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無悔 第八章
    和莉蓮通過電話以後,布萊爾開始了她的工作,小推車上的每一樣早餐食品她都嘗了一遍。接著,她在床上的每一條單子和每一個枕頭套的某個角上用鉛筆做上記號,以便檢查女服務員是否更換單子。然後,她把吃剩的早餐倒進提兜裡,換上一件薄大衣,離開飯店到街上散散步,以便清醒一下頭腦。

    在聖馬丁飯店一個街區以外的某個地方的人行道上,有個提著口袋的女人向她蹣跚地走來,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開口問道:"有零錢嗎?"

    "早餐你要嗎?"  布萊爾說著從提兜裡掏出幾個塑料口袋。那女人接過這些口袋,口中念念有詞地說了一連串謝謝,把它們塞進一個破破爛爛的、鼓鼓囊囊的購物袋裡,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她手中提著四個同樣的購物袋。

    布萊爾繼續走自己的路,心中暗自想道,將來可別碰上和這個女人一樣的命運。她因為能夠向別人提供幫助而感到釋懷。和命運相比,自己的麻煩似乎不那麼重要了,可是她繼續散步的時候,這些麻煩又一次鑽進了她的思想裡。

    鮑爾斯。她的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她把手捏成了拳頭。對他的親吻,他的擁抱,她無法抵抗,她是那樣的無能為力。"……世界好象不復存在……"他的原話。她不得不承認,每當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實際情況確實如此。誰又能解釋性誘惑呢?

    她在郵政大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心裡盤算著應該如何應付這一局面。她兩次停下來,從大街上的一個電話亭裡往聖馬丁飯店自己的房間裡打了兩次電話,以便檢測飯店的留言系統。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她必須繼續她的評估工作。

    她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在飯店的每一個餐廳裡進餐兩次,昨天晚上被發現之後,她不能再次去冒險了。她一邊瀏覽著大街上的櫥窗,一邊琢磨著應該如何解決這一問題。

    在一個假發商店前邊,她站下來打了一個響指,有主意了!二十分鍾以後,她從商店裡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包裝袋,腦子裡也有了前往附近一家舊貨店的路徑圖。從舊貨店裡出來的時候,她儼然成為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了,頭上是白色的假發,身上是印花的雙縐上衣和綴有花邊的大披肩,手上戴著手套,下身是深色的緊身褲,臉上是金屬絲鏡框的眼鏡,腳上穿的是一雙老人鞋。她手裡還拿著一根拐杖,提著一個網兜,網兜裡裝著她的提兜和以前的化裝用品。

    太棒了,太棒了,她住飯店走的路上不停地感歎著。她早早地在燒烤餐廳裡點了一頓午餐。鮑爾斯和餐廳總管走進餐廳,從她的桌子旁邊經過的時候,她確實緊張了一陣子。鮑爾斯客氣地對她點了點頭,他對在此進餐的其它客人亦如此。太棒了。

    她在燒烤餐廳沒有吃完的剩余物資都進了她的網兜。接下來在頂層餐廳的午餐也進展順利,布萊爾回到飯店前廳的時候,讓門衛跟著她走了一段距離,她向對方提出一大串觀光方面的問題,以及有關戲劇演出和交響樂演出方面的問題,其實門票早已售馨了。門衛經受住了考驗。

    回到房間以後,布萊爾換上了她常穿的褐色便裝,然後又點了一套送上門的豐盛的午餐。她把幾乎未動的三套午餐裝了滿滿一提兜,到附近的唐人街上心清輕松地散了一圈步。

    太陽出來了,一派陽光燦爛的景色和暖融融的氛圍,布萊爾覺得,自己好象真的來到了中國大地上。在布什大街和格蘭特大街路口上的中國牌樓跟前,她把食物全都送給了一個衣衫襤樓的叫花子。馬路兩側一個挨著一個排列的是異國情調的小商店、飯館、雜貨鋪等等。她在這裡看到了在美國超市裡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紙燈籠、北京烤鴨、根系蔬菜等等——四周的東方景象和各種東西的氣味把她震懾住了,迷住了。

    像她的本國同胞一樣,她對看到的一切都露出不勝驚異的神色。看著櫥窗裡的一個標價三千美元的景泰藍花瓶,她正驚羨不已的時候,有個人從背後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她大驚失色地轉過身子,看清楚眼前是什麼人的時候,人行道似乎都傾斜了。

    "喂,你好啊。"鮑爾斯說,馬休站在他身後,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唔,啊,你們好。"

    "正在觀光呢?"  馬休問道。

    布萊爾這時已經緩過勁來了,她點了點頭說:    "在下一個約會之前有點空當,出來轉轉。你們在這裡干什麼呢?"

