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不做你的妻 第四章
    藍嵐讓龐昱背回酒店治療手腳的擦傷。因為時間太晚,宿舍早關門了,她又不想回家,乾脆跟龐昱到酒店,聽他說清楚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為何不能透過人力公司尋找經理人,要自己滿天下覓助手?

    按他的說法,龐氏是個大家族,本家在美國,集團旗下產業包羅萬象,包括能源、高科技、生技、軍火、通訊……那是樣樣都涉獵。

    龐昱出自龐氏第九房,父母長居加拿大,他目前只是在集團裡掛個經理小頭銜,沒實質權力。因為他現在是龐氏家主候選人,競賽期間得暫時脫離家族自行打拚,不可依靠外力幫忙,連父母贈與或請高明經理人代為投資經營,都是不被允許的行為。

    競賽為期十年,期滿,由龐氏諸宗親長老審核各候選人,看誰累積財富最多,便是新任家主,方得支配龐氏所有明、暗勢力。

    如今這場競賽已進行五年半,龐昱也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不少產業……房子例外,他認為自己一年裡有十個月到處飛,與其在各國買房子,還要僱人定期打理,不如住飯店方便。

    但他也說了,只要她答應擔任他的助手,助他得到家主大位,他可以同意在台灣買房子,多花些精神經營這裡的產業。那語氣像是施恩似的,好像他肯在這塊土地上投資是對這裡莫大的榮耀。

    這傢伙囂張得快飛上天了。

    而聽他解釋清楚助手應做的工作後,藍嵐的下巴狠狠砸下了地。「你再說一遍,你要我幫你做什麼事?」她原以為只是幫他打理幾家公司,結果……不只,他的產業分散在世界各地,根本沒整合。他要她幫忙整合那些零散公司成為一個企業集團,還得防止其他家主候選人來破壞,必要時甚至可以用某些不太光明的手段回敬對方。

    天啊!這種事是她能做、並且做得到的嗎?他應該去找詹姆士-龐德做助手才對。

    「瞧你驚訝的,這種事很奇怪嗎?」龐昱滿不在乎地說。

    「很奇怪。」她愈發感覺他腦子不正常。「你的家族為了確保繼承人的能力,每五十年就讓他們自相殘殺一次,只有勝者才能成為領導家族前進的至高家主。而你……你明知身邊有其他候選人的間諜,卻毫不在乎地任他們撬你牆角,為什麼不把人趕走?」

    「哪有自相殘殺這麼嚴重?這叫公平競爭,好過長子繼承製,以防不幸傳到一個敗家子,百年家業一朝喪。至於中間各使手段……這種事也很正常嘛,商場如戰場,本來就是勾心鬥角、適者生存。」他解釋。

    「容許候選人們互扯後腿就是自相殘殺!你敢拍著胸口保證,沒人打著幹掉其他候選人,以突出自己的念頭?」

    「說到暗殺這類事,倒是曾經發生過。」可他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啊!足見此招對他沒用,所以他也不在意。「而且長老們也不是好惹的,十來雙眼珠子盯著,稍露點馬腳就剔除資格,沒幾個人敢冒險用這等損人又不一定利己的手段。」

    「你儘管大意吧!小心哪天陰溝裡翻船,淹死你。」

    他饒富興味地摸摸鼻頭。「你倒是很關心我。」

    她窒了一下,對啊!他的死活與她何干?她不圖他的財勢,雖然想像與他並肩爭霸豪門的過程令她熱血沸騰,但品味過後,他倆再也沒有關係,她憂慮他的結局做什麼?

    為什麼他們相交不深,她卻這樣掛懷著他?

