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玉羲下朝之後的時間都是一個人獨自待在書房裡,埋頭於書案前方研究著今日剛送上來的奏章,提著朱筆偶爾發發愣,垂眸低首思考著事情;身為天下之主的他,是個皇上,必須事事皆為人民們著想、為人民們謀褔利。
燭台上的蠟燭慢慢燒融,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玉羲拿著筆,一副遲疑模樣瞪著桌上一份關於風國外交大事的重要奏章,上呈這份文章的人是他的宰相——應天晴。
玉羲抿著丹紅的唇,俊美秀逸的臉龐和如星般的智慧瞳眸,隱約帶著一抹思索與回憶。
自從玉羲的胞兄弟玉璇與麟國王爺楚霙與他聯手揭露宰相的陰謀之後,他的宰相便一直懸位;當然,他也很努力設法去尋找幾個適合人選,但是翻遍了宮中上下,就是沒有一個人可以通過他的測試。
於是,玉羲決定在某一晚微服出宮,把宮中大事暫時吩咐給殿前侍衛長打埋,自己一個人溜出宮去,在民間游歷了好幾日,卻沒料見他在民間的這幾日竟遇上了一些事,也使得他找到了一直想要找的人,現任宰相——應天晴。
應天晴是一位術師,但是玉羲覺得他似乎不像外表這樣溫文儒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軍事和用人、通曉神與鬼,總而言之,玉羲覺得這個人才是可以適任風國宰相的最佳人選!
因此,自從他接回應天晴之後,便在隔月發皇書召告天下,封應天晴當他的宰相,當然,應天晴本人似乎不太喜歡他給的職銜,總認為當官的人就是人民害蟲,而玉羲也很適當的利用了這一點,逼使應天晴為他做事,在他身邊學習一位王者該有的風范與涵養,因為他心底總有一抹直覺,相信應天晴會是風國將來重要的人物之一,因此,他要趁現在專心培養出一位有利於風國的人材來。
思索完畢,玉羲慢慢回神之時已是深夜三更天,兩名公公在他的書房門外彎身鞠躬,前來報時。
「報上!三更天,請皇上更衣休息。」
玉羲只是沉默,沒有搭理他們,而後才道:「罷!下去吧……」語畢,同時擱下手中筆將奏書一闔,隱約望見兩名公公退下後,這才扯松衣襟、褪下外衣,只著一件單薄黃衣。
玉羲正在等人。
在幽微燭光下露出淺笑的玉羲,深吸一口氣後再緩慢吐出。這幾年來,他一直忙於國事,自玉璇隨著楚霙遠走之後,他總會突然間覺得肩上擔子很沉重,沒有人可以一起平責。
以前還有璇兒與我一起擔起整個風國的責任,現下他離開了,有了幸福的歸依,不禁也讓我有了一種想暫時休息的念頭,畢竟,『皇上』之名實在是太過沉重,如果有誰可以讓我稍微靠岸、休息一下的話,那該有多好,皇上再怎麼說也個人啊……
托著腮半垂眼睫、紅唇微抿的模樣很是誘人,在玉羲岔神之際,門外突如其來的傳來一陣敲門聲,驚醒了他游移的神志,自椅子上直赳身來,輕咳一聲後說:
「進來。」
當玉羲輕呼完之後,門外便踱進了一位纖細美男子,溫文儒雅地朝著椅子上的玉羲頷首,低頭作揖說道:
「皇上,恕微臣遲來面召,天晴甚感惶恐。」
「免了,過來吧!」
玉羲懶得再聽廢話一串,淺笑揚起唇角、面泛從容笑意,朝著面前的應天晴招招手。
聞言,應天晴抬首瞅著眼前慵懶坐在椅子上,一張俊臉笑得很是亮眼、紅唇噘起、模樣很是戲謔的玉羲,心頭不知不覺泛起了一抹騷動,僅能瞅著玉羲,眸光沉郁的一個抿唇。
如果可以……我想就這樣看著玉羲一輩子!
