是。」閃過冷笑,祁日冷漠無情的聲音讓所有的人都能聽見。「誰好心,就請他別再來纏著我了,我覺得很噁心。」
「你打算……要始亂終棄?」其中一個人愣問。
沒想到祁日會如此回答,很多人都愣住了。
「我是離家出走,可他是一直跟著我不肯離開,要不是想擺脫他的糾纏,我又何必乾脆躲回家。別說和他交往過,我對他的事情根本是一無所知,哪來的始亂終棄。」祁日口氣絕情,連看也不看伊鈞一眼。
這是祁日回到班上以後,第一次?離家出走的事開口解釋,聽傻了一班的同學。雖然有些質疑,可是祁日的眼神和口氣都很具說服力。
同學們不禁把好奇的視線偷偷投注在還站在教室門口的伊鈞臉上。
事情怎麼會成了這種情況?真詭異!
「學長,請你別再逃避我了好嗎?」無視?人的視線,伊鈞終於出聲。
「我受夠了你的糾纏,你最好離我遠一點。」猛然瞪向門口,祁日清清楚楚發出嚴厲的警告,大有和伊鈞把話說明白的意味。
「學長,我是真心的。」
「我管你是真心假心,我不是同性戀,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你是聽不懂嗎?」
再次強調的話冷到谷底,沒人看過祁日如此發飆的模樣。
因此,他們終於多少相信,情況和大家所想像中的可能有差異。
何況伊鈞的表態,的確像是單相思的一方。
深吸一口氣,伊鈞還是僵硬地道:「不管學長怎麼說,我都不會放棄的!」
胸口悶了起來,好像變得又酸又痛。
或許祁日說的是謊話,自己說的卻是再真也不過的真話。
而祁日的謊話,傷了他的心。
其實,是祁日故意下了命令,要伊鈞今天到他的班上來,演場可笑的戲給所有的人看。否則,他死也不會打破和祁日的約定。
然而,就算知道這是祁日故意安排的戲,伊鈞還是受了影響。
不用演,他黑眸底的痛,就能清清楚楚的傳給在場的每一個人。
幾乎每個人都相信了他是一廂情願。
答應過祁日,他怎麼說就怎麼做,伊鈞才來站在這裡讓人投以歧視。
他不在乎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對祁日的感情,對他投以異樣的眼光。如果祁日認?這麼做,能讓大家不再對他另眼相看,他也願意配合成全。
只要能保護祁日,他願意獨自承擔所有的冷眼相待和歧視。可是祁日冷漠絕情的眼神,刺得他好難受。那不像是在演戲,那眼神像是其的厭惡、痛恨,排斥他的自作多情;如果說那是演技,他只能說祁日可以當個好演員。
「那是你的事,我不會理你。」祁日的冷漠不變。
「我不會放棄的……」他真的好冷漠,是不?
重複著不變的執著,突然領悟到自己的悲哀,伊鈞直勾勾的望著祁日,眸底寫盡了受到的傷害。心底的痛,他已無法言明。
僵了僵,祁日轉開了視線,態度言明戲盡於此。
「祁日,你不要說得那麼絕情嘛!」覺得伊鈞很可憐,看不下去之後,有女同學開口了。反正只要祁日不是同性戀就好了。
「對呀,好可憐呢!」又有另一個女生說話。
「不喜歡人家,你至少好好和他說嘛!」
愈來愈多的女生同情起伊鈞,所以加入說服祁日的行列。
其實班上有很多喜歡祁日的女生,以為他是同性戀後不知有多難過。
怕被人批評,她們才不敢維護祁日。現在誤會澄清,她們是再高興也不過,連同情心都氾濫起來。
看祁日排拒的態度,那個學弟喜歡他也沒有用。
她們又有希望,真是太好了。
話說回來,伊鈞實在長得很出色,不免教她們歎息這樣出色的男孩子,怎麼會是同性戀呢?多少都令身?女人的她們扼腕。
「你們發花癡啊!幹嘛突然幫著他們說話?」
「這裡沒你們的事,滾開!」
女生聚了過來,在祁日桌前被推開的男生,不滿地凶著她們。祁日不是同性戀,他們就沒諷刺他的理由,心裡不免很嘔。
「我們幫誰說話,人家要喜歡誰,這些事要你們管!別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話,你們少丟人現眼了好不好?!」
仗著人多,說話的女生氣勢也不弱。其實她們老早就看不過去他們這些臭男生對祁日的態度,這些人巴結不到祁日後,一逮到機會就想欺負他。
