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這麼晚才回來,風野一定氣死了。
她的手才剛碰著臥室的門把,門便自動打開。 「風野,原來是你,嚇死我!,』
「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赤巖風野一手拉她進房,另一手用力關上門。
她抬起頭看著他, 「風……」他的聲音冰冷,臉上更是滿佈寒霜,好可怕!她的心臟快被他的神色嚇得跳出來。她深吸口氣鎮定心緒後繼續說: 「風野,我可以解釋我為什麼這麼晚回來。」
「你最好有個很好的理由,我整整等了你十二個小時。」他朝她逼近,她心虛地頻頻往後退。
「十二個小時?!」她低呼一聲,不過沒勇氣詢問他是怎麼計算的,因為他一副看起來想揍人的樣子。如果他真要揍人的話,無疑的,她將是那個被揍的對象。
「我從早上十點便等你來我的辦公室,然後爸媽也打電話來詢問,我也知道你並沒有回去。於是我開始打電話到全東京的婦產科,一個小時前,我開始考慮報警。」
婦產科?哦,對了。汪海藍連忙從皮包裡找出保羅幫她準備的驗孕證明單。 「雖然我知道你很想揍我,但我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孕婦,你千萬別揍我。」他的樣子讓她以為她的護身符大概救不了她。
「孕婦?」赤巖風野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證明。
還好證明是千葉縣開出來的,否則她的謊言豈不是要穿幫。也幸好保羅的舅舅是婦產科醫生,否則也沒那麼容易弄到證明。「我懷孕了。」
「七周。」他懷疑。
什麼七周?她還沒看過那張驗孕單,根本不知道上面寫些什麼。對了,他一定是說懷孕七周。 「一定是在我們第一次發生關係時有的。」她連忙開口解釋,心裡則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赤巖風野不相信她的話。
證明單上有醫院院章,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時,他確實沒有做防護措施,所以她很有可能懷孕。
「幸好我們已經結婚了,不是嗎?」他挑高眉說:
「恭喜你。」
他似乎相信了,真好騙。
「別忘記恭喜你自己,准爸爸。」她的手輕點他有道淺溝的下巴,對自己所說的謊言一點也不心虛。
眼見危機已過,汪海藍便一把推開他,大刺剌躺到床上。好累!玩了一天,回來還要動腦筋應付他的怒氣。
可見,他憑什麼生氣?就算她老實說她出去玩,也沒什麼不對啊!她幹嘛像個犯人怕法官般對他百般客氣?
更令她驚訝的是,她心裡竟也因遲歸而內疚起來,唉!想不到她漸漸甘心過著服從丈夫的生活,為了討好他,不惜拉下自尊討好他父母。
他單膝跪在床上,俯望滿臉倦容的她, 「你看起來很累,除了看醫生,你今天還去哪裡?』』
「好吧,跟你說實話。」汪海藍決定開個玩笑,順便看他的反應。「我受不了丈夫對我的冷淡,所以我今天跟一個暗戀我已久的男人出去玩了一整天。」
赤巖風野一聽,臉色登時變得很難看。
「你吃醋了?」汪海藍得意地哈哈大笑。
赤巖風野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你敢耍我。」他笑著壓在她身上,輕咬她白皙的頸項。
「不要這樣。」她笑著掙扎, 「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你儘管說。」他沒有停止嘴唇在她身上游移的動作。
兩人都沒有再說,因為在彼此的懷裡,她的理智不超過五分鐘便會被他的熱情侵蝕。
由於昨天登山涉水玩了一整天,汪海藍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盥洗完畢,她照往常一樣准十二點進餐廳,意外地看見公婆也在餐廳內,這還不打緊,更令她驚訝的是赤巖風野竟然也在座,這可就奇怪了。
「風野,你怎麼回來吃午餐?」汪海藍詫異地問。
「爸媽要求。」他起身為她拉開旁邊的椅子。
瞧她的公婆一臉笑容可掬的模樣,不知道有何目的?若他們想要她和風野離婚,那她可得好好敲詐一筆贍養費。
她不動聲色的坐下,決定見機行事。她連忙綻開笑顏問安道: 「爸媽早。很抱歉,我今天睡晚了點。」
「沒有關係,今後你要睡多晚都可以。」赤巖夫人和善地說。
「我們一早聽風野說你懷孕了。」老赤巖高興得不得了。
原來如此。平日對她刻薄有加,現在一聽她懷孕,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對她恩寵有加。哼!她才不希罕!