不知應天晴想法的玉羲,見對方聞風不動的呆站在原地,不由一下子昂高下頷,撇嘴,不悅的輕呼了一聲。
「喂?天晴?」
應天晴這才回神,瞥見玉羲正仰著那張美麗小臉瞅著他瞧,盡管那張面容上淨是因為他的怠慢而產生的不悅情緒,但是他還是覺得很美。
很美……
「聽見了,皇帝陛下!」
應天晴沒好氣的一攏袖,慢慢踱向前方案邊,更近一點的去看玉羲。
近一點看上去的玉羲,很妖媚……
應天晴的心,再度因為玉羲而泛起陣陣漣漪。
不!不行……他是皇帝……
瞬間想起玉羲身份的應天晴,嚇止自己別再去想著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怎麼?這次召我來是想問我什麼事?」
應天晴見玉羲又故態復萌的趴於桌沿笑望著他,便依照玉羲所要求的,他們私底下是朋友的關系去互動。
「沒有什麼啦,」玉羲擺擺手,「只是想問你一下,與火奴奴國的爭水糾紛要怎麼處理啦?」
說著,裝作一副頗傷腦筋的樣子來的玉羲逗笑了應天晴。
「拜托!你喔,這麼重要的事你不自己決定還要來問我?」
玉羲努努嘴,「喂,要不是看在你很行的份上,我才不找你咧!」
應天晴聽著這個論點,忍不住笑著搖頭,「你憑什麼以為我有好建議?」
「哎呀!」玉羲驚詫的攏起眉,驚呼道:「因為你是神算的『絕算』嘛!如果你算不出來,那我就能拆了你的招牌了啊!」語畢,玉羲送了應天晴一臉『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
「喂!」苦笑搖首的應天晴,拿玉羲沒辦法的瞪了他一眼,「你真的是風國的皇上,還真霸道!」
「那當然!」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
眼神一閃,應天晴自袖底掏出隨身占卦用具放到案上,在玉羲的面前卜算、斷卦……
不多時,宰相離開了皇上的御書房。
這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幾束微光透過窗欞的縫隙射進御書房裡,幾縷余芒在空中來回飄蕩,而案前的玉羲就這樣趴在桌沿上閉眼睡去,同時,他的身上還披了一件白色外褂,似乎是宰相離去前怕皇上著涼,順手把外袍披於皇上肩上。
玉羲閉著眼,一頭烏發半垂於肩、半溜滑過胸,有的幾綹落於桌沿旁,小歇中的玉羲,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起碼他眼皮底下露出的微黑眼圈,說明了他可能因為與宰相討論邊關大事而一夜無眠。
皇上身負國家重責,一點都馬虎不得。
此時,宮中的公公們再度來報,他們踱到御書房門外,隔著窗欞發現皇上大概是太累了,正趴在案前閉眼睡去,也不忍心吵醒,在門外簡潔、輕聲地開口提醒皇上現在的時辰,「報……陛下,丑時……」語畢,便與身邊的小公公互視一眼,踏著輕緩步伐離去。
只是,他們的美意似乎沒有起什麼作用,在他們離開之後,房中的玉羲跟著就微微闔動雙眸,緩慢睜開眼來。
輕聲吟了一句的玉羲,眼瞳緩慢起焦、回神,迷離眸光漸漸變得有神起來,沒一會兒的他便半直起身,大大呼了幾口氣之後就伸一伸已然僵硬的腰桿,往後一躺,靠在圈椅上。
「天……腰酸背痛!」
轉了轉脖頸,玉羲因為僵硬的四肢與腰背而緊蹙眉頭,不悅的抿一抿唇辦,痛呼,忍不住伸出手來撫觸著很是酸疼的脖子;用眼角微瞄了一下書房外頭,竟已是大放光明,玉羲微微頓住,暗歎著時間的流逝竟是如此快速,馬上自椅子上起身、挺挺腰桿,回眸望了桌上那張寫滿墨字的白紙,思索。