    "午餐吃得太多了,我們正在消食兒。"  馬休拍了拍自己肚子說,"從這兒一路走到漁人碼頭就可達到目的。"

    "嘿喲,這一路可不近呀,是吧?"

    鮑爾斯嘟噥道:"我也這麼說來著。"

    "長距離的,遛彎式的散步對你只有好處,孩子。"  馬休說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兒子的前胸。"停下來聞聞玫瑰花的香味,還記得吧?"

    "可我更喜歡木蘭花兒。"  鮑爾斯嘟嘟噥噥地看著布萊爾說。

    她立即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真不敢相信,時間過得真快!"  她感歎著,"我得趕時間了。"

    "去哪兒?我和老爸陪你走過去吧?"

    "哦,不用,謝謝。我往那邊走——去金融區。"

    "那可不遠,我們可以——"

    "不用,你們還是自己遛彎吧。我得趕緊赴約了。'"說完她從鮑爾斯的手裡把胳膊抽出來,緊跑了幾步,不過她沒忘了補充一句:"很高興見到你們。"

    "晚上見,布萊爾。"  鮑爾斯說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副極為獨特的、極為溫情的、極為動人的笑容。

    布萊爾匆匆地揮了一下手,在鮑爾斯察覺到他的笑容對她的影響之前便轉身趕緊離開了。

    "布萊爾像你一樣心神不定。"  馬休說著用胳膊肘再次捅了一下兒子的胸部。

    "我相信她真是這樣。"  鮑爾斯看著離去的布萊爾,認真地想了想說,"我真希望她沒那麼多業務可做。"

    "我同意。如果她有閒空,我會以你意想不到的速度消失掉。"

    "你可不能消失,老爸。迄今為止你一直是我的福星,是你發現了她,昨天晚上是你提議一起喝酒的,今天又是你想到在唐人街吃午飯。"

    馬休誇張地挺起胸脯說:"我一直很管用,是吧?"

    鮑爾斯和父親繼續走著,他歎了一口氣說:"她一直說她在做業務,可我覺得有點怪。"

    "有點怪?為什麼?"

    "因為從昨天在機場那會兒開始,我一直沒看見她拿公文包。她的業務涉及到法律方面的書面文件,她不帶公文包怎麼做業務呢?"

    "剛才之前她也沒帶嗎?"

    "沒有,她昨天晚上在咖啡廳和酒廊的時候也沒帶。"

    "唔。"

    "我的說法是,老爸,她很不尋常。"

    "對此你更加感興趣。"

    鮑爾斯點了點頭,笑著說:"我一向對不尋常的事情最有興趣。"

    走到三個街區以外的地方,布萊爾加快步伐向聖馬丁飯店走去。既然鮑爾斯和馬休正在前往漁人碼頭,不用擔心他們的干擾,她瞅准這是一次深入調查的大好時機。

    在接下來的兩個鍾頭裡,她一直在飯店裡到處奔忙。一位女士在大廳裡不耐煩地等候行李員的時候,櫃台裡邊的兩個行李員仍然自顧自地聊天不止。她在茶廳裡要了一杯茶,然後"不小心"  把一個筆記本丟在桌子上,以便第二天與保安部門核實一下,看看筆記本是否交了上去。

    她在好幾個樓層檢查了太平梯是否干淨和是否暢通。她還假裝要為六十位客人舉辦一個招待會,測試了一下飯店接待處工作人員的態度和工作能力。

    最後,她返回自己的套間,檢查了一下早先自己給自己的留言。其中一個准確無誤,另外一個把所謂的留言者貝拉·布朗太太說成了維·布朗先生。她還檢查了一下值白班的女服務員的工作,在其中的一個被單上發現了自己留下的記號。然後她要了一份快餐食品,以便檢查下午非高峰期的送餐情況。快餐送來以後,她把海鮮雜燴和冰激淋倒進抽水馬桶沖走了。

