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大人……」
「嗯?是賴福兒?你不是說今天家裡有事?嫂夫人身子還好?……唔……」
「對不住,玥大人,對不住──」
高壯的身影扶住因迷藥軟倒的人,眼眶兒一紅用袖抹了,卸下身上的外褂將人包住,打橫抱起,迅速奔了出去。
「得手啦?」馬車旁的男人不懷好意的笑道。
「嗯。」賴福兒吭了一聲,也不理會,逕自掀了車簾將人抱了進去。「快走吧!」
「接下來是老子的事!老子都不急了,你急什麼?」男人跟著鑽進了車裡,「嘖嘖!生眼睛沒見過這麼標緻的人!嘿嘿,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嗚哇,你幹什麼?」
賴福兒毫不客氣的用力拍開男人伸過來的手,呸了一聲,「也不瞧瞧自己那付蠢樣!王八羔子!」
「火氣很大嘛?怎的!女人孩子都不要啦?啊?」男人一巴掌揮了過去,結結實實打了他一個耳光,「很帶種嘛!」眼見賴福兒悶聲不響,男人反手又一個耳光,打得手都生疼了,賴福兒還是一聲不吭。「──去!去駕車,堵在車裡做什麼?」
賴福兒狠瞪了他一眼,揭起車廂裡準備的暖毯,輕輕蓋住了玥。回頭冷冷的說了,「你敢碰玥大人一根頭髮,我扭斷你的脖子!」
男人呆了呆,透過車窗看見他坐上了前頭。「駕」的一聲,馬車開始向前行去。
「……哼!老子要是不爽,不定帶著美人兒就跑了。」瞄了瞄一邊昏睡的美人,咂著嘴,男人不安份的手終於也沒敢伸上。
※※※
「你說什麼!」
「是、是……內丞、玥大人……失、失蹤了!」
藍發君皇恢復上朝視事後第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就是內丞相、玥的失蹤。最後幾位見到他的人是抬轎送他回忘懷嶺的差役,而那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長老那裡呢?忘懷嶺呢?」
「沒、沒有。」回報的侍衛戰戰兢兢,冷汗早滲濕了內外袍,「長老也十分震驚,忘懷嶺出動了數十批人馬……」
「夠了!」藍發君皇急躁的踱著步,猛然一轉身,惡狠狠的盯著面前顫抖著的一大群侍衛,「再去找!所有見過他的人,所有可能的地方!朕給你們搜城的權利,十天內找不到玥,全部提頭來見!」
整個皇城連同近郊,頓時像是翻了江一樣,官差受了上頭侍衛的氣轉而出向下頭,一個個餓虎出欄般狂查猛搜,連寺院、大臣官邸、監獄都沒能倖免,一般人家為了保全,少不得巴結官差,客棧小店更成了伺機搜刮的重點,十來天下來,京城早一片叫苦連天。
然而要找的人仍然沒有找到。搜索的範圍早就擴張了出去,以京城為中心方圓幾百里漫天灑網,人卻像消失在空氣裡一樣,再也沒有半分消息。
※※※
「羽兒,回房休息一下吧,老坐在外頭吹風也不好哪。」濮陽然介溫言勸道。他也不明白這兒子心裡在想些什麼,醒來之後就是那樣,老是怔怔的望著天空出神。或許是在擔心玥大人的安危?但是那麼多人都找不到了,羽兒就是望穿了天,玥大人也不會從天而降吧?還是擔心仲兒?仲兒也好些天沒回來了……
濮陽柔羽回眸看著一下子似乎蒼老了十來歲的父親,頓了一會,突然溫潤的笑了,「爹,孩兒去作官好嗎?」
「羽兒?」濮陽然介不敢置信的盯著這個聰明過頭的兒子,「你要作官爹當然很高興,但是、但是你不是說……」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濮陽柔羽瞬間微蹙的眉宇很快放鬆了下來,微微一笑,「爹給政務府的人透個信兒吧?讓他們上薦書,請君皇親自來拜訪孩兒。」
濮陽柔羽眉心的愁慮沒有逃過濮陽然介的眼睛,濮陽然介呆了一會,「羽兒,你別嚇爹了。爹雖然愛權愛錢,要養你們兄弟還沒有問題。」
「沒這回事,爹。」濮陽柔羽輕輕合上眼簾,「是孩兒自己想的。何況孩兒只有作了官,才有能力去追查玥大人和少仲的下落……孩兒很擔心他們。」
「這、」濮陽然介直覺知道原因不止是這樣,但柔羽想些什麼他又猜不出來。想了半天只找到一個理由阻止,「但是君皇現在整副心神都放在玥大人失蹤的事情上,恐怕……」