玉羲昨晚徹夜與宰相討論了一番關於火奴奴國與風國因為國境內用水不夠而產生的爭水舊問題,他們想了許多辦法,卻沒有一樣可行,這樁爭水事件處理得好與不好,可是關乎於兩國歷年來的友好關系,他不想再度挑起戰爭。
還記得前兩年的那次戰爭是因為當年玉家一家被滅門,追查凶手的他,意外發現火奴奴國主的貪心,以及火奴奴國主與風國的宰相勾結,連手要把他拉下風國的龍椅,可沒想到,他還是贏了這場戰役、戳破了他們的陰謀,因此逮住了他們的王爺——水無痕。
玉羲很聰明的來了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計,雖然水無痕並非是火奴奴國的天子,不過,他也卻是火奴奴國主的胞弟,也擁有一定的影響力,再說,火奴奴國的太後是不會放著自己的親生皇子在異國淪為人質而不管,因此,他與火奴奴國談定火奴奴國只要臣服於風國,並且按年繳稅,就答應送回他們的王爺,最後還立下了條約當作證明。
火奴奴國在風國的旁側,原本就以牧養牛、馬和經營許多小物產為生,因此,火奴奴國有成片的大草原和沙漠地,還有特殊的一池甘泉,專產特殊農產與水果。
只是,近期在新王統治之下的火奴奴國,漸漸增加與外國互通有無,產生一連串貿易、進口,專門輸出、輸入一些異國或是自產的物產,於是,愈發壯大的火奴奴國已具備了一個強國該有的威脅,而風國一定會是他第一個要並吞的主要目標。
玉羲與宰相都很憂心,而現在他們兩國正為了一條流經兩國國境的河川在爭吵不休,火奴奴國的水源本來就少,而風國在不是很缺乏的狀況下也必須想辦法捍衛自己的領地,畢竟,一國確定領土的劃分是在於河川與山脈,但是很恰好,這條河偏偏貫穿了兩國,目前的狀況不太樂觀,總言之,主要是面子問題。
玉羲覺得很傷腦筋的直皺眉,目前他還沒能想出辦法來解決。最後,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昨晚便找來宰相,卻沒想到連宰相也沒有好主意,所以,他決定再來一趟微服出巡,實地去探查一下。
反正宮中大事都有殿前侍衛與宰相先行替他處理,他還有一點時間可以拖延,直到想出一個好辦法來,況且……
天晴既然能救我一命,想必這種簡易任務對他來說應該還滿簡單的吧!
*
當晚深夜時分,沒有星光月色的投照,大地盡是一片漆黑,紙窗花稜映著燭火緩慢的燃著烈紅焰芯,燈光下映在紙窗門上的一抹男子翦影,顯得很是巨大。
低垂著首,專注的目光死死盯牢桌沿上一堆男子依某些事所占卜出來的卦象,抿著唇,眸光銳利如劍鋒般,仔細地將整個天機完全納入眼底,審視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傾身往後一倒,呼出一口氣來。
哼……看來時機就快成熟了……
男子細細思索著,唇線微微揚起一抹姣美弧度,眼露鋒芒,似乎在暗地裡策劃著什麼大事般,雙手環胸。
一旦潛龍出海,我便可以一舉得到我朝思暮想的東西了……呵呵呵!
男子狂妄的露出一抹無聲笑意,眼眸細細起宛如新月,唇角泛著一朵詭譎到極點的笑花:心知他的一舉揭竿必定會犧牲他手邊的幾樣東西,但是他不在乎,因為這只是幾樣不起眼的交換報酬罷了。
為了某個人,我可以放棄手中握有的權力,但是相對的……我絕對要得到更多!如此一來,我也不用害怕再屈居於人下、小別人一截,到時候我要如何便如何,再也沒有誰可以干涉我的決定,呵呵……
男子拿起手邊的一綹發絲放到頰邊輕輕磨挲著,低聲:「我會得到你的……」語畢,眼眸犀利的一抬首,幽然望著窗門外的黑色幕帷,再轉回首來望向牆而上一張繪有暗示形狀、奇怪地形圖的羊皮紙出神,最後,他很有十足把握的微笑了……
接下來的第一步便是把王都的軍權手到擒來!