    他豁達地說:「其實你根本不必為我操心,我跟其他候選人好歹也有點血親情分在,不會狠心下毒手,倒是我們的代理人好像比較容易遇害。」

    「什麼代理人?」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噢,那是我們內部的說法,就是指我們的親信、助手或者合作夥伴。畢竟,凡事自己來太累了,自然要找人幫忙。況且競賽規則裡也標著了,當一名領導者更重要的是用人的能力,而非辦事才能,所以多數候選人選擇培養代理人,讓他們去為我們打江山。最後再統計候選人自己及其代理人們名下所有產業,勝利者便是下任家主。」

    她明白了,候選人就像棋士,而代理人則是棋子,偌大商場是他們的棋盤;候選人拿代理人當棋子使,看誰劃下的地盤大,誰就是老大。

    問題是……「你們會老實地告訴那些代理人,他們只是代管資產的一隻棋子嗎?」

    「通常不會,以人性論,人們只有在為自己的事業打拚時,才會使出全力,所以多數候選人會欺騙代理人,讓他們認為他們付出的每一滴血汗都將得到最大回報,這樣競賽期滿,候選人們得到的收穫也就更多。但我不是全盤告訴你了嗎?」說到底,龐昱是選中藍嵐做他的代理人了。觀察了她四年,他認為她有潛力,值得栽培。他算過,以他的手段,加上她的聰慧,半年內應可學會基本的經營之道,一年後正式出馬替他整合產業,三年的時間,夠她穩住他半壁江山,再之後……家主之位便是他的囊中物了。

    藍嵐卻感到心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燒,劉力罩將她當成貨物逕行買賣,龐昱則是拿她當棋子用!他們知不知道她是人,是會思想、會疼、也會痛的,她不是物品,尤其……

    「當競賽完畢之後,你們會如何處置你們的代理人?」這才是代理人制度的重點。她就不信,那些代理人打拚多年後發現辛苦半生都在為他人作嫁,會沒有反應?

    「棄置。」這很正常,候選人花費苦心栽培代理人,本就不是為了讓他們羽翼豐厚後回來反咬一口的,自當作好萬全準備。但這一點,龐昱有不同的看法。「可我鼓勵你反噬,聽天由命的人我見膩了,希望你是與眾不同的,可以令我眼睛一亮。」

    「你要不要去做一次精神鑒定?我嚴重懷疑你根本已經瘋了!」但不知道為什

    「是正常又怎樣?瘋子又怎樣?我只追求活得開心。」他兩手一攤,臉上笑得三分天真、七分邪氣。「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有挑戰性的事?這世上多數人都遵循傳統、隨波逐流,真真無趣到了極點。人生短短,為什麼要活得這麼壓抑?還不如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況且他一直覺得好人才難尋,找到了,就要抓緊,加倍投資,將來必有回報。而面對藍嵐,他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藍嵐被他一番話說得越發心跳加快,他如此不平凡的志向,正是最扇動人心的魔性。

    看著他,她突然明白為何飛蛾要撲火,因為她現在也有那種衝動,明知他可能會毀滅她,她還是願意一頭栽進去。

    「好,這枚棋子我當了,但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親口承認後悔選上我。」

    「我很期待喔!」這倒非虛言,如此美麗又聰慧的女子本就吸引人,她現在仍是含苞待放,但他毫不懷疑,待她真正盛開時,那魅力絕對堪比天仙、更勝妖魔。

    他也想試試自己的定力如何,若有一天,她要勾引他的靈魂入地獄,他拒絕得了嗎?

    這樣的挑戰不只她心動,他也同樣興奮不已。

    自藍嵐答應接下龐昱的代理人工作,白天她上學讀書,課餘時間就由他輔導她學習企管課程,除了回宿舍睡覺外,其他時間她都跟他泡在一起。幸好學校規定一年級全體住宿,否則藍嵐還不知怎麼跟父母交代她的行蹤呢!

    現在她如同出籠的小鳥,完全自由自在,一天二十四小時皆由自己操控;而劉力軍至今再也沒出現過,聽說已經當兵去了。

    本來劉家父母還預計要讓小倆口在劉力軍當兵前先正式訂婚,免得發生兵變;但劉力軍拒絕了。藍嵐知道他是沒臉再見她,這樁荒唐的指腹為婚……也許得無限期拖下去了。

    藍嵐也不在意,她現在有一堆事要忙,暫時不想再煩感情的事。

    倒是龐昱看她如此埋頭苦學大大吃了一驚;他派人觀察了她四年,但真正一相處才知道小妮子拚起命來有多瘋,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停學習;連睡覺都還要放日文、英文錄音帶聽,說是睡眠學習法。

