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新婚生活在汪海藍的「犧牲奉獻」中過了一個月。
在新婚期間,家裡不曾有訪客,也沒有當初在汪海藍以為每天可以穿著華麗禮服前去參加數不盡的宴會。
她每天只能面對永遠板著張臉的公婆,和老愛在她耳邊叨念、斥責的赤巖理惠。他們不定時用三餐,故意忽視她、孤立她。
他們又用多如牛毛的規矩命令她不能出去,整整一個月她像中國古代的婦女那樣足不出戶。
這些不愉快她都可以忍受,因為她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只有風野才是她的生活重心,她只在乎他。
但風野日理萬機,根本沒有時間陪她,她每天只能用電話和孟俞聊天打發時間,可是孟俞已經開學了,沒有太多時間陪她聊天。
唉,她也好想上學。結婚的女人真可憐!她自怨自艾的想。
她不能一輩子任憑公婆擺佈,做任他們玩耍的布偶媳婦,風野也該為婚姻做些改變。
他可以挪出時間陪她。例如他可以每天準時五點下班,或者帶她出席宴會、社交場所,又或者他可以在例假日時陪她出去玩。有他的陪伴,公婆應該不會再限制她的出入。
這些要求對一個丈夫而言,應該不算過分。汪海藍決定,今天晚上該是好好和風野談的時候了。
當天晚上,赤巖風野又是十一點才到家。
快睡著的汪海藍在二樓一聽見他的車聲,連忙坐起身。
待他進來後,她試探地問: 「風野,你的工作真那麼忙嗎?」
赤巖風野瞥了她一眼,看來她終於忍不住要開始抱怨也的雙親了。
他也知道母親對她是過分了點,但母親是出於善意,為了赤巖家族的名譽想訓練她成為一名淑女。而明顯的,她這一個月來變得溫順、甜美、可人,成為他心目中理想的妻子。
「嗯。」他解領帶後,走到床邊,低下頭親她的臉頰。一接近她,他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她推開他,「風野,你在忙什麼?」
赤巖風野聳聳肩, 「你不會有興趣談無聊的公事。」
「不,我很有興趣知道。」其實她只想和他聊天。
他搖搖頭,意興闌珊的說: 「抱歉,在面對一整天的公文後,回到家我實在不想談公事。」
正合她意!她語氣熱切地說: 「那我們來談點別的。」
「我什麼都不想談,我只想做這個。」他拉開她身上的被單,灼熱的唇吻上她薄如蟬翼的睡衣下若隱若現的胸部。
他又想控制她了!她氣得拿起床頭的一杯水,往他頭上倒去。
「該死,你在玩什麼把戲?」他憤怒的抬起頭。
「我說過,我只想和你談談。」她雙手環胸,別過臉,不想看他向來輕易就能影響她的熾熱目光。
「好,你可以開始說。」他站起身,開始解開襯衫上的扣子。
「我希望你每天能五點準時下班。」她滿懷希望地看著他。
「不可能,我有一個企業王國要經營,一天二十四小時對我來說都還嫌太短。」
「但是……」
他停下脫襯衫的動作,雙目嚴厲的看著她, 「至於我有多少財富要管理,你應該很瞭解。這不也是你嫁給我的目的嗎?」
「連星期天假日,你都沒有空陪我嗎?」她委屈地抱怨。
「你若是後悔了,我們可以取消那紙合約。」他狡獪的提醒她。
「不!」她因愛他而著急地喊出口。
看她一副可憐的模樣,赤巖風野的良心突然發現,冷硬的唇角也柔和了。「好吧,我答應你,星期天假日我盡量回來陪你。」
「真的?」她為他小小的讓步而雀躍不已。
他點點頭,「現在,做我的好妻子,為我脫衣服。」
「那我以後可以找你共進午餐嗎?」她邊幫他脫衣服邊問。
「當然可以。」
說完,他將妻子摟入懷中,低頭覆上她的唇,兩人的慾望之火瞬間被點燃。
但在激情過後,汪海藍恢復了理智,擁被坐在床上,望著呼呼大睡的他生悶氣。
她原來只覺得他的態度很怪,但哪裡怪,她也說不上來,現在她終於知道了,他每天很熱情地和她做愛,卻不願和她聊天。
每次她想和他談話,他便睡著,看來他根本沒誠意和她共同經營婚姻。
雖說她最初接近他的動機是為了錢,可是她後來也愛上他。為了他,甘心忍受家人的排擠,過著日復一日無聊的生活。
她是個女人,也憧憬美麗的婚姻,她努力維持他們的婚姻,但她努力付出換來的卻是丈夫的冷落。
對於這種情形,她該想個方法突破,但要如何做呢?她很努力的想著,但不一會兒,她也累得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陪婆婆打坐之後,她回到自己房間,撥著赤巖風野辦公室的電話。
正在總裁辦公室討論公事的宮本新接到電話,立刻轉給老闆。
「喂,我是赤巖風野。」
「風野。」她嬌聲喚著。
「什麼事?」能在嚴肅煩悶的上班時間聽到海藍甜美的聲音,感覺很不錯。他往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我想你今天中午請我吃午餐。」然後她要逛到半夜才回家。
赤巖風野在聞言的剎那有點動心,但繼而一想海藍大概是要跟他抱怨家中的事,又決定作罷。
「抱歉,我今天中午要開個重要會議,不能陪你。」他拿工作當借口。
白天得以全心辦公,遠離父母的干擾;夜晚,她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熱情伴侶。這種生活他很滿意,他不會傻得捲入她們婆媳之間的戰爭。
「可是我想跟你聊天。」更想出去透透氣,她在心中加了一句。
「有什麼事,可以等我回家再聊。作為一個好妻子,是不能隨意打擾丈夫上班的。」他故意提醒道。
「可是,你每次——」
「老婆,我很忙。」赤巖風野趕緊打斷她的話, 「而且我一向嚴禁員工在上班時間做私人的事情。」
「好吧,再見。」掛電話前她又想到,連忙問:「那明天呢?」
但電話已經掛斷了,她只好失望的掛上電話。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她連續打了一個星期的電話,不是被他親自拒絕就是被秘書擋掉,而且他還是加功到半夜-才回家。
白癡也知道他騙人!