    她的錄音評價是:"雜燴是熱的,冰激淋是涼的,可服務員沒有稱呼我的名字,也沒有為我擺好椅子。"

    接著,她把錄音材料整理成文字。在整理過程中,她思念起了安吉爾·克萊爾。那個深受性饑渴煎熬的小腦袋瓜,她不會讓它繼續扮演孤膽英雄了。許多事情應該順其自然,布萊爾自己的體會深刻地證明了這一點,求偶的本能確實是一種無法遏止的力量,說不定還是大自然中萬物力量的本源。

    布萊爾在閒下來的時候,思前想後無非就是這些內容——在工作時間裡不也是如此嗎。這裡說的是她對鮑爾斯的渴望,他是她的源泉,她的一切。她無法預料的是,如果他們之間比現在走得還要近,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麼來。

    她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感謝上天,她戴的假發阻止了她。世界上最不適宜女人戴假發的場合是和男人一起在床上的時候。而且,和男人近乎到那個份上之前,最好是先有點愛情什麼的。哎呀,也許她已經有了一點愛情。

    布萊爾想做的另外一件事情是為今天晚上的場面買一身好衣裳。她摸了摸身上穿的褐色的上衣的領子。漂亮的衣裳一向不會給她的美麗增輝。女為悅己者容,哪個女人不希望在自己有可能鍾愛的男人面前顯得更為姣好一些呢?

    布萊爾關上了錄音機。一套衣裳,買一套衣裳的想法會讓她興高采烈。今天晚上她不一定非要穿它,那樣露骨地表現一下是會把自己毀掉的。

    她在心中暗自默念著,只是去買一套——決不會穿——因此她離開飯店到附近的一家時裝店轉了一下。她發現了一身理想的衣裳。是一套真絲的、墨藍色的、超短袖的衣裳。她還靈機一動買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當然是樣式極其普通的,可無論如何它們能夠襯托出她的一雙腿。最後,她還在化妝品櫃台買了一小瓶木蘭香型的香水。

    布萊爾身穿藍色的真絲衣裳,打開屋門走出來的時候,鮑爾斯情不自禁地輕聲吹了個口哨。

    "你猜今晚誰會總是盯著你看?"  他說著攙住她的胳膊,"別以為我是在說康羅伊,絕對不是。"

    "你的樣子也很帥嘛。"  她感到自己有點喘不上氣來。鮑爾斯身穿一套海軍藍西裝,淡黃色的襯衣,結著真絲領帶。此前她根本無法抵擋新衣裳的誘惑,非要把它穿上不可,要不是她戴的假發和眼鏡,她感到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簡直像個仙女。

    他們上樓往頂層餐廳去的時候,電梯裡有好幾個人,布萊爾因此心裡感到一些寬慰。鮑爾斯一直看著她,好象他特別想親吻無動於衷的她。為今天的晚餐而打扮的時候,她沒有預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也許她已經預料到了?她用手摸了摸特意戴在身上的處女胸針,她注意到,他的眼睛一直在跟隨自己的手指。

    他俯下身子,對著她悄悄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了,他們來到餐廳的門廊裡。餐廳領班把他們領到一個單獨隔開的桌子旁邊,康羅伊已經在那裡等候他們了。如他所說,他確實是西裝革履,結著領帶。他站起來向他們問候。

    "這是布萊爾·莎姘,這是皮特·康羅伊,我的總工程師。當然,你們已經相互了解了。"  鮑爾斯為他們做了介紹。他們人座以後,鮑爾斯向服務員打了個手勢說:"來一瓶佩裡格農閣下香檳酒和法國小餡餅,皮埃爾。"

    他用法語應道:"好,奈特先生。"

    康羅伊說:"感謝你的好意,接受我們用這種方式改過,莎姍女士。"

    "你們用這種方式也太客氣了。"  布萊爾說著對他們兩個人——一點了點頭。"天吶,香檳酒和法國小餡餅,如果這還不算最高雅,還能有什麼?"

