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孽緣吧!
羅芸坐在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景物,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句話。不知這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照顧他不再是為了單純的任務,好像多了些什麼,總是讓她無法不順從他,幾乎有點以他的喜怒哀樂為己任了。
皺了皺鼻子,她聞到一股煙味,轉過頭去只見他一手夾了根煙,一手操控著方向盤。
「別抽煙,傷口不容易好。」羅芸語氣淡然的說。「把車停下來,我開吧。」
古傑將車子停到路邊,深深的吸了口煙,轉過頭看著羅芸道:「過來。」
羅芸皺起眉頭但還是靠了過去,他將煙吐在她的臉上,引起她一陣嗆咳,在她還沒順過氣來時,他伸手攬過她的後頸,將她拉向自己,低頭吻住她的紅唇。
她生氣的推開他,「別這樣。」
「你不喜歡?」他懶洋洋的伸手穿過她的長髮,讓陽光流洩而過。
「你要是不想去,現在還可以回頭。」她漠然地拿起他指間的煙,用力捻熄。古傑玩弄著她的長髮,突然又露出那抹諷刺的笑容說:「你說你是我的保鏢,一旦我們進了那幢屋子後,你最好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為什麼?」她狐疑的望著他。
「因為這世界上最想要我死的人就在那裡。」
一股令人戰慄的寒意倏地竄上羅芸頸背,他的態度像在說笑話樣,她卻知道他是說真的。
她伸出手將他額前落下的頭髮撥回,淡淡的說:
「放心,我是世界上最好的保鏢,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取走你的性命。」
「既然如此,我不去怎麼對得起他們,是吧?」古傑一臉嘲弄的說。
羅芸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逕自下了車和他交換座位,過了一會兒,車子又繼續前行。
開了一段山路,映人眼簾的是一條綠蔭長廊,兩旁的樹枝格參天,遮蔽了蔚藍的晴空,只有少許的陽光像全線般穿透葉隙交織在空中,滿地的落葉,風一吹便揚起幾許,隨即又緩緩落下。
這條綠蔭長廊筆直的通向一座鐵門,車子才駛進,鐵門就自動打開,羅芸將車駛過去,直到那棟宏偉的歐式建築前才停下來。
「娃娃,歡迎來到古家。」古傑輕蔑的笑著,與她一同下車。
一位老人等在車旁,見古傑下了車,他恭敬的喊了聲:「傑少爺。」
古傑向他點了下頭,隨即攬著羅芸的肩膀朝屋裡走;她很自然的一手環著他的腰。
少爺?她一直以為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因為在老頭給的資料裡,並沒有提到他有家人,而古傑當然更不可能說。
羅芸突然撇了撇嘴角,其實她根本不需要覺得訝異,她早該猜到這傢伙的家世不凡,要不然也不會有這種愛使喚人的毛病;這種毛病通常是要從小培養才會如此嚴重。
一走入大屋,雖然挑高的大廳非常寬敞,但她仍是感到一股壓迫感,以及好幾道刺人的目光。
「是古傑……」屋內的眾人見到進來的人頓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羅芸打量了一下,依她看,屋子裡十幾個人,見到他真正露出喜悅的只有正前方那頗具威嚴的老婆婆和古月誠了。
古傑冷冷的環顧了下四周,那如細蚊般的嘈雜聲便消失無蹤,令羅芸深覺好笑。
「回來了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難不成要讓我這把老骨頭向你請安不成?還不過來!」老奶奶精神奕奕的斥責,不過臉上卻不見絲毫怒意。古傑攬著羅芸走向前,皮笑肉不笑的喚道:「奶奶。」
「你這渾小子,一失蹤就好幾年,也不知道要回來,現在還知道我是你奶奶啊?真是混蛋!」
「不是,外婆,古傑他是太忙了,所以沒空回來看您。」古月城在旁邊幫古傑找藉口。
「你少替他說話,他那德行我還不知道嗎?哼!」她瞪了古月誠一眼,突然注意到羅芸的存在,「她是誰?」
古傑臉上又出現那抹諷刺的神色,他抬起羅芸的臉詢問:「娃娃,你說你是誰?」
羅芸看著他,淡淡的開口說:「你不是都稱我為娃娃了嗎,那你說我是誰?」
他輕輕地摩挲她的下巴,眼中間這一絲異樣的光芒,「你是我的妻子,是吧?娃娃。」
羅芸的心跳實地跳快了兩下,隨即又鎮定下來,雖然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但她仍很配合的回道:「你說是就是。」