求人不如求己,靠他沒有用。汪海藍在苦思一天後,終於想到一個完美的計策,就是——她懷孕了!
想到這個方法,汪海藍高興地跳起來。她大聲狂笑,任回聲蕩在偌大的房間內, 「哈哈哈!真是太天才了!」
當天晚上,她便向赤巖風野宣佈懷孕的消息,果真得到他全心的注意。
「真的?」他有點懷疑。
「這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我的月事遲了一個星期,以前都很準時的。」
「你可以去看醫生。」他建議,銳利的雙眸緊盯著她,想看穿她是否騙人。
「對,我明天想去看醫生證實。」她已經聯絡過孟俞和保羅,要他們計劃明天遊玩的行程。
保羅大後天就要到紐約留學,明天出去順便為保羅餞行。
「我陪你去。」
「不用。」汪海藍連忙拒絕,真讓他跟去就糟了。「我找孟俞好了,你只要在出門時順道載我出去就成了。」
由於她數周來的表現稱得上是一個好老婆,赤巖風野決定幫她脫離母親的魔掌一天。「好,你明天看完醫生後可以到我的辦公室,搭我的車回家。我保證爸媽不敢對你的外出有意見。」
「謝謝!」見達到目的,汪海藍高興的親了丈夫一下。
等赤巖風野洗好澡出來後,她以太累為由,拒絕了他。
開什麼玩笑,難得明天一大早要出去玩,怎麼可以把體力浪費掉?
七點五十分,汪海藍衝上熟悉的新宿公寓樓梯,興奮地打開門,揚聲大喊: 「孟俞,保羅,計劃好了沒?」
「早準備好了。」孟俞的聲音從沙發上傳來。
在一陣激動的擁抱後,保羅說: 「好了,別浪費時間,我們邊走邊聊。」
汪海藍背起他們為她準備的行囊,興致勃勃的問:「我們要到哪裡玩?」
孟俞幾乎每天都會和寂寞的海藍通電話,最瞭解她的情況。海藍是一個多麼好動、活潑的女人,現在卻整天被關在家裡,好慘! 「你說想到郊外走走,於是我和保羅計劃到奧日光。」
「奧日光!,』汪海藍好感動。
保羅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摟著坐在他旁邊的汪海藍。 「記得嗎?高二那年我們到日光玩,說好了畢業後要到奧日光玩的。」
「可是路程挺遠的也!」汪海藍決定豁出去了,「不管了,反正早回去、晚回去都免不了要挨罵。」
孟俞為讓她安心,便告訴她說: 「保羅租了一架直升機。」
「噢!保羅!」汪海藍不顧保羅正開著車,緊緊地摟住他的脖了,「我真是愛死你了!」
「小姐,我在開車也!」保羅差點抓不住方向盤。
汪海藍這才放開他, 「孟俞,你是怎麼擺脫我老弟的?我真怕他跟來,那多掃興。」
孟俞笑道: 「很簡單,我只跟他說我想吃池袋陽光大廈裡面那家最有名的拉麵,他二話不說就幫我去買啦!,,
「你真壞!」汪海藍聞言仰頭大笑,「看來我老弟真的愛上你了!」
孟俞瀟灑地望向窗外,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赤巖司。」
他們三人之間一向有什麼說什麼,從不隱瞞任何事。
「赤巖司的風評很差。」保羅已經不只一次警告孟俞了。
「去!」孟俞和汪海藍同聲道: 「你太龜毛。」
只是保羅傻愣愣地問: 「什麼是龜毛?」
兩個女人見狀又是一陣大笑,然後異口同聲的說:「意思是你最好!」
「這還差不多。」保羅洋洋得意的笑著。
一個小時後,他們請飛行員停在奧日光的中禪寺湖附近,一塊平坦的草地上。
保羅首先跳下飛機,他回頭問: 「兩位美麗的淑女,你們的體力行嗎?」
汪海藍和孟俞也隨後從飛機上跳到地面,一臉豪氣道:「當然沒問題。」
他們計劃步行到華嚴瀑布聽燕啼,然後到龍頭瀑布的旅情庵喝茶閒聊,到戰場之原時可能已經傍晚,他們要躺在草原上看日落,最後到湯元溫泉洗淨玩一天下來的汗水。
這樣的行程對他們三人的體能而言是一大挑戰,但在翻山越嶺、涉水而行的途中,他們佈滿汗水的臉上帶著充滿希望的光彩,以幽默的言詞忘記身體上的疲累,讓愉悅的笑聲充斥在一望無盡的山林中。