濮陽柔羽輕輕的笑了,「薦書裡加上一句:『有刑務之才』。君皇就會來了。」
※※※
君皇果真來了。
輕裝單騎,乘夜風而來。門房守夜的人驚呆得說不出話來,吶吶的指著東廂微亮的燈火,導引藍發君皇來到濮陽柔羽的書房之外。
濮陽柔羽像似早知道一般,書房的門敞著,已經迎出了門外。「濮陽柔羽見過君皇。」一揖深深打了下去。
藍發君皇看了他一眼,逕自步入房內。濮陽柔羽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自己也入了書房,反手輕輕合上了房門。
藍發君皇負手於後,微仰的目光注視著牆上高掛的一幅山水。他已經數夜不曾合眼,精神緊繃得像要一觸即斷,但他從不肯在人前示弱,也從不輕信人,雖然早就聽說過濮陽柔羽的才名,卻仍要試他一試。盯視著畫裡的山之巔、水之源,問道,「聽說你有刑務之才?」
「是。」濮陽柔羽直接應道。
藍發君皇微皺眉頭,回身正視這個答話毫不謙遜的『才子』。「你可知道玥是怎麼失蹤的?」
「知道。」
「哦?」
「玥行動的範圍,不是在皇城就是在忘懷嶺。如果他有事要到其他地方,也必定告知他人。既然無人知曉,那麼就表示玥是在他平日的活動範圍裡失去蹤影的。」
藍發君皇微一挑眉,「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這兩個地方下手?」
「自然不是。」濮陽柔羽一頓,「皇城裡的動靜避不過君皇的耳目,忘懷嶺則是長老掌控的地方──因此下手之處必是在皇城與忘懷嶺之間。」
藍發君皇冷笑道,「只是這樣又何需你來推論?朕問過所有抬轎的轎夫,在路程中並沒有發生任何問題。」
「玥有一個習慣,」濮陽柔羽不理會對方嘲諷的語氣,平靜的說道,「玥在上嶺之前,會獨自步行約二十里路左右,而這一段路途,並沒有任何人陪伴。」
「這、玥有這種習慣?朕不知道!」
「連君皇都不知道,誰能知道呢?何況玥的武功不弱,離忘懷嶺又只有短短一段路程,怎會來不及求助?」濮陽柔羽輕輕提醒道。
「是玥認識的人……轎夫!混帳!」藍發君皇鐵青著臉色,轉身就走。
「君皇且慢。」濮陽柔羽緩緩說道,「找人無濟於事。」
藍發君皇立時回頭看他。
「若非失蹤則必定已死,是再也找不著了。」
「你知道主謀者是誰?」
「君皇應該也清楚。」
「朕不明白原因何在。」藍發君皇用力揮了一下手,陰鬱的目光盯著窗外暗黑的樹影,「玥與長老的立場相同,對朝野主戰與主和之爭,抱持中立的態度。宰輔對付他的理由何在?」
「理由是君皇重視玥。」
「說清楚!」
「宰輔原本以為玥對君皇不過是個寵臣,但玥為我求藥、結果竟能使得君皇為我療傷,玥在君皇心中的地位自然非同小可──」濮陽柔羽苦笑,不意外的瞥見藍發君皇微微凹黯的眼眶。「宰輔要藉著玥掌控君皇的行事決策,以控制政局。」
「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也想控制政局?」
「一百多年來費盡苦心培植出來的局面,任誰都不會輕易放棄。」濮陽柔羽續道,「宰輔希望對人界用兵的想法得到上皇支援,主戰派的勢力也在上皇在位末期達到前所未見的巔峰;如今君皇繼位不過十載,主和意圖卻已十分明顯,只礙於主戰派在貴族及朝野間的勢力太大,才沒有大舉變革。宰輔擔心在他死後,朝局會全面傾向,因此要預先做下準備。」
「準備?他根本活不了多久!」藍發君皇一挑眉,「就算他要用玥逼朕殺掉一、二十個主和派官員,或者逼朕任命他想任命的人出仕,也不過是暫時的,他一死,朕救回玥,仍然要大興變革!」
濮陽柔羽搖頭一笑,「君皇小看宰輔了。宰輔是個能時時根據情勢改變佈局的人。在他知道玥的重要性之前,他的確只求能支撐幾十年的時光;但在他知道玥的重要性之後,他想要的就不只如此了。」
藍發君皇一震,「難不成……?」
「政變。」濮陽柔羽輕輕的合上了眼簾,「他要的,是一個能支援他的主張的君皇。」
※※※
「你叫什麼名字?」玥溫聲問道。
被帶到不知名的地方,軟禁在一個不大的房間裡,幾天的時間,唯一與他接觸的,就只有眼前這個每日為他送飯,照顧他所有需求的女孩。
「啊…啊…」
但是這個孩子卻是個啞子。「你識字嗎?」
「唔…唔…」