*
天亮後,書房內的玉羲思索完畢便微笑轉了個身,踱到書房後方與書房隔著一片帳幃的另一個小天地去。
原來,玉羲怕自己天天因為整夜批閱奏章而無法按時回到寢宮的考慮之下,在書房裡頭另外建了一片總是冒著熱氣的溫泉水池來提供他洗去疲憊的身與心,所以,偶爾他會在深夜十分獨自一人泡溫泉,然後再回去桌前批示還沒批閱的奏折。
脫下身上唯一一件衣物的玉羲,垂眼攏一攏發絲,接著便緩慢步下水池,任由蒸騰熱氣氤氳滿室,微微覆住他臉上那抹真表情,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卸下面具做回自己。
平時在群臣面前要偽裝成一個精明的皇帝就已經很是吃力了,好果在一個人獨處之時還戴著面具的話,那會讓我以為臉上的這張面具就是我自己,那多可憐啊!
『皇帝』,雖然有一個全世上最好聽的名和最大的權力,但是皇帝的責任是要照顧天下萬民,當然,他的責任也跟著沉重無比,而現在……我是一位君王!
玉羲垂著被水氣沾濕的纖長眼睫,任兩片長睫覆蓋住眸底的真實心思,微皺著眉,不甚愉悅地伸出白皙藕臂來,沒意外地瞥見臂上所刺的青龍記號,那條栩栩如生的青龍似乎在提醒著他:『你是風國的真主!』
沉積、郁結的沉重,忍不住讓玉羲覺得胸口十分窒悶,微微喘著息,雙手伸出水面橫貼於大理石地上,感覺一陣冰涼自雙臂竄入四肢,把螓首擱於雙臂上頭的他,看來十分疲倦、無力,雪頰邊熨貼著幾縉被浸濕了的烏發,閉著眼的他,略略蹙眉。
我最近總無由的感到一陣心力交瘁與惶惶然,好像……會發生什麼事一般!
猛然睜眼的玉羲仰著螓首,朝天重重吐出一口氣,眼神迷茫的托著腮,麗顏微揪在一起。
到底……風國即將發生什麼大事……?而我,身為風國的主人,我是否能安然渡過這一次的考驗?還是就此……滅頂?
攢緊細眉,玉羲的心頭仿佛罩了一片烏雲般凝重,自溫熱水底躍起身來,彎身撿起那件擱於地上的衣袍,旋身披上,把衣帶系好的他,眼甩了甩一頭濕發,抿著丹唇掀開帳幃走了出去。
不管如何,我就見招拆招吧!
大殿上,百官齊列,由宰相帶領的百官們在殿下兩邊排列整齊,滿室的安靜與沉默,眾人紛紛低垂頭,等待著他們那位偉大主子——風國皇帝,玉羲。
沒多久,玉羲自殿外走了進來,一室沉寂,只見他踏著輕快步伐、抬頭挺胸的一路往前方行走,最後踏上階梯,坐落在殿上最高的龍椅上,那雙銳利眼神掃過百官,停留在宰相大人的臉上,回過頭,玉羲以眼神示意由身旁的公公率先開聲。
「有事請奏,無事退朝——」
立於皇上左側的公公拉長聲音這麼說著。
此時,宰相應天晴馬上跳出來說話,「啟稟皇上,我與眾位大人想請示您對於鄰國爭水一事的裁決……」
玉羲挑眉、托腮,把注意力移到宰相身上,笑問:
「原來是這檔事啊!那麼……宰相您有何高見?」
沒料見玉羲會來反問這一招的應天晴,當場傻眼。
我明明是在問皇上的意見與處理,怎麼這個問題最後竟會回到我的身上來?