「爸媽很高興你懷孕。」赤巖風野不太滿意她的冷淡。
她立即會意他眼中暗示,連忙堆出一臉幸福的笑容,輕撫平坦的小腹, 「我希望肚子裡的孩子是個男孩,下一胎再生個女孩。最好每年生一個,把這棟大宅擠滿小寶寶。」
「真是個懂事的好媳婦。」赤巖夫婦笑得合不攏嘴,頻頻點頭,含笑的目光裡全是對媳婦懂事的讚賞,完全不同於以往的嚴厲與斥責。
「海藍,吃過飯後我們一起來規劃嬰兒房的設計。」赤巖夫人說。
汪海藍對婆婆這麼親呢的語氣還真不習慣,但她臉上仍保持微笑,點頭道: 「我看我們一次一可以規劃十間嬰兒房。」
才怪,十年後再規定一間還差不多!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的話題一直圍繞在孩子身上,汪海藍邊吃邊聽,有時隨便應兩句,她已經開始後悔撒這個謊。
她怎麼會知道這兩位老人家會這麼開心?現在她只能祈禱愛孫心切的公婆沒有心臟病或高血壓,否則等這個謊言被拆穿時,他們只怕會氣得吐血而亡。
「我得回去上班了。」見妻子沒有反應,赤巖風野的手溫柔地覆上妻子的手背,「海藍,你在想什麼?」
「啊,你說什麼?」汪海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我要上班了。」他站起來。
「我送你。」她急著想逃開公婆具有壓力的笑容,連忙開口說:「爸、媽,我感覺有點累,想直接回房休息,可以嗎?」
「當然可以。」一頓飯下來,赤巖夫人臉上的笑似乎沒停止過, 「你以後不用事事向我們通報,想做什麼儘管去做。」
汪海藍點點頭,拉著丈夫的手急忙走出餐廳。
「只是不可以隨便跑到外面玩。」赤巖風野邊走邊說。
「當然,我現在懷孕嘛,一切得以孩子的安全為考量。」幸好她沒懷孕,看他們的樣子,她要是真的懷孕.根本別想出去玩。
「你表現得很好,是個標準的孝順媳婦。」赤巖風野稱讚道。
聽到他的話,她把原先想說出的實話吞回肚子裡。「你快去上班吧?祝你下午工作愉快。」
待他走後,她伸出手背拭去額上的冷汗。
一個月後,汪海藍和孟俞舒服地坐在一家高級餐廳喝下午茶。
她正跟孟俞大談近一個月來舒適快樂的生活。自從她懷孕後,赤巖風野每天準時下班回家陪她,公婆也對她呵護備至,連句責備的話也不曾說過。
「這才是我要的婚姻生活。」汪海藍喝著果汁滿意的說, 「公婆對我和顏悅色,老公準時下班陪我,而我只要負責逛街、採購、和朋友優閒地喝著下午茶,啊,多愜意的生活!」
「這都是托你肚子裡小孩的福。」孟俞不客氣地提醒她,她所說的謊言。
「孟俞,你說我欺騙家裡那兩位老人家是不是有些過分?」汪海藍皺著眉問。
「不是有些,而是很過分。」孟俞老實不客氣的說出她的感情。
「但這也不能怪我啊,誰教他們不准我出門,我只好自力救濟,想出這個辦法。」說到這裡,她原有些愧疚的神情突然變為愉悅, 「不過,若早知道這招這麼好用,我早該編這種謊言。」
「算了吧,才騙人家一個月,你已經一臉的愧疚了。」
「誰教他們的態度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嘛。」她似是不滿的說, 「他們幹嘛對我這麼好?待我比我親生媽媽還關心。」
孟俞瞭解從小得不到父母慈愛的海藍很在乎親情,很容易受感動。「那麼,你最好跟他們坦白。」
「然後結束我悠哉的生活?」她嗤鼻道, 「我可以想見,他們一定會設計一套更嚴苛的計謀對付我。」
「海藍,你真的變了。」孟俞喝著果汁,望著窗外熙來攘往的街道。
「當你陷入愛情、步入婚姻後你就知道,時勢逼得你不得不磨去個性上的稜角。」她以過來人的口吻說著。
孟俞仔細看著坐在對面的好友, 「以前的你活像復仇女神,現在是十足的小媳婦。但這種轉變也未嘗不好,讓你更有女人味。」
「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失敗的女人?必須用欺騙的方式抓住丈夫的心。」
孟俞語氣真誠的說: 「你當然不是失敗的女人,其實你大可真的懷孕,現在應該還來得及,若是再拖下去,他們就會發現你根本沒有懷孕。」
「到時候再說嘍。」汪海藍聳肩, 「要我挺著一個難看的大球,生完後身材走樣,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不要做。」
「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嗎?為什麼不想自己生一個呢?」孟俞不瞭解她的想法。