古傑眼裡帶著挑戰的意味看向老奶奶,緊擁著羅芸大聲宣佈道:「您的孫媳婦,奶奶。」
眾人聞言,立刻引來一陣騷動。古傑不待他們開口詢問,隨即又投下另一顆炸彈,他當場在大廳深吻羅芸。
突然一陣杯盤破碎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兩人的親吻,羅芸循聲看去,只見一名短髮女子臉色蒼白的看著他或者應該說是看著……她。
在她腳邊的地上一片狼藉,杯子碎了一地,她倉惶的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碎玻璃,「對不起。」
羅芸感到古傑抓著她的手緊了一緊,她抬頭看向他,在瞬間看出他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情緒,她不禁鬆開了環在他腰上的手,心中有股窒然的感覺。
她想她知道誰是葉鈴了。
古傑發現她的鬆手,生氣的緊抓住她想溜開的手。
羅芸不解的望問他,她以為他會高興才是,卻見他反而將她摟得更緊,臉上仍是那抹輕佻的表情,只有他快捏碎她骨頭的手勁讓她知道他的不悅和警告。
「什麼時候結的婚?」老奶奶難掩詫異之色,卻仍鎮定的問著孫子。
「三年前。」古傑回答得從容自在,好像那是真的一樣。
「是真的嗎?」奶奶望向古月誠。
「是……真的。」古月誠遲疑了一下,仍是附和了古傑的說法。「他們在一起三年了。」
這樣說應該不算說謊吧?古月誠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也許這樣的情況對大家都好,只是連累了無辜的羅芸。
「你叫什麼名字?」老奶奶得到了確定,這才正眼打量超羅芸。
「問人姓名前是否應該先自我介紹?」羅芸面無表情的開口。這老太婆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她人站在這裡,老太婆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質疑古傑,詢問古月誠她的身份,直到現在才正眼看她,那她也沒必要給她好臉色看。
她的話引起一陣嘩然,古月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古傑卻是面露微笑。
老奶奶瞪著她,羅芸毫無畏縮的站在古傑身邊,過了好一會兒,老奶奶才開口說:「好,你說得沒錯,我是該自我介紹。我叫方蓉箏,是你嫁的這個渾小子的親奶奶。」
羅芸這才冷淡的回道:「羅芸,我的名字。」
老奶奶點點頭,露出一抹微笑,「好,很好。」
古月誠見狀鬆了口氣,連忙開口說:「外婆,他們開了很久的車子,我看先讓古傑和羅芸先上去休息一下,反正他們這次會待好幾天,也不差這一時片刻的,是不?」若再讓這兩個人留在大廳,他還會沒完沒了。
「也對。老李,帶少爺和少夫人上去。」
「不用了,我還知道路。」古傑扯了下嘴角,逕自帶著羅芸走上樓。
羅芸在離去前又看了臉色蒼白的葉鈴一眼,古傑發現她的目光焦點所在,伸手用力地將她的身子轉向他,不准她再看樓下的葉鈴。
直到他們走進房間,古傑這才鬆開手。
羅芸已經從送上來的行李箱中翻出醫藥盒,再走到他面前示意要幫他換藥。
古傑坐到床邊,讓她脫掉自己的襯衫,他盯著羅芸一言不發的解開他的扣子,動作俐落的拆下他身上的紗布,等她起身想走到身後幫他換藥時,他猛地拉住她,「為什麼不問?」
「問什麼?」羅芸不帶感情的回答。他的態度有點奇怪,平常他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
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的笑道:「在這屋子裡,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得問。」
什麼意思?羅芸做一揚眉,想掙開他的手,但是古傑不讓她掙脫。「房裡有監視器,你得表現得像個妻子,娃娃。」他的聲音雖帶著笑意,羅芸卻知道他快氣瘋了,他一向對那種東西比她還敏感;古傑討厭被人當做獵物,他向來只當獵人。
「你少來這套!說!那女人是誰?」羅芸用力推開他,將音量拉高,配合的演下去,一邊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下四周。
一看之下,她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這些人當他們是什麼?實驗室裡的動物嗎?檯燈上面、版畫上面,其它的地方也不少,所有監聽、監看的一應俱全!