    短短半年,她英、日、法,加上中文,四國語言聽說讀寫流利。

    「看來我可以剔除其他代理人了。」他歎,她一個可頂十個用。

    「早該剔除的,與其多頭投資,不如看準目標,獲利更多。」這半年來的朝夕相對,她算是稍微摸清他的脾性了,機敏而善疑,果斷又狠絕。

    經營之道他說起來頭頭是道,但論到真正實踐……嘿,沒見過他這樣做生意的,天南地北、各行各業地併購公司,說好聽點是不將雞蛋放同一個籃子裡,免得一籃全砸光;講難聽點嘛,他名下產業分得太散,扎根不深,難成大器。

    難怪他永遠只教她合縱和連橫,讓她明白抱成一團力量大的道理;但可惜啊!他自己做不到。

    「我以為你知道我還有其他代理人和代理人備選,會發火呢!」真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她的脾氣、個性改得他都快認不得了。

    「早半年前肯定會,誰喜歡像攤子上的肉,被人挑挑揀揀的?但現在,我還不清楚你的多疑嗎?無所不用其極地考驗身邊每一個人,這是你的嗜好、也是你性格上一大弱點。」所以她現在已經很少再被他氣得發火,倒是常令他跌破眼鏡。

    「我有這麼變態嗎?」他無辜啊!

    「那永無止盡的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人的極限。別告訴我你做那些事只單純是為了好玩,沒其他目的。」

    她這樣說他就無言以對了。確實,他很喜歡給身邊的人丟謎題,看他們接題時的反應、處理的方式,再判斷這個人的能力。

    也因此,他在商場上名聲並不好,多數人認為他併購他人公司就併購,該給底下員工的離職金還是要發,何苦為難那些辛苦討生活的人?

    偏偏他從不主動開除任何一個員工,總是交給他們一個難到死的任務,讓他們知難而退,主動去職,以節省遣散費。

    其實他冤啊!他真的沒打算開除員工,他只是要藉著這些考驗找出真正的人才

    所以說,像他這樣開明的老闆簡直是千年難尋,別人不理解是他們的損失。

    可藍嵐卻不想讓他太驕傲,兜頭一大盆冰水澆不去。「你以為你是用自己的方法在尋找人才,但我告訴你,更多人才根本不屑你這種考驗,他們只覺得你在污辱他們。」

    「那你認為我該如何發掘人才?」

    「禮賢下士。」

    「像劉備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那樣?」他嗤笑一聲。「現在的企業運作就像一部精密的機械,絲毫的差錯都會造成整體崩潰,太有個性的人才磨合性差,對公司而言是禍非福。」

    「你併購一家公司,應該做過事先調查,大家的能力如何,你一清二楚,何苦再考驗?」這只說明了一件事,他多疑,難以信任別人。

    「調查只是表面,不比親自考驗,就像你,原以為你只是貌美聰慧、脾氣壞。誰知道……」

    「我又怎麼了?」她自信這半年來表現良好。

    「你的執著之深堪比大海。」

    好吧!她認了,她就是走偏激路線,寧可玉碎,不為瓦全。那他呢?

    「一個謎是考驗、兩個謎是測試、三個謎、四個謎……又算什麼?」要揭瘡疤就來啊!誰怕誰?

    「咳!」一記可疑的紅閃過他臉龐。

    她看得差點癡了,只覺得此刻的他像踏著月色而來,清俊瀟灑無此。

    「算了,我承認我喜歡考驗人,人性本惡,不經過重重測試,我無法信任一個人。這樣藍大小姐滿意了嗎?」

    她也紅了臉,不敢看他,小小聲地說:「我滿不滿意有什麼關係?現在我關心的是,你收購這麼多種產業,該如何整合?」

    「這個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他栽培她的目的就是為此。

    「那真是承蒙你看得起啦!可惜我要讓你失望了,你收購的公司類型實在太多,區域分佈又太散,沒個十年、八年肯定整合不起來,而那時候,家主的候選大賽也結束了。」

    「家主做得上就做,做不上我也不在乎,反正憑我這幾年的打拚,收穫已經不小了。」

    「真的?」

    「哪裡不真?」

    「你居然連我都想瞞。」她不禁有些落寞,半年的相處,她仍未獲得他真心的信任。「你不渴望家主之位,何必辛辛苦苦置辦那麼多產業,又天南地北找人替你整合?」

    他沉默了,真的沒想過她問的問題,那個位置,他很渴望嗎?有多想要?