為什麼赤巖風野不能像孟俞或保羅那樣關心她、疼她、愛她、縱容她叫?佈滿汪海藍臉上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她的大笑聲中,隱含著孤單和寂寞。
當太陽即將西下時,他們三人呈大字形躺在戰場之原的大草原上,看著火紅的太陽逐漸往地平線墜去。
孟俞突然站起來,朝著西沉的落日大喊:「汪海藍!別讓青春染上黯淡,你是風之女,永遠充滿無人能及的活力。」
保羅也為流著淚的海藍狂吼: 「海藍,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你值得被所有男人珍惜!去吧,得你所愛,征服情海!」
汪海藍感動不已,她回應地和著淚大吼: 「孟俞,保羅!我汪海藍對你們發誓,我絕不會再把錢當成生命裡的唯一目標!」她終於知道她得到了金錢,卻失去了什麼。
海藍的話,保羅和孟俞心裡都有個底,但他們並沒有追問。因為海藍婚姻上的困難,不是他們局外人能夠幫得上忙的。
不是因為海藍是他們的朋友,他們才覺得她好,她也不只外貌上的美麗而已,她熱情、狂野,是男人最愛的典型,赤巖風野不可能不受她吸引。以赤巖風野同樣狂野不羈的個性,給他點時間,他一定會深深愛上他的妻子。
所以保羅和孟俞決定對海藍隱瞞過去新婚這一個月來,赤巖風野幾乎每天晚上都去參加各種宴會,帶的女伴是他從前的情婦娜子。以海藍的驕傲,一旦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在赤巖風野愛上她之前就要求離婚。
希望赤巖風野能在失去海藍前愛上她。孟俞在心中祈禱。
晚上九點,保羅開車送汪海藍到赤巖集團大樓,但赤巖風野已經下班了,於是他們又送她回到家。
汪海藍抱住孟俞,以前所未有的感傷語氣說: 「孟俞,為什麼我覺得失落感好重?我真的不想回去!」
孟俞和保羅聞言,互望一眼,對海藍會說出這樣的話而感到驚訝,因為她曾是一位無憂無慮、開朗、自負、無畏無懼、不知愁苦的女孩,怎麼才結婚沒多久,她竟也懂得「失落」兩字,和逃避、畏縮。
「海藍,你的生命該由你掌控,而非像個布娃娃般任人擺佈。」保羅拍著她的肩。
「對,好好擄獲赤巖風野,就當是在打仗吧。」孟俞流著淚鼓勵道, 「你不是常說,你汪海藍從小就不曾失敗過?」
汪海藍收起愁容,勉強笑道:「對,我一定會贏。」
他們三人在夜風中,無言地對望了好一會兒,孟俞溫柔地提醒她,「你該進去了,海藍。」
「再見。」汪海藍不捨地揮手,在掉下淚水前轉身跑進屋裡。
「我們也走吧,孟俞。」保羅摟著她顫抖的肩走向汽車。
「保羅,愛情真的那麼難尋嗎?」孟俞問開車的保羅。
「別問我,我也不懂。」保羅一逕灑脫的笑著, 「倒是你也該小心,赤巖司也不是個好東西。」
「又來了。」孟俞抱怨一句。
「至少我知道當你們女人深陷愛情後是盲目的。」這點保羅從身邊兩個美女身上,深深的領悟到。 「我想過不了多久,你也要借我的肩膀哭泣。」
「烏鴉嘴!」孟俞張大嘴提高音量罵道, 「幸好你就要去紐約留學,否則真被你說中,那我豈不丟臉死。」
保羅抓住她的語病,搖頭輕歎, 「既然你沒把握,何必執意冒險呢?」
「或許愛情真是令人盲目,卻也令人心甘情願看不見缺憾。」
「記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句話是後悔詞,並非哀歎詞。」保羅的話還挺富哲理的。
孟俞以奇怪的眼神盯著他,緩緩道: 「感謝老天,安排你這隻大烏鴉到紐約留學。後天起程嗎?我一定會買五束鮮花歡送你的。」
「我留住址給你們,你們需要錢時就聯絡我。」他大笑道。
「少瞧不起人!」
這時,車子已停在孟俞的公寓前,她打了他一下然後才下車。
「記住,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他朝她的背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