「我以前的未婚妻。」古傑解釋著,「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過去的事?那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這混蛋!」羅芸說著抓起花瓶便砸向他,古傑一個側身閃過,花瓶打中台燈,發出巨響。
好極了,報廢一個,還剩五個。
「你別不講理!」古傑生氣的一拍桌子,另一個掉了下來,他站起身「剛好」踩碎它。
羅芸走到另一邊,「我才沒有不講理,看你剛剛在樓下死盯著人家,怎麼,感到心疼了是不是?」她拿起掛在牆上的版畫,當飛盤一樣射過去,古傑抓起衣帽架一擋,那幅畫立刻跌落地上。
兩人隨即如法炮製的解決排其它的,到了最後一個的時侯,古傑伸手阻止她,「等一下。」
他拉著她來到鏡子前面。對著那面鏡於冷著臉說:「奶奶,戲演完了。」說完,對著鏡子開了一槍,鏡子立時碎成片片,當然也包括了留在後面的監視器。
羅芸有點咋舌,怎麼連那個老太婆都有這種嗜好。「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全部。」古傑收起槍,淡漠的回答。
全部?她想也是。羅芸隨著他坐回床上,這才開始幫他換藥。
「傷口才剛結痂,你別做太大的動作。」羅芸手上擦著藥,心裡不禁有點擔心。對方的敵意比她想像中還深,看來接下來的這幾天她會很忙。
羅芸替他重新換上紗布,心中有點納悶,既然這裡這麼危險,為何古月誠會要古傑回來?
「別皺眉。」古傑望著正替他扣上扣子的羅芸,突然冒出句。
羅芸淡淡的開口道:「我沒有。」
「是嗎?」他將她拉進懷裡,讓她坐到他腿上,伸手觸摸她的眉心,「那這是什麼?」
「額頭。」她回答得正經八百,不禁逗笑了古傑。
「說得對,是額頭。」他將臉理在她肩頸處,嗅著她的髮香,摟著她的腰的雙手漸漸收緊,他突然語氣冰冷的在她耳畔警告,「羅芸,你是我的生日禮物,知道嗎?絕對不准離開我!」
她沉默著,只是靠在他的肩上,溫柔的環著他,任時間緩緩流逝。
羅芸眼裡浮現苦澀,是孽緣吧……
※ ※ ※
羅芸跟著古傑來到後山,他拉著她的手輕鬆寫意得像在散步。她緩步跟著,心中卻暗暗數著身後到底暗中跟了多少人。
一個沒注意,她腳下踏空,古傑及時將她拉進懷裡扶穩,笑著嘲弄道:「娃娃,專心點。」
「你要帶我到哪裡?」羅芸瞪了他一眼,這傢伙明知出來不安全,還硬要到外頭來當靶子。
昨晚那場壽宴根本就像鴻門宴,他那些親戚個個不懷好意,明的來他們不敢,暗地裡可就多了,一整個晚上她疲於應付那些小把戲,而這男人可好了,像個沒事人一樣。
不過那叫葉鈴的女子,後來卻沒有任何不對勁,臉上的血色也恢復了。她猜房裡的監視器,有一個就是她的,大概看到他們吵架,以為事情對她有利,所以放心了吧。
「你第一次來這裡,照理說我應該要帶心愛的妻子,去看看你老公小時候的秘密基地才對。」他牽著她繼續往上走。
「你這種人也會有秘密基地?」羅芸小聲咕噥著。她看要是真有,也是個惡魔的巢穴,就像那座大屋一樣。
古傑嘴角微揚,「當然有,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跑到那裡。」
羅芸心虛的看了他背影一眼,她還以為他沒聽到,不過看樣子,他今天的心情很好。
「到了。」他們走出樹林,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眼前的視野豁然開朗。
羅芸瞪大了眼,為眼前壯闊的景致所震撼。在他們前方是一處懸崖,向遠方望去則是一座座相連的山脈綿延到天邊,萬里晴空再加上氣勢壯闊的青山,讓人有種心曠神怡的感受。
她不自覺的向前走去,想仔細看清楚。
突然一陣強風吹來,羅芸差點被風吹倒,她不穩的向後退了一步,卻發現古傑就站在她身後,他用大衣將她包在身前,臉上有著一絲愉悅。