    "你是不是還想要加薄荷的朱利酒?"  鮑爾斯說著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噢,不。我喜歡香擯。"  她說的是真話。她提醒自己,最多只能喝一杯,目標是今晚回房間的時候頭腦必須清醒,無論鮑爾斯對她做什麼,這一點必須時刻牢記在心。

    香擯酒擺上桌子的時候,康羅伊的呼機響了。"糟糕,"  他說著站了起來,"可別又是那個電梯,但願如此。抱歉,我去打個電話問問是什麼事。"

    鮑爾斯目送他離開以後,對服務員說道:"給我們倆先倒上吧,皮埃爾。等康回來以後,我來給他倒。"

    "我看他是回不來了,先生。"皮埃爾一邊說話一邊把酒沫倒得高高地鼓起來。"是主鍋爐,他忙活快一天了,看來連晚上也得忙活了,啊?"

    "也許吧,皮埃爾。但願別這樣。"

    皮埃爾用嫻熟的、法國式的動作為他們擺好了小餡餅。"祝你們胃口好。"  他離開之前說。

    布萊爾說:"也許我們應該等一下,等康羅伊先生回來再說。"

    "我們先為藍色的衣裳干一杯再等吧。"  鮑爾斯反駁道,說著舉起了自己的杯子。"你真的整個人都漂亮了,木蘭寶貝兒,包括環形胸針和其它東西。"

    布萊爾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舉起杯子響應了他的祝辭,接著把酒杯舉向唇邊。鮑爾斯第一次品味了翻著泡沫的香檳以後,發表了他的至理名言:喝翻著泡沫的香擯的感覺像是喝天上的星星。布萊爾對此體會至深,她喝完酒以後凝視著鮑爾斯的眼睛,好象真的看見了天上的星星。

    康羅伊急匆匆地回到桌子旁邊,他說:"我真希望能繼續坐會兒,可是不行啦,莎姍女士。真抱歉。"  接著他轉向鮑爾斯說,"是鍋爐房。回頭我向你匯報。"

    鮑爾斯起身問道:"要我幫忙嗎,康?"

    康羅伊笑著做了個鬼臉說:"要是炸了,我會呼你,好好享受今宵,你們兩個。"說完他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鮑爾斯坐下之後說道:"我想該買個新鍋爐了。"

    "我看這樣做有益無損。"  布萊爾說著做出哆嗦的樣子,"怎麼能想象這麼豪華的飯店早上只能用冷水洗澡呢?"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問道:"我是不是今天早上該洗個冷水澡,布萊爾?"

    "也許我們兩個都該洗,"  她嘀咕著說,說著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高腳酒杯的挺子。"我來這裡是為了工作,而不是來被人追求的。"

    "很久以來,你是第一個讓我真心希望追求的女人。我是真心喜歡,停不下來……除非你……"他說著靠到桌子邊上,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事情進展快了點兒,也許對你是太快了,可我做事總是這樣。我是個不做則已,要做就做個痛快的人。我正在改變自己,可我在你面前總是控制不了自己。"

    可別改變,布萊爾想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然而她什麼也沒有說。她握住他的手,坐著沒有動。鮑爾斯所說和所做的一切都是實心實意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她就是他的需要。她想象不出,世界上還有哪個男人能夠像鮑爾斯這樣率直地表達自己。他說出的話決不會讓別人懷疑他有意閃爍其辭或者留有余地。她發現這一點實在是了不起,令人肅然起敬——比任何男人對她說過的動聽的話都更加富於誘惑。

    接著,他做了一件相當誘惑人的事情。他笑著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嘴邊說:"告訴我你希望被人追求,木蘭寶貝兒,被我追求。"

    "我……"

    "想不想,寶貝兒?"

