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頭,黑齊仲眺望著好似無邊無際的浩瀚大海,神情一如往常的冰冷,教人瞧不出他的情緒,惟有眼中一閃而逝的目光透露出他的想法;只可惜,很少有人敢盯著他看,即使他的俊俏世間少有。
亂世中必有英雄,在混亂的局勢中,黑齊仲和其他五位英豪成了人們心中的救世主,他們一手打造的「島國」是人人嚮往的桃花源;只可惜,知道隱藏在茫茫大海的島國位於何處之人少之又少,加上海水無情,有勇氣一探究竟的勇土有限,因此,島國給人的感覺更加神秘了。
對於莫名其妙地成為傳奇人物,黑齊仲從未表示過什麼,「東島」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樂土,他只負責島上人民的富足安康,至於其他人的想法他沒興趣干涉。
「黑!再半天航程就可以看到陸地了。」
說話的大漢聲如洪鐘,黝黑的臉龐蓄著落腮鬍,在黑齊仲身後停住腳步。
他是哈察,於公,他是負責東島武力的總司令官;於私,他和黑齊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更是可以為黑齊仲赴湯蹈火的夥伴。
聽見說話聲,黑齊仲偏頭看了來者一眼。
「要他們加把勁兒,晚點兒我擔心會碰上暴風雨。」
在這種時代要成為了不起的人物,除了憑借本身的實力外,上天的厚愛及運氣也很重要,然而這兩項黑齊仲向來不缺。
說也奇怪,黑齊仲似乎生來就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東島在他的帶領之下,好幾次遇上天災人禍,總能逢凶化吉、否極泰來;所以,即使現在看起來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哈察聽到他的命令依舊面不改色,絲毫沒有錯愕的表情。
從容的交代完大夥兒該做的準備,哈察回到甲板,學黑齊仲眺望著閃閃發亮的海面。
「呼,終於快到家了!」
聽見哈察的話,黑齊仲的目光閃了一下。
的確,這一趟真的離開太久了,別說那些心繫家中老小的弟兄們,就連孤家寡人的他都快受不了了!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雖然東島物產豐饒,自給自足不虞匱乏;但是,每隔一段時間還是得和其他島嶼聯絡,或回陸上探探政經消息,這次他們利用出海的機會買回不少牲畜,明年一定會是個富足的好年。
「黑,這回出來這麼久,每個弟兄都患了思鄉病,也不知家人是否安好,有些剛娶媳婦兒的夥伴都快憋死了。回去後是不是能辦個宴會,讓大夥兒輕鬆輕鬆,紓解一下這陣子的壓力?」
身為司令官,加上和黑齊仲的交情匪淺,哈察常是替大家轉達心聲的「傳話筒」,雖說黑齊仲長得英挺俊逸,平日待人也很寬大仁厚,但是說也奇怪,再兇惡的人一碰到他,還是說不清楚一句話,只好請哈察多擔待些嘍!
對於這樣的情況,黑齊仲雖不解也沒多加詢問,反正多一個人替他過濾人民的心聲,這對必須日理萬機的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樂得輕鬆!
「這件事交給你辦。」
頭也不回地淡淡拋下一句話,黑齊仲可以想像弟兄們在聽到這個消息時欣喜若狂的模樣。
除非節慶,東島少有機會大開筵席讓大夥兒同樂,這回的確離島太久了,讓大家高興一下未嘗不可;不過,想到回家後就得面對書房裡那些堆積如山、等待裁決的文件,他就沒那個興致了。
這就是他一一總是替大家著想,卻忽略自己的笨蛋!
十歲那年,他的雙親染上不知名的怪疾,因為籌不出請大夫看病的銀兩,黑齊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爹娘沒日沒夜的痛苦呻吟、蒼白消瘦,最後痛極而亡。這個變故讓他成了孤兒,從此只能獨自在人世間闖蕩,不知歸向何方;幸好遇上雲遊四海的師父,師父不但傳授他絕世武功,還給了他難得的溫暖,這個轉變讓他立下誓言,絕不讓其他窮苦人家的孩子遭受到和他相同的痛苦。
在師父身旁那些年,他努力地強身、練功,漸漸脫去孩童的稚嫩,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偉岸男子,同時,也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在師父仙逝後,他在偶然間發現了東島這個海上天堂,之後,他便以這兒為據點,迅速發展自己的勢力。
接下來十年,黑齊仲努力建設東島,由於東島地處汪洋大海,物資取得並不方便,因此他開渠挖地,鋪大道、辟良田,首先解決民生大計;緊接著,訓練出一群海裡能游、地上能跑的勇士,保衛全島居民的生命安全。
就這樣,東島由原先寥寥幾戶人家發展迄今,已有幾萬人仰賴他的領導,即使他培養了一批能幹的手下,每天一睜開眼還是有一大堆辦不完的事情等著他;龐大的工作量漸漸壓抑了他的情緒,光是審閱公文就夠他忙了,他哪有時間說話、發脾氣啊!因此,即使是年節時分,他常常還是一個人關在書房裡奮鬥。
看著黑齊仲原有的滿腔熱血已漸漸消失,一路和他走來的哈察其實是很難過的。
的確,他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諾,但是,他快樂嗎?