女孩似乎是靦腆的笑了。「你的意思是,識字,但是不多嗎?」
「嗯…嗯…」
玥伸出手來,掌心朝上向著她,「那麼能不能請你拉著我的手寫字?」
女孩似乎遲疑了一會。也許是因為玥的笑容十分溫和,考慮了一會後,女孩終於怯生生的碰了他的手。
玥輕輕地抓住她的手指,辯識著她所寫的字。「香…啞…你以前叫香香,現在人家叫你啞兒?」
「嗯…嗯…」女孩高興的點著頭,搖晃著玥的手指。
「……你的啞,不是天生的?」
「嗚…嗚…」女孩拉著他的手,輕觸著自己的喉頭。
「啊!是誰做這麼過份的事?」
女孩繼續寫著。
「……嬤嬤?管所有丫頭的人?」
玥神色一暗,眉心微微糾結著。
女孩似乎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的輕搖著他的手,最後輕輕撫著他的眉心。
「對不住,我只是有些難過而已。」玥微微一笑,輕吐了口氣,「你能告訴我這裡是那裡嗎?」
「啊…啊…」
「不能說?」玥一怔,已明其意,「沒關係,謝謝你。」
「嗚…」女孩考慮了一會,最後咬了咬唇,牽起玥的手指寫著。
「靖?……康靖王府!」
※※※
「康靖王?」藍發君皇一震,立時深深揪起眉。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是。康靖王是唯一能不引起大爭議,接掌皇位的人。」
藍發君皇緩緩踱了幾步,慢慢坐了下來。不論是康靖王或宰輔,正面與之衝突所引起的動盪都不能小覷。藍發君皇深深吸了口氣,望定濮陽柔羽,「你能說說對目前局勢的看法?」
「是。」濮陽柔羽頷首為禮,「聖魔界雖然自數千年前,即獨立於人界之外,但與人界仍有千絲萬縷的糾纏;歷代君皇有的主張興兵人界,有的主張與人界和平共處;受此影響,文人仕宦、貴族朝臣間也分為主戰與主和兩派,數千年來互有消長。如今君皇雖然意在主和,但主戰派勢力雄厚,而主和派的朝臣中又沒有才能出眾的領導人物,因此朝政時時陷入僵局。」
「嗯。」藍發君皇半瞇著眼,聽得十分用心。
「但這種情況正在逐步改變中。君皇自繼位以來,提拔了一群主和派的官員,而人心趨利,原來的主戰派見君皇有心改變,也有見風轉舵的。宰輔年事已高,一旦駕鶴西去,主戰派的零落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不過主和派有實際執行的困難所在,主戰派其實還有抗衡的空間,宰輔大約是感到自己的時間不多,才會心急於掌控局面,派出刺客滅掉將來可能領導主和派的人物。」
「這自然就是太師府被滅,與你被盯上的原因了。」
「是。」濮陽柔羽輕吸了口氣,「原本他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而已。但他發現了玥的存在──一個可能使君皇心生顧忌的人,他就有了鼓動康靖王政變的條件。」
藍發君皇沉默了會。宰輔的確抓住了他的痛處。如果用玥的安危,來威脅他退位,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自己會怎麼做。而這,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凌銳狠厲的目光盯視著濮陽柔羽。濮陽柔羽微微沉下眼睫,「沒有事先警告玥,是我的失算。等救出玥,要殺要剮,濮陽柔羽都沒有怨言。」
「你能救玥?」
「能。」
「怎麼做?」
「明天一早,請君皇宣詔天下,敕封我為外丞,御駕親臨濮陽府,拜我為相!」
「好大的口氣!理由呢?」
濮陽柔羽從容回道,「轉移敵人的目標──讓宰輔用玥來交換我的性命。」
「朕聽過你在萬慶樓舌戰群雄的事。小小年紀能有那樣的才華確實令人訝異。」藍發君皇微一挑眉,冷冷一笑,「但理論不過空想,能濟得什麼事?就算拜相,宰輔又何需忌憚你到這個程度?」
濮陽柔羽淡然一笑,「主和派之所以長期被壓抑,有一個最大的原因:那就是聖魔界本身無法提供所有人需要的糧食。因此主和派通常只流於理想空談,變成對弱者憐憫的一種慈悲心腸的展現。」
「這困難天下皆知。」藍發君皇望著他,「你有解決的辦法?」