    布萊爾感到自己的頭自作主張地點了一下,她趕緊低下頭,試圖掩蓋自己的情欲,可惜為時已晚。

    鮑爾斯舉起自己的酒杯,對她說:"我為此干杯。"

    她抬起頭看見了他的眼睛,他慢慢地喝著杯中的酒,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眼睛。布萊爾簡直不明白,剛才是什麼東西使她一瞬間心血來潮。為什麼自己做不到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卻偏偏信手就掂出來了呢。

    "告訴我,我追求的是什麼樣的人,布萊爾。"說完他放下了自己的酒杯,用又子挑起一塊小餡餅,接著問道,'"告訴我關於你的事。"

    她不能說出一切,然而她確實希望他知道一些真實的她。

    她向他講述了新奧爾良的沼澤地、那裡的法國人居住區、長堤、星期二的開齋節。她還給他講述了鵝卵石鋪就的街道、鑄鐵欄桿的涼台、噴泉、隱蔽的花園、克裡奧爾人和加拿大移民的飲食等等。她嘲笑克裡奧爾人太喜歡吃,甚至在進天國的時候,遇上守門的聖彼得還要問"到哪兒能找到海鮮大雜燴?"  鮑爾斯聽到這裡開懷大笑起來。

    他們點了一道帶蘆筍芥末醬的松脆鮭魚。布萊爾小心翼翼地牢記著自己編造的每一個事實,一邊吃晚餐一邊和鮑爾斯聊了下去。他則對她講了關於管理飯店的事情,以及他過去和兄弟們在一起的年代。

    他們吃完晚飯,一起喝著咖啡消磨時光的時候,他問道:"你怎麼選擇了持證會計師職業呢?"

    "因為我父親是干這個的。"  她答道,這一點是真實的。

    "你喜歡這工作嗎?"

    她點了點頭答道:"我確實喜歡我的工作。"

    "我問一個參考性問題,你在其它城市容易找到本職工作嗎?"

    "你問這個干嗎,鮑爾斯?"

    "因為我的工作經常需要換地方,布萊爾。"

    這時候皮埃爾看見他們的盤子空了,便走了過來。他問道:"你們還需要什麼?來點兒咖啡?來點兒果片蛋奶酥?"

    鮑爾斯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布萊爾,她搖了搖頭。

    "只要賬單,皮埃爾。"

    過了還不到兩分鍾,布萊爾挎著鮑爾斯的胳膊往餐廳外邊走去。她站起來才感覺到,剛才自己喝下去的三杯翻著泡沫的香擯酒已經在自己的腦袋裡泛起泡沫了。

    "晚餐的味道真是太好了。"  她對鮑爾斯說,"謝謝你。"

    "不必客氣。你想不想去看一個奇妙無比的東西?"  他護著布萊爾擠進電梯的時候問道。電梯裡的其它乘客挪了挪位置,為他們騰出來一點地方。

    "是什麼東西呢?"

    "這座城市裡金碧輝煌到極致的套間。"

    "我不反對去看看。"  泡沫的作用使她沒有深入想一想便一口答應了。

    他笑了笑,將一把金鑰匙插進電梯裡的一個鍍金按鈕的鎖孔裡。電梯下降了一層便停了下來,他們來到一個鋪著松軟的厚地毯的不大的過道裡,在兩扇對開的門裡邊,過道兩側的牆上掛著兩幅用聚光燈照亮的油畫。他用同一把金鑰匙打開了幾扇門,把她領進一個套間裡,房間裡的東西是她從未見過的。

    "陽春白雪。"  他說,"這是這座城市裡最昂貴的套間,一共八個房間,面積六千平方英尺。"

    布萊爾用不著誇張,她是真的驚訝。她問道:"住這樣的套間要多少錢,鮑爾斯?"    

    "租金每平方英尺大約一美元,這還不包括本市的稅率。"

    "可是有誰會需要八個房間呢?"  布萊爾問道,他們說話的時候正走在一個華貴的大客廳的奧伯森風格的地毯上,他們穿過客廳來到一個圓形的書房裡,整個書房的牆壁都是原木牆飾。

    "還能有誰,王後們、國王們、總統們、總理大臣們、外長們、億萬富翁們 。"  鮑爾斯答道,"你隨便點幾個世界級領導人,他們當中的不少人可能在某個時候曾經在這裡睡過一夜呢。"

    "真是太豪華了。"  她用一個手指頭摩挲著盥洗、室的各種鍍金的飾物感歎道。

    "這還是四個盥洗室裡最小的一個。"  他一邊說一邊帶著她繼續參觀。"待會兒你還能看到娛樂室呢。"

    "娛樂室?"