最近常看到他一個人迎風站在船頭,哈察說不上來為什麼,總覺得心裡慌慌的;唉!真希望哪天出現個奇跡,能融化他日漸冰封的心!
「發什麼呆?」
見到向來開朗的哈察靜靜地站著不說話,黑齊仲頗感奇怪。
「沒、沒什麼。」知道黑齊仲不喜歡被人揣測心意,哈察隨口搪塞道:「我在想,過了今年就要三十了,回去後也該討房媳婦兒讓我娘高興高興了。」
「嗯!的確,你娘聽到你這麼說一定很欣慰,不過……」他瞥了哈察一眼,神色不變地說著:「如果你還想留下這條小命回去娶媳婦兒,我建議你先去吩咐大夥兒把主帆卸下,看樣子暴風雨真的來了。」
「啥?」
回過神來,哈察赫然發現原本蔚藍的天空已蒙上了厚厚的雲層,平靜無波的海面也翻起大浪,衝擊船身發出嚇人的巨響,怔忡之間,豆大的雨點也劈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我的老天呀!」
天氣變化無常,即使是哈察這般的海上健兒也看傻了眼。
瞧他怔愣的模樣,黑齊仲依舊悠閒的背手站立,彷彿這瞬息萬變的氣候沒什麼大不了似的。
懶懶地瞄著哈察,黑齊仲不改冷冷的語調說道:「與其在這兒呼天喊地,不如快點去做事!」
匆匆應了一聲,哈察領命而去,黑齊仲依舊紋風不動,任憑大雨打濕了他的黑髮,勁風吹鼓了他的衣袖,像只展翅的大鵬般。
漸漸加大的風浪讓船身劇烈地搖晃起來,黑齊仲穩住身子,漆黑的眸子不由得發亮,冷然的表情多了幾許生氣。
他喜歡刺激,尤其是拿命相搏的挑戰更令他興奮。
他早已厭倦現在的生活,一成不變、枯燥乏味,要不是責任使然,他真想拋下一切四處流浪;因此,偶爾的挑戰或危機總令他熱血沸騰,彷彿只有在與之對抗的過程中,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下帆!」
舢板上隱約傳來哈察的吶喝聲,黑齊仲仰首毫不畏懼地迎視傾盆大雨。
他略施內力,讓觸及身體的雨點瞬間蒸發,在他週遭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遠遠望去,他的身子好似被包裹在輕紗之中。
轟隆隆的雷聲在銀光劃破天際後響起,愈來愈大的風雨讓甲板上的人全亂成一團,咒罵的聲音愈來愈多,連艙底的牲畜都察覺到危機,不甘示弱的號叫起來,逼得黑齊仲不得不現身指揮。
「把主桅拉緊,船槳全收起來!」
黑齊仲衡量著雨勢,當機立斷地給予指示。
看來,大家臨機應變的能力還有待加強,不可鬆懈。
他邊說邊運氣,足尖一點,瞬間便飛身登上瞭望台。
「黑爺!」
原本手忙腳亂的船員一見到黑齊仲,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動作不再慌亂,整齊劃一的收妥船槳。
點頭向執勤的船員致敬,黑齊仲伸手接過望遠鏡。
站上瞭望台更能感受大自然的無情,厚重的烏雲彷彿要將大地壓扁,然而狂風也不讓其專美於前的呼嘯著。
黑齊如厲眸微瞇,打量著在海上肆虐的狂風暴雨。
這場風雨來勢洶洶,威力不可小覷,看樣子,短時間內恐怕還不會平息;雖說這艘船十分堅固,但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他不能冒一丁點兒風險。
「舵手轉向東南二十度,靠岸避難!」
×××××××
嘩啦啦的大雨說下就下,毫無防備的石沁兒被淋成了落湯雞。
哎呀!老天爺是在整人嗎?今兒個出門時陽光炙熱,曬得她手臂都紅了,現在還隱隱作痛呢!怎麼才一會兒就下起傾盆大雨呀?原本還想挖些蛤蠣回去煮湯給爹爹喝呢!
