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長貴主持召開了一個小型會議,參加的有徐會計、王老七、趙四、劉能。謝廣坤本來也要來的,但是因為耳朵的問題,正在家裡打吊瓶呢,暫時來不了。謝大腳也來了,在一邊站著。長貴咳嗽一聲,就把會議要討論的議題說了:他想讓大家討論討論李福和謝大腳的事情。李福和謝大腳的事大家都知道一二,覺得是人家的家事,都不願意發言。
王老七說:村長,我們老百姓能討論個什麼?你說什麼我們聽就是。
長貴說: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村裡也解決不好了。
劉能笑了,說:村、村、村裡還有解、解決不好的事、事、事情?
長貴白了他一眼,說:你別插話,我跟你說,這事不光村裡解決不了,鎮上派出所也解決不了,我已經跟派出所王所長通過電話了,他說這是家事,既然是家事,政府是解決不好的,所以得用非常的辦法來解決……大家明白我把大家叫來的目的吧?
大家對望了一眼,似懂非懂的樣子。
謝大腳趁機說:我可讓李福把我氣死了,這個家,我是不回去了!
劉能笑了,說:你、你不回去,難道要、要、要在村、村長家住嗎?
長貴瞪了劉能一眼:你胡說什麼,劉能?徐會計正在記錄呢,說錯話你是要負責的。
這麼一說,大家都緊張了一下。長貴覺得王老七忠厚老實,想讓他講幾句,就示意了一下。但王老七不說。趙四見王老七不說,也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長貴看看劉能說:大家既然不說,你就說幾句吧。
劉能說,最好的辦法是把李福趕走。
長貴笑他說:這還用得著你說?現在的問題是李福不走,怎麼辦?
劉能說:我、我們一、一起去趕、趕、趕他,他要不、不、不走,我們就、就、就用繩、繩子把他綁、綁、綁起來往外、外面抬,我就不信趕、趕、趕不走他!
王老七想起了一件事,他說:綁人是不是犯法?
長貴說:那可不!咱不能跟李福一樣,犯法的事,咱們不幹。徐會計,把我這句話一定記上,這是個原則,將來以後出了事情,也有據可查。
徐會計說:我記下了。
謝大腳站起來說:我看大家也夠為難的……乾脆,這個家我不要了,都留給他李福,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我走,我不回來了。
大家都表示反對。
長貴反對得尤其激烈:大腳,你哪能這樣呢?你這一走我們村的商業損失不就大了嗎?村民到哪裡去買油、買鹽、買酒、買煙,買一切一切的東西?就是能買上,也要跑到鎮上、縣上,甚至市裡,多不方便……
劉能插話道:還、還有,你走、走、走了,誰給村裡的小、小、小青年介紹對、對像?
長貴表揚了劉能一句:劉能說得對。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走了,也太顯得我們這個村邪不壓正了吧?你一定要留下來,堅決不能有走的念頭,要不我們不答應,全村的老少爺們也不會答應!
長貴講得太激憤,大家都認為長貴有點走火入魔了。謝大腳憂愁地看著長貴說:我一點也不想走,可我不走,那個李福怎麼辦呢?
劉能說:離婚!
謝大腳說:看樣子是非離不可了,可是離婚之前這段時間怎麼辦?
長貴不太明白,說:什麼怎麼辦?
謝大腳有點不好意思,說:李福硬要跟我睡覺怎麼辦!
長貴沒說話。劉能笑道:你想、想、想睡就睡,不、不、不想睡就不睡唄。
謝大腳說:我一個女人,他能由得我?
長貴異常堅決地說:這個……這個堅決不能由著他,大家努力努力,我們一定要想出一個對付李福的辦法。
劉能有點不懷好意的樣子,說:大、大、大腳,反、反正你要跟李、李、李福離婚了,長、長貴村、村長也是一、一個人,你就在他家住、住唄。
長貴很緊張地說:劉能,你又胡說了——老徐,這句話不要記啊。
謝大腳白了長貴一眼說:你就是想讓我在你家住我也不住,看你嚇的,好像我找不到男人似的。
大家正討論著,謝廣坤來了。長貴說:你不是正打吊瓶嗎?謝廣坤說:村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不能不管吧?想了想,我拔了吊針,還是來了。
謝大腳顯得很感動的樣子。謝廣坤瞭解了一下大家發言的情況,馬上就想出了個好主意,他說:找兩個人把謝大腳保護起來不就完了?