    "沒錯兒。如果你想要娛樂,家庭影院什麼的,裡面就有。如果你想在餐廳裡招待五十個人,也沒有問題。如果你二十四小時都需要女僕和男管家伺候,在這個套間裡是免費的。如果你需要全套的廚房炊具——"  說看他帶領她穿過一扇兩面開的門,"——這裡就是,有一個配套完整的餐具室。"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老爸也有同感。下午我們從碼頭回來之後,我帶他來轉了一圈。"  說著,他帶領她穿過一個大廳,打開了一扇雕花的門。"這是最大的寢室。"

    看見有四根立柱的巨大的床,布萊爾差一點禁不住要揉一揉眼睛。床頭那邊至少有十二個枕頭!

    "比普通的標准大號床還要大出一半。"鮑爾斯說,"單子、羽絨制品、被子,床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定制的。"

    布萊爾用手按了按象牙色的被子問道:"這一英寸厚的被子裝了至少六英寸鵝絨,對吧?被子底下是不是還有羽絨墊子?"  說完她抬起了眼睛。

    "那是人們的傳言。"  鮑爾斯說著解開了自己的真絲領帶結,"說的是曾經在這個房子裡發生的一件非常特殊的事情。"

    布萊爾看著他從脖子上解下領帶,塞進了上衣口袋裡。她問道:"你干嗎要這樣?"

    "因為我一整天都戴著領帶,都煩死了。"  說著他還解開了淡黃色襯衣最上邊的扣子。"終於能夠自由呼吸了,真舒服。不管怎麼說,如我剛才所說,傳聞中所說的想象中的某個大公國的美麗的公主就是在某個像今天這樣的夜晚在這張床上創造出來的。"

    他接了一下牆上的一個燈光按鈕,然後伸出一只胳膊摟住了她,把她拉到自己身上,這時屋子裡的燈全都漸漸地暗了下去。一輪滿月投下的淡藍色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到床上。布萊爾恍恍惚惚地看見,傳說中的國王和王後正在巨大的羽絨床上做愛。她抬起頭,看見鮑爾斯的被月光照亮的眼睛,覺得自己好象就是那個王後,他就是那個國王。這一切居然是那樣栩栩如生,視覺效果竟然如此真實,她這樣做實在是不足取。

    "鮑爾斯……"

    他摘掉了她的眼鏡,把它掛在她身後的燈罩上。他說:"今天晚上我一看見你穿的這身衣裳,當時就想到必須帶你到這裡來。深藍色需要和月光搭配。"

    鮑爾斯的嘴巴湊近她的櫻唇,親吻著無動於衷的她。她的腿酥軟了,他讓她躺到床上,他自己躺到了她的身邊。布萊爾清楚正在發生什麼事情,然而親吻鮑爾斯·奈特的快感她是說什麼也無法拒絕的。

    "我想要你,木蘭寶貝兒。"  他輕輕地念叨著,沿著她的玉頸往下方吻著,一直吻到她的緊身上衣最上邊的扣子旁邊。布萊爾感到扣子開了,感到他的手指沿著胸罩的白色的花邊在滑動。他摩挲著她,她發出了一聲歎息。他輕輕地捏了捏她,她的呼吸加速了。他的手指挪開了,卻把嘴唇貼了上去,他的舌頭已經使胸罩的花邊濡濕了。

    他的嘴唇剛剛離開她的身子,她便歎了一聲:"可別……"'

    "可別什麼?"'是他急促的聲音在問。

    "可別……就這樣停下來。"

    "我不會的,還不會。"  他一邊允諾,一邊用舌尖掃著她的乳頭。"今天晚上我們就來一點點愛,就一點點。"'

    鮑爾斯說的是心裡話。他嚴格地克制著自己,決不越過雷池半步。今天晚上只是一個序曲,高潮要等以後再說。

    然而,以後也不能做過火。按照目前的速度做下去,他很快也無法克制自己了,因為她在他的撫摸下太容易激動、太容易興奮了。他必須克制到讓她也做好充分的准備,他在心裡暗自下了決心。

    因此他克制著自己,使自己的雙手在布萊爾的腰部以上活動,使自己滿足於輕輕地親吻清亮的月光下小荷尖尖的另外一只乳房。沒過多久,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停下來了,其時他已經撫遍了她柔美的雙肩、她的玉頸、她的酥胸。