石沁兒連忙收拾散落在地的水桶、勺子,生怕動作一慢,連早些時候捉到的小魚都會溜走。
「咦?漁撈子呢?」
不顧被雨打濕的長髮亂七八糟的貼著她的臉頰,石沁兒著急地尋找著。
「啊,找到了!」
她驚喜地拾起差點就被浪花捲走的漁撈子。
雖說這個漁撈子早已破了好幾個洞,但是,這可是她吃飯的傢伙呀!家裡早就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和別人交換了,掉了漁撈子,她和爹爹就只能每天喝水果腹了。
思及此,石沁兒忍不住擔憂的擰緊秀眉。
時運不好,天公也不作美,在上位者不賢德,看不到他們這些市井小民的痛苦。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遊民盜寇四起,大夥兒的日子愈來愈難過了;不但擔心下一餐沒著落,一家子都得勒緊褲帶過活,還得擔心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成了盜賊的目標。
尤其最近更傳出有好多人家的閨女都遭到侵犯的消息,讓大家十分害怕;這種時候有人肯上門提親,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王二麻子,趕快把家裡的閨女嫁出去就是了,什麼聘禮、門當戶對都不管了,一家平安就是福氣嘍!
聽到這些流言,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是,她有什麼辦法呢?
爹爹重病在床,家裡連看病的錢都籌不出來,若不出門想辦法弄些營養的食物讓爹爹吃,她真怕爹爹會撐不下去,至於自個兒的安危就只能先放在一邊了。
記得小時候娘常抱著她,用軟軟的聲音說她是個小福星,甫出世就讓爹爹升了官,後來又帶了個弟弟到石家來,讓石家有香火可以傳承,所以老天爺應該會保佑她不會遇上惡人吧!
思及昨兒個夜裡,爹爹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石沁兒心裡一陣酸楚。
都怪她沒用!身為女兒身的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粗重的活兒一樣也做不來;然而這種時機又沒有人願意花銀子請婢女,眼看著爹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虛弱,昏睡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真不知道他們爺兒倆要怎麼度過這個難關。
動作利落地將小魚簍綁在腰際,石沁兒一手拿著捕魚的工具、一手擋在額前,困難的逆風前進。
才過了一會兒,海水又漲高不少,加上一波接著一波打來的浪潮,嬌小的她幾乎站不住腳。
石沁兒微彎著腰,努力的站穩身子,疾如箭矢的雨點打得她肌膚發痛、睜不開眼。
風雨逐漸增強,她放下遮在額前的手,護著腰間的小魚簍,困難地舉步朝岸上走去;原本三五步就能走完的路,這會兒卻像無邊無際一般,無論她怎麼走,雙腳仍是浸在海水裡。湧上來的海浪一再牽動她的步伐,讓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前進或後退,強大的雨勢讓石沁兒眼前一片霧茫茫的,不一會兒工夫,她就累得氣喘吁吁了。
將貼在臉上的濕發往後撥去,石沁兒奮力地和狂風巨浪搏鬥,小小的身軀既危險又可憐地在風中顫抖;巨浪帶來的砂石不斷衝撞著她的雙腳,疼得她得咬緊下唇才能忍住哀號。
不!她絕不能放棄,爹爹還在家裡等著她呢!
風雨來得這麼快、這麼猛,他們的房子不曉得能否承受得住?爹爹的病情千萬別因此加重才好呀!