大家都說這主意好。說到參加保護的人選時,長貴說他是村長,算一個。劉能沒等長貴的話音落下,就把自己的手舉了起來,說:我、我也算一個。十四劉能回家搬被褥時遇了點阻力。劉英娘不讓他去,說他是逞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劉能卻說這是一項光榮艱巨的任務,多少人想搶都搶不到呢,幸虧他舉手快,要不就完了。劉英娘又說他是對謝大腳有想法。劉能說,長貴也在呢,有想法還能輪上我?
聽說長貴也去,劉英娘口氣鬆了些,說:你別給我惹禍去了,李福可不是好惹的。
劉能又把長貴搬了出來,說:有長、長貴在前、前、前面擋、擋著呢,他不好惹,又能咋、咋的?正、正氣還、還能怕邪氣?
劉英娘說:我就不明白,你對這樣的事怎麼這麼積極呢?
劉能說:咱有正、正、正義感唄。
劉能抱著被褥大步走出門去。
李福吃飽喝足,已經上炕了,謝大腳正把他從炕上往下拉:去、去、去,你該去哪裡發財去哪裡發財,別髒了我的炕。李福往炕上一坐,賴著不走。長貴和劉能一人抱著一床被子,突然走了進來。李福莫名其妙,說:幹嗎呢?
長貴很嚴肅地說:村裡決定由我和劉能來保護大腳,你,一邊去。
劉能附和著說:一、一邊去。
李福說:你們來保護?保護什麼?
劉能說:保、保護謝、謝、謝大腳不受你的侵、侵、侵、侵略。
李福笑了,說:她是我老婆,我想怎樣侵就怎樣侵,想怎樣略就怎樣略!李福說著,就要親謝大腳。
長貴惱了,說:李福,反了你了!劉能,把他給我抓起來!劉能把被子一丟,撲向李福。
李福「咿」了一聲,拉了一個架式,嚇唬劉能說:這是少林拳,我學過的,小心我把你打殘廢了!
劉能被嚇住了。
長貴示意劉能上,劉能卻讓長貴先動手。長貴挽了挽袖子。李福見長貴要動真的,軟了下來,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不跟你們打,不過,這是我的家,請你們離開。
長貴說:跟你說吧,我們下定決心在這裡住下不走了,你什麼時候離開,我們什麼時候走。大腳,你在地上給我們鋪個地方。
謝大腳忙活起來,劉能也過去幫忙,很快就鋪出了一塊地方。長貴讓李福下來到地上睡,李福堅持要在炕上。
劉能笑了,說:你在炕、炕、上睡,不就失、失去了我們保、保、保護大、大、大腳的意、意、意義了嗎?嘻嘻。
李福有點無奈地從炕上下來。劉能和長貴一邊一個睡在旁邊,李福怎麼能睡得著,他睜著眼睛。
長貴說:你不睡,還想幹什麼?
李福說:我還得看著你呢!你不先睡我就不睡,你要趁著我睡著了,爬到炕上,我的虧就吃大了。
長貴說: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沒出息?