「你們這地方到底有多高?」昨天她只注意車子一直向山上開,並沒有想到已經到了能看見群山的高度了。
「海拔一、兩千公尺吧。」
「風好大。」她抬頭看著他。
「我就是喜歡這裡風大。」他站得穩穩的,像是早習慣了這種強風。
「你這樣站著,後面那些人……」羅芸怕那些小人開槍。
「已經走了,他們不敢上來這裡。」他嘲諷的說。
「為什麼?」
「這裡是有名的斷魂崖。」
見她目光裡滿是不解,於是古傑解釋道:「因為地勢的關係,這裡會突然吹起強風,常有人一上來就失足跌落,人死多了,就謠傳這裡有冤魂在找替死鬼。」
羅芸看向前方,美麗的地方常常都是暗藏殺機,就像這裡。剛才若不是古傑擋在她身後,自己可能也會成為這裡的一縷亡魂,幽幽飄蕩於山谷之中。
「你第一次上來這裡的時候多大?」她好奇的問。
「十歲。
「你不怕冤魂嗎?」她向後靠在他懷裡。
「我就是來找冤魂的,結果什麼都沒看到,反而差點死在這裡。」古傑的語氣多了點嘲弄。
「出了什麼事?」
「有人想殺我,結果反而掉了下去,從此以後除了我沒人敢再上來這裡。」
聞言,羅芸緊握他的手,感到些許難過,為當時那十歲的小男孩。「為什麼有人想殺你?」
「為了錢,還有權。」古傑聲音變冷,他看向遠方,似乎掉入了遙遠的記憶,「如果老太婆死了,我是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羅芸沉默了下來,一直以來,她所保護的人都是汲汲於這兩樣東西,彷彿他們的生命就只為了追尋它們而活,古傑是她第一個遇到能跳脫出這枷鎖的人,但他付出的代價卻大多了。
在-那間,她似乎能看見一位十歲的小男孩,努力的在那棟處處隱含殺機的大屋裡活下來,她幾乎能描繪出那男孩孤單站在崖邊的身影,只因為這座人人懼怕的斷魂崖對他來說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她現在終於知道古傑為何不喜歡人群,甚至如此冷血無情的原因了。
她渾身一陣輕顫,覺得很冷。
「我們回去吧。」羅芸開口說道。突然想回去整整那些人,昨晚她下手太輕了些。
「不喜歡這裡?」
她轉過身面對他,「不是,斷魂崖是這裡我唯一看得順眼的地方。」
古傑像是早知道她的想法,只是想聽她說出口。而且,他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長髮一把抓住,拉下他脖子上早就鬆掉的領帶幫她綁好,然後才愉悅的牽著她從原路回去。
還沒到大門,羅芸遠遠的就瞧見了葉鈴,她不禁有點遲疑,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古傑到底對葉鈴抱持著什麼態度。他說葉鈴是他的未婚妻,既然如此,又為何讓自己假扮他妻子?而且她直覺上就是對這女人沒什麼好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不慣她那副柔柔弱弱、我見猶憐的模樣。
尤其是見到她那頭短髮,更讓她覺得刺眼。
羅芸扯了古傑一下,他側頭看著她。
「你打算拿她怎麼辦?」再怎麼說自己都是冒牌的,只是戲還要演下去,總得讓她知道她是該表現得像個吃醋的老婆,還是該自動迴避。
「不怎麼辦。」古傑冷著臉回答。說完就牽著她直直走向大屋,面無表情的越過葉鈴,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羅芸好奇的偷瞄葉鈴,只見她臉色變得死白,大大的眼睛在瞬間湧上一堆淚水,幽怨委屈的看著他們,好像電視劇裡被人拋棄的女主角一樣,楚楚可憐。
她皺了下眉頭,更加討厭這女人了。她加快腳步雙手親暱地環上古傑的腰,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念頭:最好讓那女人哭死好了!