「糧食不足並不是聖魔界本身的地利不夠,而是有地的人不肯耕作,而願意耕作的人卻無地可營生。聖魔界尚武,有以武功成就分封貴族的制度存在。貴族自恃身份,廣圈地土,門人騎馬射獵,互相爭伐,天下便失去四分之一能耕作的土地與五分之一能耕種的人丁。」
藍發君皇心中一動,「所以?」
「如果改變目前由朝廷供給貴族俸祿的制度,改由貴族進貢朝廷,那麼貴族需要自己營生,便不會放棄廣大的耕地與人力,也會因為地大而由平民間招募人力,這樣一來,就可以同時解決流民和饑荒的問題。」
藍發君皇已聽得坐不住,興奮得起身踱步,轉念一思,又問,「但貴族豈會坐視制度的改變?這樣必定會引起抗爭,萬一貴族聯合抗上,朝廷仍要大費周章與之周旋!」
「貴族間利益的衝突,是個可以利用的點。當然朝廷也要配合政策,招撫其中一部分。」濮陽柔羽一笑,「爭戰雖然難免,但朝廷更能藉此名正言順收回大半領地主導權。」
「好!」藍發君皇陡然停步,賞識的目光直盯著濮陽柔羽,「難怪玥如此欣賞你,難怪宰輔視你為心腹大患!你不作官太也可惜!朕可以給你莫大的權力,讓你一展長才!」
濮陽柔羽一怔,苦澀的笑了,「我只是,想救玥而已。」
※※※
「王爺∼」嬌俏的少女輕蹙蛾眉,「王爺最近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都是婢子不好,不能順著王爺的心意……」
「好了,你這小妖精。」康靖王輕點了一下她的鼻頭,又仔細抬起她的臉看著,笑道,「你是夠漂亮的了,但是還是比不上他──」
「她?」少女順勢偎進康靖王懷裡,嗔道,「難道這就是王爺最近心思不屬的原因?既然她那麼好的話,王爺去找她就好了嘛∼」
「耶?」康靖王突然一拍大腿,將少女推了開來,「沒錯,本王有什麼不能找他的?」
康靖王竟是說走就走,推開還怔楞的少女,就向關著玥的暖閣而去。
「王爺、王爺啊!」一旁頦下微鬚的謀士趕忙跟了出來,趕在他到達院落之前喘噓噓的說道,「碰不得、碰不得啊!」
「有什麼碰不得的?皇兄能上的人,本王就不能上?」
「……王爺啊,」謀士不由得瞪大眼睛,「玥大人是朝廷敕封的內丞,可不是君皇的床伴哪!欺辱大臣已經是罪,更何況玥大人是被綁來的,萬一宰輔的政策不成功,我們佯裝不知情偷偷將人送回去也還能推得一乾二淨……蒙他都來不及了,王爺怎能故意去招惹?」
眼看暖閣就在前方,康靖王不情願地盯了半晌,回眼瞪向俯伏在地的謀士,「都是你的理!哼……闕仁,備馬!」
「啊,是,小的就去。」一旁聽得發怔的小廝趕忙一躬身,一溜小跑兒去準備了。
「本王開個玩笑,你擔哪門子心?」康靖王斜睨著跪在一旁的謀士,「那種溫柔婉約型的,本王早嘗得膩了!」
「呃?是,」謀士偷偷一笑,「我們會馬上替王爺找合適的人選……」
「去!誰要你們找?這個不行,那個不好的!」康靖王大踏步走了出來,翻身上了馬,憤憤地瞥一眼跟過來的謀士,「本王喜歡能文會武又潑辣的,你去哪裡找?」一揚鞭,駿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飛著奔了出去。
此時正是早市收攤的時刻,出王府不很遠的地方就是一個市集,康靖王只管橫衝直撞的展現他過人的騎技,人群被他驚嚇得到處亂竄,爭相躲避著可能飛來的橫禍。康靖王正得意的享受著這種人人要閃避他的快感,不料轉過一條橫街,一個賣包子的攤子還大剌剌地擺著,正買包子的少年也像似沒察覺動亂般的站著不動,待康靖王想起要收韁,馬蹄早就毫不留情的對著少年和攤子踏了下去──
「他XXXX的,你沒長眼睛啊!」少年凌空而起,一劍唰下,在馬的眼前揮挽出一道炫爛的劍花,馬兒一驚,登時人立而起,康靖王一呆,已被掀下馬來。
「什麼鬼地方,」少年恨恨的啐了一口,「沒人認識我已經夠倒楣了,半路還遇上你這種耍爛技隨便嚇人的雜碎?……喂,老伯,你別怕。」少年一手提著熱騰騰的包子,一手收起劍,從荷包裡掏出幾個銅板,「這樣夠嗎?喂?老闆?」
少年一抬眼,只見滿街的人都俯伏著身體跪著,嚇得不敢出聲,少年一呆,一回頭,才注意到那匹馬的鞍上,有著專屬於皇族的藍彩。
而馬的主人,那個所有人跪拜的物件,正怔怔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