長貴眼睛一閉,響起了鼾聲。
在謝蘭的事上,皮校長覺得得罪謝家不少,擔心謝永強將來會記恨他,很想在謝永強上班之前跟他把關係搞熱乎。他想再請謝永強一次,又怕他不答應,就鼓動幾個教師,一大早去謝永強家請他。幾個教師自然都說對謝永強很崇拜,說永強以後去了縣裡就是想請也請不到了,請他一定到學校裡坐坐。謝永強是一百個不願意去的,但是謝廣坤卻說他是擺架子,影響不好,別人會戳脊樑骨。謝永強就覺得不去真是罪過大了,就跟了幾個老師去了。謝永強才走了一會兒,齊三太就派了一輛車來叫他,說是上班的事,讓他抓緊到鎮上去一趟。
香秀正在謝家給謝廣坤掛著吊瓶,謝廣坤馬上讓香秀把針拔了,他要去學校叫永強。出門時又叮囑香秀,給長貴打個電話,也讓他高興高興。謝廣坤一溜小跑,跑到學校,大喊著:永強呢,永強呢?齊鎮長派車接你去縣裡上班了!學校裡頓時炸了鍋。幾乎所有的老師都從課堂裡跑出來,送著謝永強,謝永強顯得很激動。皮校長跑前跑後地給謝永強開著道。長貴也趕來了,拍了一下永強:從鎮上回來到家裡吃飯,我弄幾個好菜給你賀賀。皮校長也想說請吃飯的,見長貴說了,就不好再說,他忽然想要給永強搞一個歡迎儀式,就說,要給永強一個驚喜!
謝永強豪情萬丈地去了鎮上,等待他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縣教委他去不成了,他被分到了皮校長的學校當老師。
齊三太有些難為情,他說:永強啊,這件事情我一直都抓得很緊,可你的運氣不好啊,本來事情都成了,偏偏教委的許主任和女打字員犯了事,被抓起來了,與你情況一樣的一共三個,都不行了……
謝永強驚得哆嗦起來,說:怎麼會是這樣?
齊三太搖了一下頭,說:我也沒想到啊,剛剛聽說的,打電話怕說不清楚,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把你叫過來,當面解釋解釋。我真的給你盡力了,你要理解我啊!
齊三太拍拍謝永強的肩膀說:你先在你們村小學裡幹著,有機會我再把你調出來。
謝永強苦笑說:好的……
齊三太的小汽車再次把永強送了回來。謝永強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麼回來的,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一種掉到地獄裡的感覺。他忽然覺得,一個支撐他的東西嘩的一聲倒塌了,像海嘯像地震,而且要命的是,他無法再將它豎起來。
村道上一群孩子在揮舞著花環,皮校長和幾個老師在指揮他們喊「首長辛苦,熱烈歡迎!首長辛苦,熱烈歡迎!」謝永強從車上下來,都有點不會走路了。
王小蒙也來了,香秀看見她,露出得意的神氣。王小蒙對她笑了一下,說:祝賀你啊。香秀道了謝,然後攙著謝永強回家吃飯去了。在這個過程中,謝永強一句話也沒說,他也無話可說。一股巨大的悲痛淹沒了他,他呆呆地坐在酒桌旁。香秀第一個感覺謝永強有點不對,她輕聲地問:你怎麼了?
謝永強呼地站起來,說:你們喝吧,我走了。
謝永強大步走出去,一桌子人都驚詫不已。香秀追出去攔住他,問:到底怎麼回事?
謝永強悲哀地說:我的工作完了!
香秀呆了一會兒,忽然哭了起來。
謝廣坤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昏倒了,一家人連扭加掐,折騰了好大一會兒才把他弄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就罵縣教委的許主任:他奶奶的,你就不能夾一夾腿,忍一忍,等我們永強上了班你再犯事?你死在那個打字員床上也沒我們的事!罵完了許主任接著罵齊三太:他奶奶的,辦的什麼事,我那幾十隻雞難道是餵了狗!然後罵永強:以為你是一條龍呢,原來是一條蟲!最後罵開了自己,說自己沒有本事,如果他是市長,還會有今天這事!他把能罵的都罵了一遍。謝永強一直在一邊站著,體會著謝廣坤的話,感覺到老人家歸根到底都是罵自己,他無地自容,萬念俱灰。
長貴家的那頓飯自然吃得不會熱鬧,包括皮校長在內的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草草吃了幾口就散了。大家還要到永強家坐坐,但皮校長說,心情都不好,坐了心情也不會好,不如不坐,就都沒去。
長貴呆了一會兒,見香秀還在哭,就讓她把眼淚停了,去看看永強。香秀不想去,事情到了這一步,哭都來不及了,沒那個心思。長貴覺得她這事做得有些過分,批評了她幾句,香秀話卻更多了,說從一開始相處就處處讓著他順著他,好不容易定了親,他的工作又沒了,她的命真苦。香秀說的都是實情,可實情歸實情,臉面上的事總得做吧。見香秀不去,長貴只好去了一趟。
謝廣坤正為永強跟香秀的事提著心呢,見長貴來了,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高聲罵永強說:你一個小學老師,還勞動村長專門來看你,面子不小!又對長貴說:永強讓你跟香秀生氣了。
長貴說沒有人生氣,只是有些可惜。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卻哪一句都顯得很空洞。永強聽得似是而非,驢頭不對馬嘴。正在無趣間,王小蒙忽然來了。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謝廣坤意外之餘又很害怕,他擔心長貴生氣,就直截了當地表明了他的立場和態度,對小蒙說:你怎麼來了?這樣多不好。
小蒙說:我只是來看看永強,不會給你添心事的,你別怕。
謝廣坤看長貴。長貴點著頭,說:小蒙來看看永強,這不是很好嗎?