古月誠在躲羅芸,而且躲得非常明顯,除非有第三人在,否則他絕對跑得比老鼠見到貓還要快。
就像現在。
羅芸一進書房,他立刻從另一扇門消失,她只來得及瞥見他的衣角,還有他匆忙之中忘了帶走的眼鏡。
她面無表清的拿起那副眼鏡,事實上卻早已一肚子火。她要是再讓他跑了,就真的該死了。
羅芸冷著臉走到陽台,翻過欄杆縱身就從二樓躍下,再從容的走過大廳等在樓梯口。
果然沒多久,就見古月誠從樓上走了下來,一見到底下正等著他的羅芸,他立刻變成苦瓜臉。
「古先生,你趕著投胎啊?」羅芸抬著他的眼鏡,冷冷的瞪著他。
「沒……沒有,我去拿……拿水喝,哈哈。」他乾笑兩聲想繞過羅芸。
她立刻擋在他面前,「喝水啊,可以,等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你想喝多少我都不會攔你。」
聞言,古月誠從乾笑變成苦笑,他就是怕她問才要躲著她,事情要是能交代清楚,他也不用躲得那麼辛苦了。
「你……你不用跟著古傑嗎?」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問,想讓羅芸放過他。
「你放心,他現在安全得很。」羅芸惡狠狠的瞪著他回答。那房間在經過她和古傑聯手破壞後,早被她改造過了,現在和鋼牆鐵壁差不多,除非他又自己跑出來,不過他身手好得很,她離開個一時半刻也沒什麼大礙。
「走吧,我想我們得好好談談。」她朝外點了下頭,示意他出去說話。她有一肚子的問題需要解答,而這傢伙是最好的人選。
古月誠認命的歎了口氣,率先走了出去,思索著要說多少才能讓他不會死得太難看。也許說一半事實吧,他還是不想讓羅芸陷入太深。
他們來到花園中的涼亭,羅芸坐在亭中打量著那棟華麗的大屋,「我調查過,藍星集團雖然購併了許多家公司,卻都是經由合法的管道,古傑並沒有做出會讓人欲殺他而後快的行為。但那些意外卻從來沒停過,於是我想查查他以前有沒有得罪過人,你猜我發現什麼?」
從一開始和古傑在一起,所有的事都像籠罩在濃霧中一樣撲朔迷離,直到來到這-,那團迷霧才逐漸散去,她這才想到問題不是出在商場上。
「什麼?」古月誠裝傻的反問。事實上除了裝假外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羅芸的目光直直望向他,「古傑在二十六歲之前幾乎沒離開過這裡,因此我想問題不在外面,而在這裡。這裡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對吧?」
古月誠歎了口氣,點點頭,「對。」
「那為什麼還要他回來?」她語氣冰冷的問道。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不敢在這裡動手,那會無法擺脫殺人的嫌疑,繼承權等於泡湯了。」
「不敢?」羅芸冷哼一聲,「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至少解決掉三個刺客,甚至他用的酒杯都是有毒的。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他那群財迷心竅的親戚。」
古月誠陡地變了臉,他沒想到有人竟然敢在古家下手。
「誰是排在古傑後面的繼承者?」
「我。」他臉色蒼白的回答。
羅芸像是早料到了,冷淡的說:「我想也是。」
「你不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他若死了,你就是頭號嫌疑犯親殺人者的目標,要換成是我,我也會拚了命去保護他。」羅芸理智的分析道。
「這只是原因之一而已。」古月誠神情嚴肅的說:「古傑的父親是為了救我才死的,這是我欠他的。」
「喔,對了,古家究竟是做什麼的?」
「你不知道?」古月誠略感訝異的看著她。
羅芸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廢話,我要知道還用問?」她請老頭查的資料中並沒載明古家是從事什麼行業,她很懷疑老頭是故意漏掉的,因此想知道答案,問古月誠是最快的方法。
「我們是那個古家。」古月誠回答得莫名其妙。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講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深奧?我問你們是做什麼的,你哪來這麼怪的答案。」她皺著眉,有點不悅的說。
古月誠好笑的說:「別人不知道不稀奇,但我以為老頭的人應該都知道古家才是。」
羅芸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她驚訝的站了起來。
「你是說……」難道他們竟是那個坐擁數十億資產的古氏財團?但古氏不是藍星的死對頭嗎?古傑是古氏的大少爺,卻又在外頭成立藍星集團來打自己的家族,這怎麼可能?