    這時候,他感到她解開了自己的襯衣扣子,她顫抖的手指拉開了自己的襯衣,在自己的胸毛裡來回撫摸著。

    "我一定,"她低聲說道,她的雙手沿著他的前胸滑向他的後背。"我一定,"  她反復念叨著,同時她的雙手在他的背上摩挲著,她緊緊地貼到了他的胸前。

    "對,"  她溫熱的胸貼到了他的胸部,這意外的舉動令他不克自制,他接著說,"對,貼緊點兒,木蘭寶貝兒。"

    鮑爾斯把布萊爾擁在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摟著她,搜尋著她的櫻唇。這一次,她的吻已經溫情不再,卻充斥著赤裸裸的情欲。他知道自己必須停下來了,因為他們雙方很快都會無法自拔了。

    過了好幾秒鍾,他才聚集起足夠的決心,終止了他們的熱吻,與她稍微拉開一點距離之後,他才開口說道:"我們如果做愛,寶貝兒,"  他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就痛痛快快地做,而不是現在這樣。"

    布萊爾仍然摟著他的脖子,還沒有回過味來,她問道:"什麼……"

    "在這兒可不行。"  他說著把她的胸罩帶子拉回她的肩膀上……"時間也不合適。我還沒有為咱們安排保護措施呢。"

    她躺著沒有動,試圖讓呼吸平息下來。他為她系扣子的時候,她漸漸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鮑爾斯坐到床上,把自己的襯衣扣好。她突然迅速地離開了大床。

    "我——我可沒有——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啦。"  她理了理身上被弄皺的裙子。"我真的實在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他說著站到她身邊,接著問道,"因為你激動得忘卻了自我?"

    "不,我本來沒有想解開你的襯衣扣子。"  她說完轉過身子,用背對著他,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布萊爾,"  他說著用雙手扶住她的雙肩,"我想要你,你也想要我,這沒有任何錯,只是時間不合適。"  他說到這裡停住了,用大拇指來回揉著她的肩膀,然後問道,"你確實想要我,對吧?"

    他繼續揉著布萊爾的肩膀,她除了無可奈何地聳聳雙肩,別無選擇。"可我來舊金山不是為了這樣的事,鮑爾斯。"

    "事情不會在這裡就結束,布萊爾。如果我去西雅圖找你,行嗎?"

    "我……我認為不行。"

    "為什麼?難道那邊有人在等著你?"

    她在心裡拼命地想著安吉爾·克萊爾,終於使自己多多少少地做出了一個真誠的點頭動作。她感到鮑爾斯在她身後僵住了。

    "那個人是真誠的嗎?"

    她再次聳了聳肩膀。

    '布萊爾,可你的吻根本不像有個什麼男人在等待的女人的吻。這是為什麼?"

    "我……我是說,他是……"

    "他現在有了個競爭對手,是不是?"

    "我不知道現在我該怎樣對你說。"

    "你和他做過愛嗎?"

    為什麼有的謊話能夠脫口而出,而有些就說不出口呢?"沒有,可是我認識他比認識你的時間長。"

    他突然走過來靠到她的背上,然後一口氣說了好多話:"你可以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更長,寶貝兒。"

    如果你明天有時間,我們可以一起進早餐、中餐、晚餐,如果你的時間倒得開,也可以和我和老爸午餐以後一起打九洞高爾夫。由你自己選擇。"

    她心裡清楚,如果由她選擇,她不應該選擇上述任何項目。好象她的神經已經和大腦發生短路,她的嘴巴自顧自地說道:"高爾夫還可以。"

    "好極了,老爸肯定會高興的。"  他說著用鼻子在她的耳朵上來回蹭著問道:"如果我們明天下午三點開桿,你的日程排得開嗎?"

    "我覺得還行。"  她的嘴巴好象有充分的自主權似的,而她的身子此時好象也在爭取自主權,她身不由己地倒向後邊那個高大的、大丈夫氣十足的男人。

    鮑爾斯把雙手移向下方,讓她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身體的動作比語言更能夠說明問題。"'好啦,"  他輕輕地說,"我們最好現在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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