謝廣坤這才讓小蒙進到永強房裡。
謝永強對王小蒙來看他很感激。王小蒙希望他能振作一下,老師這個工作也不錯,別太消極了。謝永強點著頭,但是情緒實在低落。謝廣坤和長貴就在外面站著,王小蒙也不便說得太多,歎息一聲就去了。
長貴看著王小蒙走遠,忽然說了一句:小蒙還是不錯的。
謝廣坤不明白長貴的意思,連忙說:不錯什麼,比香秀差遠了。
永強娘在一邊不滿地撇了一下嘴。等長貴一走,她就說:香秀跟永強都是定親的人了,連來都沒來,你還誇她,你昏了頭了。
謝廣坤辯解說:長貴不是代替了嗎?
李福去了派出所,把長貴給告下了,說他私闖民宅,侵犯人權。王所長看見李福,以為他是來補交罰款的呢,沒想到他又演了這一出,就不想接待他,說他這是人權的案子,派出所處理不了,他找錯地方了。李福在城裡當過包工頭,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知道這個所長跟他耍滑頭,就惱火起來,說所長官官相護,要告他瀆職不作為。
所長還年輕,脾氣也大著呢,怎麼會被一個嫖娼犯給嚇倒,兩個人就拍起了桌子。
齊三太的辦公室離派出所不遠,小聲說話聽不到,聲音大了還是有些干擾的,就讓通訊員過來看看怎麼回事。通訊員一來一往間,齊三太就知道了長貴辦的這件糊塗事,他讓所長抓緊處理一下,別鬧大了,影響不好,然後又給長貴打了一個電話。
長貴正坐在沙發上想永強和香秀的事呢,他擔心他們會走不下去,歎著氣。齊三太的電話打過來了,他先簡要談了一下永強的工作,接著說:長貴啊,永強的工作沒有分好,家裡家外的可能要有些情緒,你是領導,不是一般老百姓,要做好解釋工作啊,別出什麼事。
長貴說:鎮長,你放心,我已經到永強家去了,永強還好,還好。
齊三太聽了,說:這就好,這就好啊!你是領導,就應該有這個胸懷。還有一件事情,是關於你的——你們村有個叫李福的來鎮上告你,你知道不知道?
長貴一下子緊張起來,說:是,是有這麼一個人,怎麼,他……
齊三太說:找到鎮上來了,說是你侵犯他的人權,吵鬧得動靜很大,不好啊。
長貴想解釋,說:鎮長,你不要聽他的一面之詞,其實……他可不是個好人,真實的情況是……
齊三太打斷了他的話,說:事情是什麼樣的咱們不管,但是他跑到鎮上這麼一鬧,對你的影響不好啊!我聽說你還帶著村民跑到他家裡住著,這像個什麼話?
長貴說:鎮長,是謝大腳要求我們去保護她的,再說,也是村民在一起商定的,專門開過會,怎麼說也是個集體意見吧。
齊三太說:放在平常,你怎麼辦我都不管,可過幾天就要研究你的事情了,再出什麼岔子不好,是不是?