「……這……微臣……」
玉羲輕吟了一聲,微笑,「連宰相大人都沒有辦法嗎?」瞥著應天晴那張猶豫臉色,玉羲在一個撇嘴過後便當場哈哈大笑起來,看著百官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奇怪態度而面面相覷的慌張模樣,「這樣好了,我將這件事全權交予宰相大人處理,現在,小單子——」像是故意刁難宰相,玉羲轉首輕呼一聲,攏袖。
「是!」
立於左側的小單子公公聞聲出列,站到台階前方,雙手上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樣用黃色包巾裹著的東西。
「朕將令箭賜予宰相你,這令箭就等於是我本人的命令,也就是說令箭等同於我的決定!」玉羲微笑一個揮袖,小單子應命拾階而下,立到宰相面前,「聽見了嗎?宰相……」
「可是……」
抬眼覷向玉羲的笑容,應天晴皺起眉來,使得殿上的皇上也不悅的蹙緊眉頭。
「應天晴,你敢抗命?」
玉羲沉聲大喝,氣得一拂袖,嚇得殿下百官忍不住皮皮,一陣惶惶然。
「不……臣不敢。」趕緊作揖的應天晴彎身鞠躬,「臣遵旨……」
「很好!宰相,你要明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你才剛剛接任宰相一職,總要做點事來服眾……」玉羲滿意的點一點頭,笑了一笑。
玉羲昨晚想一想,在他微服出宮的日子,總要賜給自己心腹一些光明正大來替他辦事的權力,所以這才決定要把令箭賜給宰相,好方便當他不在宮中的時候順利當他的眼線來監管宮中眾多事情。
「是,謝皇上恩典——」
應天晴彎身垂頭,語氣雖然聽起來是深恐皇上發怒的懼怕,但是,他沒讓誰看見那張藏於台下的臉龐是笑得那麼別有心機。
*
夜深人靜,玉羲身著一件單薄白袍,一個人待在寢宮——宣合殿內,屏退了外頭守門的侍衛,不愛人打攪的坐在殿裡一張紫檀木桌前,桌沿還放著一對玉瓷杯與九龍雕刻的玉酒瓶,神態醉然。
趴於桌沿的他,讓一頭長發垂散於肩,偶爾不羈的伸出手來輕攏發絲,一臉淺笑的模樣很是優雅魅惑,白皙脖頸邊散著幾綹烏絲,一邊垂眸歪首地思索著明日就要啟程微服出宮的事情。
看來第一站得先到青龍巖去……要前往火奴奴國,必須先到風國與火奴奴國交界之一的青龍巖那一帶,然後再想辦法自盤龍堡那兒越過國界。
思考著可行之處的玉羲,沒注意到寢宮的大門外正踱進一位訪客,當他唇邊還喃著不清的字句之時,那抹身影已然飄至他面前。
「你在想些什麼……?玉羲……」
那抹人影在幽微燭光下開口了,案邊擱著的一抹跳躍火光,映著他故意低垂的半張臉孔,而另外一半的臉面則呈現了幽晦不明,看來有些可怖。
聞聲回神來的玉羲,在轉回瞳眸時,被眼前突然出現的黑影給嚇著了,仰著小臉,神情微愕地瞅著眼前這張熟悉又吝惜笑容的臉孔半晌;丹唇微啟的模樣,在男子眼中看來就是一副非常誘人的無言邀請,那對如星的美麗瞳眸上緊緊地盯著他瞧,使得男子負於背後的雙手微微一緊,想要碰觸他的駭人想法倏然湧於心頭。
但是,男子忍住了心頭騷動,輕咳一聲後露出一抹微僵淺笑,問:
「怎麼了?玉羲?」
經男子一呼,玉羲終於再度回神,揚起一抹淺淡笑意收回臉,抿了抿唇,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只手托腮。
「啊……我沒事,只是被你突然問出現的身影給嚇到罷了……」悄然紅著耳朵的玉羲,在應天晴疑問的目光下站起身來,不想讓友人見到他難得的無措模樣,故意回避起對方探索的眼神,假裝沒事且輕松的伸一伸懶腰,「喔!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應天晴抿著唇瓣,從容笑著,「喔……你不是說明日一早就要動身了嗎?」
「唔……怎麼了?」玉羲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床邊坐下,看著桌前的應天睛對著他的眸中洩出了一點點憂心,淺笑曰:「難不成你擔心我?天晴……」微微輕揚唇角,玉羲笑得十分美麗。