老實說,祁日根本沒招惹過他們。
「你說什麼──」
就這樣,兩派人馬圍在祁日的桌前開戰了,火苗冉冉升起。
身?當事人,祁日的反應倒是格外的無動於衷。無視噪音在耳,他將上堂課複習完的課本收進抽屜裡,慢條斯理地準備著下堂課要用的東西。
事情的進行,比他想像中順利得太多。
沒去理會學姐們的幫腔,伊鈞沒有將視線從祁日的身上轉開,他盯著祁日的背影許久許久。看祁日不理他,他心中有著說不出口的悲哀,只能選擇沉默離開。
戲演完了,他的心也被傷得支離破碎了。???等在約好的操場邊,伊鈞帶著焦灼的心情等待,終於看到夏傑出現。
至於夏傑,想到自己不過是當個班長,以後要跑腿的事又多一件,整個人的步伐就顯得懶洋洋。看到伊鈞緊張的模樣,他也沒好心加快腳步。
倒是伊鈞沈不住氣,先朝他跑過來。
「怎麼樣?」因為見過夏傑,所以祁日想了個和他聯絡的方法──請夏傑當他們之間的聯絡人,正好可以避開別人的耳目。
所以,縱使夏傑心不甘情不願,伊鈞還是求他答應。
迫於無奈,夏傑才攬下這個麻煩的差事。
「夏天都快結束了,天氣卻挺熱的不是嗎?」
無視於伊鈞的追問,夏傑舉起手中的紙張對臉龐涼,抬頭看著太陽,有一搭沒一搭地似怨非怨閒聊著。
現在日正當中呢!跑這一趟,他整個背部都因流汗而濕了。
結果呢?可沒人關心他現在有多熱。
「夏傑,別和我鬧了,快告訴我學長怎麼說?」
殷切期待了三天,祁日才傳個消息給他,伊鈞緊張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般,實在沒心情和人說笑。三天沒見到祁日,心裡烙印的祁日,仍是三天前那冷漠的模樣,不免令他極度不安。
不能得罪夏傑,伊鈞也只能好脾氣的和他溝通。
身?班長,夏傑卻不愛特別出風頭,也從來不是個熱心助人的人。
他知道夏傑真的很忙,平常要做的事已經夠多了,並不想再多管閒事;而自己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才會半強迫、半懇求夏傑當他與祁日的聯絡人。
夏傑行事低調,要他常跑二年級教室,的確是件他很不樂意做的事。
還好祁日只要看夏傑閃過窗口,就會自己出來和他「擦身而過」
沒有交談,祁日總是超越走得很慢的夏傑,將寫好的紙條塞進他的手中,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廁所的方向而去,假裝要去上廁所。
若非自己的懇求,夏傑才不肯幫忙。
無緣無故到二年級的地盤上,已經很奇怪,若是被知道都是去找祁日,不免又要竄出無聊的輩短流長。唉!麻煩。
不想出風頭,夏傑也不想被捲入是非之中。
「我又沒和他說話,怎麼知道他說什麼?」傳了五次紙條,終於有一次是要傳給伊鈞,夏傑其實也稍稍鬆了口氣。每次看見他失望的表情,感覺都不怎麼好受,好像他這個聯絡人辦事不牢靠似的,才會讓他頻頻希望落空一樣。
五張紙條,沒有一張是能給伊鈞看的消息,夏傑也不忍心告訴他實話,只好每次他一拜託,又無奈往祁日教室的窗口去晃蕩。
不耐煩的祁日,唉!可憐的他。
何日解脫?真只有天才會知道。
該不會得等到祁日畢業才能吧?
老天,那至少還有將近兩年呢!
「那他這次寫了什麼紙條給你,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見我?」
想到他們交換訊息的方式,伊鈞急忙看著夏傑手中拿來的紙張。
「給你吧!」本來還想多欺負他一下的夏傑,看見他那副可憐的德行!連欺負人的興致都減去大半。站在伊鈞面前,他跟個小不點差不多,站久了也會有點壓力。「先走了,我可不像你有到處閒晃的時間。」
將手中的紙條塞給伊鈞之後,夏傑揮揮手就走掉了。
老實說,他討厭比他高大的人。
高大的人,會讓他想起不願想起的回憶──一段慘不忍睹、極?丟臉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