長貴聽到這裡,立即變得老實了,點著頭說:是,是,你說得對,鎮長。
齊三太嚴肅地說:要處理好這件事情,別激化了,激化了就不好收拾了。先說到這裡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長貴放下電話,感到形勢嚴峻起來。
謝永強的工作一發生變化,有兩個男人著急起來。一個是李大國。他好像先知一樣,料定香秀會跟謝永強分手。幾次接觸之後,他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香秀。他想當然地認為他就要有機會了,很高興。他整個人都變了,走路的時候跳著,說話的時候笑著,幹活的時候還唱著歌。另一個男人是劉一水。很顯然,謝永強跟香秀分手,王小蒙極有可能走向謝永強那邊,那樣的話,他就真的沒有希望了。他跟李大國相反,他著急,恐慌,心煩意亂,精力不集中,所以聽見李大國唱歌的時候很不高興。他當然不知道李大國唱歌的原因,如果他知道原因,會更不高興。他說:李大國你高興個啥,唱什麼唱!有什麼可唱的!
李大國發自內心地說:場長,我真的有點高興。
劉一水沒好氣地說:你高興什麼?
李大國很神秘的樣子,說:謝永強的工作黃了。
劉一水生氣了,說:黃了就黃了,你高興什麼,變態啊?你跟謝永強有仇啊?幸災樂禍!
李大國說:他黃了我就有希望了。
劉一水奇怪了,說:他黃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李大國說:當然有關係了!他分不到縣裡,香秀就會跟他分手,香秀一與他分手,我不就有希望了嗎?
劉一水知道李大國的心思了,不禁很佩服這小子,還真敢想。他說:你怎麼知道香秀會跟謝永強分手?
李大國很自信的樣子,但說不出個理由,只是說:一定的。
劉一水緊張了一下。他是真不想讓他們分,他們現在就結婚他才高興呢!他說:你有什麼根據?
李大國說他沒有根據,只憑感覺。他忽然想向劉一水請假。劉一水問李大國請假幹嗎,李大國說他想去香秀那裡摸一下情況,劉一水就讓他去了。
香秀在村衛生室裡,顯得鬱鬱不樂。老王醫生側眼看看香秀說:今天怎麼話少了?
香秀說:話都變成氣了。
老王醫生說:這人啊,都有有起有落的時候,遇事也要想開些,生氣歸生氣,路還是要走。香秀,你要把握好啊。
香秀沒說話。李大國來了,進門就盯著香秀看,然後笑了。老王醫生說:你沒頭沒腦地笑什麼?
李大國說他高興啊。
香秀說:你高興什麼?
李大國說:我也不知道我高興什麼。他說想請香秀吃飯。
香秀一點心情也沒有,說:我憑什麼要吃你的飯?
李大國回答不出來。
香秀說:你說話呀。
李大國說:我高興啊。
香秀說:你高興我就陪你吃飯啊?你是誰?你以為你是劉德華啊?去、去、去,一邊玩去。
李大國笑了,說:有你不趕我的時候。
香秀說:做夢。
老王醫生卻忍不住對李大國多看了幾眼,說:香秀啊,你要小心這個人。
香秀嫌棄地說:怎麼可能。
老王醫生卻說:世事難料啊。十五謝小梅也感覺到了劉一水的變化。對他變化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想說破。她從側面提醒他,現在場裡事情太多,要他打起精神來。劉一水答應著沒問題,腦子卻老走神。謝小梅覺得真應該好好跟他談一次,她甚至想明確告訴他,他跟王小蒙是不可能的,讓他死了那條心。她想請他吃一頓飯,藉著吃飯的機會好好開導他一下。她把請吃飯的意思跟劉一水說了。劉一水由於鬱悶,也想喝一氣,就答應下來。謝小梅高興地回去化妝。劉一水又想起李大國,不知他到底打聽到了什麼情況,就給他打了個電話。李大國向他報告,香秀正鬧情緒呢,種種跡象表明,事情正向著有利於他的方向發展,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得手了。對於李大國來說這可能是個好消息,但是對劉一水來說卻是壞透了。他想了一下,感覺應該在謝永強沒跟香秀分手之前,跟王小蒙弄明白了。想到這裡,他拋下謝小梅的飯局,去找王小蒙了。謝小梅來叫他,見門鎖著,就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裡。劉一水不說,只說有點事。謝小梅問他是不是跟王小蒙在一起,劉一水說是。
謝小梅的心就涼了半截。她回到宿舍,從鏡子裡看看自己精心打扮的美麗面容,忽然收拾起了自己的被褥。
李福喝得醉醺醺地回來了。謝大腳趕他說:你回來幹什麼?你怎麼不死在外面呢,回來幹什麼?