思及在家裡等待的爹爹,石沁兒一咬牙,努力前進。
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狂猛的風雨不減反增,意圖將她捲進黑洞般的大海。
「哎喲!」
被腳下的尖銳石子絆了一下,石沁兒差點摔倒。
暖暖的血流出體外,迅速地和冰冷的海水和在一起,腳底的傷口被海水沖擊著,石沁兒疼得幾乎昏厥過去,淚水不受控制的狂飆而出。
「好、好痛呀!」
慘白著小臉,石沁兒極力忍耐椎心的痛楚。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昏死過去,就不必忍受這樣的痛苦了。
傷口的疼痛以及茫然無依的空虛,讓石沁兒遭受到極大的打擊,除了腦海中不斷浮現爹爹病弱的身影外,幾乎沒有可以令她支持下去的理由。
咬緊牙關,她獨自立在風雨中,勉強自己跨出腳步。
「別、別放棄!爹爹在家會擔心呀……」
踮著腳尖,石沁兒萬分困難的向前走去,突地一個大浪打來,綁在腰間的小魚簍鬆了開來;她驚叫一聲,本能的伸手去撈,這麼一動,原本就站不穩的身子突然失去重心,腳下一滑,整個人撲進海水裡。
「唔……」
冰冷的海水令石沁兒的心跳差點停止,一波波打在她身上的巨浪撕扯著她的四肢,讓她的身子彷彿被肢解一般的疼痛;口鼻讓冰冷的海水一嗆,石沁兒難受得幾欲昏厥,她的肺好像快爆炸了……
她奮力的掙扎著,無奈幽深的大海像個無底洞一般,無論她怎麼掙扎,就是逃不開這個無底深淵,身子直直地往下沉去。
就在載浮載沉之間,她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個既巨大又堅硬的物體,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沉人黑暗之中……
×××××××
經過一夜肆虐,風雨終於緩和下來,恢復平靜的海面,除了幾片浮木外,一點兒都看不出之前的可怕情景。
走出船艙,大夥兒忙著清點損失,收拾著被風雨打亂的貨物,哈察和黑齊仲仔細地四下巡視,就怕昨夜的暴風雨傷了船體,耽誤他們回東島的日期。
「呼!昨晚真是恐怖,好久沒遇上威力這麼驚人的風雨了。」哈察一邊檢視船身受損的情況,一邊說道。
「沒有人受傷吧?」黑齊仲拉緊鬆脫的繩索,面不改色地問道。
「嗯!幾個比較沒經驗的弟兄受了點小傷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會兒又是一尾活龍了。」哈察站直身子,「還好有顆大石頭幫我們擋去一些風雨的威力,否則損失就大嘍!」
聽到全員平安,黑齊仲淡淡地點了點頭。
損失多少他並不在意,反正銀兩再賺就有了,弟兄們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
每一個人在家人的心中都是最特別、最重要的,每回出航時,看到那些送行的居民依依不捨的模樣,他就會告訴自己—定要將人安全帶回,就算犧牲一切,也不能愧對這些信任他的人。
聽到大夥兒都平安,黑齊仲帶頭往船艙底部走去。
「牲畜呢?」
「昨晚有幾頭牛被水沖走了,另外,三大籠雛雞淋到雨,幾乎全部凍斃,我已經吩咐下去要他們把死雞抬上岸埋了。」
微微頷首,黑齊仲道:「叫幾個人先把艙底的牲畜牽上去曬曬陽光,順便將船消毒一下,免得疾病傳染。」
「是。」
人人各自忙著自己分內的工作,一直到艷陽高照,清理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什麼鬼天氣呀!一下子狂風暴雨、一下子艷陽高照,簡直折磨人嘛!」
好不容易工作告了一個段落,哈察不滿地瞇眼瞪著當空艷陽,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身體裡冒了出來,即使打著赤膊,他還是熱得受不了。
「有空在這兒抱怨,不如去提桶水來讓大家解解渴。」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黑齊仲站在他身後,冷冷的嗓音依舊,不疾不徐的說著;要不是略顯凌亂的髮絲及白袍上的髒污,真的會讓人懷疑他剛剛是不是躲在艙房裡休息。
「呼!老大,你饒了我吧。」用力呼出一口氣,哈察誇張的揮動雙手作扇風狀。「你沒看到我都快虛脫了嗎?在下頭待了一個時辰,又悶又熱,好不容易才把壞掉的尾槳修好,你居然要我去提水?」
雷聲般的抱怨響起,剛停下手邊工作的人們忍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看樣子情況應該全在掌握之中,否則哈老大哪有時間跟黑爺鬥嘴呢?想到就要起程返回東島,每個人的笑容都燦爛得可比天上的驕陽。
一個伶俐的小廝連忙捧來茶桶。
「黑爺、哈老大,請用茶。」
「這還差不多!」哈察一邊接過茶碗,一邊嘀嘀咕咕,一仰首便將茶水喝得涓滴不剩。
「啊!痛快!」豪邁不羈地用手臂擦去溢出嘴角的茶水,哈察大呼過癮。
「都沒有問題了?」待哈察緩了口氣,黑齊仲才出聲詢問。
哈察得意的拍著胸膛,正要叫大夥兒準備出發時,突然響起一陣怪異的聲音,讓他突地噤聲。
什麼聲音?
黑齊仲很快的和哈察交換了眼神。
若不是有深厚功力之人,不會聽見這個聲響,這不像是那些牲畜發出來的聲音,倒像是人的聲音!
有人趁著暴風雨潛上船來?
想到這一點,哈察臉色微變。
昨晚的風雨恁地恐怖,普通人絕對承受不了更甭提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混上船,在不知道對方的來意之前,他們應當小心為妙。
黑齊仲不動聲色的看了哈察—眼,絕佳的默契讓他放聲宣佈一一
「全都上岸去補充淡水和食物,一個時辰後準備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