「對,但那樣做代價太高。」
「你是害怕無法擄獲赤巖風野的心嗎?」
「我不知道。」她的語氣裡充滿了不確定,曾有的自信已經消失不見。 「他曾經答應我假日不上班回家陪我,但他沒有。直到我懷孕,他才每天準時回家吃晚飯,星期天甚至會帶我出去玩。」
孟俞知道赤巖風野無法陪伴老婆的原因,決定告訴海藍實情。「海藍,有件事我……」
「汪海藍!」
「花崗秀子!」汪海藍和孟俞同時大叫。
「海藍,我們走吧,不要理她。」孟俞拿著帳單站起來。
「為什麼?我早說過,當我坐上赤巖夫人的寶座後,我一定教那只死母豬抬不起頭。」汪海藍得意的說。
孟俞可沒這麼樂觀。海藍婚後一直待在家裡,幾乎足不出戶,全然不知道外面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而花崗秀子和她原本就是死對頭,再加上海藍煽動三田清也拋棄花崗秀子,新仇加上舊恨,唉!花崗秀子此行的目的不用說也知道,只怕待會抬不起頭的恐怕是海藍了。
不行,她不能坐視好友受人嘲笑,她必須阻止。
孟俞乾脆拉著汪海藍的手, 「海藍,你先跟我走,待會我再告訴你實情。」
「不要。」汪海藍好整以暇的坐著,面有得色的看著怒氣衝天、似乎想殺人的花崗秀子來到面前。
既然帶不走海藍,攆走另一個也行。於是孟俞走上前擋在花崗秀子身前,「秀子,我警告你……」
「不關你的事!」花崗秀子一把推開她。
「孟俞。」汪海藍蹲下去扶起她,憤怒地轉向花崗秀子,「還不快跟孟俞道歉!」
「海藍,我們趕快走吧。」孟俞抓著她的手說。
「你憑什麼命令我?」花崗秀子大叫。
「你可別忘記,我現在是你的表嫂,你敢在我面前撒野!」
「你不配!」花崗秀子伸手撫著肚子,「你煽動清也離開我,害死我肚子裡的小孩,你不配成為赤巖家的人!」
「小心你說的話!」汪海藍警告道: 「今非昔比,現在我只要打一個噴嚏,你和你老爸準備就睡街頭吧!』,
「我呸!」花崗秀子沒教養的吐一口口水在地上,「你以為你真有這種能耐?如果你行的話,風野表哥不會在新婚第二天,就帶著情婦娜子神情親密的出席企業聯歡晚會。」
「你說什麼?!」汪海藍眼睛睜得好大。
「你竟然不知道!」花崗秀子揚聲大笑,「告訴你,風野表哥帶娜子參加那場晚會的消息可比你的婚禮更轟動全日本哩!」
「你別胡說!我和風野很相愛。」她的臉色蒼白,除了這句話,她不知能說什麼來反駁花崗秀子的話,因為她的丈夫確實很晚才回來。
「你少自欺欺人了。上個月,風野表哥幾乎每天帶著娜子出席大大小小的宴會。娜子每天戴著風野表哥送給她的珠寶首飾四處炫耀,好不風光,讓所有女人嫉妒得快發狂。而你成為全社風圈的笑柄,卻還不自知!告訴你,你還榮登今年社交圈『最失敗的女人』此項殊榮,高不高興啊?」
花崗秀子沒有讓她回答,又滿臉譏諷的說: 「所有人都在猜測,你到底有什麼問題,才會讓風野表哥帶不出門。女人們嫉妒的是娜子,同情的是你這個有名無實的赤巖夫人。她們嘲笑你是台灣來的小呆瓜。」
「真的嗎?」汪海藍不敢置信的問著孟俞。
孟俞無聲地點頭。
花崗秀子繼續說: 「記得娜子的表妹美香子嗎?她現在已是日本家喻戶曉的模特兒了,她告訴媒體,因為你是野蠻人,所以風野表哥才不愛你。我完全贊同她的話,但念在你現在還算赤巖家族的一員,我也就沒有透露更多你的缺點給記者。」她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我想這就是報應吧,誰教你當初要陷害我!」
汪海藍不動聲色地上前甩她一巴掌, 「這巴掌是以你表嫂的身份賞你的。警告你,下次說話放尊重點。」
「你敢打我!」花崗秀子不甘示弱地回她一巴掌,卻被孟俞抓住。
「秀子,你太過分!」孟俞為滿臉受傷神色的好友心疼。
花崗秀子甩開她的手,冷笑道: 「孟俞,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你以為我赤巖司表哥會愛上你這個窮酸?別作白日夢了,他只是拿你當免錢的妓女玩!」
「啪!」孟俞也賞了花崗秀子一個耳光。
汪海藍撿起地上的帳單,「孟俞,我們走。」
「再見,兩位最失敗的女人。」花崗秀子對著她們兩人的背影大喊, 「汪海藍,你到死,風野也不會愛上你這潑婦!」
「海藍。」孟俞追上她的步伐。
「孟俞,你不用安慰我。」汪海藍把自己的車鑰匙丟給孟俞,隨手招了輛計程車,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