李福說:這是我的家,我回來睡覺。說著一頭橫在了床上。謝大腳沒法,就給長貴打電話。長貴猶豫了一會兒,想到齊三太的話,感到害怕,終於沒有接。李福笑了,說:他一定是怕了,不敢來了。
謝大腳不信。
劉能卻抱著被褥來了,問還要不要保護。謝大腳說要。劉能見長貴沒來,又說:長貴呢?怎麼不、不、不積極了?
謝大腳也不知道長貴怎麼了,就去長貴家叫他。喊了一會兒門開了,長貴走出來。謝大腳奇怪地說:你原來在家啊,怎麼不接我電話?
長貴歎了口氣,就把李福告他的事和齊三太打電話的事說了。謝大腳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說:你是不是想離我遠一點?
長貴無言以對。
謝大腳氣憤地說:我謝大腳是不是耽誤你陞官發財了?
長貴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
謝大腳說:我一點都沒誤會,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長貴,我算看透你了,以後,誰也別再找誰!
長貴說:我、我也是緩兵之計,先讓劉能保護你一下,等形勢好轉我再過去。
謝大腳說:謝謝你了,保護不保護的不用你管,我跟李福上床也跟你沒有關係,以後再也不用你問了!
謝大腳很傷心氣憤地走了。
劉能見謝大腳是一個人回來的,就嘲笑長貴是葉公好龍,是陳世美。李福卻在一邊叫起好來。謝大腳灰心了,她讓劉能也回去,劉能卻很堅決,說他決不做投降派。李福笑了笑,抽身出去了,房裡只剩下劉能一個,謝大腳就緊張起來,好像他比李福還可怕,就說:老劉,你還是走吧。
劉能說沒事,你放心,就是只剩下我一個,我也會保護你的,同時我也保證不對你進行傷害。
謝大腳想,難說,她還是想讓劉能回去。正說著,李福領著劉英娘走了進來。劉英娘臉都氣得變了顏色,說:人家村長都不來了,你在這裡逞什麼英雄啊!
劉能說村長是村長,我是我。
劉英娘見劉能這麼說,就動真的了,她警告劉能,要不走就跟他離婚。劉能好像一點也不怕,說離婚也不走,劉英娘上前就擰劉能的耳朵。
謝大腳說不上是感動還是悲傷,哭了,說:劉能,你走吧,算我求你行不行?
劉能看看李福,很不甘心的樣子,說,那李福不是得手了嗎?
謝大腳歎息一聲,說:你別管了。
劉能只好走了。
李福叫了一聲:好!重新爬到炕上。
謝大腳沮喪地看著他,她不知道怎麼度過這個夜晚。
謝小梅忽然抱著被褥走了進來,她的表情甚至比謝大腳還沮喪。謝大腳吃驚地問:這是怎麼了?
謝小梅有些委屈的樣子,說:大姑,我想在你這裡住幾天。
謝大腳高興出了眼淚:好孩子,姑正要找個人做伴呢,太好了,太好了!
李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說:謝大腳,真有你的,你的運氣真好,既然這樣,我走了,你要小心一點。
李福走了。
謝小梅奇怪地說:姑,他怎麼了?
謝大腳說:我們要離婚了……
謝小梅吃驚不已。
長貴想了許久,他覺得這麼做真的有點不太合適,在這種時候他應該過去。他給謝大腳打了一個電話,說:大腳,我想好了,我還是過去吧。
謝大腳憤怒地說: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