    這幾年,他像只餓極的野獸到處吞吃產業,一個月裡有半個月在飛機上度過,今天從美國飛日本,明天從日本飛法國,錢是賺得很多,卻什麼也沒享受到,不累嗎?

    他不精守成,所以到處尋找人才,最後找到了藍嵐;這番心思,究竟是為什麼?

    是的,他是個野心極大的人,滿腹的錦繡河山,不甘於平凡生活。

    「唉!你說的對,我一直很看重家主之位,我不是個清高的人。」他承認他骨子裡也是偏執的,跟她很像,不是嗎?忍不住深深望她一眼,這個偶然遇到的女孩,絕色的美貌下藏著勇往直前的韌性,與他用淡然去包裹野心,恰成鏡子的兩面。

    他們的相遇是緣分還是冤孽?突然,他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滋味。

    是不是該防防她?

    他不希望她變成他的弱點,倘使有一天,這個代理人成為別人攻擊他的槍尖,他就該提前預防,扼殺危險於搖籃中。

    「呿,清高又不能當飯吃。」她撇撇嘴。「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現在我們走的方向不對,家主的競賽只剩四年半就結束了,按我們現在的進度,很難拔得頭籌。」

    她一番話瞬間擊碎他提防的念頭。縱使得到一切,他一人獨享又有什麼意思?藍嵐是如此地瞭解他,若離開她,或許這一生他再難找到知音人。

    既然離不開她,不如徹底籠絡她,當她可以完全與他並肩時,弱點就再也不是缺憾,而是優點的加乘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還有四年半才到競賽期限,不如慢慢部署,再謀後計。」他走到她身邊,抽走她手中的書。「現在你去換身衣服,打扮一下,跟我去見幾個人。」

    「誰這麼有面子,能讓你暫時放不競奪家主位子的工作,跑去覲見?」

    「我父母。」他母親受X大之邀前來演講,父親又剛好結束香港的公務,兩夫妻溝通一下時間,就有了道趟環島之旅。龐昱也是早上才接到消息……他是接到消息喔!他那對不良父母壓根兒沒想到要來關懷一下兒子。哎,豪門親情如紙薄啊!

    她嚇一跳。「好端端的幹麼叫我去見你父母?」

    「怎麼,你怕羞啊?醜媳婦終歸是要見公婆的,躲得了這次,躲不了不回,難道你能避我父母一輩子?」

    「你在說什麼?誰是你媳婦?」

    「你不想嗎?」突然逼近,覷著她的眉、眼,像春風吹過、桃花綻放,除了一個「艷」字,無其他形容詞可以描繪她的美麗。他說要娶她,不是隨口說說,而是深思熟慮過的,論能力、論個性、論協調度,他認為他們很合適。

    「誰……誰想那東西了!」一把推開那張幾乎貼到身上的臉,她嬌顏似火燒般燙紅。哪有人正經事說著,突然就拐到嫁娶問題上了?再說,他追求過她嗎?他們有交往過嗎?感情都還沒開始,就要直奔婚姻,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真不想?」她若沒有意思,他也不會多做糾纏,畢竟,他人生中有太多比感情更迫切想要追求的東西,比如正橫在面前的家主競賽。在豪門的世界裡,感情大多時候是一種利益結合的買賣,除非真動了心,沒人會在上頭花太多力氣。對她,他亦是如此。雖喜歡,也要她有意願,他才肯花心思,否則就不做無用功了。

    「我……」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用力一跺腳。「懶得理你,我換衣服去了。」

    喜不喜歡他?有沒有想過跟他在一起?