被說中心事,微撇過頭去的應天晴,沉默不語的悄悄紅了整張臉,看得玉羲是一個訝然,發出驚呼後起身奔到他身邊來。
「哇、哇——」邪惡的睜大瞳眸,玉羲笑鬧地繞在應天晴的四周圍發出驚叫,「你居然會臉紅?我沒看錯吧?」覺得這個友人一向是很保守的玉羲,忍不住伸出手來碰觸應天晴閃避著的臉頰,很好奇的東摸西碰。
「別鬧了,玉羲……」應天晴微微不悅的斥道,「我是真的擔心你……」
只是,玉羲好似不把應天晴的憂心當成一回事,回身、擺擺手,輕笑道,
「呵呵呵……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應天晴見玉羲竟答得如此草率、不在乎,忽然問,一抹因為玉羲輕疏態度而產生的一抹怒氣馬上沖上心頭,導致他沉著臉色,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扯過玉羲的皓腕,在對方訝異的眸光下將對方的後背逼貼在牆而上,兩人睜著四眼對視。
「你別這麼不在意!」忍不住脾氣的應天晴,惶恐的對玉羲直吼。
「……天晴?」
玉羲用不解的眸光緊瞅著眼前對著他冷下臉色的友人,感覺對方握緊他手腕的力道很是緊縮、壓迫,蹙著眉心的他能感覺到一抹疼痛自手腕泛了上來;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是要被列為『大膽犯上』的應天晴,忽然間撇首,頹然放松箝制玉羲的手腕,不自在的潤潤唇為自己解釋說:
「抱歉,我只是太在乎你的安危……」
玉羲睜眼,訝異地瞥著友人的赧顏,約莫一秒鍾後他才又笑得美麗亮眼。
「謝謝你……天晴……」白玉璇離開之後,還是有人能像你一樣在我身邊關心我,我覺得很高興……很高興!
垂眼覆住瞳中的喜悅,玉羲沒發現應天晴回頭看著他的眼神是如同獵人在看待獵物那般,就在下一秒,玉羲覺一陣天旋地轉,當他再度回到應天晴懷中,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時,卻愕然發現他的唇瓣猛的被一抹溫熱給堵住了。
熾熱的唇舌,就這樣溜進玉羲的貝齒中交纏、翻攪,感覺腰間襲上了一雙魔掌,被其緊緊箍住,動彈不得地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熱浪給淹沒的玉羲,壓根忘記要反抗,任由應天晴私心索取他所想要的一切。
垂著眼睫,玉羲感受到一雙大掌悄然解開他的衣結,衣袍半滑至肩頭,露出一向不輕易示人的一身白嫩皮膚,在燭光的照耀下還微微閃爍著誘人微光,跟著,那雙大掌探入裡頭輕輕撫觸著他的肌膚,由緩至快,同時,一陣濕涼又火熱的觸感與吸吮聲自脖頸間爬上背脊,讓他忍不住一歪螓首,披著一頭微散發絲、紅著兩頰發出媚惑輕吟。
「唔……啊……」
「……玉羲……呼……」
應天晴忍不住心底的綺想,終究還是對是身為皇上的玉羲、身為友人的玉羲伸出魔掌。
一切只怪玉羲實在是太過惑人……
應天晴的輕呼使得玉羲一下睜大瞳眸,快速收回他攀於對方肩上的雙手,推開瞪著一雙摻有些許情欲的眼,慌忙拉回衣袍、系好衣帶,撇首,「……抱歉,我……」抖著手與被吻紅的唇瓣,玉羲只手撫額,輕言:「我有點累了……」
應天晴抿唇,被玉羲打斷之後他只好按捺住想要對方的復雜心情,「……好吧,那我告退了,皇上……」微微惱怒的輕聲說道。
聽著那句生疏的輕呼,玉羲等到應天晴一個轉過身後才抬起眼,目光迷茫、復雜地抖著丹唇,望對著應天晴的背影,道:「我希望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抿唇看著應天晴回過頭的眸底有著些許受傷。
雖然對不起天晴,但是我並沒有想過要與天晴發展成情人的關系……也或許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對天晴到底有沒有感覺?
「……我卻是不這麼想,玉羲……」應天晴淡道。
語畢,應天晴便毫不猶豫地走出宣合殿大門。
玉羲愕然呆立於原地。
我從來不知道天晴根本不想跟我當知心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