古月誠點點頭證實她的想法。「就是你想的那個古氏財團。」
羅芸皺皺鼻子,如果他們具是古氏財團,老頭的人的確應該知道這個古家,他們可是老頭的大客戶。事實上,辰天裡只剩她沒接過古家的CASE,有幾次機會她都剛好在忙別的任務,沒想到還是讓她給遇上了,而且第一次保的就是古家那個行蹤不明的大少爺,還一拖三年。
難怪老頭願意用兩百萬美金來誘拐她,他一定早知道想殺古傑的人就是古家人,而他會願意讓她守在古傑身邊,可見古月誠給了老頭不少好處,就算不是天價,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既然古傑是古家大少爺,他為何還要成立藍星?」
古月誠苦笑道:「呃,這事說來話長。」
羅芸看他那副模樣,知道他就是說了,也不會說實話,不過沒關係,她自己也查得到。她轉個話題問:「你和古傑的輩分怎麼算?」
「我們是表兄弟。」
「你們倆身上同樣有著老太婆的血緣,古傑又離家多年,她為什麼不直接指定你為繼承人?」羅芸食指敲著石椅問出心中的疑問。
「因為我是私生子,父不詳。」古月誠淡淡的笑道,絲毫不介意這樣的身世。
羅芸愣了一下,「你不怨?」
「怨?不,我不怨。比起古傑,我幸福多了。至少我還有個母親,但是在三年之前,他什麼都沒有。」他意有所指的說。
羅芸移開視線,「他不是還有個未婚妻?」她的語氣帶著淡淡的酸意。
「葉鈴?你以為古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二十多年的日子都過了,他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古月誠語氣泛著譏誚,顯然對葉鈴沒啥好感。
她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問:「他愛葉鈴嗎?」
「愛?我不認為。葉鈴是外婆婆替他挑的新娘,當年古傑沒反對也沒接受,葉鈴身體不好,日子久了古傑從不理睬她到會順手照顧,他多多少少對葉鈴有些感情,甚至後來訂婚的時候,他還很配合的出席訂婚宴。」
「那為什麼……」
「為什麼他還要離開?」古月誠接口道:「因為……」他突然表情僵硬的停下來不說。
羅芸警覺的循著他的視線向後看,只見古傑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上衣一半的扣子沒扣上,一頭亂髮,雙眼陰沉的盯著古月誠,「你活太多了。」
「呃……古傑,天氣不錯吧?羅芸,謝謝你幫我把眼鏡拿過來,我有事先走了,再見!」說完,古月誠抓了羅芸手上的眼鏡立刻轉身跑走。
古傑抓住羅芸長長的辮子,將她拉到身前,「你跑到這裡做什麼?」他口氣不好的質問。
「沒有,問些事情。」羅芸抬手將他沒扣好的扣子扣上,「你不是還在睡嗎?怎麼起來了?」
「很冷。」他攬著羅芸往大屋走。
對喔,她忘了這男人像冷血動物,體溫比常人還低,所以才老愛抱著她,把她當暖護用。
「既然會冷,怎麼衣服沒穿好就跑出來?」她瞄了他一眼,著實搞不懂這個人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想睡覺。」他面無表情的回答,好似這四個字便足以解釋一切。
「那就……」羅芸說到一半便把後面那個「睡」字吞回肚子裡,她有些錯愕的抬頭看著他冷峻的臉孔,突然瞭解到古傑是出來找她的!
羅芸紅唇微微彎起,心情變得很好。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出來找她的,就打是拿她當吸爐或娃娃都好,她還是很高興他在乎她,最低限度知道這男人睡覺沒她不行;雖然這有點自我安慰的味道,但在古傑心中她至少比葉鈴好上那麼一點,只因為他需要她。
而對她來說,這樣就足夠了,夠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