    不知道,雖然看著他會心跳、臉紅紅,但他沒說,她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心裡該是有他的吧!否則這會兒的心湖翻攪又算什麼?只是他的感情路走得太快,她有點兒跟不上。

    龐昱納悶地看著她離開,不明白她的猶疑不定是什麼意思,是暗示他直接放棄嗎?但是……她那雙比山泉還要清澈的眼睛閃過腦海,她的聰慧、機敏、執著已經征服了他,讓他怎麼也無法不決心就此丟不。

    若說每個女孩心裡都藏著一個白馬王子的形象,龐昱無疑地,絕不符合王子的要求。第一,他不夠帥,離俊美無儔仍有一段距離。第二,他不會奮不顧身為公主屠龍。

    那些都是藍嵐認識龐昱時就知道的事,但再一次見識這人的冷心冷腸,還是令她感到深深的無奈。

    說什麼帶她見父母,結果……那真是無比糟糕的一場會面啊!龐家父母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狐狸精似的,能避則避。整晚不跟她說一句話,防她像防賊,甚至不避諱她在場,就直接警告兒子少跟不正經的女人交往,敗壞家風。

    這根本是偏見嘛!不曾相處,也未交談就定人死罪,太不公平了。而龐昱居然也沒幫她說幾句好話,且不論來之前他還提過要娶她,她至少還是他的代理人,未來四年半將與他一起合力競奪家主之位,替她說兩句話會死啊?

    他就笑看她被冤枉,她只能大歎無奈……

    真是天意難違嗎?打國中起,她也不必做什麼事,只消露個面,大家就認定她風騷狐媚,是標準的狐狸精,男人都想親近她,但沒有人真心愛她。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毀去這張傾世嬌顏,也許少了惑人的外表,才會有人注意到真正的她。

    「哎!」情不自禁再歎口氣。

    「幹麼一路上歎個不停?」回程途中,龐昱在她歎了第四十六口氣後,終於有了反應。

    難得啊!他還知道關心她的情緒,她還以為他死了呢!重重地給他一記冷哼。

    他是聰明人,能理會得。「怪我父母對你有先入為主的偏見?」

    她心裡的確因此不好受,但真正讓她難過的是……「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最清楚,為什麼不替我說幾句話?」

    「有必要嗎?你要相處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父母;三年五載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的人,何必浪費時間心力去溝通、瞭解?」

    「你是不是什麼事情都要算得這樣清楚?」

    「做生意本來就該明計較。」

    「問題是,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能拿來算的,比如親情、友情、愛情……這些東西難道也能算計嗎?」

    「感情正是最好的籌碼。比如我爺爺與奶奶的結合,就是政商兩大勢力的疊加,我父母更是財勢與名氣的相乘,這些無形的東西往往才能創造出至高的利潤。」

    她被打敗了,他的觀念居然是如此,那他要她當他的老婆,又是基於何種利益考量?她感覺心冷冷的,只有眼眶一直在發熱。

    「那麼請問龐先生,你今晚硬拖我這個醜媳婦去見公婆又是什麼意思?我一無權、二無勢、三無名、四無財,恐怕無法為你謀得任何利益吧?」

    「你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了。」他直言不諱。

    「本身?這範圍太廣了,可以請問你真正看中的是哪個部分嗎?」

    「我發覺你很喜歡追根究柢……」老是要他多費唇舌解釋事情,他好累,但是……「也罷,你想知道我就說,不過希望以後你別問這麼多了,說話也是很費力氣的,我不想時時刻刻都這麼累。你最大的利益嘛……聰明、一點就通;美麗、賞心悅目;有毅力、可靠,事情交給你辦,我很放心。大概就這些……對了,說到這裡,你還沒回答嫁不嫁我的問題,現在可以說了吧?」

    「噗哧!」她突然想哭又想笑,這個男人難道沒發現,他正在她身上尋求著慰藉?他也許有能力、有野心,但他同樣是人,也會累,只是不能輕易在人前示弱,而不知從幾時開始,他將她當成了同路人,那不能對外展示的弱點卻很自在地暴露在她面前。

    他已為她敞開了心,其間雖無甜言蜜語,可心意卻是無比真誠。那她呢?接不接受?愛不愛這樣一個笨蛋?

    沉默半晌,她一個彈指。「我想到一個好方法可以迅速為你累積財富了!」

    最終,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不是不想說,只是……某些事還是隨著時間各自去領悟的好。

    他們對彼此有情,卻不知是否有愛,所以就牽手慢慢走吧,或者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有一天,他們都能肯定心中這一點淡淡的波動是愛,屆時再來談婚論嫁猶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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